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燎火:顾总追妻自焚指南夏言沈棠后续+完结

兔籽超凶哒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手机在桌面疯狂震动,屏幕上“夏言”两个字蹦得歇斯底里。沈棠刚给线稿铺上最后一抹阴影,指尖还沾着钴蓝的颜料,认命地划开接听键。“棠棠!我头上可能长草了!”夏言带着哭腔的尖叫几乎要刺穿耳膜,“我看见陈宇那王八蛋的车了!在铂悦!顶层套房!他跟我说他出差了!出他大爷的差!你快来!我一个人不敢上去!”沈棠捏了捏眉心,画稿上精心勾勒的男主角温柔眉眼瞬间被闺蜜的咆哮撕得粉碎。自由插画师的深夜赶稿时间,总会被夏小姐各种离奇的情感危机精准打断。“铂悦顶层?言言,你确定陈宇那点工资够开铂悦的总统套?”沈棠试图用理智拉回闺蜜被愤怒冲垮的智商,顺手抓起搭在椅背上的黑色外套。“我管他够不够!说不定是哪个富婆开的房!别废话!打车!立刻!马上!车费我十倍报销!”...

主角:夏言沈棠   更新:2025-06-19 21: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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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夏言沈棠的其他类型小说《燎火:顾总追妻自焚指南夏言沈棠后续+完结》,由网络作家“兔籽超凶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手机在桌面疯狂震动,屏幕上“夏言”两个字蹦得歇斯底里。沈棠刚给线稿铺上最后一抹阴影,指尖还沾着钴蓝的颜料,认命地划开接听键。“棠棠!我头上可能长草了!”夏言带着哭腔的尖叫几乎要刺穿耳膜,“我看见陈宇那王八蛋的车了!在铂悦!顶层套房!他跟我说他出差了!出他大爷的差!你快来!我一个人不敢上去!”沈棠捏了捏眉心,画稿上精心勾勒的男主角温柔眉眼瞬间被闺蜜的咆哮撕得粉碎。自由插画师的深夜赶稿时间,总会被夏小姐各种离奇的情感危机精准打断。“铂悦顶层?言言,你确定陈宇那点工资够开铂悦的总统套?”沈棠试图用理智拉回闺蜜被愤怒冲垮的智商,顺手抓起搭在椅背上的黑色外套。“我管他够不够!说不定是哪个富婆开的房!别废话!打车!立刻!马上!车费我十倍报销!”...

《燎火:顾总追妻自焚指南夏言沈棠后续+完结》精彩片段


手机在桌面疯狂震动,屏幕上“夏言”两个字蹦得歇斯底里。沈棠刚给线稿铺上最后一抹阴影,指尖还沾着钴蓝的颜料,认命地划开接听键。

“棠棠!我头上可能长草了!”夏言带着哭腔的尖叫几乎要刺穿耳膜,“我看见陈宇那王八蛋的车了!在铂悦!顶层套房!他跟我说他出差了!出他大爷的差!你快来!我一个人不敢上去!”

沈棠捏了捏眉心,画稿上精心勾勒的男主角温柔眉眼瞬间被闺蜜的咆哮撕得粉碎。

自由插画师的深夜赶稿时间,总会被夏小姐各种离奇的情感危机精准打断。

“铂悦顶层?言言,你确定陈宇那点工资够开铂悦的总统套?”沈棠试图用理智拉回闺蜜被愤怒冲垮的智商,顺手抓起搭在椅背上的黑色外套。

“我管他够不够!说不定是哪个富婆开的房!别废话!打车!立刻!马上!车费我十倍报销!”夏言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愤怒里裹着巨大的恐慌。

铂悦酒店,本市地标,奢华得像个巨大的水晶魔方,旋转门前的水晶吊灯能把人的眼睛晃瞎。苏晚刚跳下出租车,就被一阵香风裹挟着扑了个趔趄。夏言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卷发,眼睛红肿,死死抓住她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棠棠!快点!他就在上面!我查了登记信息!老娘今天非把那对狗男女钉在耻辱柱上不可!”夏言此刻化身复仇女神,红唇紧抿,卷发因为奔跑而张牙舞爪,她手里攥着那张据说能开启“奸情地狱之门”的白色房卡,力道之大,沈棠觉得她能把那塑料片捏成粉。

