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裴昭孟砚声的其他类型小说《她玩弄的伯府庶子,怎么住东宫啊全文免费》,由网络作家“北京竹”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裴昭大婚当日出征边塞,三年战胜归来,在自己夫家看到了一副美满场景。她的夫君抱着她的养妹,养妹身边,还有他们生的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好一对龙凤呈祥。好一对……渣男贱女!“呼——”裴昭的长枪飒向两人,一阵尖锐惊叫,裴姒应声倒地。孟砚声连忙起身大喊,“住手!何方贼人竟敢擅闯侯府!”裴姒娇柔的落泪,“夫君,保护孩子。”孟砚声一手揽住两个孩子,一手扶着裴姒的腰将她抱起来。他满眼疼惜,“姒儿别怕。”面前长枪朝他飒来,他毫不犹豫的为裴姒接招,以为自己能扛住。可他双手传来剧痛,鲜血飞溅,让他疼的不由叫了起来。“嘶——”“姒儿?叫的好生亲热。”女子冷沉如冰的笑声将他打断。孟砚声抬头,看清来人面目,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昭昭?你……你怎么回来了?”“我...
《她玩弄的伯府庶子,怎么住东宫啊全文免费》精彩片段
裴昭大婚当日出征边塞,三年战胜归来,在自己夫家看到了一副美满场景。
她的夫君抱着她的养妹,养妹身边,还有他们生的两个孩子。
一男一女。
好一对龙凤呈祥。
好一对……渣男贱女!
“呼——”
裴昭的长枪飒向两人,一阵尖锐惊叫,裴姒应声倒地。
孟砚声连忙起身大喊,“住手!何方贼人竟敢擅闯侯府!”
裴姒娇柔的落泪,“夫君,保护孩子。”
孟砚声一手揽住两个孩子,一手扶着裴姒的腰将她抱起来。
他满眼疼惜,“姒儿别怕。”
面前长枪朝他飒来,他毫不犹豫的为裴姒接招,以为自己能扛住。
可他双手传来剧痛,鲜血飞溅,让他疼的不由叫了起来。
“嘶——”
“姒儿?叫的好生亲热。”
女子冷沉如冰的笑声将他打断。
孟砚声抬头,看清来人面目,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昭昭?你……你怎么回来了?”
“我再不回来,只怕要等着吃你们孙子的满月酒了吧?”
裴昭笑的更为嘲讽。
她在边疆风沙之地披肝沥胆,拼命杀敌,她夫君和妹妹却在家里,抱作一团。
孟砚声嘴唇微动,似是想解释些什么。
裴昭没给他这个机会。
她手中长枪微动,便听见血肉被切割的声响。
“呲呲——”
十分动听。
孟砚声从一开始的愤怒,震惊,到脸色发白,有些撑不住裴昭的招式。
“昭昭,三年未见,你竟然是来谋害亲夫的!”
“谋害?”
裴昭冷眉一挑,嘴角微扬,“你、不、配!”
只有敌军将领,她才会上兵伐谋。
孟砚声这等背弃婚事,又跟她养妹勾搭成奸的货色,只配她一枪穿膛,送他下去跟她母亲磕头赔罪。
当年他求娶她的时候,可是三跪九叩,诚心实意,求到她眼高于顶的母亲都被他的诚心感动了。
母亲将她从演武场叫回来,语重心长的握着她的手道:“昭儿,你也十七了,女大当嫁,不可一世消磨在国公府里。”
“可昭儿只想陪着娘亲,守住国公府。”
她不愿出嫁。
父兄皆战死在沙场,定国公府的世袭爵位和偌大家财没有男子承袭,她若再嫁出去,母亲一个孀妇,更难守住这份家业。
可母亲也是将门出身,她的聪慧胆色丝毫不亚于男子,“你嫁在京城里,也可以时常回来看母亲,等你同砚声生下男孩,便可以抱回国公府,承袭你爹的爵位了,族里那些想吃绝户的人,谁也别想动歪脑筋。”
“那我为何不招个赘婿到府里来呢?”
裴昭想起孟砚声,他是东陵侯府世子,武功勉勉强强能跟她打个平手,样貌和才学都还算不错,可侯府门楣比国公府低,招他上门,她就不用出府,可以日日陪在母亲身边。
母亲掩唇笑她,“你的心也太大了,侯府嫡子,也是能上门给你做赘婿的?”
“为何不能?喜欢我的男人,即便是太子,也可以为我屈尊!”
当时的她,不理会情爱,根本看不上孟砚声。
可她从没有见过,比孟砚声更能坚持爱她的人。
他日日手捧鲜花礼物来国公府见她,有时候她心情好就去跟他说两句话,她忙着习武就让他白等一天,然后失魂落魄的回家去。
他就这样等了她大半年,一直等到下雪过冬。
京城地处北方,冬日里寒风刺骨,雪一落下来,便是没过小腿的深浅,她每日骑马出门,地上的雪都被扫的很干净。
下人说,孟世子天不亮就起来为她扫雪。
她心中有些许触动,有一日出门,她刻意早了些。
深蓝未明的天幕下,孟砚声的身躯在雪地里显得单薄,她骑着马踏到他面前,看他满身负雪,俊脸通红,她低声问:“你这样做,值得吗?”
孟砚声没想到她会提前出来,被她看到他这样卑微又有些潦草的一面,他显然有些局促。
可他迎上她的目光,很快又坦然。
他的眼睛如同黑曜石般澄澈透亮,“阿昭,为了你,我做什么都值得。”
裴昭被他的诚意所感动,便答应了侯府的提亲。
三书六礼,她母亲送了十里长街的嫁妆,陪她入侯府。
可大婚当晚,她接到了密旨,西境蒙国犯边,攻占了她父兄拼死守下的萧城,圣上命她取定国公印信赴边境驰援。
她向孟砚声道歉,取了银月长枪便要赶赴边境。
孟砚声想跟她一起走,“阿昭,边境凶险,我陪你同去,战死沙场也能跟你埋骨同处。”
她摇头阻止,“密旨只召我一人,不可连累你和侯府,我母亲和妹妹姒儿还在京城,交托你照顾,待我平定西境回来,必定好生履行妻子之责补偿你。”
“我不要你补偿,我只要你……平安。”
孟砚声望向她的眼睛通红,满含不舍。
裴昭淡然一笑。
有孟砚声这样深情殷切的盼着她,她心中都有了支撑的力量。
她怕裴姒见她出征害怕,便让人接她来新房,交托给孟砚声。
她还叮嘱孟砚声,“妹妹娇柔怯弱,不爱说话,你与她相处的时候,耐心些。”
孟砚声跟她保证,一定待之以礼,像对亲妹妹一样疼她。
她远赴西境,三年战火,她用银月长枪驱逐了敌军,守住了萧城,心心念念在京城的母亲妹妹和夫君,来不及等圣上传召便快马回京,不料却是这样的场景等着她。
裴昭眼底蕴着暗火,长枪微动,便压的孟砚声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孟砚声脸色刷白,对裴昭强悍的武力无法反抗,枪尖在他胸口搅动,血肉翻滚,他觉得阎罗殿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抹娇弱的身影扑向裴昭。
“姐姐,你要发泄便杀了我吧!是我主动勾引的姐夫,侯府世子的新娘大婚当日抛下他离家出走,你让他和侯府的颜面何存?”
裴姒眼眶通红含泪。
她身后被吓到的两个孩子,也在片刻之后回过神来,他们走路还不稳当,却跑过来一左一右的抱住了裴昭的腿。
“不要杀爹爹!你这个坏女人!”
“坏女人,放开我娘亲!”
裴昭被三人钳制住,手中长枪力道微松,孟砚声如蒙大赦,立刻喊道:“来人,保护夫人!”
身穿甲胄的侯府侍卫闻声而动,很快从外院冲进来将裴昭包抄,刀剑出鞘,犹如西境敌军般围着她。
裴昭环顾一番,嘴角微扬,看向孟砚声,“你觉得我会怕?”
孟砚声不知道裴昭会不会怕,他担忧的目光落在裴姒和两个孩子身上,“阿昭,这三年发生了太多事,你即便对我们有怨,也该坐下来好言相商,杀了我,对你有何好处?”
