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阎春华骆凤娇的其他类型小说《八零吊打刁妇,老太重生你怕啥全局》,由网络作家“炼丹炉质检员”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轻松爽文,主打痛快!!」「先收点脑子做大补丸……………」阎春华噶了。噶在2016年那个盛夏天里。要是知道噶了以后日子这么快活,她早就跳江去了。“死老太婆,睡睡睡!一让干活就偷懒!”七十岁高龄的阎春华为了重孙子满月宴,三天连轴转,闭眼时间不到五小时。再不眯会儿,她就真的要闭眼了。老太太拿着抹布,扶着桌角偷摸打瞌睡,被儿媳妇骆凤娇抓个正着。遭到一顿谩骂不说,更是上手给了她一巴掌。阎春华脚下不稳,后仰重重摔倒在地……躺在急诊室里,身体机能完全失控。说不了话,眼睛睁不开,也动弹不得。耳边只模糊传来二儿子的哭喊,和医院机器的滴滴声。“大夫,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妈,我可就这一个妈啊!”老二李明亮跪在地上抱着医生的大腿不住哀嚎。丝毫不顾忌他身上昂贵...
《八零吊打刁妇,老太重生你怕啥全局》精彩片段
「轻松爽文,主打痛快!!」
「先收点脑子做大补丸……………」
阎春华噶了。
噶在2016年那个盛夏天里。
要是知道噶了以后日子这么快活,她早就跳江去了。
“死老太婆,睡睡睡!一让干活就偷懒!”
七十岁高龄的阎春华为了重孙子满月宴,三天连轴转,闭眼时间不到五小时。
再不眯会儿,她就真的要闭眼了。
老太太拿着抹布,扶着桌角偷摸打瞌睡,被儿媳妇骆凤娇抓个正着。
遭到一顿谩骂不说,更是上手给了她一巴掌。
阎春华脚下不稳,后仰重重摔倒在地……
躺在急诊室里,身体机能完全失控。
说不了话,眼睛睁不开,也动弹不得。
耳边只模糊传来二儿子的哭喊,和医院机器的滴滴声。
“大夫,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妈,我可就这一个妈啊!”
老二李明亮跪在地上抱着医生的大腿不住哀嚎。
丝毫不顾忌他身上昂贵的手工西装蹭在地板上。
涕泗横流的模样,任谁看见了,都得夸他是个史无前例的大孝子。
阎春华默默吐槽,我呸!
你倒是想多几个妈,好给你吸血,给你当免费保姆。还能给你宝贝媳妇当出气包使。
“哥!你起来,别这样,在这多难看……”老三李广志铁青着脸,上前拉扯着哭嚎难听的二哥。
二哥就爱在外人面前演戏,要不是在市里最大的医院,怕遇着政界熟人,老三才懒得管。
几名护士上前,帮着把地上即将哭晕过去的男人扶到一旁的椅子坐下。
“哭什么!有这哭的功夫,多问点咱妈情况。”
大姐李文华穿着早市五块钱买的家居服赶到医院,接到消息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刚进来就听见二弟的哭丧声。
气不打一处来。
老二一向爱在外人面前唱大戏,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做这些表面活。
真晦气!
“医生,我妈是什么情况。”
小女儿李文兰踩着高跟鞋,扭着水蛇腰施施然走向医生。
李明亮不再哭嚎,坐在椅子上“悲痛欲绝”地擤鼻涕。
医生提了提险些被扯掉的裤裆子。
“老人这是脑溢血的症状,情况非常危险,但是尽快手术,疏通脑部的瘀堵,活下来几率不小,初期手术费大概三十万。”
“手术风险大吗?”李文华关切地问道。
医生从她发抖的声线中察觉到,这一家子也就只有大女儿是真正关心病人的。
“手术成功率有百分之六七十,不过就算手术成功了,以后可能会落下瘫痪、不能说话、生活不能自理的情况。”
李文华充斥着希冀的眼睛,随着医生的陈述,慢慢渗透出无尽的绝望来。
“你们家属尽快研究一下,手术做是不做。”
说完医生离开,给足家属空间讨论。
虽然他已经看透了,剩下这三个子女是半点都不想救自己亲妈。
“文华,得救你妈啊。”佝偻着身子,头发花白的李和友终于开口。
“爸,你别急,肯定救的。”
李文华看着年事已高的父亲,生怕父亲急出毛病来,连忙宽慰。
“大姐,你话别说这么轻松。救,怎么救啊。”
李明亮缩在走廊的铁椅上,吸溜着鼻子,瞪着眼睛着急打断大姐的保证。
“躺在里面的可是我们亲妈,你不想救?”
李文华瞪向刚才还哭得死去活来的二弟。
人一走,李明亮就不表演了。
这演技真是,奥斯卡小金人都委屈他了。
戏精本精。
“救什么救,一把老骨头死就死呗,真晦气,我孙子马上要办满月宴,她挑这时候死,我看就是故意的!”
骆凤娇懒得啰嗦,直接开炮。
阎春华躺在里面听见骆凤娇这话,气得心跳频率开始剧烈起伏。
这贱货!
都是她使唤自己没日没夜干活。都是她打自己那巴掌。
这个杀人犯,水性杨花不要脸的小贱货!
不对!老贱货!
阎春华恨不能跳起来狠狠捅死这个不孝,又没人性的狗东西。
可麻木的身体,让阎春华绝望。
唉!活够了,别救了,她想死了。
手术迫在眉睫,李文华不想跟他们缠斗,只能拿出大姐的架势命令。
“一家出七万五,先把手术费凑上。”
“我没钱!”老三李广志忽然叫起来。
“我一个公职人员,哪里来的钱。”
他可不愿意给钱,妈这是脑溢血唉,后面还不知道要花多少。
后面铁定还有照顾的事。这么多钱花出去,别说他心疼钱了。
要是被政敌知道了,一查账,那可……
老太太活这么大也够本了。
该死了。
死了正好能请个事假,陪小三度蜜月去。
“你们老李家的重孙子转眼就得上学,能有这个闲钱!她要死就去死,跟我们没关系!”
骆凤娇也跟着尖叫窜起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属窜天猴的,要炸医院呢。
要是救活了,这老虔婆没准会报警捅出脑溢血的真相来。
李明亮扯了扯媳妇,使了个眼色,暗示她在医院大家都看着呢,别出这个头,闹得他脸上不好看。
“姐,我拿钱没意见。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医生说救回来也是瘫痪……”
李文兰凑在大姐面前小声嘀咕。
“就算我求你们了,先拿钱出来救命,就当是我找你们借的钱。”
李文华眼神疲惫看着面前各怀鬼胎的弟妹。
阎春华躺在病床上,心中对这个大女儿的愧疚愈盛。
李文兰的老公赵宇端着个保温杯,一脸的睿智分析。
“手术费花了,救不回来是一回事,救回来估计咱妈也是瘫痪,谁来照顾呢?”
李广志转转眼珠子,对着二哥李明亮说,“哥,要说爸妈对你家付出是最多的,嫂子也不上班,正好在家照顾咱妈。”
“老三,你那是嘴还是屁眼,成天尽糟讲,你上学那么多年,家里对你付出少了?”
“我上学是自己有本事。你就不一样了啊,你娶嫂子可是花了家里好几千啊!
光彩礼就三千!
八十年代的三千块彩礼,你也好意思。
爸妈为了你背了多少年的外债,儿子孙子也都是妈帮你们带大的。
论情伦理这责任都该你们家担着。”
李广志讽刺地瞅了眼家里最大的吸血虫哥哥。
他李广志不是好人,但都是吸老婆的血,爹妈的血他还真没二哥吸得多!
“我是长子,爸妈不对我付出对谁付出,爸妈的钱都是我的钱,你懂个鸡鸡。老人隔辈亲就愿意给我们带孩子,关你屁事!
你女人下不了蛋,就嫉妒我们家。真够不要脸的。”
骆凤娇闻言骄傲地挺了挺自己的肚皮。可不,老李家的孙子,重孙子都流着她的血。
墙角的李和友听着俩儿子的争辩,干涸的嘴唇嗫喏了下,什么也说不出,只是满眼凄凉地看向半闭的病房门。
是在看阎春华,也是在看自己。
阎春华躺在冰凉的病床上,神思恍惚。
年轻时她家境也算富裕,娘家人都把她当掌上明珠捧着。
嫁的男人也是退伍军人,要能力有能力,要长相有长相。
培养出的孩子也算村里有出息的。
不曾想,晚景萧疏,令人唏嘘。
阎春华感觉自己的心,比这医院死过无数人的病床还要凄冷几分。
控制不了身体的阎春华眼角还是滴落了一滴眼泪,啪嗒,滴落在耳廓中。
随着检测心电机发出的刺耳轰鸣,阎春华如愿在这个凄冷的盛夏天中,结束了懊悔的一生。
“媳妇儿,你看这大喜的日子,别生气咯,等进了门,这个家就都听你的。”李明亮依在新媳妇骆凤娇身边顺毛。
“李明亮,你妈什么意思,我弟不就要点进门费吗,她至于么。”骆凤娇气得鼻子歪向一侧。
“今儿这个进门费不给,你们老李家的脸就别要了!我这就回去,不嫁了!”