“夏夏!慢点!我的鞋!新买的!跟细得能戳死人!”此刻的沈棠可谓把“人形拖油瓶”表现的淋漓尽致,被她拽得像个失控的陀螺,脚上高跟鞋,此刻正用钻心的疼痛向她发出抗议。

电梯无声而迅速地攀升,镜面墙壁映出两张紧绷的脸。夏言像个即将引爆的炸药桶,沈棠则努力维持着表面镇定,心里盘算着一会儿怎么在保全闺蜜尊严的前提下,控制局面别太难看。

“叮—”

顶层到了。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只有昂贵香氛在空气中无声流淌,安静得令人窒息。

1608号房的金色门牌在柔和的壁灯下闪着冷光。

夏言站在门前,呼吸急促,手抬起又放下,勇气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迅速流失。

她求助地看向沈棠。

沈棠给了她一个“稳住”的眼神,深吸一口气,屈起手指,用指关节在厚重的实木门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

“叩、叩、叩。”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夏言急了,猛地抬手就要砸门。沈棠眼疾手快地拦住她,凑近猫眼看了看,里面黑黢黢的。

“没人?”夏言的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

“嘘!”沈棠示意她噤声,耳朵贴在冰凉的门板上。里面却是一片死寂。她皱着眉,鬼使神差地拧了一下门把手。

“咔哒。”

门,竟然没锁!轻轻一推,开了条缝。

夏言倒抽一口冷气,猛地捂住嘴。沈棠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硬着头皮,把门缓缓推开。

预想中的不堪画面并没有出现。巨大的总统套房内,灯光调得极其幽暗暖昧,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像铺了一地碎钻。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雪茄和某种冷冽的木质调香水气息。

视线所及,客厅空无一人。只有沙发上随意丢着一件男士的黑色西装外套。通往卧室的门虚掩着,透出一点暖黄的光晕,隐约传来压抑的、令人面红耳赤的暧昧声响。

女人的娇喘和男人粗重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夏言的脸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晃了一下。

沈棠赶紧扶住她,自己的心也沉了下去。

看来是真抓现行了,动静还不小。

“陈宇!你个王八蛋!给我滚出来!”夏言积蓄的愤怒和屈辱终于爆发,她甩开沈棠的手,像头被激怒的小狮子,猛地冲向卧室门,一把推开!

“啊—!”

两声短促的尖叫同时响起。一声是夏言的,充满了惊愕和茫然。另一声则来自床上。

沈棠紧随其后冲进卧室,眼前的景象让她也愣住了。

奢华的大床上,凌乱的丝绒被子盖到腰间。一个妆容精致、但此刻花容失色的年轻女人惊慌地拉高被子,满脸错愕地看着门口的不速之客。她旁边,确实是个男人,半裸着精壮的上身,头发微乱,正皱着眉,一脸被打扰好事的不耐烦。

但这张脸,绝对、绝对、不是陈宇!

男人看起来比陈宇年轻得多,顶多二十出头,眉眼张扬锋利,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着,透着一股被宠坏了的桀骜和不悦。他小麦色的胸膛上甚至还有几道新鲜的抓痕,在暧昧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谁?”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刚睡醒般的沙哑,却蕴含着巨大的压迫感,“找死?”

空气瞬间凝固。夏言的怒吼卡在喉咙里,脸上的愤怒瞬间被懵逼取代

“卧槽?剧本不对啊!”她僵硬地转头,看向沈棠,眼神无声呐喊:1608?!陈宇呢?!

沈棠比她更懵,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手指颤抖地指向门牌——*1618*!

夏言彻底懵了,嘴巴张着,眼睛瞪得溜圆,看看床上陌生的男人,又看看同样陌生的女人,脑子彻底宕机。她⋯她好像抓错了?还撞破了别人的好事?巨大的尴尬和羞耻感瞬间淹没了愤怒,让她恨不得原地消失。

沈棠最先反应过来,头皮一阵发麻。这乌龙可闹大了!她一把拽住已经石化的夏言,对着床上明显被惹怒的男人和惊魂未定的女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对..对不起!大哥!误会!天大的误会!我们找错人了!”

夏言也反应过来,扯着嗓子喊:“对对对!打扰了!您继续!继续!我们这就滚!”