有没有好处,裴昭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即便一枪挑了这四个人的性命,也无所畏惧。
孟承阳抱着裴昭的左腿,准备咬她一口来保护父母,可没想到她的外袍料子都是硬的,一口下去,反倒硌了他的牙。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哭了起来,“坏女人!坏女人打我呜呜呜!”
孟溪也跟着他哭起来。
裴姒忙着去哄两个孩子。
裴昭低头看了一眼这母子三人,嫌弃的评价道:“蠢。”‘
裴姒是个勾搭她夫君的蠢货,生了两个小蠢货,这一家子,都不值得她多浪费精神。
裴昭‘咻’的收回长枪,带的孟砚声身体朝前倾倒,整个人匍匐跪在了地上。
孟砚声倒地吐血,却不敢命令侍卫对裴昭动手。
他知道,他们动裴昭,只会以卵击石。
他看裴昭的眼里满是眷恋和三年未见的思念,“阿昭,我与姒儿是不得已才走在一起,我心里始终有你,你此次回来,我们一家正好团圆美满,两个孩子也会敬你为主母。”
孟砚声的话,犹如一盆潲水泼向裴昭,她握着长枪的手发紧,嗓音清寒如冰。
“本将军给你脸了是不是?”
她长枪指向孟砚声,枪尖泛出的冷光直逼他面门,“我裴昭从不屑要别人碰过的二手货色,你们两个既勾搭成奸,就配对锁死,写好和离书,清点当初我国公府送来的嫁妆,一并退还,你我一别两宽,各不相干!”
裴昭说完话收回枪,枪柄震向地面,将铺排整齐的青石板震断,裂的七零八落。
孟砚声怔忪不知所以,他还没来得及出声挽留,裴昭便已飒然而去。
他目之所及,只有她银月长枪的寒芒和飘逸恣睢的背影。
“夫君……”
裴姒怜弱的哭声在他耳边响起。
她哭起来梨花带雨,像要断在风中的蒲苇,“姐姐一回来,你便要抛弃我和孩子们了吗?”
孟砚声捂着渗血的胸口,俊眉微蹙,“为夫自然不会抛弃你们,只是姒儿,当年与我拜堂成亲的人,毕竟是阿昭,我们……”
他话未说完,闭上眼,回想起当初与裴姒躺在一张床上,心中还是有些愧疚。
终究是他对不起阿昭。
裴姒眼底闪过一抹怨毒,表面却愈发怜弱的靠在孟砚声肩头,“只要夫君不抛弃姒儿和孩子,姒儿愿意做妾。”
她素性温顺,听命服从,可裴昭的性子是匹驯不服的烈马,她还能从她手里抢走孟砚声?
呵,只怕定国公府的情况,都够她哀伤好一阵了。
东陵侯府外,裴昭提枪上马,英姿飒飒,她和心腹剑兰一路疾驰往定国公府而去。
此番回京是路上听闻了侯府的事,才会先过来一探究竟,如今侯府既是这般模样,她说清了话,便该回来看母亲。
可裴昭快要到国公府门口的时候,毒性发作,她急急勒马,整个人疼的险些摔下去。
“将军!”
剑兰策马上前,在空中扶起裴昭的后背,将她和马一同推了下来。
嘶鸣的马儿双蹄落地,裴昭堪堪安稳下来。
她望着长街尽头,巍峨壮观的国公府大门,咬牙道:“不回府,先去山庄歇歇。”
“是,将军。”
剑兰为她牵着马,两人一路改道先来了裴昭在京郊的一处居所,汤泉山庄。
此处隐蔽,却有引城外温泉铸就的汤池,可解乏疗伤。
剑兰扶着裴昭往主屋走去,一路走还一路担心,“主子的血月之毒发作频繁,不如便找个男人来吧?”
裴昭冷冷看了她一眼,“休要胡言!”
她上次与敌军交战不慎被下了血月,这种纯阳之毒,除了用药物克制,便只有与男子行欢好之事,方能压制毒素。
她是上了战场,当了女将军,可她也知道,女子不该如浪荡男人一般,随意糟蹋自己的身体。
该自尊自爱。
剑兰不知裴昭的想法,她以为将军还为了孟砚声这么个货色,要守着贞洁。
她怒道:“孟砚声勾搭旁的女子也就算了,竟是跟二小姐狼狈为奸,还生了两个孩子,如此薄情寡义,怎配将军还顾念他?”
“本将军何须顾念他?你以为抓个男人来解毒,疼的不是本将军?”
裴昭望着剑兰,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这点医家常识,她在天盛山庄学艺多年怎么可能没了解?
剑兰愣住了,“当真吗?可血月之毒发作,将军自己不一定能熬过去,鸣筝去天盛山庄取压制毒素的药,少说三日才能赶过来。”
将军归心似箭,才被一对狗男女给辜负了,定然是更想立刻见到国公夫人,寻些安慰。
这毒发耽搁,等鸣筝取药回来,休养一番,总得四五日才能回国公府。
裴昭心里惦念着母亲,却也只能再等等了。
血月之毒没压制下去,她也不敢回去见母亲,让她担心。
可没有药物压制毒素,疼起来钻心刻骨。
裴昭定力如此强大,被敌军长矛穿透肩胛也一声不吭的人,却踉跄的摔倒了。
“剑兰,快去给我找个男人来!”
裴昭脸色煞白的咬牙。
去他妈的自尊自爱,先活下来再说。
剑兰忙不迭的去找男人,她路过院中汤泉,却蓦地瞪大眼。
“将军,池子里有个男人!”
“男人?”
裴昭眼前一亮,她也顾不上许多,捂着胸口朝汤泉走去。
原本只抱着缓解疼痛的想法,随意应付一下,可她汤泉里半趴着的男人,却美的惊人,出乎她的意料。
他的锦袍被扯的凌乱丢在池边,暧昧横生。
而他修长挺拔的身躯,半在水面,半在水中,纯白的里衣半遮半掩,露出大片雪滑肌肤,胸膛肌肉若隐若现,诱人想入非非。
裴昭的视线又落到他的脸上。
她不知老天对他偏爱到了何种程度,才会允他生出这副样貌。
眉目如画,唇红如血,高挺的鼻梁上小小一颗痣,点的春潮激荡。
他微微喘息着,露出凌厉又完美的下颌线条,丰姿奇秀,神韵高贵。
裴昭血液里的毒素在沸腾叫嚣,她朝前走了一步,回头吩咐剑兰,“去外面守着,顺便查探他的身份,本将军没出来,不允许旁人靠近。”
剑兰抱拳,“是,属下领命。”
她跟随裴昭多年,是她麾下武功最好之人,自然不会让外人闯入。
可裴昭靠近汤泉,走到男人身边,也没有立刻用他来压制毒素。
她伸手捞起他的手腕,两指搭上他的脉搏。
替他把脉之后,裴昭哭笑不得,“你中了凝冰这等至阴之毒,需要汤泉暖身,才会出现在这。”
他们俩算不算有点特别的孽缘?
裴昭见他似醒非醒,宽衣解带,随后下了汤泉,与他坐在一处。
汤泉暖身,裴昭本就灼热似火,愈发心神激荡,难以控制。
她伸手摸上男人的颈脖,触手冰凉的感觉,像神奇的电流,让她身子骨都酥了一下。
“你……颇为诱人了。”
她在军中见男人无数,却都是强壮的军汉,从未见过如此雪肤花貌,玉颜动人的俊俏郎君。
若要说上次见到容颜尚可的,便是她那该死的夫君孟砚声了。
“晦气!”
一想起他,裴昭便嫌恶的皱眉。
她伸手剥开男人的里衣,双手轻抚过他的肩膀,将他抱到了怀里。
更多的冰凉触感袭来,让裴昭身体里的热意,涌动的更厉害了。
她伸手继续往下。
“贼人,你住手!”
裴昭怀中,传来虚弱的呵斥声。
裴昭一凛,手顿在水中,她低头看向俊俏的男人,“你醒了?”
“你……你这女人怎么如此浪荡?”
