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姜月窈陆绥的其他类型小说《姜月窈陆绥结局免费阅读乞丐变贵少?我带着嫁妆直接登门番外》,由网络作家“水果冻冻”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姜月窈死了。今天是她死去的第十天。她灵魂未散,来到京城。飘进一间屋子,看到坐在椅子上的裴钰。杀她的黑衣人站在他面前。“公子交待梁某之事已经顺利完成,这是从姜姑娘身上搜出来的东西。”他将手里的荷包递过去。浅绿色的荷包,上面是姜月窈亲手绣的兰花。她并不喜欢高洁兰花,更爱华美娇艳的芍药。偏裴钰喜欢墨兰。她为了讨好他,衣衫上、帕子上、荷包上……都绣了兰花。此刻,裴钰垂眸看着手里的荷包,手指漫不经心地摩挲着上面的墨兰,淡淡出声:“确定她真的咽气了?”“死了,我一刀下去,割断了她的喉咙,又捅了她四五刀,死得不能再死。”“尸首呢?”“扔去了乱葬岗,估计这会儿早已被野狗啃食干净。”裴钰不再出声。他打开荷包,从里面掏出一张已经泛黄的婚书。将手里的荷包...
《姜月窈陆绥结局免费阅读乞丐变贵少?我带着嫁妆直接登门番外》精彩片段
姜月窈死了。
今天是她死去的第十天。
她灵魂未散,来到京城。
飘进一间屋子,看到坐在椅子上的裴钰。
杀她的黑衣人站在他面前。
“公子交待梁某之事已经顺利完成,这是从姜姑娘身上搜出来的东西。”
他将手里的荷包递过去。
浅绿色的荷包,上面是姜月窈亲手绣的兰花。
她并不喜欢高洁兰花,更爱华美娇艳的芍药。
偏裴钰喜欢墨兰。
她为了讨好他,衣衫上、帕子上、荷包上……都绣了兰花。
此刻,裴钰垂眸看着手里的荷包,手指漫不经心地摩挲着上面的墨兰,淡淡出声:“确定她真的咽气了?”
“死了,我一刀下去,割断了她的喉咙,又捅了她四五刀,死得不能再死。”
“尸首呢?”
“扔去了乱葬岗,估计这会儿早已被野狗啃食干净。”
裴钰不再出声。
他打开荷包,从里面掏出一张已经泛黄的婚书。
将手里的荷包随意丢在一旁,打开婚书,看着上面和‘裴钰’并排写在一起的‘姜月窈’三字。
拇指贴上去,摩挲许久,轻叹一口气。
“到底是我对不起她,你买些纸钱烧给她,也算是全了她当初救我一命的恩情。”
他说着拿出几张银票递给黑衣人。
黑衣人接过,随手翻了翻,一脸满意。
“行,下次再有这杀人放火之事,公子可随时来找梁某。”
裴钰脸色微沉。
“今日之事,我不希望第三人知道。”
“道上的规矩,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姜老板的事自然和公子无关!”
黑衣人拿着银票转身离开。
待门关上。
裴钰抬手,毫不犹豫将那一纸婚书扔进一旁的炭盆。
通红的炭火一遇单薄的婚书,立马星火燎燃。
不过转瞬之间,那婚事便化作一点灰烬,和姜月窈一起消失在这个人世间。
裴钰蹲在火盆前,他捡起荷包丢进火盆,看着燃烧起来的火苗,自言自语。
“姜月窈,你可千万不要怪我,如今我贵为英国公府三公子,你不过一低贱商女,如何能配得上我?若非你性子骄横,又喜胡搅蛮缠,我也不会非得要了你的命。”
“如今我又有了新的婚约,对方乃王府郡主,身份高贵,和我是极般配的。”
“你不是一直想讨好我吗?就当是为了我好,最后再成全我一次。”
良久,他又极其惋惜的叹了口气。
“只是可惜了你那些锁在柜子里的银票,当初离开苏城,你只给了我两千两,若是都给了我,我如今手头也不至于这般紧张。”
“姜月窈,说到底,我在你心里还是不如银钱来得重要。”
姜月窈站在一旁。
他的每句话每个字,句句让她泣血,字字诛心,让她又恨又悔。
恨他丝毫不顾旧日恩情,如此心狠手辣将她杀死。
更后悔自己当初不该起怜悯之心,将他从一群乞丐手里救下来,带回家尽心尽力养了七年,供他吃供他喝供他读书供他入京科举。
如今他高中状元,又被英国公府找回,摇身一变从一个无父无母孤儿变成身份尊贵的陆家三公子。
往日恩情成了他手中利刃,一刀刀将她捅死。
姜月窈恨到极致。
她想化作厉鬼掐死他,却突然一阵梵音从远处传来,她魂魄不受控制地往外飘,那梵音如同黑洞,将她一点点吞噬。
……
姜月窈从梦中惊醒,浑身湿透。
她脸色惨白,那双一贯含笑的桃花眸,此刻盛满了惊惧和无措。
她坐在床头,许久许久,这才轻轻抬手摸了摸心口的位置。
热乎的,跳动的……
她还活着!
她竟然还活着?!
仿佛难以置信,她怔愣了许久。
直到外面传来几声鸡叫。
她猛然回神,一把掀开被子下了床,顾不上穿鞋子,点燃夜灯,一步步走到梳妆镜前,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一身柔软桃红色寝衣,将白净的她愈发衬得肌肤胜雪;一张鹅蛋脸,雪肌吹弹可破;柳叶眉,饱满唇瓣此刻和脸一样惨白,迷人的桃花眸,此刻盛满了惊疑不定。
她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地检查自己。
身体完好,没有窟窿,温温软软,不再冰冷刺骨。
心在跳着,一下又一下,康健有力。
她真的又活了过来。
大概是看到屋子亮了灯,睡在隔壁的素兰披着衣裳走了进来。
见自家小娘子半夜三更站在镜子前,脸色惨白如鬼,她以为对方走了噩梦,忙上前一把将人揽在怀里,心疼着出声:“可是又着了梦魇?”
姜月窈抬眸看着她,眼眶一红,接着就落了泪。
她一把将人紧紧抱住,接着,一抹哽咽从喉头溢出来:“兰姐姐。”
素兰是以前伺候母亲的。
比她大了整整八岁,如今已二十四。
她未嫁人,母亲去世后,她便留在她身边,一直照顾着她,和她一起打理吉祥客栈。
在姜月窈眼里,素兰是姐姐,也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亲人。
前世,素兰也死了。
和她死在同一天。
但她并非裴钰派来的黑衣人所杀,而是出城办事淹死在城外白水河里。
那一日,她等她迟迟未归,出城去找,被黑衣人杀死在城外树林,随后抛尸乱葬岗,被野狗啃食。
一切看似是巧合。
可重活一世,姜月窈打死也不信这是巧合,所有一切都是裴钰的阴谋。
她和素兰若是死在家中,定会引来官府大肆调查;但若是一个意外落水,一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想到这儿,姜月窈恨意滔天。
裴钰,这个没良心的狗东西,当真是好手段。
好在上天垂怜,让她又活一次。
只是……
她盯着素兰眉尾处的伤痕,心头猛然一跳。
如果她没记错,素兰这伤就在她死前几日弄的,当时客栈两位客人争吵,素兰上前去劝,被其中一人推了一把,眉尾撞在桌角的位置,当时流了不少血。
“兰姐姐,今日是何年月?”
素兰不明白她为何问这个。
还以为她睡糊涂了。
无奈一笑。
“你莫不是睡懵了?前日刚过了花朝节,你还在朝会上买了一盆裴公子最喜欢的墨兰回来大,说他高中状元,要送他一份贺礼。”
花朝节?
姜月窈猛然瞪大双眸,接着小脸‘唰’地一下就白了。
上一世,她恰好就死在花朝节过后的第四天。
而明日,便是第四日。
姜月窈站在院子里。
双手叉腰,瞪眼看天,郁闷得要死。
“您玩我呢,让我活,又让我赶紧死,您这样弄,还不如让我早死早……”
‘轰隆’一阵雷声自天际而下。
吓得姜月窈这小怂包立马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我错了我错了,您大恩大德小女当牛做马万死不辞……”
素兰拿着外衣从屋子里出来。
便看到自家小姐蹲在地上胡言乱语。
她忙走过去,将外衣披上她肩头,一脸愁容。
“这定是遭了什么脏东西,奴婢明日上一趟玉华寺,给您求个平安符。”
姜月窈一把将她抱住,
头摇成了拨浪鼓。
“不去不去,这段时间你哪儿也不去,就在家里待着。”
那黑衣人定早已到了苏城。
说不定这会儿就藏在某处,只等待一个时机,将两人都杀了。
虽然老天只给了她一天时间,但既然让她重活一回,事情定然有转机……
就在这时,后院的院门突然被叩响。
“姜老板?”