男人好看的眉眼狠狠的蹙了蹙

“跑!”夏言一声尖叫,堪比防空警报,转身拔腿就跑!

高跟鞋?去他的高跟鞋!沈棠几乎是拖着脚在跑,感觉脚趾头下一秒就要离家出走。

“给我站住!”身后传来那个男人愠怒的低吼。

“砰!”

卧室门被她用尽力气甩上,隔绝了里面那两道惊愕又恼怒的视线。

站住?傻子才站住!二人像是两颗被点着的窜天猴,“嗖”地就冲出了房门。

两人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心脏狂跳得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不...不是陈宇......”夏言喃喃自语,脸色由白转红,羞得快要滴出血。

沈棠扶额,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夏大小姐,您下次能不能把车牌号、房间号、奸夫脸都确认清楚再摇人?”她简直哭笑不得,“铂悦顶层总统套?陈宇?你真是高看他了!这明显是哪家出来鬼混的纨绔少爷!”

话音刚落,身后1618的房门“咔哒”声又被打开了。

两人身体一僵,头皮瞬间发麻。


那个桀骜的年轻男人已经套上了一件松垮的丝质睡袍,腰带随意系着,露出大片结实的胸膛。他斜倚在门框上,银灰色的头发有几缕不羁地垂在额前,他脸上那种被打扰的不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玩味的、带着审视和浓浓兴味的眼神,像猎人发现了有趣的新猎物。他的目光精准地落在沈棠身上,从她沾着颜料的指尖,扫到她强装镇定却微微泛红的脸颊,最后停在她那双因为惊魂未定而显得格外清亮的眼睛上。

嘴角勾起一抹邪气的弧度,声音懒洋洋的,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却清晰地穿透安静的走廊:

“喂,画画的。”

“刚才..看得爽吗?”

沈棠呼吸一滞,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脸上。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冰冷的尴尬几乎要将沈棠和夏言冻结在铂悦酒店奢华的走廊上。身后是那银发男人玩味又露骨的审视,像芒刺在背。夏言羞愤欲死,恨不得把头埋进地底。沈棠强撑着镇定,脸颊却不受控制地发烫,只想拉着闺蜜立刻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现场。

梅开二度,俩人撒腿就跑

走廊猩红的地毯在眼前无限延伸。慌不择路之下,在拐角处猛地一个急转弯。

“哎哟!”

沈棠结结实实地撞进了一个带着清冽雪松气息的怀抱里。鼻子撞上对方硬邦邦的胸膛,疼得她眼泪瞬间就飙出来了。

“嘶….”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吸气声。

沈棠慌张起身,长发却好巧不巧的卡在对方胸前的纽扣上,用力挣脱后只听

“嘶啦——”

一声极其清脆、又极其不合时宜的布料撕裂声,在混乱的走廊里骤然响起,异常清晰。时间,再次诡异地凝滞了那么零点几秒。

沈棠大脑一片空白,机械地抬头往上看。

目光撞上的,是一截线条极其优越的锁骨。皮肤是冷调的白皙,像是上好的羊脂玉,在酒店走廊暖黄的壁灯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再往上,是一截同样优雅的脖颈,喉结的形状清晰而性感。然后…是一张脸。

一张足以让周遭一切喧嚣瞬间褪色、安静下来的脸。

清俊,干净,如同水墨画里精心勾勒出的轮廓。下颌线条流畅却不显锋利。最要命的是那双眼睛。眼型是标准的桃花瓣,眼尾微微上挑,本该是多情潋滟的弧度,偏偏瞳仁的颜色很深,像浸在寒潭里的墨玉,沉淀出一种奇异的温柔与疏离。此刻,这双好看的眼睛里,清晰地映出沈棠那张因为狂奔和惊吓而显得格外狼狈的脸。

他微微垂着眼睑,目光似乎⋯落在了他自己的前襟。

沈棠的视线也跟着不受控制地、僵硬地挪了下去。

男人穿着剪裁极其合体的白衬衫,质地一看就价值不菲。然而此刻,靠近锁骨下方的那两颗纽扣,不翼而飞!只剩下可怜兮兮的线头,昭示着它们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衬衫襟口因为她刚才那死命的一拽,大大地敞开着,露出一片诱人的、白皙紧实的胸膛,甚至能隐约看到一点⋯

