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医院里。
傅衡坐在病窗前,看着脸色苍白如薄纸的傅钧。
陷入了沉思。
老四是因为他腿才炸没得。
三年前他外出执行任务,敌特收买了他的警卫员,在临时指挥部对他开枪射击,他没有防备腰腹中了一枪。
警卫员被击毙后,在军医过来之前,他部下的一个营长又突然往指挥部营帐里投掷土炸弹。
千钧一发之际,老四扑到了他的身上。
当时他只觉得热气扑面,眼前红然然的一片。
滴答滴答的血滴在了他的脸颊上,老四的腿就在他的手边.....
他不敢再想下去。
“二哥~”
虚弱的呻吟声打断了他的思絮,傅衡赶忙凑了过去。
“老四,还疼不疼。”
“不疼了哥,你别担心,没事儿的。我昨天睡得太沉了,等感觉到疼的时候,嗓子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傅钧声音依旧沙哑。
浑身疼的像是被撕裂了一样。
他这具破烂身体,总是不小心就感染发烧,每次都把人折腾的不想活。
但他也不敢死,他要是死了,二哥估计一辈子都会对他愧疚。
傅衡看着他紧皱的眉头。
知道他疼。
面上浮现一丝苦涩的笑容,轻声说道:“你那不是睡得沉,是发烧烧的了,看来还是要给你娶个媳妇。”
省的半夜烧的都昏死过去了,也没人发现。
保姆毕竟是保姆,只是领着一份工资,没有利益牵扯,不会这么尽心。
“二哥,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我是为了帮顾野,才和姜穗穗订婚的,我对她没什么感情,现在既然她不愿意嫁,你帮我和爸妈说,退了这门婚事吧。”
傅衡看得出傅钧眉眼中的失落和沮丧。
他心揪成了一团。
这一大家子兄弟姐妹,除了老四,没人和愿意和他亲近,都当他是老爷子的人,处处防备避着他。
“那是她不识好歹,多少人盼着嫁给你呢。”
傅衡轻声说道。
“他们都是为了嫁到傅家,不是为了嫁给我,哥,顾野是我的好朋友,退婚了以后,你能不能帮我多照看一下穗穗。”
傅钧知道。
一旦退婚,姜穗穗肯定会被顾家针对的,而他答应了顾野,照顾姜穗穗三年。
三年后,顾野说他会回来接姜穗穗离开。
“她昨天还说不需要你的帮助,你还操心她。”
傅衡扶着他的后腰让他坐起来。
他这个弟弟,就是太善良,太有情义。
“二哥,你就答应我吧,我就求你这一件事了。”
傅钧脸上浮现出一丝虚弱的笑容,抬手去拽他哥的袖子。
傅衡心软了软。
“我答应你。”
“哥,你快去忙吧,别在我这里耽误时间。”
傅衡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他九点要过去野战部队指挥部。
“我可能真要走了,你有什么事情就找妈和大姐。”
他爸比他还要忙。
“我知道,哥,你放心吧。”
和弟弟说完话。
傅衡推开门出去。
门口站着的警卫员和主治医生。
“照顾好他,有事儿就找大姐。”傅衡沉声安排。
主治医师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听完赶忙点头。
安排完傅衡带着两个警卫员下了楼,给傅钧留了两个。
姜穗穗因为带着红枣,没办法坐公共交通,于是腿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地方。
房子的位置很好,是棉纺厂的家属院。
还带着一个小院子,院子里的种的青菜已经枯黄了,应该是有一阵子没人打理了。
房间里有一套老式的家具,上面都盖着白色的罩子,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主卧靠着院子,有两扇大窗户,采光很好。
靠窗的地方还放着一张核桃色的桌子。
她打开窗户,先找了盆和抹布,把桌子打扫干净,然后从包里掏出两张对着的红色线稿纸。
和一支钢笔。
展开纸,在上面写下。
举报信。
一时间房间里,只有沙沙的钢笔摩擦在信笺纸上的声音。
举报信,姜穗穗写了整整三张。
顾卫国这些年对原主的种种恶行,罄竹难书。
写好的信折好,和那两张烈士抚恤金补助单放在了一起,一会儿买个信封装起来,下午她就去部队里举报。
写完信,她从挎包里把那把缠的很好的枪掏了出来。
拉开卧室里的床,撬下来一块砖,挖了个坑,把枪藏了进去。
到时候她就跟傅衡说枪丢了,任他怎么找,也找不到这里来。
做好这一切,她扫视了房间,记下家里缺的东西。
打算先出去吃个饭,然后去商店里买回来,到时候顾家的事情一解决完,她就立马搬到这边来。
做好这些,她把红枣拴在了国营饭店门口。
在窗口点了一碗卤火烧,一毛二一碗,三两的粮票。
服务员极其不耐烦的上了面。
她坐在可以看见红枣的地方,把一整碗的面吃了个干干净净。
“穗穗?好久没见到你了!”
姜穗穗蹲在门口解拴狗绳,听见一声清亮的女声,转头看见一个圆脸的漂亮小姑娘。
乌黑的大辫子配上军装衬得人俏丽清纯,颜色胜人。
“文娟?好巧啊。”
姜穗穗反应了一会儿,才认出来这是之前在文工团一起工作的同事。
“我之前听说你去藏省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文娟看到她很是兴奋,挽住了她的胳膊。
原身虽然性格懦弱,但是在文工团和同事的关系处的还是很好的。
两个人牵着手聊了一会儿。
她要嫁到傅家的事情,文工团的人都知道,大家都以为是她是享福去了。
吴文娟也是今天才知道,她未婚夫的情况。
特别是知道她现在要退婚,从家里搬出来住的时候,更是支持她。
“现在是社会主义社会,你爸妈包办婚姻是违法的,你可以举报他们,反正他们也不见得对你多好,原来在文工团的时候,工资还没下来,你妈就去找咱们团长要,生怕你碰到钱。”
吴文娟提到当初在文工团时,穗穗她妈每个月来领工资时虚伪的笑容,还忍不住叹气。
嘴上说,我家穗穗还小,管不住钱。
其实谁不知道她是害怕穗穗手里有钱,跟人跑了。
毕竟穗穗长得漂亮,舞也跳的好,追她的人说不清。
“我真打算举报他们来着,反正有我亲生父母的两张烈士证罩着,就算他们被批斗下放了,也照样不耽误我工作。”
现在才1971年,风气最差的那几年还没来。
做生意,她没有背景,抓住了就是大事儿。
必须要有个正经的工作养活自己才成。
等她忙完了顾家的事情,就去爸妈的单位去问问。
“你现在在哪里工作啊,离这里近吗?”吴文娟眼睛一亮。
姜穗穗有些不好意思笑了。
“我还待业呢。”
吴文娟想了一下。
“第三军区的野战部队的宣传队在招话剧团的演员,你要不要去试试,我大姑是那里的部长,可以让我大姑给你推荐,你可以去试试,你有舞蹈功底,她们会优先录取你的。”
“话剧团演员?”
姜穗穗脸上顿时溢满了笑容。
这不是专业正对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