姜月窈愣了一下,接着想起一事来。
她的客栈这几日被一富家公子包了下来,现在客栈除了他们没旁人。
只是这半夜三更,叫她作甚?
她松开素兰,抬脚走过去打开院门。
院门外,站着一黑衣侍卫,姜月窈猛地看到他,心头一颤。
她现在对黑衣人有了心里阴影,总觉得是来要她命的。
对方倒很客气。
“我家公子晚饭未吃,这会儿腹中饥饿,不知客栈可有什么吃的?”
姜月窈下意识地回头看素兰。
素兰走过来,她一边将头发用簪子固定一边道:“厨房有温着的鸡汤,公子若是不嫌弃,我给他煮碗鸡汤面。”
“如此多谢。”对方作势要掏银子。
却被素兰阻止。
“不过是一碗面而已,不当谢。”她回头看向姜月窈,“离天亮还早,小姐再去睡会。”
姜月窈没理她。
她的视线落在客栈大堂。
堂内只亮了一盏夜灯,有几分昏暗,却将隐在各处的黑衣人照得清清楚楚。
她心头一凛:这富家公子到底是谁?
不过是来苏城游玩,用得着带这么多人暗中防护?
而且,据她观察,这些黑衣人比杀她的那个厉害多了。
姜月窈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她立马转身,进了自己屋子。
再出来,已经换了一身衣裙。
素兰煮好面,正要端出去,一抬头就看到了姜月窈,吓得她手一抖:“你的脸怎么了?被人打了?”
“……”
什么眼神?
她只是打扮了打扮,涂抹了点胭脂。
懒得和她解释,姜月窈从她手里接着托盘,端着就往楼上走。
那位富家公子住在二楼的天字号房。
姜月窈刚走过去,就被人拦住了。
青书笑眯眯地伸手:“麻烦姜老板,给我就行。”
他从姜月窈手里接过托盘,转身正要进屋,却听见身后姑娘大着胆子问:“我可不可以见见你家公子?”
青书回头。
脸上的笑淡了几分。
“姜老板要见我家公子?”
姜月窈上前一步,将几块碎银子塞过去,冲他挤眉弄眼:“劳烦小哥给问一声。”
青书看了一眼被硬塞进来的几块碎银子,无语地默了默。
他像是缺这点银子的人?
青书随手又将银子丢给了姜月窈,转身进了屋。
房间里点着落地盏,照亮了各个角落,亮如白昼。
青书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桌子上,抬脚饶过屏风走向里间。
他看着坐在书桌前的男人,恭声道:“主子,面来了。”
陆绥起身,一身玄色锦衣,身高腿长,几步就到了外间。
刚坐下来,便听见外面传来一道娇脆的声音。
“小哥,你别忘了问问公子可愿见我?”
陆绥拿筷子的手一顿。
他回头看向青书。
一双冷眸,深邃无绪,却让青书心头一跳。
忙解释道:“是这客栈老板娘,说想见您一面。”
陆绥没说话,拿起筷子开始吃面。
面很筋道,鸡汤香而不腻,没有他讨厌的姜葱蒜,碗底还窝着一颗鸡蛋。
陆绥吃得眉心舒展。
他放下筷子,喝了口茶水,这才缓缓出声。
“让她进来。”
“是。”
青书走过去打开房门。
姜月窈立马凑上来,笑眯眯地:“公子可是要见我?”
“姜老板请进。”
“多谢多想。”
姜月窈抬脚走进房间。
客栈的天字一号房是她亲手布置的,高端精致,适合贵人入住。
她平日没少进这间上房,但不知为何,今日却像是进了别人地界,突然拘谨起来。
屋子里亮着灯。
落地盏亮着,高几上的高烛也亮着,桌子上还燃着罩灯。
一贯勤俭节约的姜月窈瞬间肉疼起来。
这也太浪费灯油了。
一旁的青书见她进来就盯着屋子里的灯看,忙提醒地咳嗽了一声。
姜月窈回神,一抬头,就看到了坐在桌前的陆绥。
这是他入住客栈三天以来,她第一次见他。
前天,他入住的时候,她恰好去了花朝节,当时素兰在店里,她没见到真人。
而这几日,客栈被他包了下来,特意被叮嘱,无事不要往前面来。
是以,她和素兰一直待在后院。
后院有个后门,出来进去也方便。
姜月窈一直以为这位富家公子如她平日在苏城见到的那些富家公子哥一样,一身富贵纨绔之气,若是长得好看,便是白净俊俏风流倜傥;若是丑点,那便是一身浮夸锦衣胖成一个球……
所以当看到陆绥那张好看得惊为天人的脸时,整个人呆了一呆。
这哪是什么公子哥?
这明明就是九天神祗下了凡。
冷峻的五官,深邃的眉眼,高挺卓越的鼻梁,还有那微微抿着的菲薄男人唇以及那即便是坐着也掩盖不住的矜贵气质。
这个男人身上所有的一切,包括他扫过来的那一抹淡漠的眼神……全都紧紧扣在了姜月窈审美的点上。
她‘扑通’就给他跪倒了。
吓得青书伸手就要去拉她:“姜老板,你这是作甚?”
姜月窈没理他。
她一把扯住陆绥的衣角,仰着脸。
“公子,养外室吗?不哭不闹,一两银子就能打发的那种。”
京城贵女如云。
喜欢他的贵女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但陆绥从未见过有哪家姑娘像眼前这位,堂堂吉祥客栈老板娘,竟自降身份上赶着当人外室。
他垂眸扫了一眼她紧紧扯着他衣袍的手,白皙纤细的手指,此刻紧绷得不像话。
她在紧张?
紧张什么?
就这么想当他外室?
陆绥抬眸,看着她涂抹得花花绿绿的小脸,微一皱眉,一脸嫌弃。
“不要,太丑。”
“……”
姜月窈惊呆了。
她?丑?!
他也不上外面打听打听去,谁不知吉祥客栈老板娘姜月窈,年方十六,却早已名动苏城。
不为别的,就那一副窈窕身段如花小脸,美得像朵四月春日的芍药花。
又娇又软又艳。
苏城想娶她的富家公子排队都排到白玉河去了。
若不是小命危在旦夕。
若不是见他身边暗卫这么多,想必能护她和素兰周全,她哪里会自甘下贱当他外室?!
见她久久不语。
陆绥垂眸扫她一眼:“怎么?不服气?”
“我哪里丑?”就是不服气。
她明明长得还可以……
陆绥收回视线,没再看她,而是淡声吩咐青书:“给她拿面镜子。”
青书立马拿了镜子来,递到了姜月窈面前。
姜月窈接过镜子,对着自己照了一眼。
看着镜子里那张因涂抹胭脂过度的小花脸,一下子沉默了。
真的很丑!
但……
“我其实长得还可以……”
“姜老板。”陆绥冷淡出声,“我暂时没有养外室的打算。”
“不做外室也行,我什么都会干,端茶倒水,按摩捶背,夏日为你驱蚊,冬日为你暖被,要不……您再考虑考虑?”
陆绥不为所动。
“我府上丫鬟有的是。”陆绥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我想听的,是你来找我的真实目的。”
姜月窈一下子安静下来。
真实目的并非不能说,而是她说了,他会信吗?
见她垂着脑袋,久久不吭声。
陆绥耐心耗尽,起身,作势要往里间去。
只是脚刚抬起来,衣角再次被人拽住。
他回头,对上姑娘好看的杏眸,刚要皱眉,却听她急切出声。
“有人要杀我。”
见他好似不信,姜月窈忙道:“若非被逼无路,我怎会半夜打扰公子清净?”
陆绥再次坐下来。
他眸色幽深如潭,低沉的嗓音缓缓:“谁要杀你?”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姜月窈不敢提自己重生的事,只道,“我有个未婚夫,如今他发达了,身份也尊贵起来,又在京中有了新的亲事,为了不误他娶贵女,不耽误他的大好前程,他便想将过去的一切都抹去。”
“他的过去自然是包括我这个未婚妻。”
“我知道他派的人已经到了苏城。”
“而明天,就是我的死期!”
一旁青书听得目瞪口呆。
“姜老板,你确定自己不是在编故事?”