阎春华坐在藤椅上,看着地上炸完的礼花和炮竹碎屑是一阵恍惚。
再抬头看看眼前的人,二儿子穿着崭新的西服,胸前戴着大红花,正一脸谄媚地顺着身旁的女人。
阎春华抬手揉揉眼,这女人不就是导致她脑溢血的儿媳妇骆凤娇吗?
骆凤娇穿着红色绸面脱胆棉袄,表情气愤扭曲。
“媳妇儿,大喜的日子啊,可不兴说不吉利的话。怎么就能回家去。就等着拜堂了!院子里都是客人,咱悄声些,别让人看了笑话啊。”
骆凤娇甩开李明亮的手,更是放大了嗓门吆喝。她就是看准了老李家满门都好面子,只要让他们没脸,什么都得依着自己。
“你们老李家的欺负人啊!新媳妇进门不给进门费,想占便宜想疯咯!你妈还敢推我弟,欺负人欺负到这份上,真进了门还不被你妈搓磨死啊!”
一屁股坐在聘礼二八大杠的杠子上,捶着胸口干嚎起来。
“弟妹,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大喜的日子,一路都在塞给你弟红包。光是这一路来,都散出去五六百了,放别人家都能给份彩礼钱了。我家怎么抠搜了?”李文华气冲冲地跑到二弟妹身前。
骆凤娇见冲出来说话的是未来大姑姐李文华,不过一个还在上学的丫头片子罢了,压根不放眼里。甩着喜帕假装抹眼泪。
“你那个弟弟,一路要喜钱不够,到门前了还朝我们要五百块,才肯放你进门。我妈担心错过吉时,好说歹说,他都不听,不过把他往旁边扒拉了一下。他就敢上手推我妈。你看给我妈头都撞破了,这大喜的日子,怎么说的。”
阎春华听着大女儿的控诉,神志渐渐清明。
这是她家老二结婚的当天,也是她被老二媳妇挟制一生的开端。
她阎春华,居然重生了!
重生在1981年,还没被这泼妇过门搓磨的时候!
骆凤娇斜瞪着眼,歪着嘴,听大姑姐不停数落。气得直接把头上戴的红绒花扯下来,摔在地上。
不解恨,又跳上去狠狠跺了几脚,边踩边像头待宰的母猪一样哭嚎。
“不嫁了,不嫁了,他们老李家要挟制死我,还没过门就敢这样,以后我可怎么过哦!”
李文华见二弟妹泼妇的样子,讲道理压根不带过耳朵的。胸口直气得想吐血,也不知道二弟是着了什么道了,非看上这个泼妇。
居然用命胁迫爸妈去借了好几千外债,就为娶这么个货色进门。
这人还没进门呢,就先让婆婆见了血,以后的日子啊,没好!
“怎么回事,明亮,快叫你媳妇别闹了,这领导在院子里都听见声了。”李和友在后院里听见外面的动静,忙跟领导告罪出来看情况。
一到门前就看到新媳妇发疯的样子,做公公的也不好上手阻拦,他可是有文化的,怕让人说闲话。
只好低声捅咕自己儿子。
骆凤娇见公公都出来了,就知道里院肯定能听见动静,越发放肆地叫唤起来。
今天你们不让我如意,我就让你们老李家在十里八乡出名!
“老李家真不是东西啊,娶新媳妇回来就是为了欺负的!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李和友见儿子唯唯诺诺不敢上前阻拦,只得四下寻找做婆婆的阎春华。
这一找才看见阎春华坐在远离人群的地方,头上开了个大口子,还在汩汩渗血出来。
惊得不轻,脸色大变跨过去,“春华,你这是咋了,怎么头还破了?”
李和友急得不行,招手叫大女儿去拿他的医疗箱出来。
刚一抬手,就被阎春华挥到一旁。
阎春华三步并作两步,撸起袖子,窜到新媳妇骆凤娇面前。
二话不说,上去就是啪啪两个大耳瓜子。
还在发疯的骆凤娇被打懵了,一时愣在原地。
阎春华可不待她客气,想着前世被这贱货搓磨拿捏了一辈子,晚年还被她害死。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手里的力气不知有多大。
两手薅住骆凤娇的头发,往自己裤裆下面塞,顺手还掐了好几把腰。
此时的骆凤娇还是个娇滴滴的姑娘,腰肢细得晃瞎老二的眼睛,自然被阎春华一掐一个准。
扯着头发,狠狠在她脸上又挠又扇。
顿时,骆凤娇被打得惨叫连连,声音直接引出了里院的客人。
“阎大嫂子,这怎么……跟新媳妇打起来了啊!”村头的赵大嘴巴见到婆媳俩还没进门就打成一团,瞬间八卦之魂熊熊燃起,叫得比被打的骆凤娇还起劲。
要不是怕被误伤,恨不得贴近零距离观赏。
“和友,这是咋了嘛。”村里的高书记听见动静准备出来接新媳妇,没想到一出院子就见到这一幕。
“书记,真是家门不幸啊!”
李和友借了大几千,办了这场十里八乡最盛大的婚礼,请村里的领导过来观礼。本意是想给老李家长点脸,没想到新媳妇还没进门就闹这么一出。
这老婆子今天也不知道是咋了,就不能忍忍?多大的事,非得今天闹起来。
祖宗八辈子的脸,攒这一天都丢尽咯!
老李默默低下头,不忍再看眼前的场景。
阎春华下手快狠准,专逮着嫩肉掐。连带着骆凤娇的胸脯,都被狠狠拧了好几下。饶是隔着棉袄,也是疼得她眼泪哗哗直流。
阎春华察觉到院里的人都出来看热闹了,也不停手。
直打得骆凤娇哭天抢地,打爽了才歇手。
“死老太婆,你是不是疯了!”骆凤娇捂着被掐的青紫一片还脱了皮的脸骂。
众人听到骆凤娇居然敢这样骂婆婆,都吓傻了眼。书记眼里,也出现鄙夷的神色。
这年头,只有婆婆磋磨儿媳妇的,谁家儿媳妇敢不孝顺,都会被乡里骂得抬不起头,更别说是敢当众骂婆婆的。
阎春华刚放下袖子,听见骆凤娇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又伸手赏了她两巴掌,顺带一脚给她蹬地上坐着。
骆凤娇被打得晕头转向,毕竟阎春华干活是出了名的好手,这手上的力气比男人都猛。
这一顿好打,是打得她耳鸣眼花的,连哭的力气都没了。
“她阎婶子,别打了,孩子有错你教训几句就是。”后村张家嫂子看不下去了,就没见过婚礼当天这么打新娘子的。
众人也都一迭声应和,这老李家是真过分,还没嫁进门呢就这样磋磨人。
老李家后坡的王大娘看不过眼,“你们知道个啥,我刚才亲眼看见这新娘子的弟弟推倒春华。新娘子不说骂弟弟,还在旁边拱火呢。”
“啥玩意?新娘子敢指使兄弟打婆婆啊?”
众人看向正在奋力挥巴掌的阎春华,那头上可不是刚磕破的口子嘛,还在流血呢!
瞬间风向变了,原本同情骆凤娇的人,都恨不能啐一口上去。
阎春华不语,只是一味地顺着自己性子继续打,错过了今天,以后想打可没这么正当了!
众人围着看,有的还是象征性开口劝说两句,有的则躲在人群中偷嘴笑,就是没有人敢上前拉开阎春华。
也是,婆婆教育儿媳妇,甭管有理没理,这门里门外都是他们老李家的家务事。谁要是多管闲事,回头婆媳俩和好了,再给说成破坏人家庭,那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老二李明亮看到自家老妈发疯一样抽骆凤娇,心疼坏了。抓心挠肝的,可听着周围人都在骂骆凤娇,也不敢上去拦。
媳妇虽好,孝子名声还是得要的。
打了一会儿,也累了。阎春华这才停下手,向着领导说话。
“书记,村长,劳烦二位今天给我们老李家做个见证。骆家的女儿太跋扈,这好媳妇,我们老李家是消受不起,今天当着二位的面,婚礼取消,这亲我们跟骆家断了!”
