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蜷缩在真丝被单里，眉头紧锁着，苏晴的目光掠过他攥在手心的独角兽钥匙扣，银饰在灯光下泛着陈旧的哑光，突然被飘窗上的东西攫住了视线。
那里放着一个巴掌大的黑檀木骨灰盒，精致得不像盛骨灰的容器，骨灰盒旁边立着张六寸照片，相纸边缘贴着泛黄的胶带——照片里，三花流浪猫“小花”蹲在图书馆台阶上，尾巴卷着半块面包，眼睛在阳光下眯成琥珀色的缝。
这是他们在学校照顾了三年的流浪猫，没想到他不仅把小花带回来养，还在小花去喵星后，把小花的骨灰摆在卧室最显眼的飘窗上。
“小花……”她下意识地念出名字，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猫的胡须。原来在她看不见的这些年，他把他们共同的回忆都小心翼翼地收进了这个房间——磨边的相册，氧化的钥匙扣，还有这只被风光大葬的流浪猫。
床上的林慕突然翻了个身，手臂重重砸在床头柜上，相册被震得滑开几页，苏晴低头，看见夹在中间的电影票根——那是他们第一次约会看的《星际穿越》，票根边缘还留着她当时无聊画的小飞船。
林慕在睡梦中发出痛苦的呻吟，手还在胡乱抓着，似乎想抓住什么，苏晴深吸一口气，走到床边，轻轻握住他滚烫的手，他的手指立刻紧紧攥住她，嘴里模糊地念着：“小花……晴晴不要我和你了……”
飘窗上的小花照片在暖黄灯光下静静看着她，黑檀木骨灰盒反射出柔和的光。
苏晴用银勺搅了搅碗里的醒酒药，林慕还在喃喃呓语。
她舀起一勺药汁，指尖刚碰到他干裂的嘴唇，他突然像触电般弹坐起来，背脊撞在床头板上发出闷响。
“我没喝酒！”林慕的眼睛还没完全睁开，瞳孔在灯光下散着混沌的光，却死死盯着苏晴手里的药碗，声音带着醉酒后的沙哑，却异常笃定，“晴晴不准我喝酒，我不可能喝酒！”
银勺“当啷”一声撞在碗沿，药汁溅出几滴，落在苏晴手背上。
她愣住了，他身上还残留着酒吧的烟草味，可此刻却像个怕被训斥的孩子，反复强调着“我没喝”。
“你看你，头发都汗湿了……”苏晴的声音突然哽住，伸手想去摸他额角的碎发，却在触到那片潮湿时猛地顿住。
林慕却抓住她的手腕，眼睛终于聚焦，看清了她的脸。
“晴晴？”他的眼神从混沌转为震惊，“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是不是我又不听话了？”
药碗的热气氤氲上来，模糊了苏晴的视线，她想起酒吧里他跑调的歌声，想起刘特助电话里的恳求，想起飘窗上那只被精心安葬的流浪猫。
“没有不听话，”苏晴垂下眼，用另一只手舀起药汁，“只是……只是喝多了点，要把药喝了。”
林慕盯着她手里的药碗，“可是晴晴说……”他的声音带着委屈，“说喝酒伤身体，不准我喝酒，我没喝酒。”
“所以更要喝药，”苏晴把勺子递到他嘴边，声音软下来，“乖，张嘴。”
林慕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乖乖张开嘴，药汁滑过喉咙时，他皱紧眉头，却硬是没吐出来，只是喝完后，还舔了舔嘴角，像是在确认没有残留。
“我真的没喝多少，”他松开她的手腕，却抓住她的手指，指尖摩挲着她指腹的薄茧。
原来在他混沌的意识里，即使喝了酒，最在意的仍是“晴晴不准我喝酒”的那句叮嘱，像道无形的枷锁，也像根救命的浮木，让他在自毁的边缘，仍记得回头望她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