这……也太狗血了。
“我此刻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姜月窈举手发誓,“若有半句假话,就让天雷劈死我。”
陆绥没说话。
男人修长的手指轻敲着桌面,一下一下,节奏不急不缓。
却犹如擂鼓敲在姜月窈的心头。
她将自己的绝境和盘托出,祈求对方能帮她。
但两人无亲无故,他凭什么帮她呢?
没有利益没有回报……
想到这儿,姜月窈灵机一动。
“公子若是愿意帮我,我手头还有些银票,都可以给你。”
银子没了可以再挣,小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青书哼了哼:“我家公子可不缺你那点银子。”
“我知道公子富贵,条件你尽管提,只要你能保我不死,什么我都答应。”
姜月窈说完,眼巴巴地看着陆绥。
当真是可怜至极。
陆绥放下手里的茶盏,垂眸看她:“我可以保你不死,但你得帮我件事。”
一听他应了下来,姜月窈眼睛一亮,小脑袋点头如啄米。
“从今日起,我这条小命就是公子您的了,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放松下来的姜月窈小嘴叭叭个不停,特别狗腿,“有事您吩咐。”
见她还跪在地上,陆绥抬手,指着对面的位置。
“坐。”
姜月窈立马爬起来,听话地坐下来。
她拎起茶壶,殷勤地替他将杯中茶水斟满。
陆绥问她:“庞金泽你可认识?”
“认识。”
陆绥没回她这个问题,只问:“你俩关系如何?”
“关系……一般!”
陆绥轻掀眼皮,眸色淡淡地睨着她。
明明他一句话没说,但那眼神犹如泰山压顶一般。
姜月窈老实地交待。
“他说喜欢我,一直对我死缠烂打,我对他烦不胜烦,他那人是典型的纨绔子弟,不学无术,整日领着一群人在苏城肆意妄为,前几日刚在东街抢了一良家姑娘要回家做妾。”
“对方不从,他便硬抢,那姑娘是个性子烈的,当场一头撞死在大门口的石墩子上。”
青书听得气愤不已。
“难不成苏城是他庞金泽的天下?官府不管吗?”
姜月窈道:“他爹可是知府大人,他爹都不管,谁还敢管他?”
她看着陆绥:“他那种人渣,公子问他作甚?”
“他爹手里藏着一份我想要的名册,我的人打探到那份名册就在庞金泽卧房的暗格之中,那暗格就在他床底。”陆绥视线看过来,“你若是能帮我拿到名册,我可保你一生无忧!”
姜月窈傻眼了。
她突然有种从刚出狼窝又进虎窝的感觉。
她不是傻子!
他费尽心机想要拿到那名册,而那名册又被庞家藏得严严实实,说明这份名册极其重要。
名册就是那虎崽。
她入虎穴偷虎崽,根本就是去送死。
所以说到底,她还是要死的。
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罢了。
想到这儿,姜月窈心灰意冷。
她起身,一言不发就往外去。
刚走两步,就听见身后那男人道:“我可保你不死!”
姜月窈停了下来。
她转身回头,对上他深幽黑眸。
“你这么厉害都办不成的事,我一个柔弱女子,如何能成?”
陆绥轻启薄唇:“为了活命,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
“……”
姜月窈突然后悔了。
这人太阴险狡诈,比裴钰那狼心狗肺的还难对付,她不该招惹他的。
只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根本没有更好的退路。
“我可以帮你,但你必须确保我和兰姐姐性命无忧,若你失了承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她说得极其认真。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那架势看进陆绥眼中,像极了没长牙的小奶狗冲他蹦跶着示威。
他抬眸看她,语气不疾不徐。
“我这人从不相信鬼神之说,我既答应保你不死,你便死不了。”
对上他深沉的眸子。
不知为何,姜月窈一颗彷徨不安的心慢慢定了下来。
她想,大概是他身上肃正尊贵的气质,又或者是他慢条斯理的语气。
明明只是简单一句话,却让她笃定的相信,他真的会保她不死。
吉祥客栈是姜月窈的母亲留给她的。
母亲并非生母,而是养母。
她和裴钰一样是孤儿。
但她比他幸运。
五岁就到了娘身边,如今十六,没吃过什么苦,娘将她养得很好。
吉祥客栈位于城东,正对面就是苏城最大的青楼‘云烟阁’。
姜月窈出门的时候,时间还早,热闹了一整晚的云烟阁,此刻已经清静下来,只有门口打扫的伙计在忙忙碌碌。
她刚走出去两步,对面二楼的窗户开了,一道慵懒讥诮的声音落下来。
“哟,几日不见,我还以为姜老板被裴状元接去京城享福去了呢。”
姜月窈脚步一顿,抬头看去。
云烟阁临街二楼,其中一扇窗户前,云烟阁老鸨柳云烟立在那儿,她一身轻薄纱衣,身姿妖娆,三月料峭春风,也不怕把自己吹冻着?
见她看过来,柳云烟轻挑柳叶眉。
“姜月窈,你家裴钰高中状元,却迟迟不来接你入京,莫不是在京中已被招为贵婿不要你了?”
见她不吭声。
柳云烟愈发得意。
“我早就跟你说过,裴钰那人一看就是个没良心的,偏你不信,非要当他是个宝,天天好吃好喝的供着。”
“现在好了吧?人跑了,钱也花了,心也伤了。”
“所以说,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给男人花钱倒霉三辈子。”
“啧,你就是活该!”
这若是放在以前,姜月窈非得呛死她。
两人哪次碰见不是唇枪舌战嗷嗷半天?
但如今,她不仅不反驳,反而冲她竖起大拇指。
一脸夸赞。
“你说得对,受教受教,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做这种蠢事。”
原本等看她笑话的柳云烟:“……”
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瞪着姜月窈。
好半天---“大早上的你疯了?”
说完‘砰’地一声关上了窗子。
姜月窈:“……”
有病吧?
夸她还有错了?
她收回视线,抬脚往外去。
刚走几步,恰好撞上几位从云烟阁走出来的年轻公子,
其中一位被人簇拥着,一身宝蓝色锦衣,松松垮垮,浑身都透着刚从青楼出来的纸醉金迷。
姜月窈一看到对方,转身就要回客栈。
对方眼尖,也看到了她,立马抬脚追过来拦在她面前。
对方有些不高兴:“你跑什么?小爷还能吃了你?”
“没跑呀,”姜月窈一脸无辜,“我就是忘了拿东西。”
庞金泽明显不信她的鬼话。
正要再问,却瞧见姜月窈憔悴的脸苍白的唇,活像是大病了一场似的。
他吓了一跳。
“你这是……”
他不问还好,话还没说完,就见眼前的小娘子骤然通红了双眼,一颗晶莹泪水毫无预兆般顺着她白皙的脸颊往下掉。
一向作恶多端没什么良心的庞金泽,突然就慌了神。
“你你……我可没招你惹你……哎哎你到底怎么回事?”
姜月窈偏过身子,任由泪水滑落。
声音哽咽。
“与你无关。”
她说着又要走。
但庞金泽哪会让她就这么走了?
伸手,一把将人拉住。
“姜月窈,你不会是为了裴钰吧?他高中状元,却迟迟未回苏城接你入京,莫不是在城中又有了相好的?”
他一边说一边紧盯着姜月窈。
却见她脸色愈发惨白,眼角的泪越落越凶……
果然如此。
他竟有些幸灾乐祸。
“小爷早就跟你说过,裴钰那狗东西一看就是个虚伪薄情的种,我们男人看男人最准,偏你不信我的,还将我骂一通。”
“你就是活该。”
“小爷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你鸟都不鸟我一下,裴钰那狗杂种整日对你冷冷淡淡,你却当宝似的。”
“哭哭哭哭个屁呀。”
“没了他,你就嫁给小爷,小爷绝不会背叛你。”
姜月窈抽泣一顿。
她扭头看他,视线落在他脖子上那几块明显的红印上一言不发。
“……”
庞金泽一把捂住脖子。
上一瞬的理直气壮一下子泄了气。
“我……那些个女人不规矩,不让亲非亲。”他一把握住姜月窈的小手,信誓旦旦,“只要你愿意嫁小爷,小爷从此以后再也不进这种地方。”
他一边说一边去揉捏着她的小手。
软软的,嫩嫩的,肉肉的……好摸极了。
姜月窈一把抽回手来,抹去眼角的泪。
轻轻地瞪他一眼。
“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说完,扭身进了客栈。
庞金泽愣在原地,半天没动。
直到有人过来,轻轻推他一下。
“哎庞少爷,回神了。”
庞金泽转身,轻摇折扇,脸上渐渐露出笑来。
他身边几位围着他。
“少爷这是被骂兴奋了?”