陆言卿没想到,自己回京途中寒毒发作,找到了一处暖身的汤泉,压制毒素时,竟被个女人搂在了怀里。
她身量颇高,长发高束打扮似男子,可他脸上覆压着的柔软,却实实在在让他分辨出了她的性别。
裴昭疼的钻心,却不得不耐心停下来解释一番,“你我都身中毒素,毒性相克,正好互相成全一番,你家中可有妻室?”
陆言卿抿了下唇,“没有。”
“那你可有欢好的经验?”
裴昭继续问。
陆言卿心跳加速,耳根迅速爬上一抹红晕,“更……更没有!”
他推拒了一次,还没遴选太子妃呢。
可这女人想做什么?
他刚生出这种疑惑,裴昭便将他身躯扭转,抵在了池边,她居于他之上,眉目英气,眼神飒爽,“我也没有经验,所以今日算是合作愉快,你若是不从了我……”
裴昭修长的手指从他的玉颈上划过,眼神里半是欣赏,半是威胁,“我觉得杀了你,还是很可惜的。”
见识过她中毒的男人,用不了,便不能留了。
陆言卿怒火丛生,“你好大的胆子!”
竟敢对他说这样的话?
若是寻常时候,陆言卿不会管她是谁,动手反抗便能要了她性命。
可裴昭的放浪形骸,还有她含着内力的动作,都足够让他判断,她非京中普通女子,他此刻……不一定能杀了她。
“考虑过了,也感受到了我的内力深浅,现下能为我所用了吗?”
裴昭居高临下,毒素发作剧痛于心,却依旧能眼神稳定的看着陆言卿。
陆言卿在她的眼眸里看到了杀戮,野心,还有不顾一切的雄浑魄力。
这样不该属于女人的气质,都被她集于一身。
他脑中浮现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她……
“做,还是死?”
裴昭没有耐心再纠缠,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带着威胁。
陆言卿松开紧抿的唇,他眼神挣扎犹豫,眼角流露出一抹破碎和无奈。
裴昭听到他轻吐出嘶哑的嗓音,说了一个字。
“做。”
裴昭长舒了一口气。
可为难的是,她和他都没有经验,现找册子学也来不及了。
她回想起三年前大婚的时候,母亲送了她一本,她随手翻了些,记得某一页的内容,如今好像用得上。
“那我便不客气了,你自便。”
裴昭藏于水中的手,拉开了系带,坦诚相待之后,便是深入交流。
有水波的缓解,尽管有些疼痛,却还是耐性又温和,让裴昭毒发的身体得到了舒缓。
陆言卿就难受些,他初初震撼,被携裹着刺激,几近崩溃。
可片刻之后,他男人的本能就被发掘了出来。
他修长如玉骨的手掐住裴昭的腰,与他意料之中的强硬截然相反。
这一截细腰,轻如柳,软如棉,手感之下,细腻弹滑。
陆言卿脸上的红晕更浓了,如烟似雾,还透着一层薄薄的粉。
他咬咬牙,手上用了些力道,随后便听到一声闷哼。
“嗯……”
“抱歉,是我不懂。”
他下意识的羞惭,极有礼数。
裴昭环着他的颈脖,身体疲惫,人也懒洋洋的趴了下来。
“没事,你继续。”
两人这样肆无忌惮的纠缠,从汤泉之中,到庭院竹席,从日头正盛,到夜半鸣蝉。
裴昭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会儿。
她醒来的时候,那双朦胧的眼里,便不再是迷离和绮丽。
她盯着身旁睡的正酣,露出半副绝美身姿的男人,眼里闪过杀意。
她把人绑在床上,起身穿衣,到庭院中唤了剑兰。
剑兰手持双剑,衣袂染血,被月光映照的寒冷的面庞带着一抹嗜血,“将军,此人身份神秘,身边也有个武功极高的护卫,与属下过招,属下竟无法取胜,他已离开搬救兵,若是招来了人,只恐今日事情会暴露。”
“四周可有他留下的痕迹?”
“有一辆远安伯府的马车。”
“远安伯府……”裴昭皱着眉回忆了一下。
京中王公贵戚遍地,她认识的不少,可远安伯府她只记得那个老伯爷了。
除了老伯爷有张阿谀奉承的嘴,他家的子弟没一个有出息的,世袭三代,到老伯爷这也就尽了。
难道她睡的这男人,是伯府的?
裴昭打算进去问问他。
“将军,您难道要留活口?”
剑兰瞪大了眼睛。
战场上,将军可是杀伐果断,挥刀无情的。
汤泉山庄的主人是她,今日事情可不能泄露出去。
这男人留不得。
裴昭睨了她一眼,“瞎说什么呢,这里是京城不是边疆,别动不动打打杀杀的。”
“可是您的毒……”
剑兰十分担忧,她握着刀,都恨不得进去手起刀落给将军把那男人解决了。
裴昭幽幽叹息,“你就是不如鸣筝沉稳,在京城里,杀人之前,总得让他弄清楚原因。”
不好叫人当个冤死鬼的。
剑兰嘴角抽了抽,“属下知错。”
她就知道,将军才没那么好心。
睡过的男人,也就是跺吧跺吧的事。
裴昭转身进房间,借着微弱的烛光,她看到床上男人的身影,宛如一幅诱人的画卷。
半遮半掩,满身暧昧。
裴昭突然就有些明白,为何军中的男人都偏爱娇美娘了。
她也被这俊秀的男人诱惑到了。
陆言卿装睡装的艰难。
他在裴昭之后醒,睁眼便发现自己已经被锁起了双手。
钢筋铸造的铁环,是军中用物,能拿来拴人,证明对方身份实力非凡。
整个雍朝也就那么些人。
而身为女子的,更没第二个。
他可真是与她有孽缘。
而且她还没认出他!
感受到裴昭的气息渐渐靠近,陆言卿的睫羽颤了颤。
他感觉到一根手指正在轻轻拨弄他的睫毛,轻佻的亵玩他,他浑身都紧绷了起来,屈辱和一股莫名的兴味,同时冲击着他的感官。
他浑身都泛起了一层薄红。
“你是要个痛快,还是舒服些的死法?”
裴昭温和的嗓音,说着冷到极致的话。
陆言卿缓缓睁开眼,他满眼震惊,“你……你要杀我?”
她疯了吗?
即便不知道他的身份,他们两个刚刚才……
不,他们纠缠了大半日。
她一开口竟是要杀他?
为灭口?
裴昭点了点头,“嗯,你刚消耗体力,内息空泛,也挣脱不开,本将军容你自己选选。”
陆言卿气笑了。
他咬着后槽牙,觉得她可当真是好样的!
他当朝太子,要在她手里选死法?
“可你若是坦然身份,本将军可以直接给你个痛快,不过是一息之间的事,你闭眼即可。”
裴昭轻抚过他的脸,眼神虽平静,回忆起今日所发生的事,到底还是有些不舍。
他长得独一无二,身子也好。
那方面更让人满意。
只可惜……
“既是将军,想必身份高贵,何苦要我性命?不如留下我,再做将军解毒之用。”
陆言卿轻咬唇瓣,说着内心无比羞耻的话,脸上却是柔弱可怜的。
裴昭见他眼神忽闪,长睫沾了点湿意,一眨,突然就眨到她心上了。
“那你是谁家儿郎?”
“孤……”
“孤?”
裴昭心弦一紧,陡然警铃大作。
“孤苦无依罢了。”陆言卿垂下眼睫,“若是显赫门庭,便不会被人下毒暗害,也不会无药可医到……偷偷潜入将军的汤泉。”
他单臂撑起身体,垂下面容,不让裴昭看到他忍的辛苦的神色,却足够讨人怜惜。
裴昭若是个能心软的,此刻怎么也该给他一线生机了。
可她的心,是战火里淬出来的顽石。
刚硬不屈。
她单手掐住陆言卿的颈脖,用力收紧,便像掐住一只兔子。
陆言卿的呼吸被掠夺,喉骨剧烈的疼痛,让他连内力都使不上来,他越是反抗,裴昭便越是用力。
中毒多年的身体,不如裴昭复原的快,他脸色紫胀,眼看要交待在裴昭手里。
“将军……我是远安伯府的……庶子,求将军……留下我。”
陆言卿成年后最屈辱的时刻,莫过于现在。
求裴昭饶了他,还要以色诱之。
裴昭并不会手下留情,掌风收紧,只需一刻便可拧断他的脖子。
“轰——”
门外传来声响,裴昭丢下人,便拎了长枪出门。
这声响不似寻常人,内力醇厚她得亲自查探。
被她丢在床上的陆言卿,横竖跑不掉,回来再杀也一样。
陆言卿被松开,趴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息,像被抛上岸的鱼。
额头的冷汗层层落下,他羞愤咬牙,“裴昭!”
