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忱凝视她良久,指尖在案几上轻轻叩了两下,忽然起身踱步至窗前。
外头天光已明,檐角风铃轻响,像极了旧年掖庭深处某个清晨,一碗热汤面端上桌时那声清脆的瓷碗落地声。
“你说得对。”他突兀开口,转身取了一枚铜牌,抛入柳蕙怀中。
柳蕙一怔,低头一看,竟是枚鎏金暗纹的宫禁通行令牌——专供皇子寝殿区域出入之用。
“日后三皇子膳事,由你亲理。”赵忱淡淡道,“不必经膳房层层递报。”
众人皆惊,柳蕙更是心头一跳。
她迅速垂首谢恩,不敢多言。
但她心知肚明,皇帝此举绝非单纯赏识她的手段,而是将她置于风口浪尖之上。
三皇子赵昭不过是个引子,真正要查的,恐怕是整个皇子寝殿区。
御书房外风声渐紧,柳蕙退出时,脚步虽稳,掌心却微微沁出汗来。
夜色沉沉,灶房早已熄火,只剩柴堆角落的一点余温。
柳蕙回到自己的小屋,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钱,轻轻摩挲片刻,又低头在柴堆夹层处敲开一块松动的木板,将铜钱悄然嵌入其中。
这是数日前,她在贵妃偏殿送膳时无意拾到的铜钱,边缘磨损,正面刻着“永昌通宝”,背面却隐隐有墨痕,似有人用朱砂点过一笔。
她本不该留意它,可那天贵妃身边的宫女神色异常,仿佛在找什么要紧的东西。
而她也隐约察觉,这枚铜钱的背后,藏着的不只是一个小小的计谋,而是一场更大的布局。
如今她手中握有铜牌,能自由进出皇子寝殿,看似步步高升,实则已被卷入更深的漩涡之中。
她缓缓合上木板,站起身,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心中默念:这场风暴,才刚刚开始。
而在不远的东六宫某处,一抹人影站在廊下,静静望着夜空。
他低声呢喃:“柳氏……果然不是池中物。”
椒香引皇子,铜牌探幽径
柳蕙接过那枚鎏金暗纹的宫禁通行令牌时,只觉掌心一沉。
御书房外夜风微凉,她将令牌贴身藏好,步履稳重却心绪翻涌。
三皇子赵昭年幼聪慧、天真烂漫,常喜在膳后围着柳蕙问东问西,倒是个极好接近的人选。
可赵忱此举,显然并非仅为一个孩子安排膳食那么简单——他是要她以膳为媒,借机窥探皇子寝殿区的风吹草动。
柳蕙明白,自己已被推上风口浪尖。
翌日清晨,她持着铜牌踏入皇子寝殿区域,一路畅通无阻。
三皇子赵昭见她到来,眉眼间欢喜得紧:“柳姐姐!我昨日梦见你做的椒香鸡了,今日能做吗?”
柳蕙温声应下,目光却不动声色地扫过膳房一角。
这间膳房虽不大,但布置精致、用具齐全,显然不是普通宫厨能踏足之地。
她一面整理食材,一面留意四周环境,很快便发现了一处不显眼的木柜,嵌于灶台后方的墙缝中,门上落锁,但因年久失修,锁已锈蚀松动。
她轻轻一拉,门竟无声滑开。
柜内整齐码放着各类香料瓶罐,多数标注着产地与用途,唯有一只青釉瓷瓶被封条包裹,纸上赫然写着一个“椒”字。
柳蕙瞳孔微缩。
这个字,她在贵妃偏殿送膳时曾见过一次。
那日一名宫女神色慌张,四处寻找一枚遗失的铜钱,而那铜钱边缘隐约留有朱砂痕迹,似乎与这瓶“椒”有关。
她不动声色地取出瓷瓶,从袖中摸出一只形制相似的空瓶,迅速调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