“你懂个屁。”庞金泽脸上的笑愈发深了几分,“她以前连小手都不给我摸,今日却让我摸了小手……”
“余兄,你说她是不是喜欢我了?”
“还是说,被裴钰抛弃,她恍然醒悟,觉得我才是最好的?”
“一定是了。”庞金泽像是捡到宝似的,兴冲冲往外走。
众人:“……”
谁能想到,苏城一霸哥竟然是条舔狗?
……
客栈二楼。
青书偷瞄了一会儿,随即转身走到陆绥面前,压低了声音。
“姜老板果然厉害,什么没做,掉了几滴泪便叫庞金泽高兴得跟孙子似的。”
陆绥坐在书桌前。
正提笔给京中回信。
闻言头也不抬:“青玄还没回来?”
青玄是他身边暗卫。
一早被派出去打探消息。
青书给他添了一杯热茶,恭声道:“约莫是快了,他动作一向迅速……”
话还没说完,房门被敲响。
青书赶紧放下茶壶,转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青玄。
青书笑了:“刚主子还念叨你。”
青玄抬脚进门,几步停在书桌前,拱手见礼:“主子。”
“查到了?”
“是。”青玄如实汇报,“姜老板的确有一未婚夫,姓裴名钰,是个孤儿,对方十三岁那年被她带回客栈,一起生活七年,三年前,吉祥客栈前老板娘姜氏离世之际,给二人定下婚约。”
青玄看了一眼自家主子。
顿了顿,“这裴钰您……认识,正是今科状元郎。”
也是陆家刚找回的陆三公子---陆衡青。
十五年前,元宵之夜,二房夫人带着小公子出门看灯,一个转身,五岁小公子不慎走丢,一晃十几年,就在大家都以为他再也回不来的时候,裴钰出现了。
那天,状元游街。
裴钰一身红衣,端坐高头大马之上,春风得意,一身状元红袍更衬得他隽秀无双。
这一幕恰好被出街的陆家二夫人看见。
她看着状元郎那张和丈夫年轻时八九分相像的脸时,当场激动得晕厥了过去。
后来一切水到渠成。
裴钰被接回陆家,恢复陆家三公子的尊贵身份……
这事陆绥是知道的。
他离京不久,便接到家书。
只是没想到,姜月窈昨日嘴里所说负心之人,竟是他嫡亲的侄子。
有趣!
他放下笔,将写好的信装进信封,递给青玄。
“传信回京,找人先盯着裴钰,他的一举一动都要向我汇报!”
青玄接过那信:“是!”
一旁青书听自家主子对三公子依旧唤—裴钰,他心头一跳。
他打小就到主子身边伺候,虽然此刻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青书就是知道,主子爷生气了。
也对!
刚找回的亲侄子,却是个狼心狗肺之人。
如此品性之人,和陆家人完全不搭边。
陆家家风一向清朗肃正,而身为陆家未来掌舵人的陆绥,更是注重一大家人的品性教养。
在他的严谨管理之下,陆家在京中风评一向极好。
青书知道,主子爷绝不会允许裴钰这颗老鼠屎坏了陆家这锅好汤。
哪怕是他丢失多年又好不容易找回的嫡亲侄子。
青玄刚出去,青风敲门而入。
他站在陆绥面前,声音压得极低。
“主子猜得果然没错,有一人今日多次在客栈附近徘徊逗留,根据姜老板描述,此人正是要杀她之人。”
陆绥点头:“派人跟紧他,待入夜将他抓来,我有话问他。”
“是。”
……
后院。
姜月窈一整日心神不宁惊惧不安。
前世的今日是她和素兰的死期,重活一世,不知能否平安度过此劫难?
此时日暮西垂。
她抬脚下了榻,穿上鞋子出了门,进了厨房。
厨房里,素兰正在准备晚饭,听到动静扭头,见姜月窈无精打采地走进来。
她忙将手擦了擦,去摸她额头。
不烫也不热。
于是问:“今日这是怎么了?午饭也没吃几口,可是身子哪里不舒服?”
姜月窈摇头。
她不敢告诉她前世发生的事。
以素兰的性子,若是告诉她这些,定吓得连觉都睡不着。
只随意扯了个借口。
“可能是昨日做了噩梦没睡好。”她一把抱住素兰的胳膊,轻轻摇了摇,“今晚我要你陪我睡。”
见她还像小时候一样,素兰忍不住嗔笑一声。
“多大了睡觉还让人陪着?”
“嗯哼,就要陪嘛好不好?”
姜月窈愈发抱紧她,小脸蹭着额她的颈窝,娇滴滴的模样,哪里让人拒绝得了?
素兰拿手捏了捏她白嫩的鼻头。
“陪~陪你就是了,快放开,水都开了,要煮水饺了。”
姜月窈这才将她放开。
她看着一旁灶台上包好的水饺:“什么馅的?”
“陆公子喜素,我给他包的素三鲜,给你包的你最爱的青萝卜肉渣的,其余都是马蹄鲜肉。”
姜月窈一听,眼睛都亮了。
她最喜欢青萝卜肉渣睡觉。
七分肥三分肉的五花肉切成肉丁炼成油渣和刚从菜地里拔出来的脆生生的青萝卜切成丝一起剁成馅,加点姜末葱花细盐荤油一搅拌,她能一口气吃二十个。
除了水饺,素兰还做了几道小菜。
三月里,最鲜便是长在枝头的椿芽。
鲜嫩的椿芽焯水切碎,和鸡蛋一起下锅翻炒,只加了丢丢盐,清香的味道,让人眼馋不已;河鱼是一早送来的,洗净先用盐腌制一个时辰,接着两面改刀,热锅下锅,煎得两面金黄,撒上一丢椒盐。
若是撒上些葱花更提味,但陆公子不吃葱姜蒜,便不加了。
昨日卤的牛肉还有,切上一盘,最后又盛了碗熬好的菌汤。
菌汤趁热喝,鲜得掉眉毛。
素兰将三菜一汤外加一盘水饺放进托盘递给姜月窈。
不放心地叮嘱着:“在陆公子面前别太多话,送了就赶紧出来。”
姜月窈应了,接过托盘,端着进了前面客栈。
客栈大堂,安静得落针可闻。
各个角落依旧站着黑衣人。
她端着托盘上楼,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陆绥房间外。
正要敲门,门打开,青书从里面走出来。
“姜老板,主子正要小的去找您呢。”他伸手接过托盘,让开了身子。
姜月窈一边抬脚往里去一边小声打听着。
“他找我作甚?”
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小脸一白,大惊失色:“可是那想要杀我的坏人已经出现了?”
她脸上表情太精彩,惹得青书忍不住笑了起来。
“有主子在,您怕什么?别说一个坏人,就是来一百个,也是伤害不了您分毫的。”
姜月窈:“……你人不大,口气倒不小。”
她没再理他,抬脚入了内。
陆绥正坐在临窗的榻上看书,一旁落地盏的烛光落下来,打在他身上,更显得眉眼深邃,五官冷峻,一身玄色锦袍,气质清冷出尘,透着让人畏惧的疏离和高高在上。
这若是放在平时,姜月窈定要好好欣赏一番。
但此刻,她满脑子都是‘小命危矣’,哪还有心思欣赏美男?
不等陆绥开口,她已经着急出声:“那人是不是出现了?”
陆绥没理她,修长的手指点了点一旁茶几上空了的茶盏。
姜月窈多有眼力见呀。
立马转身拎了茶壶来,替他添满。
陆绥端起喝了一口,这才慢条斯理出了声。
“我说过会保你不死,你怕什么?”
“公子,陆公子。”姜月窈急得半死,“那人就像一把尖刀,一直悬在我头顶,这让我吃不下睡不着。”
姜月窈凑近他一些,可怜巴巴的。
“要不你派人把他杀了,只要他死了,我才安心。”
陆绥却道:“他不过是个江湖杀手,拿了银钱替人卖命,真正想要你命的是你未婚夫。”
“你若想安然无恙,必须从根上以绝后患。”
这道理姜月窈是懂的。
但她要如何做,才能让裴钰打消要杀她的心思?
仿佛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
“我说过,只要你拿到庞家那份名册,你的忧患我替你解决。”
陆绥放下手中茶盏,起身往饭桌走去。
姜月窈忙跟上去:“我可以帮你拿到名册,但庞家若是知道我偷了名册,自然不会放过我。”
“你非苏城人,事成之后你拍拍屁股离开,后果却是我一人无法承担的。”
姜月窈紧紧盯着他。
说出自己最大的担忧。
“到时候我又该如何自保?”