竟敢如此欺辱他!
一抹身影破窗而入,东宫影卫慕楠跪在床边。
“殿下恕罪!属下被一个女子的刀阵困住,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慕楠抬头看了一眼陆言卿,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殿下您……”
“滚。”
陆言卿冷斥,眸泛寒光。
慕楠立刻退到了屏风之外跪着。
陆言卿成年后被册封东宫,便尊贵无双,眼下的狼狈,谁都没预料到。
可偏偏这么欺辱他,毁他清白还要杀他的人,是裴昭!
“去给本殿伪造身份,远安伯府家一直忍辱偷生的庶子,让裴昭查不出破绽来。”
陆言卿冷淡到极致的嗓音下令,听的慕楠震惊万分。
“殿下要伪装成伯府庶子是为何?您难道不要属下带您回去吗?”
殿下可是一副被糟蹋蹂躏惨了的样子!
竟然不回东宫向此女子问罪?
还有,裴昭?
定国公府那个文能提笔,武能御敌的女将军?
是她欺负了殿下?
慕楠的疑惑太重了,可陆言卿一个冷眼看过来,穿透屏风似乎更要穿透他的身体。
慕楠立刻听令去办事了。
临走前,他还是不放心的关心陆言卿,“殿下,当真不要属下替您解开手铐吗?”
那玩意儿……
怎么能铐在殿下身上?
从前都是殿下铐了别人审问用刑。
陆言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皮肤磨红了,有点疼,但……
他若解开了手铐,裴昭回来定是要杀他灭口的。
他若是此刻回了东宫,身份会暴露,他也并不能向裴昭问罪。
定国公府三代功勋,去世的定国公更是有恩于他和父皇。
如今他一家儿郎为国捐躯,只剩下裴昭一个血脉了。
他不能杀裴昭。
今日发生的事,他和裴昭也都不能掀出来,否则雍朝便闹出了个大笑话。
他要顾全大局,便只能暂且委屈一番。
只是裴昭那性子……
陆言卿烦闷的闭眼,把慕楠赶出去做事了。
慕楠走后不久,裴昭就持枪回来了,她本是要立刻杀了陆言卿以绝后患的,可她回到床上一看,陆言卿不知何故脸色苍白,床单上还有血迹。
似是他吐出来的。
“将军,我自知卑微,但可否请将军念在今日之用,留我一命,我以后愿意……尽心侍奉将军。”
陆言卿一边演,一边内心崩溃的万马奔腾,无药可医。
裴昭坦言,“不太行。”
她今日毒性缓解,至多再过两日,鸣筝便会拿药回来了。
她用不上他了。
陆言卿内心羞耻万分,他真想问裴昭,你这女人生了怎样一副心肠?
用完他就杀!
求她饶命都不行。
非得告诉她,“裴昭,敢杀孤你便犯了谋逆大罪,定国公府要被满门抄斩你可想清楚了?”
陆言卿忍了又忍,正在想还能说点什么。
剑兰突然闯入,“将军,查到了,远安伯府确实有个身体很差的庶子,长得还不错。”
她嗓音雄浑的做派,跟裴昭很像。
但裴昭显然不会像她一样口无遮拦。
陆言卿垂着头,暗道慕楠还算不是个废物。
希望他还能更有用点。
裴昭把长枪竖在陆言卿面前,转身带剑兰去隔间了。
“他的身份核实了?”
剑兰点头,“是,这个庶子名叫沈知昀,常年体弱多病,又因为长得出色,在伯府备受欺凌,还有好男风的世家子弟,时常去调戏于他呢。”
裴昭眉头拧紧,她素知京中有些纨绔子弟,长得丑玩的花。
但伯府之子也会落到这种地步,总归是让人有些唏嘘的。
“可该除还是要除,那个武功高强的护卫又是怎么回事?”
裴昭仔细问剑兰。
剑兰说,“跑了,也没搬救兵过来,似是只有他一人,守着这个庶子。”
她虽觉得那人武功高,但既不敢闹出动静,又没其他同伙,便不足为惧。
而且……
“但鸣筝来信了,说她要耽搁几天才回来,若是将军又毒发了,便还是……”
剑兰没敢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只是将信笺递上。
裴昭展开一看,眉头拧成川之后,又很快松开了。
“这个沈知昀,今日命不该绝。”
毒发跑到她汤泉里,遇上她,还能让她不得不留他一命,应当是苦出身苦的有些造化了。
剑兰也默默点头,“将军,不是有什么既来之则安之?这男人遇到了您,您也可以既用之,再继续用之。”
用完了再杀不迟。
裴昭冷睨了她一眼,“等鸣筝回来了,你跟她多读点书。”
双剑使的无敌,肚子里却没多少墨水。
丢她的人。
剑兰抓了抓脑袋,撇撇嘴。
她才不要读成鸣筝那种书呆子。
裴昭决定先留着他,等到鸣筝回来。
陆言卿倒在床上,已经思忖出让裴昭留他一命的话了,可裴昭坐在床边,坦然的说不会杀他了,他还是松了口气。
“孤……我多谢将军。”
“你知道我是谁了?”
裴昭挑起他颊边一缕发,眼神清朗的看着他。
陆言卿微微弯唇,“雍朝的女将军,除了定国公府大小姐,再也找不出第二位了。”
这事莫说是伯府庶子,民间百姓也都知道的。
裴昭十五岁受封,及笄礼是以军礼而行,普通女子梳发髻,戴玉簪,她束高发,正玉冠,形同男儿。
这是皇帝亲赐定国公府,也是赐给裴昭独一份的荣耀。
令雍朝不少男子敬仰。
那年陆言卿十二岁,刚被接到皇后膝下抚养,他看到的裴昭,便如同黑夜里的一道光,强势破空而来,划过绚烂的弧度,带着闪耀的锋芒。
裴昭面容平淡,她拍了拍陆言卿的脸,“先在这儿好生休养吧,你的生死,过几日再决定。”
“呼……”
陆言卿松了口气。
裴昭回头睨了他一眼,他忙露出感恩的表情,“谢将军饶命。”
“嗯。”
裴昭提抢出去,去了另外一个院落歇息。
一夜好眠,第二日裴昭便在山庄里换了身新衣,准备回国公府。
她让剑兰去给陆言卿送些食物,好生在屋里待着。
剑兰去送东西的时候看了一眼,这男人还算乖巧,被铐在床上,也没作没闹,值得将军多用他些时日。
陆言卿吃着剑兰送来的饭,瞧她更换了新衣的样子,猜测她们是要回国公府了。
她们出发之后,他便唤出了慕楠,给他解开镣铐。
慕楠跪在陆言卿面前,“殿下,这般也太委屈您了!裴昭冒犯东宫,理当处以重刑。”
“休要胡说。”
陆言卿揉着被锁了许久的手腕,“裴昭是我雍朝第一位女将军,能力非凡,且她替父兄秘密出征,在边关大胜归来,掌兵权,得民心,如何能对她处以重刑?”
如今雍朝士兵多,良将少,因他受辱而折损一个裴昭,着实不划算。
而且他们两个这件事若传出去,便是杀了裴昭,他也要被人诟病一辈子,将来如何顺利继位?
他自不会让宵小看了他和裴昭的笑话。
他临走之前,看了一眼凌乱的床。
床上有两朵血开出的花,一朵是他弄出来的。
另外一朵……
陆言卿眼睫微垂,“着人看着此处,裴昭若要归,顷刻来报。”
慕楠颔首,“是。”
定国公府。
裴昭一身竹青云纹锦袍,手持银月长枪立于府门前,身姿笔挺,清秀飒爽。
剑兰一身新衣裳看着也十分有气势。
她背着双剑跟裴昭站在府门前,站了好一会儿了,也没见裴昭迈动脚步往里走。
“将军,您还在等什么?这个时辰夫人难道不在家吗?”
