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棋子,亦不愿做看客。
既然被推入这场棋局,那就只能步步为营,走出生路。
她缓缓将一把姜片放入汤锅,热气腾腾中,眸光沉静如铁。
偏殿深处,孙公公正低声禀报:“陛下,昨日膳单已到。”
赵忱负手立于窗前,目光幽深如井。
他缓缓点头,接过膳单,随手翻开,视线忽地一顿。
纸上,一枚铜钱拓印映入眼帘,旁边是一行字:
“臣愿以性命证清白,请陛下彻查香料来路。”
他唇角微动,低声道:“看来,有人要动真格的了。”
晨光初透,宫墙外已传来马蹄踏碎青石的急响。
刘掌柜刚开了铺门,就被一队锦衣内卫围住,孙公公站在阶前,手执铜牌,神色冷肃。
“奉陛下口谕,彻查‘西域香露’来路。”他说得不重,却足以让刘掌柜脸色发白。
这香料铺子虽不大,却是京城中少有的能入御膳房的商户之一。
刘掌柜原本以为不过是些寻常生意,顶多是后宫贵人们喜欢些异域香料罢了。
可眼下他才意识到,自己竟成了风口浪尖上的一叶孤舟。
堂审不过半个时辰,他就全招了。
贵妃多次遣人以红绫为信,私下购入一批批“西域香露”,并指明要混入宫廷膳食之中。
其中三批,更是直接由他亲手交予宫中太监带入东六宫。
消息传入大赵皇帝耳中时,已是日上三竿。
赵忱坐在御书房内,手中握着那份供词,目光幽深如夜。
他没有动怒,只是静静看着纸上的字句,仿佛在衡量什么。
而此刻,柳蕙已悄然踏上另一条路。
她手持那枚铜牌,身着普通女官服饰,独自前往刘掌柜的铺面。
她借口核查香料真伪,顺利进入后院账房。
账册堆叠如山,尘封多年,她翻找半日,终于在一摞泛黄旧纸中发现一张小笺。
纸上墨迹斑驳,却仍清晰可见几个字:
“丙戌冬,柳记承运,椒料五斤。”
她的手指微微收紧,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这是她父亲亲笔所书的运输记录,与她在档案房见过的柳家旧账完全一致!
当年,柳家尚未获罪,曾替多家商号代运药材、香料,这其中就有“柳记”。
她曾在年幼时帮父亲整理账本,对这些字迹再熟悉不过。
如今,这张小笺重新浮出水面,不仅证明了刘掌柜的供词属实,更将线索引向一个更深的漩涡——
为何这些香料会出现在贵妃的私用清单里?又为何偏偏是“柳记”?
她不动声色地取出随身携带的薄纸和墨模,小心拓下字迹,藏于袖中,随后转身离去,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
回到膳食局已是午后。
她径直回到灶间,开始熬制今日的药膳汤。
热气腾腾中,锅中药材翻滚,香气四溢。
她一手搅动汤汁,一手却将袖中的纸片悄悄收进贴身暗袋。
“柳姑娘,今日怎地亲自掌勺?”吴姑姑走过来,语气带着几分试探。
“天气转凉,汤要温火慢炖,旁人不惯火候。”她笑着应道,语气温和。
吴姑姑点了点头,却似有话说,压低声音道:“我听闻……昨日有人去你屋里搜了一趟。”
“哦?”柳蕙眉梢微挑,手中的木勺未曾停顿,“搜到了什么?”
“没找到什么要紧的东西。”吴姑姑摇头,“但我劝你,往后行事还是谨慎些。宫里风声不对,有些人盯上你了。”
柳蕙笑了笑,端起汤勺尝了一口味道,点头道:“多谢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