陆绥走到一旁净了手。
接着在饭桌前坐下来。
他看了一眼盘子里的水饺,拿起筷子尝了一个。
没有他讨厌的韭菜。
是用三月里最鲜嫩的荠菜和卤水豆腐包成,味道调得极好,鲜嫩清淡,极合他胃口。
他抬眸看她,答非所问。
“你包的?”
“兰姐包的,她厨艺一绝……”姜月窈急得跳脚,“哎哎---陆公子,你还没回我的话呢。”
大概是被她模样逗乐。
陆绥看着她,勾着薄唇。
“苏城你肯定没法待了。”
“啊?!”姜月窈大惊失色。
“兰姐手艺很合我胃口,恰好我在京中有家菜馆,缺个掌厨和掌柜,你不妨考虑考虑。”
“……”
见她呆住了---“怎么?不想离开这儿?”
“我……”
“不想离开也成。”陆绥又吃了一口水饺,“庞家气数已尽,翻不起什么浪花来,你不会有麻烦。”
姜月窈一下子沉默下来。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想着整个客栈藏着的无数黑衣人。
再看站在一旁躬身而立的青书……
“你到底是谁?”她心跳不止一脸警惕,“你根本不是什么富家公子,你……”
庞家乃官宦之家。
庞金泽他爹是朝廷四品知府。
四品官员,在姜月窈眼中,算是大官。
但眼前这位陆公子,好似根本没将对方放在眼里。
听他语气,观他气度……
姜月窈心口一跳。
刚要开口,陆绥淡淡出声。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护你周全。”陆绥抬眸看她,“过几日便是庞金泽及冠之礼,你想法拿到请帖,到时我会派人助你。”
夜色如墨。
青风拖着一人进了客栈后院。
院子里,陆绥坐在圈椅上,青书伺候在一旁。
青风将那人往主子面前一摁,对方被逼着跪了下来。
“主子,人带来了。”
陆绥轻掀眼皮,看了那人一眼,对方一张脸早已被青风揍得血肉模糊,看不清原来的面容。
被逼着跪在地上的梁勇气急败坏。
“江湖规矩,打人不打脸,你把我脸打成这样,让我以后怎么出去混?”
“你还混个球。”青风踢他一脚,“赶紧老实交代,为何老在客栈附近转悠?”
“我乐意,外面大马路是你家的……”梁勇还想叫嚣。
突然一道不疾不徐的嗓音落下来。
“青风。”
“属下在。”
“砍下他的头送回京城,让买凶之人好自为之。”
“是!”
青风一把抽出腰中长剑,二话不说就往梁勇脖子上挥去。
见他来真的,梁勇惊恐万分,大声叫道。
“我说我说……”他吓得腿都软了,趴在地上求饶,“大人饶命,您想知道什么,小的定全部奉上,只求留条狗命。”
青风收到主子眼神,立马将剑收了回去,随后退到一旁。
陆绥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
坐姿慵懒,高高在上。
“雇你之人是谁?”
“小的只知道对方姓裴。”梁勇急着解释,“道上的规矩您想必也是知道的,只要对方给银子,他花银子,我杀人,杀完人便两清,雇主是谁我们从不关心。”
“来苏城之前,他可有特意交待什么?”
“有的,”梁勇只想保命,一股脑将裴钰交待他的话全说了。
“他特意嘱咐我,在杀完人之后,将姜姑娘身上的一个浅碧色绣着兰花的荷包带回去,并毁掉尸体,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此刻的陆绥已经确定姜月窈之前说的话都是真的。
他收回视线,双眸微阖,下颌线微微紧绷。
夜色浓郁,也无法掩盖他身上凌厉之气。
青书看在眼里,心里默默为三公子点了一支白烛。
主子爷这次真的动怒了!
陆绥长久的沉默,让院子静得可怕。
梁勇跪在地上,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心惊胆颤。
他以为会被放过。
可谁知……头顶落下一道冷碎如冰的嗓音。
“砍下他的头,送去京城,交给裴钰。”
“是!”
梁勇大惊失色。
“狗贼,你说话不算数……”
一记手刀砍在他脖颈上。
人一下子晕死过去。
梁勇被拖走,院子里再次安静下来。
姜月窈躲在窗棂后面,大气不敢出。
她想等陆绥走了之后再回内室,念头刚落,窗外脚步声靠近。
紧接着,青书的声音传来。
“姜老板,主子有请。”
“……”
姓陆的也太鸡贼了。
她一点动静也没敢弄,还是被他发现了。
姜月窈抬脚走出屋子。
她靠近青书,偷摸地小声问:
“你家主子是不是有顺风耳?他怎么知道我在偷听?”
青书:“……”
见青书不语,她还扯了扯他的袖子。
待青书看过来,她特八卦地问:
“你们平时是不是不敢在背后说他坏话?他耳朵这么贼,若是被听见……”
“姜老板哎,小的求求您了,闭嘴行吗?”青书快要吓死了。
恨不能用手去捂她的嘴。
见他吓得脸色都变了。
姜月窈‘啧’了一声:“有这么可怕吗?”
话音刚落,一道低沉嗓音传来。
“姜月窈。”
“啊---?”
“你那几颗门牙不错,不如拔了给本公子当骰子玩。”陆绥回头,眸色沉沉地盯着她,“如何?”
“……”
姜月窈腿一软,吓得一个踉跄,若不是青书眼疾手快扶她一把,她直接就给他跪下了。
见她那怂样,陆绥冷笑一声,收回视线。
姜月窈忙走过去,脸上陪着笑。
“我错了我错了,您别生气。”
“呵……”
“您坐了这么久,该乏了吧?我给您揉揉肩捶捶背。”她说着就要去替他捶背揉肩。
陆绥一个眼风扫过来,吓得她立马不敢动了。
她咋咋呼呼,吵得陆绥额角发胀。
他以手撑额,视线不经意间下垂,落在她系在腰间的荷包上。
浅碧色荷包,上面绣着的那一坨……兰花?
见他盯着自己荷包看。
姜月窈立马拿起来,一脸气愤。
“你知道为何裴钰惦记这个荷包吗?”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其打开,拿出里面那张已经泛黄的婚书来。
她将婚书递给陆绥。
“就为了它。”
陆绥接过婚书,打开看了一眼。
婚书已经泛黄,日期是三年前。
“他若是想要解除婚约,明说了就是,我岂是那种纠缠不休之人?”姜月窈又恨又委屈,“可他太虚伪,既想留个好名声,又想要摆脱我去奔他的锦绣人生。”
“当年他被一群乞丐差点打死,是我见他可怜,将他从城外破庙带回来,我娘当时是不同意的,偏我像是着了魔一样非要留下他。”
“这七年来,客栈挣来的银钱,一大半供他读了书。”
“可谁知,到头来,竟是养出一头没心肝的白眼狼。”
伤心、难过、委屈、恨意……各种情绪交织。
姜月窈泣不成声。
“他太坏了,我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到他。”
她哭声渐大。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原本安静听着无甚表情的陆绥,见她一张小脸糊的乱七八糟。
伸手将身上的帕子拿出来朝她丢了过去。
嫌弃得不行。
“脏死了。”
竹青色的帕子刚好盖住姜月窈一张脸。
她哭声一顿,紧接着一道哭嗝儿从帕子底下十分响亮地传了出来……
院子里静了一静。
青书嘴角一抽,他默默转身,看向别处。
回过神来的姜月窈觉得很丢脸。
她赶紧扯下帕子,正要解释,一个鼻涕泡又冒出来----
众人:“……”
陆绥已经起身往外去。
为了挽救自己的形象。
姜月窈顾不上害羞。
拔腿追上去:“我平时不这样的……”
陆绥头也不回地推门进了前面客栈。
姜月窈还想往里追,却被青玄拦住。
“时间不早,主子要休息了,姜老板请便。”
姜月窈垂死挣扎。
“我平时不这样的……”
青玄一本正经。
“我刚才什么都没听见看见。”
“……”
骗人!
呜呜呜-----他根本就是什么都听见看见了。
作为苏城知府唯一的儿子,庞金泽的及冠礼的宴请,早在半个月前就在准备了。
苏城各大权贵都收到了请帖,姜月窈也收到了,还是庞金泽亲手送来的。
“我人生最重要的日子,窈窈,你一定要来。”他将请递到姜月窈面前。
姜月窈没接。
她直接拒绝道:“我不过一普通商女,哪来资格参加庞公子及笄礼?”