剑兰疑惑问道。
裴昭抿了一下唇,“这个时辰,母亲应当在看账目。”
可她不进去,也怕自己突然回来,耽搁了母亲的事。
她犹豫了片刻,想着要不要先找个人去通传一下。
“将军,您是近乡情怯了吧?”
剑兰站在她身后,觉得自己说出了一句腹中有墨水的话。
裴昭挑起一边眉头看向她,看的剑兰脖子一缩。
咦。
好凉。
她显摆错时候了。
裴昭长舒了一口气,心情这么一舒缓,她也没那么情怯了。
她上前,拍了拍厚重的大门。
“叩叩——”
许久不见人来开门。
裴昭又用了些力道,“来人,开门!”
她醇厚的嗓音,带着内力震进了大门之中,庭院里看守的人,耳膜都为之一颤。
裴昭看到黑漆梨木的大门缓缓打开。
门内来应的人看到她,却一脸的懵懂陌生。
裴昭眉头一皱,“你们是何人?”
门内出来一个穿着考究,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
钱元庆对裴昭皱眉:“我是国公府的外院管家,你这女子又是谁,竟敢闯我定国公府?”
“你定国公府?这是我们将军的国公府!”
剑兰听了这话,直接拔剑抵到了这人的脖子上。
好生无礼!
竟敢对将军这般傲慢!
裴昭眉间跳着一抹冷怒,国公府外院管家是周福,她一直敬称福伯,他在国公府多年,母亲绝不会撤换了他。
裴昭问钱元庆,“周福何在?谁任命你为外院管家的?”
钱元庆起初嚣张,被剑兰剑指着,却瑟瑟发抖。
他老实回答裴昭的问题,“周福腿瘸,早就管不了外院,这……你是谁家将军啊,怎么敢闯定国公府呢。”
裴昭的心狠狠沉了一下。
她持枪进府,中气十足却不吵嚷的朗声道:“叫周福来见我。”
府内多数人变成了生面孔,可无人敢不遵从她的话,仿佛她是定国公府里行走的圣旨。
裴昭朝母亲素日办事的院落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发现此处萧条,月门上竟有干黄的枯藤。
裴昭提抢的手不由用力。
“小姐……大小姐,您回来了!”
她身后,传来沙哑颤抖的呼唤声。
裴昭回头,看到了一瘸一拐走来的周福。
“福伯。”
她轻唤。
周福因激动而蹒跚,走到裴昭面前险些摔倒。
裴昭将他扶起来站稳。
他鬓发斑白,眼神也不似从前明亮了,裴昭看出,他这三年似是受了很多磋磨。
“福伯,发生了何事?我母亲呢?”
裴昭心中担忧,面上却极为沉稳。
周福有千言万语想说,一时却激动的难以措辞,“夫人她出事了,小姐您在边关也回不来,咱们这国公府快成别人的了!小姐,您今日,还是快赶去祠堂吧!”
裴昭心中大动,她母亲出事已经让她震惊了,祠堂还出了事!
裴昭看了一眼萧条的月门,带着周福便往祠堂走。
“说,祠堂出了何事,何人敢欺我定国公府?”
周福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他一边瘸腿追赶裴昭,一边将这三年来发生的事,长话短说告诉她。
“小姐走后杳无音讯,国公府被贼人偷袭暗杀,夫人不知所踪,夫人院中下人悉数被杀,后来二少夫人也被家里人接回去了,这大房和三房四房的人,便趁机搬进了国公府里,今日是初一开宗祠,他们正商量着,要选个宗族之子,过继给国公爷,来承袭爵位和家产呢。”
周福一边说,一边流下羞惭的泪水。
他自小跟在国公爷夫妻身边伺候,却护不了国公府,眼看着国公府煊赫,也眼看着国公爷和少爷们丧命,夫人和少夫人出事,如今只有小姐孤零零一个。
可这偌大的国公府,也只能指望小姐了!
裴昭一身冷意,听着周福说的每一个字,都仿佛一把刀滚在她心上。
她持枪的手颤抖着,强撑着走到了祠堂门前。
剑兰也跟过来了。
她察觉出不对劲,拔出双剑,气势汹汹道:“将军,杀进去,要谁的命,属下立刻替您取来。”
裴昭望着里面攒动的人影,回想着周福方才所说的话,她闭上眼缓了一口气。
周福站在她身后,心如擂鼓。
他看不透大小姐的心思,只觉得她比三年前的张扬恣意,有所不同了。
剑兰有些着急,“将军,到底对谁出手?里面的人都杀了吗?”
“不。”
裴昭长长吐出一口气。
她看了一眼剑兰,“先把剑收起来。”
剑兰怔了一下。
她虽疑惑,却也立刻收了剑。
她知道,将军越是平静的时候,就越是可怕。
裴昭缓步上前,对祠堂内的混乱场景,细心观摩着。
四角兽檐下,一群裴氏男子你来我往的争执着。
各房都来了不少人,从长到幼,从亲到疏,无一不盯着定国公府这世袭罔替的爵位和万贯家财。
年过八十的裴老太叔坐镇高位。
他面前是裴家长房裴明德和其长子裴淮山,另外一边,则是三房裴明泽和其嫡子裴怀之。
最有资格争爵位的,莫过于他们二人了。
裴明德端着长房的姿态,对三房居高临下。
“二弟一家儿郎故去,按纲常伦理,怎么都该过继我长房之子,来承袭爵位,岂有你三房来争抢之理?”
裴明泽冷笑,“大哥这话好没道理,同是嫡亲手足,你长房有儿子,我三房也有,为何不能承袭二弟的爵位?更何况怀之还是我三房嫡子!身份尊贵与庶长子不同!”
他一针见血的戳了裴明德的短处。
裴明德虽有长子,却是妾室所生的庶出,身份上确实不如嫡子尊贵。
裴明德被噎了一下,身后的裴淮山站出来,朗言道:“长幼有序,自古以来都是如此,三叔难道想不尊父亲,不敬伦理吗?”
“淮山哥错笑了,自古以来也都是尊卑有别的!卑以敬尊,我父亲何尝不敬了?”
裴怀之亦是锋芒锐利。
他是习武出身的,嗓音雄浑,掷地有声比裴淮山更霸道些。
裴淮山与他争执起来,连带着两边的人,都再次陷入争吵。
裴老太叔经不起吵,本无意掺和这事,只因他是裴氏宗族的主心骨,才不得不来此坐镇。
可他仍然记得,“国公府虽没有男儿承袭爵位了,可老二和夫人膝下,终究还有个女儿啊!”
他拄了拄拐杖,让众人都安静下来。
“女儿?”裴淮山皱了皱眉。
裴怀之则是一脸不屑道:“您是说裴昭?三年前她大婚后便离家,丢尽侯府颜面,如今怎还有脸回国公府来?应当将她从裴氏除名才对得起祖宗。”
裴老太叔怔了一下,不知说什么。
裴明德和裴明泽想起裴昭,也是态度轻慢的。
全然不将她当回事。
裴淮山读书多些,还算有脑子,他故意跟三房唱反调,“老太叔说的没错,裴昭是二叔的血脉,过继一事,她倒有些说话的余地。”
可他也不是为了裴昭着想,只是不想被三房嫡子的身份,给压一头。
裴怀之冷蔑轻笑:“区区女子,何来置喙余地?她连进祠堂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她若敢来,我便将她打出去。”
“哦?”
他的嗓音刚落地,便传来了一声轻笑。
这笑声带有特性,能听出是女子,却也透着一股冷血嗜杀的气息。
裴怀之下意识握拳防备。
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大门,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手持银月长枪,飒沓而来。
她长发高束成马尾,玉冠在阳光下闪着极为润泽的光芒,五官英挺,又充满灵气,而那双圆润明亮的眼睛,却幽深似寒潭。
裴老太叔用力的撑了撑眼皮,嗓音里带着诧异,“阿昭?你回来了?”