说着阎春华擦了擦滴到脸庞上的血液。
“妈!你胡扯什么!取消什么婚礼,我都要拜堂了!”听到婚礼取消,一直死在旁边的李明亮才狂吠着冲到跟前来。
啪!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闪耀着母爱的光辉,重重敲打在李明亮的脸上。
(轻轻敲醒你的心灵,快快睁开你的狗眼……)
“你给我闭嘴,看你妈被打得头破血流,你就只顾着哄这个泼妇开心。我养你,还不如养头猪实在!”
阎春华打的这一巴掌是一点没收着力,比打骆凤娇还狠。
前世这个好儿子知道她是被骆凤娇推倒的,还在医院里猫哭耗子假慈悲。在人前装作哭天抢地,做出一副孝顺儿子的模样。
她想想就恶心。
骆凤娇可恶,她这个亲儿子更不是个东西。
李明亮被老妈这一耳光打得蒙,妈一向是最偏疼他的啊。从来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碰他,自己不上学了,妈哭着喊着求他都没舍得动他一下。
今天,这是怎么了?
旁边站着的李和友也被老伴吓了一跳,和大女儿李文华对视一眼,两人皆是满脸的惊惧。
李和友:春华……这是中邪了?
李文华:妈……
阎春华见二儿子一脸受伤地看着自己,更是气极。
“这骆家的亲,我是退定了,你要是还想娶这个泼妇进门,以后就不要叫我妈!滚到她骆家去,喊她庄玉凤做妈。”
提起这个庄玉凤,阎春华就满眼冒火,就是她一直在背后嚼舌根子,教女儿骆凤娇来她老李家捞油水,挟制她。
后期,更是挑唆二儿子李明亮和她离了心。
骆凤娇坐在地上,本来还挣扎着想起身跟婆婆拼了。听见李家要退亲,吓得哭声戛然而止。脸上的泪水和鼻涕混在一起,流进了嘴里都不自知。
这个年代,定了亲又被退亲的都不好再找人家。更何况,她人都已经到了李家门口,要是被退回去,可真没法儿活了。
这阎春华也不知道今天是中了什么邪,以前最是看重面子。只要涉及面子的事,都是很好拿捏的。要不然,也不会答应给了三千块的高额彩礼。
要知道,这村书记家的小娥定亲,才收了四百块彩礼呢。
“春华妹子,你别冲动,想好了再决定,这退亲可不是小事情。”
村长知道阎春华自小就是火爆脾气,在外面做事说一不二。唯独对儿子那真是捧在手心怕化了,托在头上怕掉了。
这骆家的闺女吧,大家都知道模样齐整,就是性子不大好。可是李明亮是铁了心要娶,李家这对疼儿子的父母也只好四处借钱。
“书记,我不光要退亲,还要拿回我家下的彩礼三千块,以及给骆凤娇做衣裳的八百块钱。”
阎春华看着地上噤声的骆凤娇嗤笑道,就这么个货色,还值这么多钱?这钱她必须拿回来,拿去喂猪都好过要这个婆娘进门。
骆凤娇这辈子也甭想踏进她老李家半步。
“啥?啥三千块?”村长先抢话过去。
跟书记对视一眼,好家伙,这是结亲呢,还是敲诈勒索呢。
他村长和书记家的两个女儿定亲,不过也就三四百块的事儿。
这骆家生的是个金凤凰啊,结个婚能要这么多钱!
围观的村民也一个个张大了嘴,啥玩意?三千块彩礼?做衣裳要八百块?
真是一个敢要,一个敢给啊。
这老李家是真有钱。
“不行!你们不能退掉我,凭什么?新婚当天把我打成这样,还想退亲?我叫我弟来拆了你们老李家!”缓过神来的骆凤娇从地上爬起来。
李明亮一个箭步上前,扶着自己媳妇,那叫一个心疼啊。
二儿子的举动和眼神都落在了阎春华的眼中,心里微凉。
原来早在这个时候,二儿子就不把她的死活放在眼里了啊。她还觉得是亲家庄玉凤和骆凤娇一起挑唆,儿子才和自己离了心。
不成想,竟然早在这个时候,她还拼死拼活为他赚钱娶媳妇的时候,李明亮心里就没有她这个妈了。
既然如此,也不必再留情。
抄起门边的锄头,用手杆那一侧指着曾经心爱的二儿子说,“你还在心疼这个小贱货是吧,行,从今天起,你别再叫我妈,我没你这种畜牲儿子!”
听到自己要被扫地出门,李明亮才慌了神,赶紧丢开媳妇的手,跑到阎春华面前跪着。
“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吧。”
阎春华哼了一声,“你要是还想叫我妈,就给老娘跪到门边去,不叫你不许起!”
李明亮面色一滞,妈这是怎么回事,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这么多人可看着呢!按照往常,妈可是最维护他形象的。
看出二儿子不愿意,阎春华把手里的锄头往地上狠狠一戳。
“不愿意,那你现在就跟这个小贱货滚!”
李明亮顾不得心疼媳妇,连滚带爬去门边跪好。现在就被扫地出门,以后妈一定不会分什么东西给他的。回头全都得便宜了大姐,三弟和小妹。
骆凤娇看到李明亮忙不迭跪过去,气得声音发抖,“李明亮,你个窝囊废!眼看着媳妇被你妈欺负不敢吭声。”
“媳妇?谁媳妇?你可还没进我李家的门呢!”阎春华讥笑。
“你……你敢!死老太婆,我都……”
话还没说完,阎春华直接拖着骆凤娇的头发往外走。
“我不是你婆婆,你也不是我媳妇,谁给你的胆子,允许你到我家门前撒野的。我今儿倒要给大家伙看看,你们骆家是怎么教育的女儿!”
说罢也不管众人,扯着鬼喊鬼叫的骆凤娇就走在前头。
李和友自始至终都像个隐形人一样站在墙根,点着烟吧嗒吧嗒的,满脸通红。
阎春华今天这是咋了嘛?这样丢他老李家的脸面。
李文华在一旁看着自己妈妈今天大杀四方,一点儿不带憋气的做派,看得那叫一个带劲,那叫一个透心爽!
早就想这么干了!可惜爸妈一向爱面子,顾着脸,只能一家人忍气吞声地过。
看着阎春华脚下生风已经走远,又怕她妈吃亏。
随即抽身进了后面的瓦房里,硬生生拖着缩在屋里的三弟和小妹一起抄家伙跟上。
扯着骆凤娇的头发,阎春华一路像踩着风火轮往骆家赶。
半道上隔着小河岔子,远远就看见庄玉凤侧着头,抬手掖着头发,满脸春风得意地往李家去观礼。
骆凤娇也看到自己妈来了,像看见救星一样哭嚎,“妈!妈!救我!他们李家要杀人!”
庄玉凤隔着小河岔看见原该风光拜堂的女儿,居然被亲家婆扯着头发送回来。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后面还乌泱泱地跟着一窝人。
阎春华回头看看,自己跑得快,后面的人都还没跟到近处来。
机不可失,隔着河岔,阎春华伸出脚绊倒骆凤娇。
骆凤娇哇地一声扑倒在泥地里,吃了满嘴的烂泥。
“阎春华,你想干啥,敢打我闺女,你茅坑里点灯找死啊!”看势头不对庄玉凤脚步加快,跑着往河岔这边来。
谁知路过河岔上的田埂时,踩到湿滑的苔藓脚下打滑,身子向旁边歪去。竟然一头栽进旁边的污水沟里,喝了一肚子的污水进去。
村长和书记众人,离了一段距离,只看见骆凤娇走着走着忽然扑倒在地。都只以为是她自己摔倒了,又见庄玉凤疯头疯脑地滑进泥沟中。
等赶到近处时,就见庄玉凤踉踉跄跄从泥沟中站起身。
这泥沟水也不深,刚过腰间。不过就是脏得很,是村民们自己挖的小沟渠,为的是引小河中的水到农田附近,好方便灌溉。每天兑粪水也是从这沟里取水,带着粪水的粪瓢也会伸进沟里。
庄玉凤站起身,也顾不得骂阎春华,不停在那往外呕。嘴里吃进去的可不止是污泥,还有不少臭气熏天的粪水。
赶到近处的村民也闻到庄玉凤身上的臭味,都不愿意伸手拉她上来。骆凤娇爬起来,冲到沟渠旁刚想伸手,就闻到她妈身上传来一股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顿时扭头跑去一边树下呕吐。
庄玉凤站在泥沟里,本已经伸出手去,指望着女儿拉自己一把。不成想,这昧良心的女儿居然抛下自己去吐了!
