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石门开启……王爷他……”老宦官似乎终于忍不住,声音颤抖,“他怎么会知道沈氏秘传的‘安魂引’下半句?那……那是只有沈家历代家主口口相传,连旁系子弟都无缘得闻的绝密啊!”
这正是栖月心中最大的惊涛骇浪!她猛地看向萧烬。他正茫然地跟着她的脚步,对老宦官的疑问毫无反应,赤红的眼眸只映着跳跃的火苗和她模糊的侧影。他刚才接唱时那瞬间的清明和流畅,仿佛真的只是一个错觉。
“我不知道。”栖月的声音冰冷,试图压下心中的波澜,“或许是巧合,或许是……他神智混乱下的呓语。”这个解释连她自己都无法说服。那句“魂归故里……灯长明”的接唱,精准无比,语调低沉流畅,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熟悉感,绝非巧合或呓语能做到。
萧烬与沈家……到底有何渊源?难道真如老宦官激动之下所言,是“天意”?还是……一个被深埋了二十年的、足以颠覆一切的秘密?
这个念头如同毒藤,瞬间缠绕上栖月的心。她想起母亲临终前哼唱童谣时温柔而哀伤的脸,想起萧烬在宫宴上割腕饮血时眼中一闪而过的、不属于疯狂暴戾的复杂情绪……她强迫自己冷静。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活下去,弄清楚这永寂宫的秘密,才是关键。
阶梯仿佛没有尽头。油灯的火苗越来越微弱,老宦官的喘息声也越发粗重。黑暗中,除了脚步声,开始弥漫一种难以言喻的寂静,死寂得让人心慌。空气越来越稀薄,腐朽的气息中,渐渐掺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更加古老阴冷的气息。
突然!
“吼——!”
身边的萧烬毫无预兆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他猛地甩开栖月的手,抱着头,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赤红的眼眸爆发出更强烈的凶光,如同被无形的锁链狠狠勒紧!他身上那种被勉强压制的暴戾气息再次汹涌澎湃,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他混乱的识海里尖叫、撕扯!
“萧烬!”栖月大惊,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引魂符的效力在减弱?还是这永寂宫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刺激他?
他像一头彻底失去理智的困兽,在狭窄的阶梯上疯狂挣扎,拳头狠狠砸向坚硬的石壁,发出沉闷的巨响,碎石簌簌落下。老宦官吓得几乎将油灯脱手,火光剧烈晃动,几乎熄灭。
“安魂引!小姐!快唱安魂引!”老宦官嘶声喊道,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栖月没有丝毫犹豫。冰冷的童谣声再次从她唇间流淌而出,在这死寂的黑暗中,如同唯一能穿透混沌的清泉:
“月儿弯,照九川,星河坠入幽梦关……”
“风儿低,诉离殇,故人魂兮归故乡……”
她的声音刻意放缓,带着一种安抚的韵律,目光紧紧锁住狂暴的萧烬。
奇迹再次发生。
当熟悉的旋律钻入耳中,萧烬狂暴的动作猛地一滞。他砸向石壁的拳头停在半空,布满血丝的眼睛艰难地转动,再次聚焦到栖月身上。那赤红的光芒如同被风吹拂的烛火,剧烈摇曳着,挣扎着,但那股毁灭一切的暴戾,在童谣的抚慰下,竟真的如同潮水般,一点点、艰难地退了下去。
“……月……娘……”他喘息着,喉咙里发出模糊的音节,高大的身躯摇晃了一下,缓缓地、带着一种巨大的疲惫和无法言说的痛苦,朝着栖月所在的方向,试探性地迈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