裴昭将长枪交给身旁的剑兰,双臂平直后,双手行交叉礼,“裴昭,见过太叔。”
“无妨无妨,回来就好。”
裴老太叔松了口气,幽幽叹息。
可他两旁的人,眼神却变了。
他们看着裴昭,都像看着个不合时宜的扫把星一样。
方才被她哦了一声的裴怀之,轻蔑道:“简直放肆!女子之身敢入祠堂,也不拜见我们父兄,你可真是把自己当回事了!裴昭,你合该在这祠堂被动家法。”
裴昭站的笔直,听到他这话,她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剑兰上下打量他一番,不屑道:“你也配如此跟我们大小姐说话?”
她刻意隐去了‘将军’二字。
裴怀之以为她是裴昭的婢女,更感觉到被冒犯了,他上前就要对裴昭动手,“放肆!今日宗祠商量过继之事,你不经传召便擅闯,我身为你堂兄,先替叔伯们教训你,让你知晓裴氏的规矩。”
他拉开架势,右手握拳,似猎豹般朝裴昭攻去,极快的速度,连裴淮山想阻拦都来不及。
“别动阿昭……”
“砰!”
裴老太叔阻止的话音堪堪落下, 众人眼前便飞了一条线出去。
待裴淮山等人回过神定睛一看,裴昭仍端正笔直的站在他们面前。
而裴怀之……
“方才飞出去的是什么?”
有人问了一句。
裴明泽最先反应过来,他紧张大喊着跑出门外,“那是怀之啊!我儿怀之!”
“裴怀之?”
众人都惊诧了。
他们一屋子的高大男子,都没看清裴昭是如何动手的,裴怀之人便已经飞出去了。
而裴怀之是裴氏家族年轻一辈子弟之中,武功最好的。
在裴昭手下,走不过一招。
裴淮山看裴昭的眼神里,垒起层层惊恐,方才肚子里的一点盘算,也在慢慢崩塌。
庭院之中,裴怀之被裴明泽扶着站起来。
他胸腔里气血翻涌,双眼猩红,满是愤恨,“裴昭,你竟敢在祠堂对我出手,你这是对裴氏先祖大不敬!”
裴明泽扶着他一瘸一拐的走进来,怒极般对裴昭说道:“没错!裴昭,你实在放肆!这是祖先祠堂,你怎能把你堂兄打成这样!便是二弟还在,也要狠狠罚你!”
“我爹还在?”
裴昭淡淡的笑了一声,“他若还在,轮得到诸位在此处,说三道四?”
她锋芒锐利的眼神看向裴怀之,仿佛一把利刃戳进他胸腔里。
裴怀之仿佛察觉到裴昭在说,若定国公还在,方才他敢对她出手,早就被定国公打死了!
定国公裴安世勇武非凡,他那看人的眼神,现在回想起来,都让人不寒而栗。
裴怀之胸口的伤,顿时更疼了。
“裴昭,你休要吓唬我儿!便是我二哥还在,他也容不得你放肆!你早已出嫁,因你姓裴,才能在这祠堂里言之凿凿,可出嫁从夫,你终究是东陵侯府的人,今日我们裴氏宗族商议大事,你最好别插手!”
裴明泽为裴怀之受伤怄气,恨不得把裴昭也打一顿。
而大房的人,都默默站在一旁观战。
他们既观察三房怒火冲冲,也观察裴昭行事,准备随时应变。
裴昭回头看了大房的人一眼,转身面对裴明泽,“三叔既提起东陵侯府,不如派人去问问,看能不能把那所谓‘夫君’请过来,让我从一下。”
“这有什么不能?”
裴明泽笑的嘴都咧开了。
他挥手便叫了一个小厮往东陵侯府去。
裴淮山也见机行事,“来人,跟三叔的人同去,客气些,务必要跟东陵侯府好生说话。”
他的人也跟着去侯府了。
他说完还对裴昭笑了笑,似是表达关心和善意。
裴昭回了个笑,没说话。
周福有些担忧,他瘸着腿走到裴昭身边,压低了声音,带着焦灼,“大小姐,怎么能去请姑爷来呢?姑爷家只怕是不会愿意来撑腰的,到时候万一让小姐您落了下乘……”
那过继一事真被他们打定主意了,岂非……整个国公府都沦陷他人之手了。
“福伯,别怕。”
裴昭握了握他的肩膀。
“这怎么能不怕呢?”
这可是国公爷一生的心血,死去少爷们的安魂之地,还有大小姐她唯一的家啊!
剑兰替裴昭握着枪,也安慰的劝了周福两句,“真不用怕,东陵侯府不是事儿。”
昨日孟砚声才被将军给刺伤了,今日他还想过来掺和?
下得了床就算他厉害了!
剑兰又想了想,不对,将军那一枪,他今日下不了床。
将军就是这么有实力。
她看裴昭的目光,满是崇拜和敬仰。
裴昭吩咐人去搬了把椅子来,她就坐在裴老太叔的下首,跟他一起等着。
裴老太叔杵着拐杖,欲言又止。
众人等了快半个时辰,派出去的人才回来。
大房和三房的下人,回的都是一样的话。
“东陵侯府世子病了,正在卧床休养,来……来不了国公府。”
“病了?”裴明泽一愣。
裴明德则是疑心问道:“病的很重?突然的吗?”
下人回:“难以下床,侯府的人都在悉心照料,世子说……无暇分身过来。”
祠堂里一阵沉默,落针可闻的同时,是内心打的噼里啪啦的算盘声。
裴昭淡淡扫了他们一眼,看向裴老太叔,“太叔,既然夫家无暇分身,我便还是以裴家女儿的身份,与众位聊一聊这过继之事吧。”
裴老太叔犹豫片刻,“这……倒也不是不可。”
“不可啊叔公!”裴明泽连忙阻止,“裴昭一个女儿身,无兄无父,她理应贤良淑德的听从我们叔伯兄长的安排,怎么能让她一个女子,在过继大事上插话?”
“三叔这话就不对了,阿昭妹妹是女儿身,也是二叔嫡亲血脉,三叔难道是想因她无兄无父,就欺负她不成?”
裴淮山站出来,看似正义的帮裴昭说话。
众人都觉得他谈吐得体,十分明事理。
可只有裴怀之知道,这人读了些书,满肚子墨水都跟獠牙一样,只想生啖人血肉罢了。
“你少在这假惺惺,你帮裴昭说话,不就是想让她同意,过继你为二叔之子,好承袭这国公府的爵位吗?
裴昭,你敢对我动手,却看不穿他的心思?”
裴怀之望着裴昭冷哼。
裴淮山眉目冷沉,他知道裴怀之有勇无谋,所以才算计他。
可他一下子说穿了他的心思,倒也是让他有些难堪的。
不过这都不是要紧事,他走到裴昭身边,语气十分温和,带着兄长的慈爱道:“阿昭妹妹,莫要听信谗言,你我都是同宗族,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妹,我自然将你视为亲妹,日后也定会好生护着你。”
有他和父亲在,裴昭也相当于重新有了父兄。
若要他和裴怀之二择其一,他相信裴昭怎么都不会选,跟她动手的裴怀之。
裴昭抬眸看了他一眼,似是对他的话,有些赞同。
裴淮山立刻觉得有希望,他忙向裴老太叔请示,“太叔,此事也该听听阿昭妹妹的意见。”
裴老太叔看了眼裴昭。
她很是沉静,不骄不躁,以她一招打飞了裴怀之的高强武功,她是有她父亲遗风的女子,与寻常闺阁女儿不同。
他抚着全白的胡须,郑重点头,“没错,此事,阿昭确实有说话的权力。”
“太叔,您糊涂了吗?她乃女子之身,此举岂非污涂了先祖?”
裴明泽慌忙阻止。
可他已经觉得有些来不及了,他儿子跟裴昭动了手,便是得罪了她,如果裴昭在这件事上面有话语权,岂非偏向大房?
那他们三房不仅抢不到定国公的爵位,日后还会被裴昭记恨,被大房打压?
