她没说下去,只是死死盯着他喉结再次滚动,这一次,他吞咽得很快,仿佛那不是苦药,而是她递过来的某种救赎。
苏晴抽回手,把空药盒扔进垃圾桶,林慕没有动,只是坐在真皮沙发上,看着她走向门口的背影,像个被抽走灵魂的木偶。
走到门边时,她顿住了。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她不用回头也知道,他正在捡起她刚才掉落的胶囊包装,像捡拾什么珍贵的碎片。
她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没有回头。只是在关门前的瞬间,听见他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谢谢。”
凌宇集团三十周年庆典的水晶灯在穹顶下旋转。
苏晴攥着银质托盘躲在宴会厅立柱后,指尖被冰镇香槟的杯壁冻得发麻,她身上还是那件穿了四年的条纹衬衫,唯一的“盛装”是林夫人派人送来的,此刻正和帆布包一起锁在员工更衣室。
“苏小姐,这边需要添酒。”侍应生主管的声音穿过交响乐声,她点点头,低头避开迎面走来的西装革履,那些擦得锃亮的皮鞋和摇曳的高定裙摆,在她磨边的帆布鞋前晃成一片模糊的光海。
主舞台上,沈曼琪穿着Dior高定孔雀蓝礼服,铂金腕表在举杯时划过冷光,比她腕间那串南洋珍珠还要夺目。
她正挽着林夫人的手臂,接受宾客们的恭维,裙摆上手工缝制的水晶羽毛随动作轻颤,像只开屏的孔雀。
“看到了吗?那就是林总的未婚妻,沈氏集团的千金。”
“啧啧,这才叫门当户对,听说林夫人准备的彩礼都够沈氏吃下半条商业街了……”
窃笑声顺着香槟塔的气泡飘过来,苏晴猛地转身,托盘里的酒杯相撞发出脆响。
她看见角落里堆叠的空酒杯,突然想起十年前在大学迎新晚会,林慕把她拉到后台,笨手笨脚地给她别上胸花,说,“晴晴同学,你穿白裙子比谁都好看。”
“林总在看这边。”侍应生主管捅了捅她胳膊。
苏晴抬头,撞进宴会厅主位那双紧锁的目光里,林慕穿着定制黑西装,他推开身边敬酒的股东,径直朝她走来,皮鞋踩在波斯地毯上悄无声息。
“你是凌宇的员工,谁让你在这里端盘子?”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苏晴看见他身后沈曼琪骤然冷下来的脸色,和宾客们探究的目光,像无数根针扎在背上。
“我……”她想后退,却撞在身后的吧台,托盘里的香槟晃出几滴,落在林慕锃亮的皮鞋上。
“刘特助。”林慕没看她,目光钉在她洗得发白的衬衫领口,“我让你给苏小姐送的礼服呢?”
刘特助从人群中挤过来,“林总,礼服送过去了,是Valentino的最新款,还有配套的钻石耳钉……”他顿了顿,看了眼苏晴攥得托盘,“但苏小姐说……说她不习惯穿那么贵的衣服。”
周围的窃笑声突然变大了些。
苏晴听见有人用英文嘀咕“Poor girl”(可怜的女孩),看见沈曼琪掩着嘴笑。她
猛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映在托盘上的模糊影子——衬衫领口松了颗扣,帆布鞋尖沾着不知哪里蹭来的红酒渍。
交响乐恰好在此时进入高潮,大提琴的呜咽盖过了他的质问,苏晴看着他眼底翻涌的情绪,那里面有愤怒,有不解,还有一丝她不敢深究的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