“而且我最近也没这个心情。”
“这请帖,庞公子还是送给其她人吧。”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
庞金泽急了,抬脚拦住她。
“你还在为裴钰那狗东西伤心难过?”他拧眉,有些气恼,“他不过是书读得比我好些,其余哪点比我强?”
“论家世,我爹四品朝廷命官,”他说道这儿,又朝姜月窈身边靠了靠,压低了声音,“实话告诉你,我爹明年很有可能调往京城,你若是跟了我,到时候也能见识见识京城的繁华锦绣。”
见姜月窈依旧不为所动。
庞金泽怒了。
“姜月窈,你也太死心眼了,我追了你多少年,你以前满心满眼都是裴钰也就算了,现在他都不要你了,你还惦记着他。”
“你说你贱不贱呐。”
这话大概是刺激到了姜月窈。
她好看的杏眸微微朝他一瞪过去。
“你非要往我心窝子上扎吗?”
“我就是贱怎么了?”她伸手推了庞金泽一把,“关你屁事!”
说起来,庞金泽也是贱。
他就喜欢姜月窈这泼辣又娇艳的劲儿。
特别是她在生气时瞪他的那小模样,似娇似嗔似怒,真的把他拿捏得死死。
这不,姜月窈一发火,庞金泽就老实下来。
他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软声哄着她。
“窈窈你莫生气,你若是去参加我的及冠之礼,等我爹调往京城,我就让他参裴钰那狗东西一本,替你报仇如何?”
这话一出口,庞金泽便见小姑娘脸上表情一动。
他一见有戏。
“我知道你恨极了他,只要你跟我好,我保证让他从哪儿来滚哪儿去,如何?”
姜月窈终于心动了。
她睫毛轻掀,看着庞金泽。
“你说话算数?”
“我发誓定让他为今日负你付出代价,若不能,便让我出门被马车撞死……”
“你不用这样。”姜月窈将身子扭到一旁,声音整个温柔下来,“我是信你的。”
庞金泽一听,大喜过望。
临走的时候,更是一步三回头。
“窈窈,我后日一早便来接你。”
而此刻,客栈二楼窗户前。
陆绥安静地站在那儿,青书站在他身后,将刚才楼下发生的一幕尽收眼底。
见庞金泽一步三回头,看着姜月窈笑的那一副不值钱的样子。
青书忍不住感慨。
“姜老板这一身演技比花满楼的戏子还要精湛三分。”
花满楼是京城最有名的戏楼,专供世家权贵娱乐听戏的高端场所。
哪家有宴请,也会特意请了她们去唱戏,很得贵人欣赏。
陆绥淡淡睨他一眼。
青书头皮一麻,抬手给自己嘴一巴掌。
“小的知错。”
陆绥没说话,转身走向书桌。
“京城今日可有信来?”
“小的去问问青玄。”青书刚要出去,这时,房门敲响。
他忙走过去,门打开,刚好是青玄。
青玄进屋,将手里的几封信递给陆绥。
“属下刚得到消息,有人借庞金泽及冠礼之际,送了庞忠一座三米高金佛,全金打造,价值十万两,就放在庞家祠堂。”
陆绥安静地听着,冷峻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拆开其中一封信:“二皇子那边可有动静?”
“您对外称病,几位皇子都有来探望,其中属二皇子来得最勤,但都被刘叔拦了回去,目前他们没任何怀疑。”
陆绥颔首,没再说话。
他先看了两封信,随手回了两封。
回完信,这才拆开最后一封信。
信是管家刘叔寄来的。
及冠之后,陆绥便辟府另居,和陆家老宅只隔了一道墙,图的就是清净自在。
他出身英国公府。
英国公这个爵位是陆绥的太祖父跟着高祖一路打江山用一条命换来的;爵位世袭了三代,如今英国公是陆绥的父亲,世子落在了陆绥身上。
陆绥十六便状元及第,如今不过才二十有四,便由翰林院小小侍读一路直步青云,如今已是太子少傅,并问鼎内阁,成为大业朝最年轻的内阁首辅。
他的睿智、心机、手段,非一般人能比。
连带着他手底下的人,也是一个比一个精明厉害。
陆绥看完信,随手交给青书。
青书接过看了,忍不住惊叹一声。
“二房的速度当真是快,刚找回的三公子连亲事都订下了。”
青玄道:“听说状元游街当日,香凝郡主一眼相中了三公子,三公子亦对香凝郡主一见钟情。”
“要小的说,那香凝郡主可没姜老板长得好看……”青书话还没说完,敲门声响起。
紧接着,姜月窈清脆的声音自外面出来。
“青书,你家公子在忙吗?兰姐姐刚炸的小酥肉,你问他吃不吃?”
青书看向自家主子。
陆绥头也不抬:“无事献殷勤。”
“那小的去回了她。”
陆绥放下手里的笔,嗓音低沉:“让她进来。”
青书忙走过去将门打开。
姜月窈立在门口,俏生生地,笑意盈盈。
“青书,兰姐姐也给你留了,你快下去尝尝。”
说着,抬脚进了屋。
她绕过屏风进了里间,见青玄也在,脚步顿了顿。
她看着陆绥:“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陆绥没回她,而是吩咐青书青玄:“出去吧。”
“是。”
两人一起走出去。
待房门关上,陆绥这才看向姜月窈:“找我有事?”
“没事没事。”姜月窈端着托盘往外间走,“兰姐姐刚炸出锅的小酥肉,让我端给你尝尝。”
她走了几步,见身后没动静,脚步一顿回头看他。
见陆绥还端坐在书桌后不动,她催了催:“你快来呀,凉了就不好吃了。”
陆绥看她一眼,起身抬脚走了出去。
姜月窈殷勤的很,给他弄了水净手,待他坐下后,又将筷子递过去。
陆绥看她一眼,接过筷子却没动。
“姜月窈,有没有人说过,你那点心思都摆在脸上?”
姜月窈:“……”
这人好烦。
她明明心眼子多得不得了,却总能被他一眼看穿。
既然看穿了,索性也懒得装了。
她一屁股坐在他面前,直截了当地问。
“你上次说的,要将我和兰姐姐带去京城可是真的?”
姜月窈昨晚又是一宿未眠。
苏城她肯定是不敢待了,暂且不提庞家,就裴钰那想要她命的狗东西,保不齐以后还要雇人来杀她。
虽然她现在还不知道这位陆公子真正的身份,但以他行事风格,绝不是普通人。
他虽说会保她不死,但京城到苏城,千里之遥,人不在身边,他怎么保?
姜月窈想,还是待在他身边最安全。
而且,若她光明正大地进了京,将自己摆在裴钰眼皮底下,她到底看他还敢不敢弄死她?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陆绥对上姜月窈眼巴巴的眼神。
没立即回她,而是夹了一块小酥肉尝了尝。
酥脆而不油腻,肥瘦正好,是他喜欢的。
他吃得高兴,脸上表情也缓了几分。
“我说过的话自然作数。”
“你真愿意将酒楼给我和兰姐打理?”
“嗯。”
“太好了,陆公子果然大气,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过几日跟你一起上京。”姜月窈起身,开心地往外去。
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她回头看着陆绥,白嫩的手指轻轻勾着耳边秀发。
待陆绥看过来,她一个媚眼抛过去。
声音娇滴滴的。
“陆公子,你当真不要外室吗?我长得这么好看,吃的少花的也少……”
陆绥抬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姜月窈。”
“啊?”姜月窈眼巴巴的看着他。
“出去!”
“哦-----”
……
一大早,陆绥便派人给姜月窈送来一套衣服。
姜月窈打开一看,差点没背过气去。
她用手指拎着那件薄如蝉翼的轻纱一脸嫌弃。
“你家主子疯了是吧?我可是正经人。”
“姜老板莫生气,主子说了,那名册就藏在庞金泽卧房之中,若不使点特殊手段,如何顺利拿得到那册子?”
“不过您放心,这轻纱只是外裳,不透不漏还保暖,保准您喜欢。”
姜月窈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姜老板若不信可以去试试,若是不喜欢可以不穿。”
姜月窈抱着衣服进了内室。
再出来,焕然一新。
这几日青书见她都是简单衫裙,都是最普通的样式,何曾见过她穿过这般鲜艳的颜色?