他不能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裴怀之也是。
他们父子二人相互对视,裴明泽压低了声音要裴怀之给裴昭道歉。
裴怀之嘴里还在淌血,怎么都不肯低头道歉。
可裴淮山就是掐住了他的脾气傲这一点,再次向裴昭献殷勤。
他说了许多好话,类似要帮裴昭在侯府撑腰,还要去圣上面前,替她求个郡主的封赏。
看似慈爱温柔又体贴。
裴老太叔在一旁听着,他虽察觉出裴淮山的别有用心,可对裴昭一个女子来说,拥有伯父兄弟的护持,终究好过她一个人强撑门楣,也免得国公府的爵位悬而未落,让人看了笑话。
“裴昭,你若是非要说句话,那也得看看各房实力如何,有些人嘴上再说的天花乱坠,他终究是个庶子之身!想去圣上面前替你求封赏?哼!圣上都未见得会传召!”
裴怀之一把擦掉嘴角的血,不屑冷哼。
裴淮山眼神幽暗,两人继续争执,连带着裴明德和裴明泽都较劲个不停。
裴老太叔被吵的头疼。
他无奈看向对面,裴昭却如置身无人之境一样。
这张清秀绝俗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一丝被羞辱的愤怒不堪都没有。
她不似无兄无父的孤女,不似没有夫家撑腰的孤妇。
倒像是运筹帷幄的决策者。
她等到众人都吵累了,要喝茶歇息的时候,才缓缓开口,中气十足的嗓音带着内力,震慑的在祠堂内响起。
“过继之事商谈之前,有人血溅祠堂,总该先论清对错责罚。”
一屋子吵架的男人都愣住了。
他们面面相觑,最终都落在了大房和三房父子身上。
大房父子眉眼间不由 露出得意,裴淮山替父开口道,“阿昭妹妹说的没错,我们裴氏宗祠是何等庄严的地方,有人身为裴氏子弟,以嫡子尊贵身份自居,却在祠堂内殴打堂妹,血染祠堂,实为不敬不孝,必须先按族中规矩处置。”
“处置什么?你也配说话?”裴明泽连忙将儿子护在身后。
裴怀之也道:“父亲说的没错,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殴打裴昭了?分明是她打伤了我,我才吐血!”
剑兰站在裴昭身后,冷笑道:“被我们大小姐打伤,你还挺有脸呢?”
其他人听了这话,都不由捧腹大笑。
自定国公府两位少爷离世之后,裴淮山便常以裴家武功最强的子弟自居,出门招摇,惹是生非。
可他的武功,在裴昭这个堂妹面前,却连一招都走不过,还被打飞出去像个破布。
实在令众人不耻。
裴淮山更是抓住了机会,不停地嘲讽。
裴怀之羞愤交加,恨不得当众打裴昭一顿,把她踩在脚下碾压,找回脸面。
“怀之,别冲动!”
裴明泽护着他。
他也是心中计较了好几番,“你暂且忍忍,先跟裴昭道歉,稳住她的心思,莫让她被大房给忽悠了,待她应下了将你过继之事,咱们再收拾她!”
“爹,我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气?我道不了歉!”裴怀之鼻孔朝天,脸色铁青。
裴昭淡淡收回眼神,朝裴老太叔拱手,“太叔,还请您做主。”
裴淮山父子,也都支持裴昭,要裴老太叔做主先责罚了裴怀之。
裴怀之父子还在一味倔强,裴老太叔已然有了决断,“阿昭说的没错,这里是裴氏宗祠,也是定国公府,庄严肃穆,怀之不敬祖宗,又对阿昭出手,犯的过错实在不小,老夫便按族规处罚你,望你今后,好好长个记性。”
“太叔,这怎么可以……”裴明泽慌了。
他看到周福带上来的一群下人,他们手里拿着几尺长的木板,这是要打他几十大板啊。
纵然他儿子习武之身,可这么一顿皮肉伤,也要吃苦头的。
奈何有裴老太叔发话,族中还有其他宗亲长辈,都支持他老人家的决定。
裴怀之被周福带人按在木凳上,起初还挣扎,可周福用军中的粗麻绳将他捆住,几板子下去,他便疼的没力气叫嚷了。
“裴昭,你这个小贱人!”
“臭女表子!”
“等国公府爵位落在旁人手里,看你能有什么好下场!”
他一定要抢到定国公府的爵位和家产,届时……他要把裴昭用藤条抽成废物,赶出京城去乞讨为生!
“啊——”
裴怀之被打的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周福在一旁听着他骂裴昭的话,双眼猩红,浑身发抖。
他恨不得打死裴怀之这个混账东西!
三房的臭鱼烂虾,竟敢在国公府里,这么侮辱他们大小姐!
若是国公爷和少爷们还在,定要将他剥皮抽筋!
若是夫人还在,也绝对会割下他的舌头来!
“混蛋!”
周福流着泪,低声咬牙痛骂。
“别气。”
裴昭的手再次搁在周福的肩膀上拍了拍,沉稳冷静的安慰着他。
周福望向裴昭,眼神里只有心疼。
他擦了擦眼泪,默默退回裴昭身边侍候着。
裴怀之已经挨了打,裴明泽此刻顾着他的性命,也没空同大房争辩了。
裴明德父子相视一笑,似乎已经把定国公府的爵位抢到手了似的。
裴淮山还懂的做做面子,他摇着折扇走到裴昭身边,扶了扶她的肩,语气温和,“阿昭妹妹,如今怀之已经受罚了,你也可以消消气,继续告诉太叔,你对这过继一事,有何看法了。”
如今裴老太叔罚了三房,已是厌了他们。
他和父亲又站着长幼有序的理,族中宗亲,也乐见他过继给国公府。
只要裴昭一句话,认下他为大哥,他便能顺理成章的,成为国公府的嫡子。
摆脱这庶出的卑微身份,一跃成为小公爷!
此等美事,叫裴淮山浑身的血液,都不由得沸腾起来。
他脸上的笑意有些收不住,见裴昭一直安静,也有些着急的催促。
“阿昭妹妹,你别怕,放心大胆的说,兄长日后,也定会待你极好的。”
“多谢兄长。”
裴昭扬唇笑了笑。
她这么一笑,看的裴淮山更加热血沸腾了。
裴明德都没能控制住高兴。
可裴昭说话也太磨蹭了,大家都等着她,她竟然还从侍女手中,拿了那柄长枪。
“阿昭,这枪似乎有些眼熟。”
裴老太叔眯了眯眼睛。
他年事已高,眼神也不大好了,可裴昭手里的枪绝非凡品,枪尖上有十分耀眼的雕刻,吸引人注意。
裴昭把银月长枪立于身侧,与地面撞出清脆的响声。
她道:“此枪乃是我及笄礼时,圣上亲赐,枪尖上刻有银龙纹,代表我可如同父兄一样,征战沙场,持国公府印信号令军队。
如今我父兄已逝,可我裴昭,依旧是国公府血脉,我父亲唯一的女儿,他膝下无子,却还有我裴昭,我说,不过继任何宗族之子,国公府的爵位,由我裴昭之子来承袭。”
她铿锵有力的嗓音,宛如一道惊雷在祠堂之中炸开。
众人脸上都还是方才的表情,僵硬着,震惊着,许久都不能从她话中回过神来。
剑兰和周福都站在她身后,两人一样的震惊,可他们都是为裴昭高兴,激动兴奋而惊。
剑兰道:“太好了,大小姐的孩子继承爵位,这才是理所应当呢。”
其他几房的人,可别想美事了。
去死吧。
周福也高兴,“虽未有先例,可小姐的孩子,也是国公爷的血脉啊!这般传承,才不会辱没了国公爷。”
他们国公府的一切,绝不容旁人抢夺。
“绝不可能!”
裴明泽突然冲了起来。
他脸色通红的指着裴昭大骂,“你是外嫁之身,你的孩子岂有资格承袭裴氏爵位?不可能!”
“阿昭妹妹,你可莫要说胡话!”
裴淮山的脸色由温柔变得阴冷,他打量着裴昭,仿佛在打量猎物。
方才裴昭一直安安静静的,他以为裴昭是弱小无助,才会这般唯唯诺诺。
可他没想到,裴昭竟敢这般语出惊人!
“你简直是疯了!哪有女儿的孩子承袭爵位的?你如今是东陵侯府的世子夫人,你这是要把我裴氏的爵位,送给侯府,去讨好一家子外人吗?”
裴明德也装不下去,对着裴昭大骂。
他们纷纷涌向裴老太叔,痛斥裴昭。
“离经叛道!”
“背弃裴氏先祖!”