“死丫头,良心都被狗吃了,养你这么大有个屁用,呕……”
庄玉凤边骂边吐,等了半晌都没人来扶自己,只能趴在泥沟边,扯着野草手脚并用地爬上来。
骆凤娇的继父骆广胜带着一大票骆家村的村民去李家赶喜,两村人就这样在泥水沟边相逢。
“玉凤,这是咋回事啊,怎么掉沟里去了。”骆广胜脱下衣服,满脸嫌弃地丢给庄玉凤擦脸用。
听到骆家村里的人都来了,骆凤娇这才从树下钻出来,哭求着跪倒在骆广胜脚边。
“爸!他们李家太欺负人了,我弟要个进门费本来就是该的,他们想占便宜不给,把我打成这样!还说要退亲!”
骆广胜看着继女被打成这样,这才反应过来。
结婚当天女儿被打成这样,自己媳妇又掉进粪水沟里,他们老李家这是要骑在他脖子上拉屎撒尿啊!
“杀千刀的!当家的,他们老李家当着我面还打了咱家凤娇啊!”刚擦了几把脸的庄玉凤也冲到骆广胜身边哭。
带过来一阵腥风血雨的臭气,熏得骆广胜直翻白眼珠子。连连摆手让庄玉凤退后,保持距离。
“你们李家村的人就是这样做人的?”
“太欺负人了,当咱们骆家村的都是死人吗!”
“新婚三天无大小,这还没进门呢,就被这么样打,你们李家村都是霸王呐!”
没等骆广胜发难,跟来观礼的骆家村村民已经发怒。
老李家今天敢这样欺负骆广胜家的娃,谁知道明儿李家村的人会不会有样学样欺负到他们身上去。
再说这骆凤娇还没过门就被休掉,以后谁还敢娶他们骆家村的闺女啊。
必须整个村团结起来,为骆家村的闺女讨个说法。
阎春华远离骆家人站在上风口处,稍微能避开些庄玉凤身上的臭味。
“大家先别气,我就准备带骆凤娇去骆家村要个说法呢。”说罢,指着自己额头上的伤口,抹着眼泪,一五一十毫不添油加醋地把起因经过都说了一遍。
“啊?凤娇她爸,你们这是咋回事?”
“怎么还有媳妇打婆婆的?”
“不能吧,这我们在家被婆婆骂都不敢还口的,凤娇她才多大,还敢动手打长辈?”
“哎呦,这可说不准呢,她妈平日里就跋扈,有样学样呗。”
“我的天爷,凤娇她妈,你咋养的孩子,这还没过门呢,你家凤娇这是要杀婆婆啊!”
“这么大点的孩子,下起手来可真狠啊。”
骆家村的村民你一嘴,他一句,一人一口唾沫就要活活喷死这夫妻俩。
这么教育孩子,不是祸害人呢,不仅祸害他老李家的,还连带着拖累了他们骆家村的名声。
几个家里有待嫁闺女的人家,今天本来是想蹭蹭骆广胜家的好运道,带点喜糖回去给自家闺女吃。
毕竟这骆广胜家一穷二白的,闺女倒是好运道,嫁给了隔壁李家村的老李头家。
这李和友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好医生,医术还是在部队里学的,可精湛着呢!镇上的领导病了都要跑来请他给治,阎春华也是出了名的能干人。
这闺女嫁过去,不愁吃不愁喝,李家老两口又都是疼孩子的。
谁家不眼热这门好亲事!
没想到啊,人心不足蛇吞象,得了这么个好亲家,他骆广胜和庄玉凤居然把自家闺女教成这副样子。
真是哦,灶王爷掀了锅,媳妇治了婆,反了天了!
骆广胜听着村里人一言一语地寒碜他,脸上也是挂不住,又不好意思拉下脸来跟女人在外面吵嘴。
直气得是吹胡子瞪眼,更是下死眼狠狠瞪着继女。
老二李明亮看见老妈扯着媳妇的头皮就走,心想这是真的要坏事。也不跪了,混在大部队里面,跟过来看情况。
一路还向左右的人倒苦水,说他妈今天不知道抽的是哪门子风,连他都挨打了。
这会儿看见未来岳父脸色铁青,赶紧出来打圆场。
“妈,别闹了,我求你了,是我们错了,咱回去吧,回家我跟凤娇给你磕头认错成不?”说完还对着阎春华挤眉弄眼地暗示,别闹了,真别闹了,再闹他这脸也没了。
阎春华早早就看见二儿子跟来,没想到当众罚了他还是没醒悟,眼里只有岳丈家和他自己个儿,完全看不见当妈的受了多大委屈。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脸一拉,直接坐在地上学庄玉凤的调调哭起来。
“我的命真苦啊,含辛茹苦扒拉大的儿子,居然眼看着我被这没过门的恶媳妇打得头破血流,也不管我的死活,只顾着卖他骆家的好!还觉得是我这个当妈的在闹事,我还活个什么劲哟!”
阎春华掐着音调,把个骂人的话边哭边嚎,像是唱丧歌一般掉豆子掉出来。
李明亮见自己老妈这次是真的完全不顾他的脸面了,脸一下黑沉沉的。
“妈,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这么多人看着,你是想让人戳我脊梁骨吗?”
“妈怎么胡说了,事儿不都是你干的!不管妈死活,妈都被打成那样了,也没见你动一动眉毛,就顾搂着你那个丧门星!”
李文华硬扯着三弟和小妹赶到,刚巧听到二弟李明亮这样跟妈说话。
立刻卯起来,像只斗不败的公鸡一样,掐着腰护在阎春华身前。
先被老妈当众指责,又被大姐戳破丑事,李明亮才老实了。几次张嘴想要反驳,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毕竟妈和大姐说的都是事实啊。
“玉凤啊,春华可没有赖你家凤娇,我就在跟前,眼见着你家小勇打的她,你家好闺女还在旁边拱火呢!”
众人回头见说这话的是李家村的重量级人物,王大娘。
王大娘可是烈士家属,丈夫牺牲时,肚里的孩子还没出生呢。
她一个人生下孩子,任凭娘家人说破大天也不肯改嫁,一门心思要给老王家留下血脉。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可王大娘当年风华正茂,愣是门前一点闲言碎语都没有。
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王大娘铁血娘子,冷面无私的名号。
见王大娘都出来为阎春华作保,李家村和骆家村的村民们,脸色都不好看起来。
瞬间统一战线,瞪着骆广胜和庄玉凤两口子。
一家老鼠屎,坏了两村的粥!
啊呸!
骆家村的又转头啐了缩成团的骆凤娇一口。
小小年纪,成日里竟会干些挑拨离间的活。险些着了她的道,差点助纣为虐,伤了乡邻的和气。
阎春华见火拱得差不多了,这才在大女儿李文华的搀扶下悠悠起身。
“书记,村长,这骆家是个什么样你们也见识到了,我们老李家无德,自认没法子镇住这一家子,娶进门怕是要给我们李家村惹祸。今天当着两村人的面,我要跟骆家断亲。”
李明亮张张嘴,被大姐李文华一记眼刀又给噎了回去。
“退亲?那我家凤娇咋办?”庄玉凤知道打婆婆这事儿抵赖不掉,只好胡搅蛮缠。
阎春华眼角都不瞅她一下,只等书记说话。
庄玉凤见阎春华不搭理她,书记和村长也是一副要下令的样子。
眼珠子一转,拔下鞋子就朝骆凤娇的嘴抽去。
“啊!”
骆凤娇被抽得哇哇乱叫,她妈这鞋子沾的都是泥沟里的粪水和烂泥。
硬胶底的解放鞋,本就不咋透气,混合着脚汗和污泥粪水味,抽在脸上,又是疼又是恶心。
庄玉凤下手也是狠,心里直骂这女儿真是个讨债鬼,跟她亲爹一样是个蠢货。
好不容易使法子让李家给了高额彩礼,她倒好一点不让人省心。结婚当天都不知道忍忍,真想糟蹋她婆婆,就差这一时半会儿的?结婚当天被阎春华抓住小辫子,大作特作的。
越抽越生气,嘴里不停骂道。
“讨债鬼,小贱种,叫你不尊重婆婆,给我们骆家丢人。平时教你的一点都不往心里去,就知道跟李家那小子鬼混。你这心都被他给带野了!我今儿非在这打死你!”