沈棠的脸“轰”地一下,瞬间烧透了,刚才肾上腺素飙升时没感觉,现在那布料撕裂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无限循环放大。

他就那样垂眸看着沈棠,又扫了一眼身后气喘吁吁、头发凌乱的夏言。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看两个突然闯入他平静世界里,狼狈不堪的⋯小动物…

“对..对不起!”沈棠下意识地道歉,声音还带着撞疼的鼻音。

“跑啊!棠棠!他追上来了!”夏言惊恐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暴怒男的身影似乎已经出现在走廊尽头!她尖叫着,完全顾不上看路,一把抓住沈棠的胳膊,使出吃奶的劲儿往前一拽!

沈棠被她拽得一个趔趄,整个人又不受控制地朝那个男人撞了过去。这次他有了防备,微微侧身,但俩人巨大的冲力还是把他撞得后退了半步,后背“咚”一声轻响,靠在了旁边的电梯按钮上。

“叮—”

电梯门应声而开,夏言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不管不顾地拖着沈棠连带着把那个被无辜撞到的“目击证人”也一起撞进了空荡荡的电梯里!

简直是天降神梯!夏言手指疯狂地戳着关门键。银发男人那张暴怒的脸在即将合拢的电梯门缝里一闪而过。

“呼..呼.….呼.….”

狭小的空间里,一片死寂,只剩下她和夏言如同破风箱般剧烈的喘息声。

“呼...吓死老娘了...”夏言靠着梯壁滑坐在地,形象全无,昂贵的包被随意丢在脚边。

沈棠也扶着冰凉的电梯壁,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感觉心脏还在嗓子眼蹦迪。脚疼,鼻子疼,脸皮更是火辣辣地烧。太丢人了!

眼角余光瞥向旁边,男人站得笔直,正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那件惨遭蹂躏的衬衫。他微微低着头,修长的手指将被沈棠扯得歪斜的领口扶正,又尝试着拢了拢敞开的襟口,可惜缺了两颗关键纽扣,效果甚微。那一片引人遐思的冷白肤色依旧暴露在电梯明亮的顶灯下,配上他沉静低垂的眉眼,有种奇异的、禁欲又撩人的反差感。动作优雅从容,仿佛刚才经历了一场街头追逐战的人不是他。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

整个过程,他没有看俩人一眼,也没有说一句话。仿佛刚才那场鸡飞狗跳的闹剧,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噪音。

“那个….”沈棠清了清干得发紧的嗓子,声音还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硬着头皮打破沉默,“刚オ....真的非常非常抱歉!”九十度鞠躬,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还有你的衣服,我赔!多少钱我都赔!”

他抬起了眼,那双潋滟的桃花眼,此刻清晰地落在沈棠身上。目光很平静,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湖。被他这样看着,莫名地更紧张了。

“没关系。”他终于开口了。声音比想象的要低沉一些,质地清冷,如同玉石相击,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短短三个字,没什么情绪起伏。

“叮—”

电梯到达了一楼。门缓缓打开,外面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大堂。

他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动作优雅得体,仿佛刚才衣衫不整的人不是他

“女士优先。”

“啊?哦!谢谢!”沈棠如蒙大赦,只想赶紧逃离这令人窒息又尴尬的现场。走到酒店旋转门时,才后知后觉地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电梯门已经重新合拢。那个清俊挺拔的身影,透过厚重的玻璃,只留下一个模糊的侧影轮廓,很快就被上升的电梯带走了。

冷风吹过发烫的脸颊。

沈棠啊沈棠,你这都干的什么事儿啊!


