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绘玻璃的碎片仍在持续坠落。陈瓛的左手不受控地张开，掌心嵌着的鳞片发出高频蜂鸣。红衣女人在祭坛前蜷缩抽搐，鸟形戒指熔化的金属与溃烂皮肉黏连在一起，每声惨叫都让玻璃舱内的蓝液翻涌得更剧烈。
“别碰她！”林欣玥的电磁手套拽住陈瓛手腕。女人裸露的颈部皮肤正鼓起水泡状凸起，蓝斑在皮下疯狂扩散，脊椎轮廓被顶出诡异的棱角——像有金属脊椎正从体内破出。
“砰！”法医苏桐的麻醉针射入女人后颈。痉挛停止的刹那，她的尾椎骨突然刺破布料，一截银亮的机械尾椎甩出，末端接口闪着蓝环幽光。老吴发出嗬嗬怪笑，枯指戳向管风琴后的暗门。液压破门器残骸散落满地，门内传出液体泵送的粘稠声响。
陈瓛的左手突然产生吸力。祭坛上散落的齿轮碎片凌空飞来，啪嗒嵌入掌心鳞片间隙。剧痛撕扯神经的瞬间，记忆碎片轰然炸开：
＞ *周默的脸挤压在玻璃舱外。
＞ 注射器针尖刺入陈瓛颈动脉。
＞ 机械音在浓稠蓝液中震荡：“原型体α神经接驳完成...”*
***
警局地下物证库的低温让钛合金齿轮凝出白霜。陈瓛隔着强化玻璃舱观察残片，掌心的鳞片在纱布下隐隐发烫。张振将光谱分析报告砸在控制台：“航天级钛钽合金，表面抗压涂层是五角大楼三年前淘汰的‘海神盾’型号。”
“不是普通勘探机。”林欣玥将齿轮三维模型拖入军网数据库。全息屏上，残片边缘的锯齿结构自动延伸、组合，最终拼合出狰狞的机械触手截面图。“‘深渊徘徊者’军用深潜器，”她放大触手根部的蚀刻编号，“编号07，白鲸号母舰的标配武器。”
陈瓛的指尖划过投影。触手内腔的液压管结构突然让他后颈刺痛——与红衣女人体内爆出的机械尾椎完全一致。张振的通讯器突然尖鸣，法医苏桐的影像在红光中迸现：“红衣女尸的脊椎改造接口有放射性残留！和郑云凡手腕伤痕的衰变谱一致！”
投影切换至解剖台。女人被剖开的胸腔内，钛合金脊柱闪烁着幽蓝，神经接驳口嵌着米粒大的蓝环芯片。林欣玥突然冻结画面——芯片边缘刻着极小字样：*Property of Silent Shadow*。
“静默之影…”陈瓛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周默牺牲前最后的加密通讯里，这个词组出现过三次。
物证舱警报器骤然嘶鸣。玻璃舱内的齿轮残片疯狂震颤，在平台上刮出刺耳鸣叫。陈瓛掌心的鳞片随之发烫，整排物证柜的金属门锁噼啪爆出电火花。当张振用绝缘钳夹起齿轮时，残片内层突然弹开暗格，微型投影器在墙面投出血红路线图：
**港区D-7→ 潮汐发电站→ 巢穴核心通风井**
***
周婷的浴室仍浸泡在《船歌》的余韵里。林欣玥用激光扫描仪划过鎏金画框，《暴风雨中的灯塔》表面浮现密密麻麻的凹痕——有人用铁笔在油画底稿上书写，颜料层覆盖后形成肉眼不可见的盲文。
“是日程表。”陈瓛将拓印膜覆在帆船轮廓处。紫外灯下显出被刮除文字的压痕：*周三21：00 白鲸号 / SS*。他指尖停在帆索交错处，一道突兀的直线划痕贯穿三股缆绳。
“这不是刮除痕迹，”林欣玥用像素修复软件填充划痕，“是书写时钢笔漏墨形成的污染线。”全息笔沿着墨渍边缘延伸，最终勾出凌厉的字母——**K**。
陈瓛猛地掀开防滑垫。周婷尸体被发现时紧握的半枚贝壳躺在物证盘里，锯齿状断裂面闪着冷光。他将贝壳按在齿轮残片的缺口处。
严丝合缝。
“凶手在收集图腾碎片。”林欣玥的声音发干。她调出教堂玻璃舱的监控截图，每个舱盖都缺失一块锯齿状金属板，拼合后正是完整的十二芒星图腾。
《船歌》钢琴声突然在空浴室内炸响。音响自动播放到四分十七秒，舒伯特的原版旋律在此处被篡改——小提琴加入癫狂的颤音，音频图谱显示这段声波与幽灵覆写指令的频谱完全一致。声浪震得浴缸积水荡起涟漪，十五摄氏度的冷水里，墨绿色藻类正沿着排水口攀爬滋生。
***
郑家别墅书房弥漫着焦糊味。郑云凡被铐在审讯椅上，防水表带在挣扎中撕裂，露出手腕内侧溃烂的蓝斑。“白鲸号那晚我只是去送抑制剂！”他嘶吼着扯开衣领，锁骨手术疤周围布满鳞片状角质，“神血结晶会让人变异...我爸想销毁所有样本...”
林欣玥将烧焦的航海日志残页甩到他面前。*注入活体神经液溶解*的字迹在紫外灯下渗出荧光。郑云凡突然暴起，连人带椅撞向书柜。暗格夹层震开裂缝，冷藏箱滚落在地，十二支密封试管里晃动着荧光蓝的粘稠液体。
“这才是真正的神血。”陈瓛用磁钳夹起试管。蓝液在玻璃壁爬升时形成齿轮状波纹。当他靠近郑云凡，试管内的液体突然沸腾，男人腕部的蓝斑随之发光。“你们体内有受体蛋白，”林欣玥的扫描仪红光扫过蓝斑，“所以会被神血吸引——”
她的声音被破窗声打断。钢索箭弩钉进橡木书桌，戴着蓝环徽章面具的袭击者荡入室内。为首者甩出电磁网罩向冷藏箱，另一人直扑郑云凡脖颈的注射疤痕。
陈瓛的左手比意识更快。齿轮碎片从掌心鳞片间激射而出，精准打穿袭击者的腕部液压管。高压液体喷溅在书柜上，《深海热泉生态图》的硫化烟柱被染成荧蓝。混乱中郑云凡发出非人惨嚎——袭击者的机械指刺入他颈侧，正撕扯着什么。
林欣玥的电磁脉冲弹在此时炸开。蓝光熄灭的刹那，陈瓛看见袭击者指间夹着半片银鳞——从郑云凡体内活生生挖出的、边缘带神经束的活体鳞片。冷藏箱被钢索拖出窗外前，最后一支神血试管滚到陈瓛脚边。
他俯身拾起的瞬间，书房暗门滑开。郑鸿的密室中央，全息投影仪因电压波动自动开启，幽蓝的光勾勒出巨大结构图：十二根合金柱环绕海底火山口，柱体表面刻满旋转的齿轮图腾。标题闪烁如心跳：
**巢穴实验室 - 神经灌溉系统**
投影底部滚过一行小字：“适格者需以恐惧为养料”。
陈瓛手中的试管突然发烫。蓝液穿透玻璃壁渗出，顺着他掌心的鳞片缝隙钻入体内。剧痛中，周默溺亡在毒气室的画面被强行覆盖——新的记忆碎片里，搭档正将注射器扎进自己脖颈，针管内流淌着荧光蓝的液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