阎春华听得直挑眉,好嘛,什么叫心被她儿子带野了,合着她骆家家教是个好的,这不好的都是跟她儿子学的?
正预备反驳,谁知道骆凤娇被打得火起,站起来反抗推搡她妈。
“我不就是按你教的做的吗!不是你平时教我,要学会挟制婆婆。说婆婆都是老不死的,早早糟蹋死了,他们李家的钱都是我的!”
众村民听得咋舌,这庄玉凤平日里都是这样教孩子的?
骆凤娇骂得起劲,压根没注意周围人的反应。
“还是你教的我,怎么去勾引李明亮,说他家有钱,他又是头生儿子,以后家产都是他的。叫我嫁过去拿捏住婆婆,早点糟蹋死那个老东西,把李家的财产都给你们拿回去!要不是被你哄的,我才看不上那个李明亮!”
李明亮在旁边听到这里,气得浑身发抖,嘴唇都抿紫了。看着旁边人讥笑的眼神,一甩胳膊走人,丢不起这个脸。
阎春华差点儿拍大腿笑起来,好好好,压根不用她动手,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庄玉凤这回可算是栽在她女儿手里了!
一些跟庄玉凤同辈的婶娘们,看到这场戏,嘴都笑歪了。
“凤娇,你说这话婶子信,你妈年轻时候就是这么干的。”
“可不嘛,咱村里老人谁不晓得,这庄玉凤是搓磨死了前头的婆婆,怀着肚子嫁进咱村的!”
“也就他们李家村离得远些,不知道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凤娇长得俊,咱也不瞎,咋没有媒人上门求呢,哈哈哈……”
阎春华听着这些议论,心里那叫一个痛快,会说你们就多说点。你一句,我一句,骆家今晚就开席!
“这骆家的也不是个好东西,庄玉凤还在前头那家守寡呢,他俩就勾搭上了。”
“要不凤娇说都是她妈教她勾引人老李儿子呢,这都祖传手艺。她妈不就是丈夫死了不到俩月,就跟骆广胜滚一块去了。”
“就是,我姐嫁去庄家村,就说这庄玉凤前头的婆婆是活活被她气死的呢!”
“哟,可真真吓死个人哦。这家女儿长得像个天仙,我家也不肯要的。谁知道养出个什么祸害来。”
庄玉凤看见自家男人脸色越来越难看,出的气也越发粗。
堵不上众人说闲话的嘴,只得下死手打骆凤娇那没把门的臭嘴。
村长终于看不下去了,这事儿闹的,本来两村人是想热热闹闹办个喜事,以后两村也算是一家人,他办起公事来都更便利。
没想到,这骆凤娇居然又蠢又坏,这家父母也是这个死德行。要是再闹下去,只怕是便利没捞着,他还得去镇上接受批评。
荣退的愿望,怕是就要毁在这家老鼠屎上。
“行了行了,成个什么体统,都别说了。”村长上前一步制止住,“老李家的,骆家的,都跟我去村委会,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散了散了!”
说罢,背着双手,摇着头先行离去。
这鬼热闹,骆家脸不疼,他脸都快被书记瞪肿了……
阎春华坐在村委会的木椅子上,端着村长刚推过来的瓷缸。喝了两口茶叶水,把嘴上沾着的茶叶沫往瓷缸里呸呸两声。
今儿这茶水,是真香!
“骆家的,我听老李家说,你们收了三千块彩礼,还要了他们八百块做衣裳的钱?”
村长端着“为人民服务”的白瓷缸子,满脸苦色。
这破事整的,今天就想辞职不干了。
“是是,我们是收了钱,那都是两家商量好的彩礼钱。”骆广胜不停躬腰作礼,他为人向来是滑不溜手的。
今天这场面他也看清楚了,恐怕这亲是非得退不可。亲可以退,反正不是他亲女儿,养这么多年够可以了,管她以后咋样呢。但这彩礼和聘礼嘛……骆广胜眯眯眼。
“啥商量好的?那可是三千块啊!你们家闺女是会下金蛋啊,还是会吐金块,值当这么多钱。”村长拍桌子。
书记家的小娥才收四百块彩礼,他家霞珠出嫁为了避嫌,自觉降一等,只收了三百块彩礼。衣裳也就只要了三身,合计三百九十块。
他骆家是哪颗萝卜,哪头蒜,敢要这么多彩礼。
镇长家嫁女儿也不一定敢有这排场!
见村长这态度,骆广胜心里有数,这是眼红他家闺女卖得价码高啊。于是梗了梗脖子道,“您也甭管,反正是我两家商量好的。这礼都已经过了,周瑜打黄盖,哎!谁也别说谁骗婚。”
村长被这么一怼,脸上无光。但也不好直说,一时倒是被噎住了。
见村长落下风来,阎春华暗叹一口气,这种事儿果然还得自己出手。
环顾四周问道,“你家骆勇去哪了。这小子把我推倒以后,就溜得没影了。手里还拿着一路要过去的喜钱,有六百块呢!”
“啥?六百?”村长又是一惊,好家伙,这路上给个喜钱都比他家姑娘出嫁得的钱多啊。
“村长,既然骆家的不愿好聚好散,那我家只好做个恶人了。这骆勇一路敲诈勒索,最后勒索不成,还想害命。人证一大堆,不知道这上了法院,能判几年?”
阎春华有些累了,打恶媳妇打累的。
刚重生回来,就经历这么刺激的场面,确实有点疲。不想再跟骆广胜耍嘴皮子,直击要害。
骆广胜一听要告他宝贝儿子,当下慌了,也油不起来了,赶紧对着阎春华作礼。
“大姐,你看咱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怎么好把自家人告上去呢。孩子还小,手轻脚重的,咱做长辈的就不能原谅……”
“不原谅。”
阎春华懒得听废话,直接打断。
“今天是我运气好,没被你这一双儿女打死。要不这会儿大家才真是吃上席了,还有你在这跟我原谅不原谅的。”
骆广胜看看阎春华额头上的大豁口,心虚不已,儿子确实下手不轻啊。
“伤在致命处,虽然没出大事,但也不知道有没有脑震荡还有别的后遗症。骆勇出手是一点没收着力,怎么也能判个故意伤害罪了。这得判个十年八年吧。”跟在阎春华后面来的三儿子李广志总算开了金口。
李广志也看明白了,老妈今天是不打算小事化了。平时最疼二哥了,今天不光打了二哥,还当众不给脸。
在后面猫着权衡利弊半天,还是决定站在老妈这边。
更重要的是,帮着要回那几千块彩礼的话,他的事也能有着落了……
阎春华抬眼看看站在门边的老三,看他那眼露贼光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
先不理会,要钱是正经。
“是啊,这怎么也得判个十年八年吧,你家骆勇不是还托人要进部队吗?进了局子,这辈子也算是能看到头咯。”阎春华顺着李广志的话,言语轻快地说。
骆广胜恶狠狠瞪着门外不吭气的骆凤娇,和满身粪水香气的庄玉凤。这俩丧家娘们,他们骆家的好命脉,全叫这俩贱人给祸害了!
儿子还是亲生的,骆广胜没法子。谁叫骆勇是他们家的独苗呢。
忍痛低头答应还李家三千块彩礼和八百块衣裳钱,咬着牙准备在村长扔过来的“自愿解亲契结书”上摁手印,却被阎春华劈手抢过。
疑惑地歪头看向坐着的阎春华。
“等等,这婚是因为你家女儿才毁掉的,我们家办席面的一千块,还有骆勇打伤我,不得赔点吃药钱、营养费的?”阎春华挑眉。
“阎春华,你别太过分了!蹬鼻子上脸你!”骆广胜听着阎春华的要求,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过分?要不我们上法院问问,我这要求过不过分?哦对了,还有你家小勇路上敲诈走的六百块钱,也得一起算上。总共我给你打个折吧,我吃点亏,给你算两千块。”
阎春华面对骆广胜要吃人的眼神,丝毫不慌张,悠哉悠哉地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下。
庄玉凤也快气疯了,可想到骆勇这个儿子,不得不忍下火气。毕竟这是她生的唯一一个儿子,要是被送进去,她后半辈子可真就没了指望。
“我没钱!”骆广胜那副油头滑脑的样子彻底崩不住。
“没钱?这好办,你媳妇有。”阎春华成竹在胸,食指点了点门外的庄玉凤。
庄玉凤惊恐地看着她,这女人……咋知道的。
“她有钱?她能有个屁钱,家里的钱都是老子攥着的。”
骆广胜斜眼看看门外的媳妇,这女人年轻时候还挺有风味,这几年是越看越腻味。
平时家里都有种菜,用不着买。肉菜都是骆广胜出去打牌回来顺手带点,所以庄玉凤手里压根儿就没钱。
“她有钱。家里藏着好几样金首饰。还有份田契呢。”
阎春华满眼同情地看着骆广胜。真惨啊,这么多年头顶绿汪汪,他还觉得自己掌握着一家人的命脉呢。
这些事还是上一世,阎春华在二媳妇骆凤娇那帮着她打杂时,无意间听到庄玉凤交代她闺女的。
庄玉凤听到“金首饰”,吓得脸色发白,由白又转青,青又换紫,嘴唇不住地哆嗦。
这个女人,究竟是怎么知道的,这些年当家的都不知道。自己藏得明明很好,从来也没戴出来过啊!
