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拜，拜的是天道昭然，拜的是这尘世间罕见的纯粹生机。
玉麟看着他行此大礼，乌溜溜的眼睛眨了眨。
她从裴听云怀里挣扎着要下来，裴听云顺势将她放在地上。
小家伙迈开小短腿，“哒哒哒”跑到白疏面前。
她仰起红扑扑的小脸蛋，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白疏。
然后，她伸出肉乎乎的小手，从自己绣着小锦鲤图案的袖袋里摸索半天，摸出一块被捏得有点变形、还沾着桂花糕碎屑的麦芽糖。
她将这块糖认真地递到白疏面前，奶声奶气，异常清晰：“白白…这个，给你。是好东西。”
白疏看着眼前的糖，又看看玉麟那双不含一丝杂质的琉璃眸子，素来清冷的面容上，深邃眼眸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异色。
最终，他缓缓伸手，从那只小小的、温暖的手心中，接过了那块带着体温和糕点余味的糖。
“有心了。”白疏低声。
他将糖收入袖中，动作自然。
罗盘上的玉针，在糖被接过的一瞬，轻微地震颤了一下，指向了一个模糊的方位，随即又恢复了狂乱。
白疏敛起那块被玉麟小胖手揉捏得变了形的麦芽糖，神情迅速恢复了惯常的严谨与清冷。
“裴指挥使。”
他启唇，语调平稳，“那陈铮等人颅内取得的粉末，可否让在下一观？”
裴听云微一颔首。
一旁的卫迟早已会意，躬身从袖中取出一个油纸包裹，双手呈上。
白疏伸手接过，动作审慎。
他小心翼翼展开油纸，指尖轻捻。
一股极淡的、难以名状的腥甜中夹杂着死寂的气息，倏然逸散。
玉麟原本好奇探看，小鼻子用力耸动几下。她的小脸猛然一白，肉乎乎的小手闪电般捂住口鼻，小身子连连后退，直往裴听云怀里缩。
“坏…坏粉粉！”小奶音带着明显的厌恶与抗拒，“唔！”
小家伙甚至打了个寒噤，仿佛那气息能穿透肌肤，冻结骨髓。
白疏对此并无意外。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通体莹白的特制银针，针尖在粉末上轻轻一沾。
粉末竟如同活物般，有几不可察的微小颗粒试图顺着银针攀附而上。
白疏指尖微不可查地一弹，一股无形力道将那异动震散。
他再取出一张巴掌大小、泛着淡金光泽的明黄符纸，将沾染的粉末仔细置于符纸中央。
薄唇微动，几个古涩音节自他口中吐出。
刹那间，明黄符纸无火自燃，升腾起一缕幽绿烟雾。
烟雾袅袅，在空中盘旋扭曲，竟隐约勾勒出一个模糊而扭曲狰狞的兽首虚影。
那虚影甫一成型，便发出一声无形却震慑心神的精神冲击，卫迟闷哼一声，身形晃了晃，脸色瞬间苍白。
就连裴听云也感到眉心微微刺痛。
玉麟“呀”了一声，眉心的莲花印记骤然金光大放，爆发出纯净浩瀚的气息，本能地抵抗着那股针对灵魂的恐怖恶意。
然而她毕竟年幼，昨夜消耗也过大，那兽首虚影虽是残秽所化，却凝聚了极为庞大的怨毒之力，两相冲击之下，她的小脸瞬间煞白，闷哼一声。
“麟麟！”裴听云心头一紧，指尖疾点玉麟眉心，渡入一股温和真气。
白疏脸色微变，左手迅速掐了个指诀，点向那摇摇欲坠的兽首虚影。
“嗞啦”一声轻响，虚影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啸，这才不情愿地溃散。
符纸也化为飞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