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我甚至没能认出那具尸体是我。
有人当场吐了。
我肿成了原来的一倍大,身体被老鼠啃噬的坑坑洼洼。
一刻没停的沈桥终于不动了。
他死死盯着我,像是呼吸不畅,大口的急促喘息。
他喉间发出不成调的呜咽,胸腔起伏的频率越来越快,最后猛的喷出一口鲜血。
他把我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用同样不干净的袖口擦着我看不出原来面容的脸。
他颤声祈求。
“宋知夏,姐姐。”
“你醒醒好吗?
你再看看我吧,我是小木头啊,我知道错了,你打我好不好?
想怎么样都可以。”
沈桥握着我手腕,把我残缺的手往自己脸上扇去。
有什么东西从我手心掉落。
是一枚戒指。
沈桥曾经送我的。
“宋知夏,再等等我,我一定会娶你。”
为他一句话,我等了八年,等春花落尽,等到一切误会发生,等到再也无法回头。
沈桥抱着我的遗体,一天一夜没合眼。
他把所有劝他的人都赶走了。
门又开了,是陈助理。
“滚,没听到我说过不许进来吗?”
“沈总,这里有一份宋小姐去世前,身上运动相机录制的素材,你要看吗?”
沈桥终于抬起了低垂的头,声音沙哑。
“给我。”
他松开手,看着我被送入冰棺。
一片漆黑的房间里,只有屏幕是光源。
视频内存很大,解析起来慢极了。
可沈桥眼睛盯着白色圆圈,一刻都没离开过。
我挡在他面前,但没有用。
“小木头,不要看了,没有什么好看的,真的。”
“哎呀,早知道你要看,我就注意点个人形象了。”
画面终于动了起来。
沈桥看到我第一天什么食物都没找到,饿的去挖地里的蚯蚓。
我手笨,钻不出火,只能咬着牙生吞。
“高蛋白,好东西,死嘴快吃啊。”
吃完以后干呕半天。
我开始搭帐篷。
搭的乱七八糟。
“随便应付一晚得了,反正明天还要换地方。”
结果晚上下起暴雨,我变成落汤鸡。
第二日,我砍柴时割破手指,拿急救包里的绷带包扎。
我利落的系了个蝴蝶结。
沈桥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
我在包扎伤口时,喜欢打蝴蝶结。
“小木头,包好了,以后不要到处乱碰,知道了吗?”
“知道啦,姐姐,这个摸起来鼓鼓的是什么?”
“是蝴蝶结,姐姐教你呀,以后姐姐受伤了,你也给姐姐系。”
“我不学。”
“为什么?”
“我不会让姐姐受伤。”
我笑着拍他的头。
“傻木头。”
此刻,沈桥也低低的笑了。
只是笑着笑着,眼角就落下泪来。
他快速眨着眼睛,喃喃自语。
“别哭啊。”
他用力擦着泪。
“哭了就看不清了。”
泪还在不停涌出。
他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废物,说了不许哭。”
第三天,我发起高热,镜头因为我浑身发颤都抖动不停。
意识模糊不清,我开始呓语。
一会儿叫着小木头,一会儿叫着沈桥。
我叫一声,屏幕外的沈桥就应一声。
“宋知夏,我在呢。”
“姐姐,小木头在呢。”
他用力掐着掌心,但是没有指甲。
他的指甲全部留在了那片埋葬我的废墟。
我强撑着,吃下消炎药,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四天,水喝完了。
我去低洼处寻水。
头顶突然传来轰鸣,泥水裹着碎石,几乎是一瞬间就将我淹没。
我手上全是血,颤抖着拿出卫星电话。
沈桥是唯一联系人。
我慌乱中按了好几下,才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