他跟着公子读过几日书,知道有话叫‘人比花娇’。
此刻,眼前的姜老板真真是人比花还要好看上十分。
“姑娘您当真是天生丽质。”他发自内心夸赞着。
“青书你好会夸,我很开心。”姜月窈第一次穿这么贵重的衣裙,的确如青书说的那般,虽轻薄但保暖,更是不露不透,穿在身上当真是舒服得很。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前面走。
“你家公子可起床了?”
“起了起了,今天是个大日子,公子可盼了许久。”
“又不是他及冠,他激动个什么劲儿。”
“姑娘您过几日就懂了。”
姜月窈一进客栈大堂,便看到坐在那里的陆绥。
听到动静,他掀眸看过来,视线视线落在她身上------没动。
姜月窈开心地走过去,白嫩的指尖拎着裙摆,在他面前转了一圈,随后俏生生地问。
“陆公子,我今日好看吗?”
上好的云锦纱织染成最惹眼的海棠色,随着她的转动,裙摆轻轻散开,就像一朵枝头开得正盛的三月海棠。
海棠花娇。
人比花艳。
陆绥颔首,轻轻勾唇。
“凑合。”
正眼巴巴等他夸赞的姜月窈:“……可我觉得挺好看的。”
“你眼光一向不怎么样。”
“……陆公子这张嘴当真是讨人厌。”姜月窈背过身去,不想搭理他。
但又觉得自己矫情,转身看他。
“我一会儿就要去了,陆公子可有什么要吩咐的?”
陆绥指着身边站着的一小姑娘。
“这是小喜,她今日陪你去庞府。”
小喜上前一步,朝姜月窈行礼。
“奴婢小喜见过姑娘。”
姜月窈忙上前,一把将她拉起来。
然后凑到她跟前,小声问:“你是不是会武功?”
“奴婢会一些。”
“那就好那就好,若是事情败露,你只负责打你的,我自己会找地方躲起来的。”
“……”
此时,外面传来一道声音。
“姜老板,公子让小的来接您过府。”
庞府下人来接她了。
姜月窈突然紧张起来。
她看着陆绥:“若我没能拿到名册,你又当如何?”
陆绥把玩着手里的杯盏。
头也不抬。
嗓音淡漠又残忍。
“姜月窈,本公子不喜欢这种假设。”
“我是说万一……”
“若万一,那便拿你小命来换。”
“……”
奶奶的,你阎王爷啊。
说要命就要命。
……
苏城今日格外热闹。
庞家大办宴席,庆贺庞家大公子庞金泽及冠。
姜月窈到的时候,庞府门口停满了马车。
她下车跟着庞家小厮往里去,小喜一直紧跟在她身边。
姜月窈故作镇静,心里却是慌的一批。
别人都是高高兴兴来参宴,她却是来换命的。
一想到陆绥那张阎王脸,她就后悔。
当初怎么就觉得他是好人?
他明明和裴钰那狗东西一个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宴席设在花园之中,今日整个苏城的权贵都来了,各家姑娘争奇斗艳,明明知道庞金泽什么货色,但还是想嫁进来。
庞金泽的爹四品知府,整个苏城他官位最高,谁不喜欢高高在上的权利?
小厮将姜月窈带到花园就离开了。
这是姜月窈第一次来庞府,虽说才三月中旬,到处已是花团锦簇,春意盎然。
她领着小喜刚走两步,迎面便过来一群姑娘。
其中一人见了她,就像是见到鬼一样。
“姜月窈,你怎么会在这儿?”
姜月窈认识对方,隔壁街上锦绣山庄老板的女儿廖馨雨。
对方心高气傲,明明和她一样只是一个商女,偏偏觉得自己高她一等。
果然,对方语出嘲讽。
“你一个小小客栈老板娘,也配来参加庞家宴请?谁给你的请帖?你不会是偷的吧?”
姜月窈冷笑一声:“要你管!”
她今日有任务在身上,不愿和她过多纠缠。
抬脚正要离开,却听见另一道女声传来……
“姜月窈,我听说裴钰高中状元,却迟迟不愿回来接你去京城,莫不是已经变了心?”
“这还用猜吗?我估摸着这会儿裴公子已经被公主看中,做了驸马爷也说不定呢。”
“裴钰一看非池中物,偏她还觉得自己是个人物,竟哄骗着让裴公子签下婚书,当真是不要脸。”
“她是想做官太太想疯了吧。”
“你们说她今日来这儿,不会是被裴钰抛弃又缠上庞公子了吧?”
顿时,众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个个眼中透着警惕,还有几分掩盖不住的嫉妒。
姜月窈虽然出身不好,不过一普通商女,但胜在长得出挑。
特别是那双水漾漾的眸子,轻轻瞟你一眼,眼波流转,别说男人,哪怕是女人,浑身的骨头也要酥上三分。
更别提她那一身如凝脂般白嫩细腻的好肌肤。
平日里一身青衫长裙就已经引得苏城几位公子哥为她折腰,更别提今日这一身胭脂色云锦纱,更是好看得让人嫉妒眼红。
姜月窈本不欲和她们浪费口舌。
但这几人说话实在难听。
她开口正要怼她们几句,有一小厮匆匆而来。
到了她跟前,恭声道:“姜姑娘,公子让小的来请您过去。”
身旁几位姑娘一听,皆都变了脸色。
廖馨雨更是不服气地问:“庞公子为何只请了她过去?姜月窈不过一客栈小老板,身份低贱,如何配得上庞公子的特殊招待?”
姜月窈好笑地看她。
“你嫉妒?”
“嫉妒就嫉妒,别拐弯抹角地拿我身份说事。”
“咱俩都是商女出身,我低贱,你又高贵到哪儿去?”
廖馨雨:“你……”
“你什么你,”她用手指着廖馨雨,“小眼睛塌鼻子黑得跟块木炭似的。”
“长得这么丑,我要是你,索性一把掐死自己,省得出来碍人眼。”
众人:“……”
一通叭叭一通怼。
姜月窈顿觉心情舒畅极了。
她懒得再看任何人,转身带着小喜跟着小厮离开了。
等她走远了,众人才回过神来。
廖馨雨更是气得脸通红,她使劲跺了跺脚,看着姜月窈的身影,暗暗骂了一句:“妖艳贱货。”
……
庞金泽的狐朋狗友都来了。
但他没心思招待他们,自从上次摸了姜月窈的小手之后,他满心满脑的都是想法。
恨不能再进一步,抱上一抱,亲上一亲---便是死了也值了。
他等在自己院子门口的亭子里。
这里人少清净。
远远地,他就看到了姜月窈。
她一人前来,身姿妙曼,一身娇艳,看得他眼睛都直了。
“窈窈,”他抬脚从亭子里下来,热情地迎上去,“你可终于来了,我可等你半天了。”
姜月窈看他一眼,躲过他伸过来的手,轻声道:“庞公子怎么在这儿?今日是你及冠之日,仪式就要开始了。”
“不急,咱俩先说说悄悄话。”庞金泽不死心地将手伸过去,见她没再躲,一把握住了她的小手。
小手软得不可思议。
又滑又嫩,庞金泽心猿意马。
他眼睛一直看着姜月窈,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
“窈窈,你就跟了我吧,我保证对你好。”
被他握着小手的姜月窈一脸慌张。
她推了他一把,顺势将手抽出来。
她有些生气。
“庞公子自重,这里到处都是人,若是被旁人看见……”
“没旁人。”庞金泽忙道,“对面就是我的院子,今日府上忙,除了我身边的顺和之外,他们都去前面帮忙了。”
说到这儿,庞金泽往亭子下面看了一眼。
“我让顺和去请你,他人呢?”
姜月窈轻垂眼睫:“他将我送到那边就去忙了,说是你爹找他有事。”
庞金泽没任何怀疑。
他领着姜月窈往亭子里去。
亭子里摆着茶水糕点。
待两人坐下后,庞金泽亲手给姜月窈倒了一杯茶,又将点心碟子往她跟前推了推。
“尝尝,都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
庞金泽什么德行,姜月窈再清楚不过。
他及冠之前,后院已经养了十几个女人。
除了几个是他从青楼买来的之外,其余都是良家好姑娘。
他最擅长的手段便是假意接近,威逼利诱不成便找机会下药,先占了对方的清白,然后逼着对方跟了他。
姜月窈对上庞金泽炙热的眼神,她心头突突跳。
这茶水和点心里肯定被下了药。
只要她沾上一点,今日便逃不掉。
一时之间,她突然生出几分退意。
但一想到小喜……想到兰姐姐……想到自己重活一回的小命……
她一脸悲壮地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姜月窈想,抿一口总该没事吧。
但殊不知,庞金泽今日为了得到她,不惜花重金从一个异域人手里买到了世上最烈的药---寡妇春。
只要一滴水,便能让好姑娘变成小荡妇。
他盯着姜月窈,期待她主动朝自己扑过来……
恰这时,一个丫鬟匆匆而来。
“大少爷,仪式快开始了,老爷让您快过去呢。”
庞金泽一听,有些不大情愿。
但今日不同寻常,是他及冠之日,他必须到场才行。
见姜月窈用手撑着额头,脖子上的肌肤已经微微泛红,他几乎要把持不住自己。
但还是假意地关心一句。
“窈窈,你没事吧?”