骆广胜本觉得阎春华讲的就是个笑话,可扭头一看庄玉凤那个脸色,心里咯噔一下子全明白了。
好啊!他成天在外面玩别人家的小媳妇,没想到他的媳妇也在家被别人玩!
真是终日打雁,反被雁啄了眼。
恼羞成怒,顾不得其他,当即走过去,一把死死掐住庄玉凤的脖子。
“贱人,我在外面拼死拼活,你在家勾搭野男人!”
一直缩着不敢动弹的骆凤娇,看见她妈被继父掐住脖子,快要断气。还是有点良心发现,扑过去就死命掰她继父的手。
骆广胜看这个继女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在外面也敢跟他对着干,不由怒火攻心,攒足了劲一脚蹬过去。
壮年男人的气力不可小觑,骆凤娇像个破罐子一样直飞出去两三米远,落地就哇哇吐血。
村长看骆广胜杀疯了,生怕在村委会闹出人命来,赶紧绕过阎春华,出来制止。
阎春华满脸玩味,端着瓷缸子品茶,今儿这个茶,咋喝咋顺!
被强行分开的骆广胜还不甘心,叫嚣着要她这俩贱人的命。被村长用拐棍儿敲了好几棍子,才慢慢冷静下来。
不行,这事儿不能闹大。闹大了,他以后可没法在这活下去。
咬碎牙齿和血吞。
骆广胜暗自发誓,绝对不会让这贱人母女有一天好日子过!
“怎么着,你们这要打还是回家去打。不然在这,我跟村长白看戏,不给票钱,怪不好意思的。”
阎春华放下瓷缸语气悠哉,“不如这剩下的两千块,就拿庄玉凤的金首饰和田契抵吧。”
骆广胜虽然气极,可这脑子一提到钱还是能算明白账的,当即反驳说李家这是在趁火打劫。
“趁火打劫?我这是做好事不留名好吧。你家庄玉凤那田契,可是咱村边上最远的那块地,土壤不肥沃,种不来什么粮食。我是怕你回家看到了,以后过日子膈应,才肯吃亏,用两千块换那块破地和那点金首饰。你要是不乐意,可以给我现钱,我省得吃亏了!”
骆广胜闻言回头用眼神向庄玉凤询问。
庄玉凤正捂着脖子,憋红了一张脸,咳个不停艰难喘气。看到自家男人眼珠通红,要活剐了她的眼神,立刻吓得够呛,不住点头。
“行吧,就这样办。”骆广胜寻思阎春华不过就是想再出口恶气,知道他家有什么就开口要什么。既然她想要那块烂地,就给了她吧。
反正家里也没人愿意做农活,那地也不咋地,卖不到钱。
庄玉凤这便宜货,给人玩也就值这点钱。
签完字,摁完手印。村长派村委会里的小会计跟着庄玉凤去取东西。
骆广胜甩手走了,骆凤娇一瘸一拐地扶着她妈庄玉凤,远远跟着离去。
阎春华坐在村委会里安心喝茶。
不多会儿,小会计抓着一个布包袱回来。
阎春华打开点了点,嗯,跟上一世听到的数量能对得上。
骆家的这对母女又蠢又坏,根本不懂投资理财。
上一世这些黄金很快就被她们转手卖掉,压根儿没等到金价疯涨。
至于那块田,也就一直那么荒着,后来被有眼力的外地商人收了去。
做什么用,阎春华当时没顾上了解,每日都只埋头帮二儿子家干活。
但这一世,阎春华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李广志看自己母亲拿着那堆黄金和那块贫瘠田地的地契,那开心的样子。
鄙夷的神色溢出眼眸,妈还是那个妈,那个没见识,算不明白账的妈。
这么块破地,种不来庄稼,也做不了别的。不论是租还是卖,都盘不上好价位。
明显就是庄玉凤的姘头,拿来打发她的乱糟东西。也就他妈这个不长脑子的,会把这破地当个宝。
躲在远处听动静的李家老四李文兰,眼见着骆广胜走了才溜进村委会。
这会儿眼珠子都要长在那些金首饰上了,她这辈子长这么大都没摸过这么多金子嘞!
李文华始终不说话,站在阎春华身侧,满眼都是老母亲的身影。
她竟然不知道妈这么厉害,先是打退了那个丧门星,又恶心了不可一世的庄玉凤,还连消带打灭了二弟的嚣张气焰。
最后居然三两句话,就让骆家不得安宁,简直神来之笔!
李文华眼冒小星星,这么厉害的人,居然是她的亲妈!
想着想着,李文华看着老母亲的侧脸傻乎乎笑出声。
阎春华点好物品,就听到大女儿的嘿嘿傻笑声。
拍了下李文华的额头,“傻笑啥呢,看咱家有这么多东西,高兴疯了?”
李文华低头看了眼老母亲怀里的布包,摇摇头道,“不是,这东西我不懂,就是觉得……妈你今天不大一样了。”
“怎么个不一样法?”
阎春华看着眼前刚二十的大女儿,这丫头从小就是个实心眼儿。就算被自己苛待,上一世,她的文华也没抱怨过一句。
到了最后,明知道救她回来基本就是个没完全失去知觉的废人。
也只有这个实心眼儿的孩子,还是坚持要救她。
尽管,文华上辈子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就是……怎么说呢,很痛快!”
李文华没看出妈妈眼里的心疼和悔恨,歪着头,手指点着脸颊想了半天。
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太一样,只是从前的老母亲如果面对今天被打破头的事。肯定会忍气吞声,告诉客人是她忙昏头了,自己不小心摔的。
而后,再拿钱出来,安抚骆家那对贪心不足的姐弟。
可今天,老母亲的做法,让李文华胸口一直郁结堵塞的那口气顺了。
乳腺都通畅了!
说不清,总之就是极度痛快!
李文华扶着阎春华起来,看着妈头上已经干涸的伤口,心疼得眼泪在眼眶里不停打转。
好好的日子,受这个罪。欠债花钱,娶个夜叉星进门。
还好,这夜叉星被妈给退回去了。
回到老李家。
刚进堂屋,就见李和友坐在侧边的藤木椅上,啪嗒啪嗒抽着烟。
深吸一口烟,全吞进肚子里,半晌也不见吐出来,极度郁闷的模样。
看到大丫头扶着阎春华进来,脸上不快,刚想张嘴喷点什么。
李文华眼明心亮,“爸,快给妈消消毒,包扎一下。”
对着李和友努努嘴,使眼色。
李和友正眼看了看,阎春华头上这伤口虽说不太深,但磕得还挺大。
赶紧把烟一丢,踩灭烟头。
李文华则去张罗吃的,闹哄哄一天,妈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到。
好在家里这些药品都齐全,洗了手,李和友手脚麻利给老婆消毒包扎。
刚包扎完,李和友收拾起药箱,再回来发现阎春华已经进屋去了。
还给他关在外面,那门栓,上得死死的。
阎春华坐在窗前,趴在实木桌上,对着镜子仔细端看镜中还算标致的面容。
这张脸现在还很年轻,眼角只些微出现一条皱纹。
现在是1981年的冬天,别看她已经生了四个孩子,可阎春华那个年代的人,大部分结婚早。
她也和大多数姑娘一样,早早结婚,早早生娃。闭着眼睛过,一眨眼生了四个孩子,有儿有女。
老二李明亮今天本来该娶媳妇的,上一世李明亮和骆凤娇婚后第二年就生了李家的长孙,也是李家唯一的孙子。
当奶奶的那年,阎春华不过才37岁。
而现在,1981年,阎春华35岁。
正是拼的时候!