一辆线条流畅、奢华无比的黑色轿车,宛如一只黑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到了酒店门口。它的速度极快,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仿佛与周围的世界融为一体。

后车窗缓缓降下一半,露出了车内的一角。沈棠的目光被吸引过去,下意识地瞥了一眼。

车里的光线昏暗,只有微弱的路灯透过车窗洒在车内,勉强勾勒出一个侧影的轮廓。

男人似乎微微偏了下头,沈棠的心中突然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他的目光在这边停留了一瞬。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沈棠甚至能感觉到男人的视线穿过车窗,落在了自己身上。

然而,这种感觉稍纵即逝,快得如同闪电,让人怀疑那是否只是一场错觉。车窗无声地升起,重新将车内的世界与外界隔绝开来。

车子平稳地驶入夜色,尾灯划出两道红色的流光,如同一双燃烧的眼睛,渐渐消失在远方。

“看什么呢?”夏言的声音突然在沈棠耳边响起,吓了她一跳。

“没什么。”沈棠连忙摇摇头,试图甩掉那点奇怪的感觉。

“大概是眼花了。”她心里暗暗告诉自己,肯定是今晚经历了太多刺激,导致出现了幻觉。

沈棠回到家时夜幕已经深沉,当她推开门的瞬间,却惊讶地发现客厅里的灯竟然亮着。

难道是出门时候忘记关灯了?

沈棠小心翼翼地走进客厅

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沙发上时,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律正端坐在那里,全神贯注地打着电话,从他的语气中可以听出,似乎有什么让他感到惊喜的事情发生。

“放心,我肯定准时到”沈律的声音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兴奋。

沈棠见状,轻手轻脚地换上鞋子,准备悄悄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一道锐利的目光如闪电般射来,让她瞬间僵在原地。

“三点了,这么晚你跑去哪了?”沈律的眉头微微皱起,显然对沈棠这么晚才回家有些不满,“你是夜猫子成精了吗?”

沈棠被老哥的质问吓了一跳,她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小声嘟囔道:“你不也没睡嘛,那你还是老夜猫呢。”

“别以为我没听见你说什么。”沈律被妹妹的话气笑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老哥,你怎么突然过来啦”沈棠疑惑的凑到沈律旁边。

“有个朋友回国了,明晚八点,刚好你跟我一起去。别整天就知道泡在画室里,人都要憋出毛病了。”

沈棠一听要参加宴会,头摇得像拨浪鼓

“我才不去呢,那种场合我应付不来”

沈律眉头一挑,双手抱胸,“你必须去。这朋友对我很重要,而且宴会上说不定有你感兴趣的艺术界人士,对你的创作说不定有帮助。”

沈棠犹豫了,她确实对艺术相关的交流有点兴趣,但又实在不喜欢那种社交场合。

沈律看出她的动摇,趁热打铁,“就这么定了。我会让人给你准备合适的礼服。”

沈棠无奈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有扭过老哥。

当沈棠穿上那件华丽的礼服站在镜子前时,她自己都有些恍惚。那是一条淡蓝色的鱼尾裙,裙摆轻盈飘逸,将她的身材衬托得恰到好处,海藻般的黑色卷发随意的披在身后,白皙的皮肤在灯光照耀下越发肤若凝脂。精致的五官娇艳脱俗,微一勾唇、脸颊上梨涡浅浅、更显的朱唇皓齿。


顾家老宅的花园里,灯火通明。巨大的水晶吊灯从挑高的玻璃穹顶垂下,折射出璀璨迷离的光影,落在精心修剪的花木和穿梭其间的衣香鬓影上。空气里浮动着上流社会特有的、纸醉金迷的味道。

“顾砚白?就是那个顾家二公子?刚从巴黎回来的那个?”夏言挽着沈棠的胳膊,一边小口啜饮着香槟,一边踮着脚在人群中搜寻,“啧啧,听说是个天才画家,一幅画能拍出天价,长得更是……哇哦!”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尾音拖得长长的,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艳。

沈棠顺着她直勾勾的目光望去。

不远处,巨大的落地玻璃墙边,一道身影静静地立在那里。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礼服,衬得身形愈发挺拔颀长。侧脸的线条在光影下流畅而清冷,鼻梁高挺,薄唇微抿。水晶灯的光落在他冷白的皮肤上,像覆了一层清霜。

他手里端着一杯香槟,并没有与人交谈,只是微微垂着眼睫,望着玻璃外幽深的夜色花园。那份遗世独立的安静,与周围的觥筹交错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

是他。

那个男人。

沈棠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呼吸莫名一窒。那晚电梯里尴尬又混乱的记忆瞬间回笼,脸颊又开始隐隐发烫。

“这人看着好面熟啊”夏言胳膊肘捣了捣沈棠,“哦!想起来了!就是被你扯坏衣服的那个倒霉蛋!”