“简直狼心狗肺,不可理喻!”
“太叔,请把裴昭逐出族谱,让她从裴家滚出去,她区区女子之身,没有资格谈论宗族大事!”
裴明泽眼神凶狠道。
“没错!”
裴明德此刻,也跟裴明泽站在统一战线,想着先驱除了裴昭再做打算。
这个吃里扒外的贱种!
裴老太叔经不得再吵,一直喊着让他们安静些。
“都给老夫住口!”
他高声呼喊,身体经受不住这般震动,还咳嗽了好几声。
“老太叔,您要做主给个决断啊。”
裴淮山蹲在他面前,重新演起了温和孝顺。
裴老太叔眼神复杂,他唤裴昭上前。
“阿昭。”
裴昭手持长枪,礼敬于他,“太叔。”
“你可当真是这么想的吗?雍朝可没有女儿之子承袭爵位的先例,这事只恐到了圣上面前,也不会被允许啊。”
他苦口婆心,多少是有些心疼裴昭的。
毕竟她是丧父丧兄,亲生母亲又失踪了的孩子。
裴昭转动长枪,让枪尖上的银龙纹,清晰的展现在众人眼前,“圣上是否同意,尽可去问,以国公府的地位,我裴昭想要入宫面圣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坦然说着。
旁人看她的眼神,或轻蔑或不屑,还有人朝她啐了一口,“给你脸了,圣上是你想见就见的?”
“呸!”
“呸!腌臜的蠢东西!小姐的银月长枪如同入宫之令,持枪可直达御前,你们这群人里,有几个知道的?”
剑兰不屑的对他们骂了回去。
她背着双剑,气势极强,比他们更凶。
周福也平静说道:“大小姐自幼得圣上喜爱,时常入校场骑射,陪同御驾,与诸皇子公主一同长大,比起裴家其他人,她想要入宫面圣,绝非难事。”
更何况有国公爷和少爷们的旧情在,皇上怎么都不会偏心这起子小人,来欺负他们家大小姐。
众人被噎住了。
尤其是大房三房两父子,他们的脸色如同打翻了的染缸,黑的红的白的黄的绿的,缤纷多彩。
格外绚烂!
裴淮山更是回味过来,骂自己蠢。
他被裴昭利用了!
她起初平静,默默看着他与裴怀之为敌,为了过继和爵位争抢的头破血流,更给他错觉,让他以为,她是会支持他们大房的,将敌意落在了三房身上。
可没成想,她这一招是借力打力。
借他的手,打伤了裴怀之,伤了跟三房的关系。
而她再站出来反对过继之事,他们大房便势单力薄了!
即便他们跟三房都反对她的提议,可裴怀之伤了,他与父亲跟三叔也有了罅隙。
短时间内,他们的关系缓和不过来。
而说到面圣……
其他几房的恩宠,哪有她,哪有他们二房的多?
圣上只怕不会见他们。
更别说,偏心他们,应允过继之事,把国公府爵位给他们了。
“裴昭……”
你真是好狡猾!
好一只卑劣下作的贱狐狸!
“太叔,我作为父亲唯一的女儿,对此事的看法就是这样,不再赘述,诸位叔伯堂兄宗亲,若有任何异议,都可各自想办法,或者入宫面圣,请圣上英明裁决。
我刚回家,要肃清家中风气,就不多留各位了。”
裴昭很是礼貌的,说出了送客的话。
周福连忙上前,招呼了几个忠心的下人来,摆出送客的姿态。
“裴昭,你休要得意!裴氏宗族,绝不会让你一个女人说了算!你别做梦!”
裴明泽脸色铁青,眼神凶恶,恨不得吃人。
他让自家下人抬起了裴怀之,愤而甩袖离去。
裴明德也是十分生气的,他不肯走,想趁裴明泽不在,与裴昭纠缠。
他让使了个眼色,让另一个庶子去挑衅裴昭。
他本以为,裴昭怎么也要再费上一番口舌,总有纠缠的余地,哪怕闹到三更半夜,也要从裴昭身上撕下一块皮来!
可裴昭这次一字不多说,银枪出手,直接把那庶子挑飞,如物件儿似的,被甩飞出了祠堂。
“老五……”
裴明德张大了嘴,连忙提着下摆跑出去查看情况。
“老五啊!”
“天呐!”
“五少爷!”
“还好还好,有气,还活着呢老爷……”
“废话!你儿子才死了!”裴明德吓的说话都哆嗦了,连忙找人把儿子抬起来,送回去就医。
裴淮山看到这一幕,阴沉的脸色泛白,“裴昭,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祠堂里刺伤族弟,你是要……”
“我手持圣上所赐长枪,他冒犯我,便是冒犯圣上,我用长枪教训他,也是替圣上教训他,此事便是入宫分说,圣上怪罪的,也不会是国公府的嫡出大小姐。
堂兄,你说是吗?”
裴昭转过身,目光温和的看向裴淮山。
她最后唤的那声堂兄,连带着前面那句‘嫡出大小姐’,一同扎进了裴淮山心里。
像刚硬的刺,他连拔都拔不出来。
庶出的耻辱,钉的他无言以对,只能羞愤离开。
周福又将他一行人给送走了。
最后还剩下裴老太叔,他老人家看的分明,从起初坐下来便哀叹,此刻还是哀叹。
裴昭没想过赶他走,她一直候在一旁,等裴老太叔喘匀了气叫她,“唉,阿昭啊……”
“孙儿在。”
裴昭在他面前颔首。
“你打小便养的如同男子一般,英勇无畏,所向披靡,可你终究只是个女儿身,将来要守住这偌大的家业,没有族中兄弟护持,可怎么做得到?”
族中叔伯兄弟,再如何,也都是血脉相连的骨肉至亲。
总比她那个,连床都下不了的什么侯府世子要强吧?
裴昭不动声色,“今日多谢太叔护持,裴昭身为父亲之女,兄长之妹,定会尽全力守护国公府,我父母长兄,唯一的家。”
她愈发的沉稳了,没有一丝一毫的骄矜霸道,倒是让人想劝说她,都找不到什么理由。
裴老太叔摆摆手,“罢了罢了,我这把老骨头,也掺和不了了,日后别再来烦我。”
他杵着拐杖起身,裴昭想扶他,都被他挥开了。
裴昭依礼送他出门,目送直至他老人家离开。
剑兰和周福都跟在裴昭身后,剑兰忍到没人才开口抱怨:“这老太叔怎么回事?就瞧不起女人呢?他还不知道,小姐这三年远赴边关,一柄长枪,击退了万千敌军呢!”
“什么?小姐这三年是……是去边关打仗了?”
周福惊讶的瞪大眼,险些咬了舌头。
难怪!
难怪小姐大婚当日便失踪没了消息,东陵侯府也抬了裴姒做夫人。
国公夫人出事的时候,小姐也不在。
原来小姐吃的苦,都是他们想不到的!
周福捂着脸,险些大声的哭出来。
“大小姐您……太不容易了。”
“哇——”
他还是没忍住哭了。
“福伯,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裴昭觉得胸口在隐隐作痛。
她没有时间安慰别人,只是她方才说的确为实话,宗族里的人送走了,国公府里的人,还要立刻肃清为好。
“呜呜呜,小人不哭了,不哭了。”
周福连忙擦干了眼泪,重新振奋起精神来。
他把府内下人的情况,简单的给裴昭说了一遍,“夫人院里的人都没了,我这条腿,也在两年前摔断了,后来大房便送了钱元庆过来,代替我掌管外院,此人心术不正,贪墨了不少钱财,只可惜小人没个主心骨,身子又差了,无力去与他抗衡。”
“叫他过来。”
裴昭带着周福往正院走去,吩咐剑兰去叫人。
剑兰很快把人领了过来,还连带着钱元庆带来的一群,不是原来服侍在国公府里的下人。
他们个个身着锦衣,穿戴富贵,用的都是国公府里的钱,却没有半点国公府的浩然正气。
站在庭院之中,犹如市井无赖。
钱元庆更是胆大包天,见了裴昭,不跪不行礼,姿态懒散。
“我说大小姐,您这舟车劳顿回来,也该歇歇了,怎么还叫咱们过来?想瞎折腾些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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