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气氛陡然一紧。五十万两!军需迟滞!
不少官员的视线在宋尚书、户部尚书及几位皇子派系官员间游移。
瑞王今日告病未朝,他一系官员此刻脸色微妙。
裴听云眼皮未抬。他身后的沈放,唇边依旧挂着温和笑意,眸底却掠过一丝了然。卫迟则如石雕般纹丝不动。
景珩帝搁在龙椅扶手上的手指轻敲了一下,沉闷的声响。“户部如何说?”
户部尚书钱益谦,年过半百的小老头,立刻苦着脸出列,满面褶子几乎要拧出水来:“启奏陛下!臣……臣有罪啊!国库……眼下实在是捉襟见肘!”
他哭诉起来:“去岁江南大水,朝廷拨付百万赈灾银两;今岁开春,黄河决口,修缮河堤又是一笔巨款……各地用钱之处如同流水,臣这户部尚书,简直是没米下锅的巧妇!”
他袖子抹着眼角并不存在的泪,“五十万两,非臣不拨,实是……拿不出来!除非……陛下恩准,缩减其他开支,或另寻开源节流之法。”
这话一出,殿内不少官员暗自撇嘴。这是要从别家身上割肉。
御史中丞刘承,自白日被裴听云当众驳斥后,一直憋着邪火。
此刻闻军费紧张,户部叫苦,三角眼一转,自觉机会来了。
裴听云前日遇刺,锦衣卫为捕刺客,搅得京城不宁,定然耗费巨大。
若将此与军费不足挂钩,攻讦他因私废公,致使京城维稳耗费巨大,间接影响军费筹措,岂不快哉?
他心中冷笑,清了清嗓子,正要迈步出列。
站在裴听云身后的卫迟,那双鹰隼般的眸子敏锐地捕捉到刘承投向主上的不善目光,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一丝极淡的冷意自眼底闪过,已然察觉到这老匹夫又要作妖。
刘承吸足一口气,刚要张嘴—— “嘶!”
他忽觉上嘴唇一阵钻心的刺痛,紧接着火烧火燎的奇痒。
他下意识伸手,却惊恐地发现,唇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一个亮晶晶、红通通、足有指甲盖大小的燎泡!
那燎泡鼓胀得晶莹剔透,泛着令人作呕的诡异油光,边缘一圈红肿,仿佛内里有无数小虫在啃噬,又痒又痛,火烧火燎。
“唔……呃……”
刘承痛得倒抽凉气,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想开口辩解或呼痛,却只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想说的话全堵在肿胀的喉咙里。
那燎泡越来越大,越来越烫。他脑中一片空白。
怎么回事?未及细思,那饱满的燎泡“啵”的一声轻响,自行破裂!
淡黄色脓水混着血丝流下,挂在他山羊胡上,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
“啊!”刘承魂飞魄散,唯恐御前失仪,忙用袖子去擦,越擦越狼狈,脓水糊了半边脸,恶臭弥漫。
他此刻模样,滑稽又恶心,哪还有半分御史威严?金銮殿上如此失仪,若被弹劾一个“秽乱朝堂,惊扰圣驾”,他便完了!
刘承吓得浑身哆嗦,死死捂住嘴,涨红了脸,额上冷汗涔涔,恨不得钻入地缝。
卫迟那双锐利的眸子如冰冷的刀锋般,一瞬不瞬地盯着刘承的狼狈之态,直到那燎泡破裂,脓水横流,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嘴角才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个极其细微的、带着冷峭快意的弧度。
活该!让你嘴贱,污蔑裴指挥使,还想牵扯小小姐!卫迟心头畅快,这报应来得真及时。
卫迟心头那股因刘承而起的郁气消散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