沈棠赶忙捂住闺蜜的嘴,“要不是为了你,我能那么狼狈吗?”

“不过这人还真是极品,比你那个整天绷着脸的老哥帅多啦!”夏言调皮地冲沈棠挤挤眼。

“别乱讲”沈棠赶紧把目光收回来,低头假装整理裙摆,好掩饰那一瞬间的慌乱。

夏言瞅了瞅满脸通红的闺蜜,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去打个招呼呗,而且你还欠人家一个正式的道歉呢”夏言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沈棠白了夏言一眼,觉得这笑容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当沈棠端着那杯香槟,被夏言拽着莽撞地穿过衣香鬓影的人群,脚步一个趔起,整杯酒不偏不倚泼向那个背影时,命运的齿轮,在她二十五岁这年,以一种狼狈又不可抗拒的姿态,轰然转动。

冰凉的酒液浸透了昂贵的手工西装外套,深色的布料瞬间洇开一片尴尬的湿痕。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秒。

叶晚的心脏猛地跳到嗓子眼,脸颊火烧火燎。她慌乱抬头,撞进一双眼睛里。

那双眼睛的主人微微侧身,眉宇间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被一种深潭般的平静覆盖。他很高,身形挺拔如修竹,穿着被泼湿的黑色西装,非但不显狼狈,反而透出一种被冒犯后奇异的清贵。光线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勾勒出挺直的鼻梁和略显疏离的唇线。像一幅精心勾勒、墨色淋漓却过分冷清的水墨画,骤然被闯入者溅上了一抹不合时宜的、湿淋淋的色彩。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沈棠舌头打结,手忙脚乱地想去擦拭他衣服上的酒渍,指尖却在触及那冰凉湿滑的衣料时,像被烫到般猛地缩了回来。

这下好了,旧账未去,又添新仇!

沈棠羞愧的低下了头。

“无妨”

男人终于开口,声音如同他给人的感觉,清润,微凉,像溪水流过玉石。他微微垂眸,目光在沈棠因为窘迫而涨红的脸上短暂停留了一瞬,那双深邃的眼眸里辦别不出太多情绪。

“一件衣服而已,不过上次是衬衫,这次是外套,希望下次遇到时、我的衣服能完好无损”男人轻笑带着一丝调侃。

沈棠头垂的更低了!

“我先去处理一下”他指了指脏掉的外套,姿态优雅,颔首示意,带着一种恰到好处、拒人千里之外的礼貌。

沈棠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夏言在一旁憋着笑,“你可真是人才,这道歉方式太特别了。”沈棠懊恼地瞪了她一眼。


“砚白怎么走了?”沈律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他今天倒是难得穿了身白色的西装,平时都是一身黑的,严肃得像个教导主任巡查考场。

“谁?你说谁?”沈棠傻眼了

“他就是我要介绍给你的朋友,话说他可是画画天才,以后有什么不懂得你倒是可以请教他。”沈律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沈棠的耳边炸响。她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她呆呆地站在原地,脑海中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过了好一会儿,沈棠才回过神来,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他就是顾砚白?”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沈律,仿佛要从他的脸上找到答案。

沈律看着沈棠这副震惊模样,有些疑惑,“怎么,你认识他?”沈棠还没来得及回答,换好衣服的顾砚白已经走到了他们跟前。

沈棠慌乱地垂下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顾砚白朝沈律点点头,目光却落在沈棠身上,嘴角微微上扬,沈棠的脸瞬间红透,她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律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个来回,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松开。他朝顾视白抬了抬下巴。

“来的刚好,这是我妹妹沈棠”沈律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看来你们俩早就认识啊”

沈棠尴尬地笑了笑,刚想解释,顾砚白却先开了口:“之前和沈小姐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在这里又碰到了。”

沈律满意地点点头,“那就更好了,以后你们可以多交流交流。”沈棠偷偷抬眼看了顾砚白一眼,发现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心跳顿时又加快了几分。

沈律正用力拍着他的肩,脸上是久别重逢的喜悦。而他则微微侧着头,唇角噙着一抹笑意,安静地听着。

灯光落在他线条干净的下颌和微垂的眼睫上,投下小片温柔的阴影。周遭的浮华喧器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开,只余他周身沉淀着一种近乎冷冽的温柔。

