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我查出了喜脉。
得知这个消息时,苏远欣喜若狂,抱着我转了好几圈。
那段日子,苏夫人更是吩咐全府上下以我为主,亲自为我熬制安胎药膳,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十月怀胎,我为苏远诞下了一对龙凤胎。
女儿的眉眼随我,带着几分灵气与温婉。
儿子则像苏远那般谦谦君子,谦卑有礼。
苏远更是将我与孩子们视若珍宝。
苏母待我亦如亲女。
这样安稳静好的日子,曾是我连做梦都不敢奢望的。
我时常感叹,若非当时我及时从京城离开,寻到江南来。
我恐怕还会被顾昀,像金丝雀般豢养在笼中。
只可惜,那三年的情爱与时光终究是错付了!
之后一月,弟弟因军中事务又暂回京城,但他还是时常与我保持书信往来。
不过半载,这家伙竟告知我,他京中觅得了良缘,定下了一位性情温婉、家世清白的姑娘。
看着弟弟也有了归宿,这些年来我心头的重担也彻底落下。
直到上月,乳母从外面才买回来,对我吞吞吐吐道:“夫人,听说寺庙那边传来了消息。”
我抱着怀中的女儿,好奇地问:“什么消息?”
“是关于……顾……”乳母犹豫着开口。
“他怎么了?”
我淡淡道。
“听说他在庙中染上了重疾,怕是熬不过去了。”
“临死之前,他求着主持想再见你一面。”
我冷笑一声,觉得讽刺,随后无情道:“去回话,不见。”
“他罪有应得,此生我与他早已恩断义绝,没什么好见的。”
乳母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转眼又过了数月,这日是龙抬头,我带着乳母和孩子们去城外的寺庙祈福。
抱着女儿,牵着儿子,我跪在佛前虔诚地祈愿,家人与弟弟平安喜乐。
礼佛完毕,我正欲离开,寺庙的主持却忽然叫住了我。
“沈夫人,还请留步。”
“老衲这里有一封信,是故人临终前嘱托转交于您的。”
他双手捧着一封泛黄的信笺,递给了我。
我接过信,信封上没有写名字,但那熟悉的笔迹,让我瞬间明白过来。
是顾昀的字。
我走到一旁僻静处,展开了信封。
他写道:“月见,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应已入土为安,或是化为尘土。”
“我没有奢望你能原谅我,写这封信,只是想在生命的最后,向你忏悔。”
“回首这一生,我最对不起的人,是你。”
“当年,我自诩清高,却为了所谓的意气之争,参与了那场荒唐的赌局。”
“我借走你家的地契,却没想到竟成了压垮沈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场盐引案,我并非主谋,但我知晓内情,却没有上报。”
“我以为,只要我在京城混出名堂,就能弥补你,将你风光娶回。”
“可我错了,大错特错。”
“当我得知沈家出事,你流落岭南时,我心如刀绞。”
“我曾想去寻你,却被义父阻止,他告诉我,你已无力助我科考,我必须依靠他。”
“后来,我听说了你在京中的遭遇,我心生嫉妒,也生出了报复的念头。”
“我以为将你困在身边,就能减轻我内心的愧疚和痛苦。”
“我甚至荒唐地以为,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们就能回到过去,回到三年前无忧无虑的日子。”
“可我越想留住你,你便离我越远。”
“直到你决绝地离开,嫁给了苏远,我才彻底清醒。”
“我输了,输得一败涂地,我竟然真的失去了你!”
“我跪在苏府门前,并非只是为了求你原谅,更是为了忏悔我这一生的罪过。”
“我活该落得如此下场。”
“在寺庙的这段日子,我日日诵经,夜夜难眠。”
“我梦见沈伯父,梦见沈伯母,也梦见你,梦见当年我们在书院的时光。”
“那些日子,是我一生中最纯粹的时光。”
“对不起,月见。”
“愿来生,你我永不相见。”
“愿你与苏远白头偕老,平安喜乐。”
“顾昀绝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