姜月窈没抬头,只朝他摆摆手。
“庞公子快去吧,我突然感觉有些热,在这儿坐着吹吹风,你不用管我。”
“好,你就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来。”
庞金泽为了赶时间,抬脚就下了亭子。
在经过那小丫鬟,见她的确是父亲身边伺候的,便吩咐道:“你留下来照顾姜姑娘,她若是身子不适,便扶她去我屋子休息。”
“是。”
庞金泽匆匆离去。
他身影一消失,那原本立在亭子下的小丫鬟急匆匆上了亭子。
“姑娘,你没事吧?”
竟然是小喜的声音。
姜月窈猛地抬头,她看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脸:“你……”
“奴婢易了容。”小喜用手搭上她脉搏,脸色瞬间变得极差,“东西已经拿到,你被下了药,咱们快走。”
姜月窈一听东西拿到了。
一个激动起身,但双腿一软,若不是小喜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她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姜月窈没想到药性会这么快。
她扶着桌角,小脸渐渐绯红,呼吸渐急:“我腿没劲儿。”
“奴婢背你。”
小喜一把将她背起,疾步下了亭子,一路避开人,进了庞府的后园子。
后园有片高高的围墙。
围墙那边,陆绥正坐在马车内,双眸微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扣着一旁小几,节奏不紧不慢,显然胸有成竹。
小喜背着姜月窈一跃上了围墙。
刚站稳,身后传来一阵大喊。
“快来人啊,府里进贼了……”
小喜身子一个踉跄,背着姜月窈的身子一晃,差点从墙头摔下去。
早就守在一旁的青玄,一个飞身而来,接过她身上的姜月窈,两人一起飞下墙头。
陆绥的马车就停在一旁。
小喜上前,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递过去。
青书接过,转手递给马车里的陆绥。
陆绥接过随意翻看一眼,薄唇冷勾,一身冷意。
他合上册子,伸手挑开车帘。
冷眸落在青玄背着的姜月窈身上:“她怎么了?”
“被庞金泽下了药。”小喜忙道。
“让她上来。”
“是。”
姜月窈被送进马车的时候,还是有些神智在的。
她抬着小脸,看着坐在对面的陆绥,‘嘿嘿’一笑。
“任务完成,我厉害吧?”
陆绥看着她绯红如霞的小脸,对上她已经有些涣散的眼神,没说话,抬手扣住了她的脉搏。
一抹凉意落在她手腕的肌肤上。
浑身燥热的姜如月觉得舒服极了。
她不自觉地想要靠他近一些,双手下意识地攀上他的胳膊,正要将脸也贴上去凉快凉快,却被男人毫不留情一把推开。
陆绥抽回手来,嗓音淡漠。
“先忍着点,回客栈给你解药。”
大概是刚碰了他的缘故。
那药就像是清水遇到了烈油,一下子就炸开了。
“我好热……”她用手扯着衣襟,因为难受,一脸烦躁,“庞金泽那狗东西,他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可还是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裴钰那狗东西,口口声声说对我不离不弃,却还是让人捅了我七八刀。”
“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姜月窈说着说着突然哭起来。
“娘……娘亲……窈窈好想你,窈窈被裴钰欺负了,你去把他带走吧,带去阴曹地府,让他下油锅,把他炸成小酥肉……”
陆绥突然有些反胃。
他昨日刚吃过小酥肉。
微一皱眉,正想让她闭嘴,却见姜月窈突然朝他倒过来。
他下意识伸手一接,对方已经将胳膊顺势勾住了他的脖颈。
云锦纱布料丝滑,她一抬手,袖子滑下去,露出她白嫩纤细的手臂。
手臂柔弱无骨地挂在他脖子上,肌肤烫得让人心惊。
陆绥剑眉一拧,一把扣住她的皓腕,嗓音泛冷。
“松开!”
“别……”姜月窈虚弱地靠在他胸膛上,随着她的呼吸,炙热扑洒而来。
陆绥暗暗咬牙:“你……”
“我好难受,”她更紧地贴着他,小声啜泣着,“我会不会死掉……可我还没活够,我还没报仇,还没弄死裴钰那狗东西……”
感觉男人的大手扒着她的肩头,姜月窈呜咽一声。
“你别推开我……”她用自己的脸颊轻轻蹭着陆绥的脖颈处露出来的肌肤。
他肌肤冰凉,凉得她好舒服。
她在他怀里仰着红灿灿的小脸。
一脸痴迷。
“你真好看。”
陆绥将脸扭到一旁,因为忍耐,下颌线紧绷。
他冷声朝外吩咐:“速度再快点。”
“是!”
马车飞似地朝吉祥客栈疾驰而去。
疾驰的马车内,姜月窈开始理智涣散。
她很渴,口干舌燥,身体深处就像烧着一把火,她不停地在陆绥怀里扭动着身子,嘴里发出可怜的呜咽声。
“好难受……你救救我……”
陆绥一把将她摁在座位上,低头看着自己她蹭乱的衣襟。
额角青筋直爆。
“你给我安分点!”
“不要不要……”姜月窈扭着小屁股,又要往他身上扑。
陆绥一把将人摁住,随手从一旁暗格里拿出一条黑色绳索来,他动作极快,不等姜月窈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捆住了。
被捆住的姜月窈,整个人倒在马车的地毯上。
她挣扎着、呜咽着,迷离的眼神控诉他。
“你坏!”
“……”陆绥闭了闭眼,下颌线绷得更紧了。
好在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陆绥率先起身,下了马车。
经过小喜身旁时,冷然出声:“让青乙给她看看。”
“是。”
待陆绥走开后,小喜上了马车,她掀开帘子,便看到被捆成粽子的姜月窈。
见她被药物折磨得一身狼狈的模样,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一句。
主子果然绝情寡欲。
……
姜月窈醒来时,已是两日后。
寡妇春太厉害,虽然及时解了毒,但依旧让她陷入昏迷。
素兰一直陪在她身边,见她终于睁开眼,已经哭得红肿的眼眶,又开始往下掉泪。
“窈窈。”她一把将人抱住,眼泪扑簌簌落个不停,“你吓死我了,你一直不醒,我以为……”
“兰姐姐,”姜月窈一开口,吓了自己一跳。
声音沙哑得像七旬老太。
素兰忙将人放开:“渴了是吧?我给你倒水喝。”
她起身拎着茶壶就过来了。
姜月窈的确渴得厉害。
她挣扎着想起身,却发现浑身软得厉害。
素兰将茶壶放在一旁,伸手扶着她坐好,正要给她倒水,却被姜月窈抢过水壶。
她就这么用嘴对着水壶,‘咕噜咕噜’往下灌。
她太渴了,一口气灌了大半壶,这才解了渴。
她将水壶递给素兰,身子一软,又倒了下去。
素兰放好茶壶,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见温度正常,这才放下心来。
“肚子饿了吧?我给你炖了鸡汤,里面加了你最喜欢的羊肚菌,我现在就去给你下碗金丝面?”
“我不饿。”姜月窈一把拉住起身要走的素兰,“兰姐姐,陆公子呢?”
素兰一听,忙摇头。
“你昏迷两日有所不知,他可不是普通富家公子,而是从京城来的陆大人。”
“陆大人?”
“陆太傅,当今太子太傅,一品朝廷大官呢。”
姜月窈整个人都愣住了。
太子太傅……一品朝廷大官……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了素兰的手。
急切出声:“庞家如何了?”
“庞家倒了,一夜之间被抄了家,陆大人亲自带的人,庞家所有人都收押入了狱,就连三岁孩童都没放过……”
她话没说完,就见姜月窈猛地起身,连鞋子都没穿就往外走。
“窈窈,你去哪儿?你身子……”
“陆大人呢?”
“他昨日已经搬去了府衙,不在咱这儿住了。”
姜月窈愣在原地。
她站了许久。
最后转身,匆匆往内室去。
“兰姐姐,帮我沐浴更衣,我要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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