上一世从35岁起,到走的时候七十岁。人生一半的日子,阎春华都在磋磨中度过。
还好,重生在那恶毒婆娘没进门的时候,一切都还来得及。
“妈,你休息了吗?我煮了鸡蛋面,出来吃一口再睡吧。”李文华端着热气腾腾的鸡蛋面,走到窗户下轻声询问。
“哎!就来!”
放好中国红的菱花镜,阎春华站起身走到衣柜前,就着大衣橱上的穿衣镜,整理了两下衣服。
年轻,真好!
堂屋里,老三李广志,老四李文兰,还有李和友都已经坐在桌前。
李文华站在一旁,给家里人布碗筷。
阎春华的碗里卧着两颗漂亮的荷包蛋,撒上几颗切得细碎、长度标准的青葱粒。
面,也是手擀的。
给李和友的碗里也卧着一颗鸡蛋,白嫩滑溜,打得圆乎乎很是漂亮。
李文兰在旁边端着碗,等着大姐盛面,看着爸妈碗里的荷包蛋,吞了几下口水。
李文华接过李广志的碗,照着往常的样子,准备给弟弟盛面。
“放下。”
阎春华吸溜口面汤,头也不抬地说。
李文华愣在原地,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自己盛,文华,你坐下。”
阎春华拉过圆凳,把李文华摁坐下,“给你大姐多盛点面。”
被吩咐的李广志一脸莫名其妙,“妈,平常不都是大姐……”
“你大姐欠你的啊!做你姐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阎春华直接挂上脸,怒斥。
李广志被骂得一愣,眼前闪过今天妈打人那样,脖子一凉,缩着脑袋去给大姐盛面。
李文兰见状,也不敢使唤三哥干活,端着碗等在后面。
阎春华叉了一颗荷包蛋放到大丫头碗里。
李文华本想推拒不要,看着阎春华锋利的眼神,也不敢多说什么。小口小口咬着蛋。
看着大丫头吃鸡蛋那小心翼翼的样子,阎春华心疼得不行。
打小李和友就给大丫头洗脑,天天跟在后面念叨,你是老大,得让着弟弟妹妹,家里的重担,你得承担起来。
李文华很懂事,默默承担着家里的脏活累活苦活,几个弟妹倒是乐得逍遥。
平时这鸡蛋,都是要让给二弟三弟吃的,再不济,还有个小妹呢。
“妈,我也想吃鸡蛋。”李广志看着鸡蛋进了大姐的碗,很不服气。
大姐也配吃鸡蛋?什么时候轮到她吃好东西了。
“妈,我也想……”李文兰咽着口水,盯着大姐碗里的鸡蛋。
李文华把碗里的鸡蛋夹断一大半,准备放三弟碗里。
被阎春华用筷子压下,“你们吃个棒槌!我这有巴掌,你们吃不吃?”
李广志,“……”
李文兰,“……”
“从今儿开始,你大姐要安心复习备考,你们自己屋子里的活,都自己解决。堂屋厨房和我房间,你们轮流打扫。”
“妈,我……”李文华听见这话,激动得眼泪直接滑落。妈这意思,是愿意让她继续上学了?
“妈,大姐都多大了,还上学呢?前俩月不都有媒婆上门来了吗?”李广志听到这话,疯了。
大姐这个年纪咋还读书呢,大姐读书了,家里还得花钱,那不都是花的他的钱啊。
有个双胞胎二哥争资源已经够烦了,今儿好不容易把彩礼钱拿回来,没想到家里又多个要花钱的!
“嫁人?嫁什么人?文华成绩这么好,不读书干什么?留着力气做扶弟魔啊?”阎春华没好气。
三儿子打的什么主意,她门儿清。
“妈,啥叫扶弟魔?”李文兰在旁边,头缩得像王八,小声提问。
阎春华一噎,哦对,这是几十年后的词儿。算了懒得跟这帮瘪犊子解释,眼皮一翻。
“总之,明儿开始,你们轮流干活,别都把你们大姐当驴使,她又不欠你们的,凭什么给你们做老妈子。”
“说的这是什么话,文华一个女娃,读这么多书做什么。我看正经找个婆家赶紧嫁了,家里也需要钱。”李和友终于忍不住开口。
听到父亲的话,李文华低下了头。
“意思你是要卖女儿呗。”阎春华知道李和友少不得要出来蹦跶。
这老货,很多年以后,老得连屁都放不动了,才看清自己两个儿子的嘴脸。
要不是看在他晚年醒悟过来了,最后关头还不放弃想救她,阎春华重生第一个就抽他丫的。
而现在,面前坐着的是年轻力壮的李和友,只比阎春华大三岁。
正是壮年的李和友,脑子正是糊涂的时候。
“那女娃不就是传宗接代的嘛,我看大丫头赶紧结婚,还能给她俩兄弟换点彩礼回来……”
李和友话音没落,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嘴还撅着,保持着准备吸溜面条的状态。
脸上已经红了一片。
三个儿女,“……”
这巴掌终究还是没忍住。
李和友做梦也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老婆打,还打得这么疼。
白日里看老婆打骆家的那么狠,他就怪怵的,还想着以后这巴掌可千万别落他身上。
结果,没过夜呢,就享上这福了。
以后,也是吃过老婆巴掌的男人了。看来坏事还是不能想,想啥来啥。
愣了许久的李和友木木地转头看着阎春华。
“咋滴?”阎春华放下筷子,做好准备干架了。“你再敢说要卖我女儿,我打不死你也毒死你。”
三个儿女吓得面面相觑,饭桌上鸦雀无声。
李文华更是吓坏了,妈这是怎么了?别是中邪了吧。
家里一向都是以男人为尊,今天怎么敢动手打爸?
偷摸在桌子底下,扯阎春华的衣角。也做好了准备,要是爸跟妈打起来,自己就挡上去。
阎春华眼神坚定,死盯着李和友的眼睛不撒气。
护犊子护到底,谁也别想动她闺女!
上一世,明知道大丫头在家里受委屈,可为了自己清净点,就打着家和万事兴的旗号,压制大丫头,让她一直受委屈……
其他三个孩子身上的自私自利习性,也不算是错了种。
重活一世的阎春华恨啊,恨骆家的,恨她生的那三个完蛋玩意,也恨偏心眼的李和友,但是最恨的还是她自己!
恨自己瞎了眼,猪油蒙了心,自私只顾图个眼前的清净,不顾大丫头活得水深火热。
最后落到那个下场,阎春华只觉得老天爷还是对她太好了。
纯属活该啊,自己种的苦果自己尝,偏是连累了这么好的大丫头。
现在的李和友还很壮实,阎春华心里也打鼓,知道真干起来,自己不讨好。
可为了大丫头以后在家里的地位,这仗早晚得干!
四个人都静悄悄,观察着李和友的动向。
谁知,李和友吸溜一下鼻子。
鼻孔里流出两道血。
好家伙,这一下给鼻子打破了。
赶紧放下碗筷,用手捏住两侧鼻翼,压迫止血。
李文华手忙脚乱找棉球来给老父亲止血。
“妈,你是不是发疯!你是个女人,怎么敢对爸动手?”李广志哐当一下,把碗筷扔在桌上。
啪!
又是一记闪亮亮的耳光。
“妈……”李广志捂着脸。
“敢说你妈疯了,我看你才疯球了!我跟你爸咋过日子,关你屁事,要你在这伸张正义,咸吃萝卜淡操心!”
“我……”
阎春华见李广志还不老实,再次高高举起手,样了一下,李广志闭嘴了。
“男的咋了,男的能打老婆,女的就不能打男的?”
阎春华还就不信了,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这老古董封建思想还能传承呢。
都怪李和友,就爱在家宣扬这些重男轻女的思想理论,对待儿女,那偏心偏得,都偏到奶奶家去了!
上一世,阎春华总想着做个贤惠妻子,秉持着家和万事兴的态度,不愿家里争吵不休。
时间长了,连阎春华自己都被同化,觉得女人就是低男人一等,不配受教育,只配奉献。
懂得无私奉献的女人,才是好女人。
去他妈的!封建糟粕害死人!
