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蚀每天清晨都要把耳朵贴在我胸口,听那微弱的心跳,睫毛扫过我嶙峋的锁骨,沾湿一片。
当指尖触到我还有温度的皮肤,他才敢大口喘气,可呼出的白雾在空气里很快消散,就像我的生命。
他发疯似的联系各国专家,手机相册里塞满会诊视频截图。
有次我在昏迷中听见他对着电话嘶吼:“钱不是问题!
我要她活着!”
他挂断后却瘫坐在地,把脸埋进我盖着薄毯的腿间,压抑的呜咽震得我骨头都疼。
那天阳光难得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他握着炭笔的手在发抖,画布上我的轮廓歪歪扭扭。
我盯着天花板剥落的墙皮,突然说:“我看见妈妈了。”
画笔被折断,他慌忙抹了把脸,声音沙哑得像砂纸:“嗯,她说什么?”
“她在老房子的紫藤花架下。”
我的眼前浮现出童年画面,妈妈穿着蓝布围裙,额角沾着面粉,“她抱着个小婴儿,说那是......我们的孩子。”
记忆里的紫藤花突然开得繁盛,小婴儿咯咯笑着,伸手去抓妈妈鬓边的白发。
陆蚀扑过来握住我冰凉的手,指腹抚过我手背凸起的血管:“阿禾,别走......求求你,”他突然把脸埋进我的颈窝,声音闷得发颤,“我把所有的恨都烧了......我什么都不要了,你别丢下我一个人......”他的手掌反复摩挲着我逐渐失去温度的手背,仿佛这样就能留住正在流逝的生命。
我费力地转头看他,窗外不知何时飘起雨,十年前妈妈临终前也是这样的雨天。
“如果有下辈子....”我的眼皮像坠着千斤重的铅块,妈妈牵着孩子的手在雨幕中朝我微笑,孩子咿咿呀呀地挥舞着小手。
我望着陆蚀崩溃的泪眼,突然想起那年便利店初见时,他睫毛上挂着的雨珠,“别再让恨蒙蔽了双眼,去好好爱一个人吧。”
窗外的雨倾盆而下,冲刷着满院铃兰。
他颤抖的指尖还悬在半空,而我终于随着妈妈走向那片亮着暖光的老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