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新闻中心的大礼堂座无虚席。
作为《曙光》杂志首席调查记者,我站在聚光灯下,身后大屏幕显示着《黑蕾丝修道院人口贩卖案最终调查报告》的标题。
三百多个日夜的追踪调查,终于在这一刻迎来结局。
“感谢各位媒体同仁的到来。”
我的声音在麦克风中格外清晰。
“一年前的今天,我从黑蕾丝修道院带出这份关键证据。”
投影切换,显示出一张烫金名册的特写。
我详细讲述证据链的完整过程:我如何将名单藏进何妍的大衣夹层、我的同事如何假扮家政人员进入沈家别墅、当何妍将大衣送去清洗时,同事如何在交接环节完成了调包拿到证据……这份记录着二十七位权贵姓名的名单,最终通过国际刑警的特别渠道,成为跨境追捕的关键证据。
“目前案件进展如下。”
我点击遥控器,屏幕显示各国警方的协作成果。
“加拿大警方在温哥华逮捕何妍时,她正试图用假护照登机。
瑞士银行冻结了沈家海外账户的所有资产。”
投影切换到下一个画面,“遗憾的是,沈砚舟至今下落不明。”
台下闪光灯骤然密集,我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借这个动作压下喉头的干涩。
“苏记者!”
《时代周刊》的记者举手,“您与沈氏父子关系特殊,这是否会影响调查的客观性?”
礼堂瞬间安静。
我直视提问者,指尖在报告封面上轻轻敲击:“本案所有证据都经过国际刑警多重核查。”
“比起我的私人关系,我想各位更应该关注这些幸存者的遭遇。”
投影切换到一段证词视频。
画面中的女孩手腕上还带着疤痕,声音却很平静:“我们每天跪着擦地时,会把省下的面包屑藏在瓷砖缝里。
直到有一天,我在砖缝里发现一粒向日葵种子……”视频结束,会场鸦雀无声。
我关掉投影,让工作人员打开全场灯光:“这粒种子后来开花了。
虽然只存活了三天,但证明了一件事——”我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再黑暗的地方,也挡不住生命对光的渴望。”
发布会结束后,我在休息室整理资料。
助理小林轻轻敲门,递来一个没有署名的包裹:“刚才快递员放在前台的。”
拆开包裹,一支铂金钢笔静静躺在丝绒盒里,笔身上刻着“致我的荆棘鸟”。
那是沈砚舟在大学时给我起的外号,他说我总像荆棘鸟一样,明知前方是尖刺也要歌唱。
“要留下吗?”
小林小声问。
我的指腹摩挲着刻字,想起最后一次见他时,他站在火海中的样子。
那双总是杀伐决断的眼睛,最后看向我时满是受伤。
我握紧钢笔,指节发白。
我们之间隔着太多无法言说的东西——他的罪行,我的欺骗,还有那些真实存在过的温存。
我利用了他最后的信任,却连一个坦诚的道别都给不了。
“交给国际刑警,按程序处理吧,看看能不能反向追查出他的下落。”
我合上盒盖,声音平稳得不像自己。
夜深了,办公室只剩我一人,窗外霓虹闪烁,城市依旧繁华如昔。
我拨通主编电话:“下一期我想跟进跨境人口贩卖的后续线索。”
“你确定?”
主编的声音透着担忧,“沈砚舟在逃,这个案子背后牵扯太深。”
我看着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
一年前的今天,我站在唱诗会的火光里,对沈砚舟说“我们两清了”。
记忆中的沈砚舟在火海中嘶吼:“苏瑾言!
你连句告别都不肯留给我?”
我或许应该愧疚,可作为记者的身份让我连对他的怜悯都不能有。
“还记得我们入职时的誓言吗?”
我轻声问,“真相不会因为危险而沉默。”
主编没再坚持,挂断电话,我翻开新的案件卷宗。
第一页空白处,我用力写下标题,钢笔在纸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就像那只传说中的荆棘鸟,明知前路艰险,仍要唱完生命最后的歌。
(已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