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昀低低笑了一声,目光温润,似有暖意在瞳孔深处荡漾,仿若要将她的影子映入眼底。
“夜已深,那在下便先告辞了。”
“等等!”
李墨昀脚步一顿,回头看她:“姑娘还有事?”
“本小姐也有东西要给你。”
沈京枝起身绕过屏风往里屋去,从妆匣里取出笔床,傲娇地扬起下巴,递给他:“送……赏你了!”
以往她不是没赏赐过东西给下人,但此次却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都怪娘亲把此物定义成赔礼了。
她堂堂镇国公府嫡女,何时送过赔礼?
李墨昀眼神微微一动,掠过一抹藏不住的欢喜,指尖微曲。
他方才才送了她东西,她便给他回了一礼。
就好似……定情信物!
沈京枝轻哼:“本小姐向来不喜欠人人情。”
“多谢姑娘。”
李墨昀按捺下激动,面上依然淡定,道了谢,接过笔床离去。
出了正堂,余光瞥见方才沈京枝待过的秋千下似乎落了些什么东西。
狭小的院子里飘荡着难闻的药味。
翠竹端着熬好的汤药进来,神情郑重:“小姐,喝吧。”
沈京枝脸色难看,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二字。
单是闻到这味道她都要吐了。
她嫌恶地端起药碗,看向一旁的翠竹:“快、呕……帮我把饴糖备好。”
“好。”
翠竹拿起桌上那个和棒槌似的饴糖,扯掉桑皮纸,随时准备塞入她口中。
见她准备就绪,秉持着早死早超生,沈京枝捏着鼻子仰头一口闷。
“吨吨吨……呕……吨吨吨……呕……”
喝下最后一口药,她都还未将药碗放下,有她一个拳头大的饴糖就已经怼到她嘴边了。
她忙舔了一口。
翠竹好奇地问:“小姐,味道如何?”
甜滋滋的麦糵在口中化开,带着淡淡的药草味竟很好地中和了她嘴里的苦味。
那股恶心感一下就被压下去了。
沈京枝眸光一亮,又舔了几口,嘴里的苦味很快就被甜味覆盖。
“这东西比蜜饯还管用。”
就是有点太大了,这得舔到猴年马月去?
翠竹笑盈盈道:“李郎中真是有心了,知晓小姐讨厌喝药,特地做了饴糖给小姐解解苦。”
沈京枝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整日李郎中长,李郎中短的,谁才是你的主子?”
嘴上这么说,却无一丝责怪之意。
翠竹嘿嘿一笑:“我当然是小姐的奴婢。”
沈京枝轻哼一声,把饴糖递给她,手探入袖口却没摸到帕子。
“奇怪,我的帕子呢?”
“会不会是落在院子里了?奴婢出去找找。”
翠竹在院子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小姐,还是没有,是不是落在哪了?”
沈京枝摇头:“我也不记得了,罢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我乏了,明日还有重要之事,早些休息吧。”
……
书房烛火昏暗,寒风从廊下吹过,吹动着那破旧的灯笼发出簌簌的声响。
卫夫人端坐在书案前,提笔落下最后一个字,眼尾一红,落下一颗剔透的泪珠落在宣纸上,晕开了墨渍。
她抬手拭去眼角泪花,将信装好。
几个时辰过去,胸口的气闷惊慌丝毫未减,反而愈来愈强烈。
自来到锦州后,她还是头一次如此慌乱。
她不敢想象,若是李郎中晚赶到一步,枝枝会发生多可怕的事。
她了解,以枝枝的性子,此事绝不会就这么过去。
她担忧的是,没有了镇国公府在身后撑腰,枝枝若真惹了祸端,谁又能在背后替她撑腰,摆平这些事?
她虽也气愤老爷瞒着她与枝枝在外养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