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追了出来。
但我已经走进了无边的夜色。
我带着父母的骨灰,踏上了回老家的火车。
我想带他们回家,离开这个伤害了我们所有人的地方。
我想带他们回到那个宁静祥和,生养了他们的地方。
落叶归根,入土为安。
火车哐当哐当,载着我远离这座繁华又冰冷的城市。
口袋里的手机在疯狂震动,屏幕上闪烁着“萧凌月”两个字。
我一次次挂断,最后干脆关了机。
世界终于清静了。
接下来的几天,萧凌月像是疯了一样。
她打不通我的电话,就开始给我发短信。
最开始是气急败坏的指责。
江叙,你本事大了是吧,敢挂我电话了?
你立刻给我滚回来!
你以为你在跟谁赌气?
没有我,你连活下去都难!
见我毫无回应,她的语气开始软化。
阿叙,你到底怎么了?
我们不是说好了要结婚吗?
是不是我妈说的话让你不高兴了?
我代他向你道歉,你回来好不好?
再后来,她的短信里充满了不安和乞求。
阿叙我错了,我不该对你发脾气,你别不理我,我害怕。
你在哪儿?
求求你回我个消息,让我知道你平安。
发来的短信我一条也没回。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终于,我回到了阔别已久的老家。
老家的房子已经很多年没人住了,推开门,一股尘封的霉味扑面而来。
屋子里的家具都用白布盖着,看起来死气沉沉,毫无生机。
我走到沙发前掀开那块积了厚厚灰尘的白布,坐了下去。
这里是我小时候最喜欢待的地方,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院子里那棵高大的老槐树。
夏天的时候,爸爸会在树下摆一张小桌子,教我写字,而妈妈会端来切好的西瓜递给我们爷俩。
看着这些熟悉的陈设,我紧绷了多日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断裂。
我冲进父母的房间扑倒在他们的床上,把脸深深埋进被子里,仿佛这样就能闻到他们身上的气息。
我想象着他们还在我身边,妈妈会笑着摸我的头,爸爸会佯装生气地让我别打扰他看新闻。
可是,现实却无情地告诉我,这一切都只是我的幻想。
物是人非。
我搂着自己蜷缩成一团,眼泪失控地往下掉。
我恨。
我恨萧凌月,恨温景然,恨那个撞死我爸的富二代,恨那个收了我妈命的黑诊所老板。
但我最恨的是我自己。
“都怪我,都怪我眼瞎……爸,妈,我对不起你们,是我害了你们……”都是我的错,才让爸妈枉死,才让他们到死都还在为我操心。
我哭着,骂着,狠狠地捶打着床板。
直到喉咙沙哑,直到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我想着干脆就这么随他们去了。
一了百了,干干净净。
可我知道我不能。
如果我死了,他们只会更难过。
他们用命换来的是我的未来,不是我的死亡。
他们一定希望,我能好好地坚强地活下去。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我抱着两个小小的骨灰坛朝着老家屋后的小山走去。
我要把爸妈葬在这里。
这里风水好,能看到我们家屋顶升起的炊烟,能听到村子里的鸡鸣狗叫。
在这里不会有那些肮脏的人和事来打扰他们。
这里,是他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