李和友微微仰着头在大女儿文华的牵引下,回到饭桌。
阎春华正襟危坐,准备迎战。
李广志挑着眉,准备看爸怎么收拾这个疯了的妈。
李文兰还是缩着脑袋装鹌鹑,她不想搅和进战局。
李文华微微挡在爸妈中间,身体略微靠在阎春华身上,准备替妈挨打。
“春华,咱能不打脸不?”李和友默默坐下,语带委屈。
这给他打的,明儿可咋工作咋见人呐,好歹自己也算半个文化人嘛。
三个儿女大跌眼镜。
李广志的世界崩塌了,不是,爹,我亲爹!你咋怂了?平常不是这么教我们的啊。
阎春华也没想到,李和友居然不打她,还在这委屈得跟个小媳妇似的。
李和友塞了塞鼻子里的棉球,端起面碗,把碗里的鸡蛋夹给老婆。
“春华,你吃,今天辛苦了。”
阎春华莫名其妙,啥玩意啊?自己都做好战斗准备了,这老货怎么在这?演上了?
“爸……”李广志不死心地喊了一声。
啪!又是一记狠狠的耳光。
这次是李和友抽的。
“有你什么事!我跟你妈讲话,有你什么事!大人讲话,小孩插嘴。你刚还说什么,你妈疯了?我看你才是要死了,这样跟你妈讲话,怎么不打死你算了。”
李广志捂着脸,左右两边,各挨一巴掌,这下红得对称,像极了涂满腮红的福娃娃。
福气到家了~
看见李广志那不甘心的眼神,李和友怒从中烧。
“叫叫叫,叫魂啊,是不是想撺掇我跟你妈干起来,你就如意了?告诉你,老子被你妈打死前,先打死你个没良心的!”
阎春华在旁边,直发愣。
这憨货,是怕自己?
“以后,别有事没事爸爸爸的,叫得我脑壳疼。咱家有事,都听你妈的。”李和友揉着脸,老婆下手可真重。
说完李和友扭头对着阎春华讨好一笑,“春华,我打他了,你可不能再打我了啊!”
阎春华好笑起来,活了两世,才发现自己嫁的居然是个嘴把式。
说着男人是天,女人是地。
真巴掌落身上了,又变成家里事都听她的。
看来上一世家里孩子被管成那个鬼样子,多半还是她阎春华推波助澜的功劳。
慈母多败儿,给他们惯的!
吃完饭,老李低头跟着阎春华后面进了屋。
李和友现在很乖,老婆子让干啥他就干啥呗。听话点,日子能过得好,这不听话,就得吃巴掌。
要是真惹得春华跟他发起疯来,日子可不好过哦,到时候是能离婚还是咋的。
李和友是不可能离婚的,平时是有点儿大男子主义,但本质上他还是爱老婆的。
身处在农村,却一身文人气息的李和友确实是个嘴把式。今天猛得被老婆一巴掌打翻暴政,他才反应过来。
这个家里,阎春华才是真正的暴力执法者。
好汉不吃眼前亏,听老婆话总没错。
李文华端着盆准备像往常一样,去烧水给爸妈烫脚。
被阎春华隔着窗户喊住,“干什么去,刚不是说了,你要备考,这些杂事轮流做。”
说着,阎春华站在门口对着老三老四的房门吆喝,“吃饱了就知道挺尸,留着这一大桌子碗筷给老娘收是吧!”
老四李文兰的房门噌一下,光速打开,埋着头抢过大姐手里的洗脚盆,就往厨房跑,烧开水去。
老三李广志打开门,心不甘情不愿去收拾碗筷,嘟囔着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他可是男人,怎么能叫他做这些小女人的活计。
“妈,我能做这些的。三弟小妹他们做不顺手,我做得快,做完再去看书来得及。”李文华不想家里因为她继续上学的事情不和睦。
毕竟爸妈能同意让她继续读书,李文华已经是感恩戴德。
“跟你上学没关系,以后家里的活,你们姐弟妹几个都要轮流做。咱家里不养闲人,晚上你做了饭,他们分担做别的,是份内的事。”
有了前车之鉴,阎春华决意这一世不再偏疼任何一个孩子。
小树不修不直溜。
不听话,不感恩的,全都得给她洗好脖子等着挨削。
李文华见老母亲说一不二的样子,只好拿起扫帚,把堂屋和大院再过一遍尘。
本来还在厨房里相互嘀咕抱怨老妈偏心眼子的李文兰和李广志,出来看到大姐也没休息,手脚勤快地把院里院外打扫得干干净净。一时间,都闭上了嘴。
屋里,阎春华和李和友坐在床沿上泡着脚。
阎春华心里盘算,该做点什么来赚钱。从几十年后回来的她很清楚,八十年代的中国,那叫一个遍地是金子。只要敢想肯干,猪脑子都能捞点本。
以后养老的钱,必须趁着年轻赚上来。
上一世那种手心向上的晚年生活,阎春华绝对不想再次经历。
做人呐,还得是自己有本事,立得起来,日子才能过得舒心快活。
“老二现在还没回来,要不要出去找找人。”阎春华还在思考赚钱的路子,被李和友悄声打断。
“找什么找,你没见他今天那畜生样吗?我被打成那样,他还只顾着心疼那个丧门星。”阎春华啐了一口。
李和友见老婆又生气了,暗自叹了口气。
可想到以后的老年生活,还是挺着脖子问,“那咱真不管他了?回头老二不认我们咋办,好好的媳妇也没娶成,再跟儿子结了仇,以后咱俩养老……”
阎春华打断,“养老?你指望他给你养老?他不要我们的命,就算孝顺了!指望他,我不如指望一条蛆!”说完,又向地面啐了一口。
“那咱养老咋办?”李和友只是重男轻女,这是观念问题,不是智商问题。也看明白今天老二那反应,确实是个靠不住的。
“自己赚钱,有钱了谁不能给咱养老。”阎春华擦干脚上的水,先行翻身过去睡觉。
把洗脚水端出卧房,泼进院子里的下水沟渠中。
望着沟渠里的水,映出天上的月亮,明晃晃的。
李和友也做好了决定,这个家不能因为以后未知的养老问题,而被老二给扯散了,春华说得没错。他们如今还在壮年,老二就敢不把他们放眼里,怎么还能指望他养老。
走到前院,检查院门没上锁,估摸着是大丫头还在给她二弟留门。
老李拿起旁边的钥匙,把前门给锁了个彻底。
不孝的畜生,让你妈受了欺负,还死在外面不回来跪着,那就别回来。他就当没生这个儿子!
第二天一早,李文华照常起早给全家做早餐。
看着锁上的前院门,本以为是二弟昨晚回来上的锁。就想着一会儿还是得劝劝二弟,那样的婆娘不能进门,以后也会害了他。
边想着劝说的话,李文华打开院门,咕咚倒进来一团黑影,给她唬了一跳。
“哎呦喂。”
地上的黑影哀嚎一声,爬起来。
“二弟,你咋睡门口来了。”
“姐,你啥意思啊,还好意思问啊,不是你给院门关了。”李明亮爬起身,吸溜着鼻子。
昨天在外面丢尽了脸,跟着邻村的车去镇上喝酒,喝到半夜回来才发现家里灯都关了,大门也被锁死。
白日里媳妇没娶成,还变成村里的笑柄。本该是新婚之夜,结果变成他一个人缩在家门口,被冻了一整晚。
老二李明亮觉得自己倒霉透顶了,开门见着大姐就没什么好语气。
仿佛他婚变是大姐做错了事。
大早上的,李文华被迎头骂得一脸懵。
“怎么跟你大姐说话的,这门是老子锁的,想骂人呢冲着老子来。”阎春华醒了嘟囔嗓子疼,李和友赶紧起来给老婆泡菊花茶喝,该是昨天着急上火了。
刚到厨房就听见门口二儿子李明亮在骂他大丫头。
昨晚已经跟老婆商量好了,以后不靠这黑心肝的养老,李和友就不再忍着,上去就是一顿呲。
“爸,我冻了一整晚,还不能有个脾气么。”李明亮很诧异,自己在家是长子,以前横冲直撞惯了的,怎么现在风向变了?爸居然向着没地位的大姐说话。
“谁叫你不回家?冻不死你的小畜生,昨儿你妈罚你跪在门口反省,你干什么去了?还有脸在这骂这骂那的,给你大姐道歉,不然今天这个门,你就别想进来了!”
李和友决定效仿老婆,治治他俩儿子的黑心肝毛病。
阎春华在屋里听见吵闹声,披上衣服出来就看到老李站在门前骂老二。
欣慰了,这老东西脑子没完全糊涂,还有救。
“我还以为你是上骆家去做倒插门了,怎么还窝在我们家门口?”阎春华语带讥讽。
“妈!你说啥呢,我堂堂一个大男人,咋能去做倒插门!”
“啥,我大明子要去做倒插门?”门外传来一声惊呼,是阎春华的大姑子,李和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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