沈棠的心跳,就在那一瞥之间,彻底乱了章法。像一颗被投入深水的石子,咕咚一声,沉得不见底。

“发什么呆呢,棠棠?”大手习惯性地揉乱沈棠的头发,带着酒气的亲昵,“喏,你砚白哥。国外飘了几年,总算舍得回来了。”他把我往前一推,力道没轻没重,“我妹搞插画的,整天窝家里,都快发霉了,最近灵感枯竭,刚好你给指导指导呗,就当你回国我接风洗尘的谢礼了!”。

顾砚白笑意更深,“乐意之至。”

沈棠窘迫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算什么事儿啊。沈律又和顾砚白聊了几句,便被朋友叫走了,夏言此刻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只剩下沈棠和顾砚白两人,气氛一时有些安静,沈棠绞着手指,头低得都快贴到地上了。

“沈小姐,我们还挺有缘分。”顾砚白打破沉默,声音低沉好听。

沈棠硬着头皮抬起头,对上他含着笑意的眼眸,脸又红了。“……之前不好意思。”沈棠想起之前两次事,尴尬得脚趾都能抠出三室一厅。

离开的沈律又匆匆跑了回来,“砚白,有点急事,我得先走,我妹妹就交给你照顾下。”说完,便又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沈棠心里哀嚎,这下要和顾砚白单独相处了,她该怎么办才好。

“沈律说你画插画,遇到瓶颈?”身边的男人突然开口!

“啊?是……是啊!”沈棠点头如捣蒜“最近感觉脑袋里像塞了团浆糊,画啥啥不对。

顾视白沉吟片刻,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香槟杯壁。水晶灯的光落在他冷白的指尖,有种艺术品般的光泽。

“我下周在‘云境艺术中心有个小型的回顾展,”他抬眼看向沈棠,那眼神很平静,却又像带着某种无形的引力,“展出的都是近几年的作品,有些情绪表达或许能给你点启发。如果你有兴趣,可以来看看。”他递过来一张设计极其简洁、只在角落印着一朵墨色晕染山茶花的邀请函。

云境艺术中心?!顾砚白的个展?!邀请我?!

沈棠捏着那张触感极佳的卡片,感觉像捧着一块烫手的金子。心脏在胸腔里不争气地加速跳动,咚咚咚地敲着鼓点。

去?不去?去了会不会更尴尬?不去.这可是顾砚白的展!多少艺术圈的人挤破头都想去!

“有兴趣!非常有兴趣!”还没等脑子里的两个小人分出胜负,嘴已经自作主张地替她回答了,声音清脆响亮,带着点掩饰不住的雀跃。

顾视白似乎弯了下唇角,那弧度快得像流星划过夜空,让人疑心是错觉。

“嗯。随时欢迎。”他淡淡地说完,便又将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那片幽深的夜色花园,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对话只是投石入水,涟漪过后,湖面重归平静。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花园的湖边。月色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

她的心跳似乎又开始加速,而这一晚的湖边,也似乎有了不一样的浪漫氛围。


一周后,“云境”艺术中心。

纯白色的建筑线条流畅,巨大的落地玻璃墙让阳光毫无阻碍地倾泻而入。空气里弥漫着松节油、纸张和一种属于艺术殿堂特有的、沉静又略带疏离的气息。

沈棠特意选了个非周末的下午,避开人流高峰。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背着速写本,像个虔诚的小学生。

站在展厅入口,看着墙上巨大的海报——海报上是顾砚白一张侧脸轮廓的剪影,下方是他龙飞凤舞的签名,低调又极具力量感。

检票,步入展厅。

第一个展区是早期的风景写生。笔触还带着些学院派的严谨,但色彩已见大胆,光影处理得极其细腻。沈棠一张张看过去,试图从那些静谧的山川湖泊里捕捉一丝灵感。

第二个展区转向了人物肖像。画面情绪变得浓烈而复杂。有眼神空洞的流浪者,有笑容疲惫的母亲,有在霓虹灯下狂欢的年轻人...每一笔都仿佛能触碰到灵魂的褶皱。

沈棠站在一幅名为《喧器后的寂静》的肖像前,画中是一个在后台独自卸妆的小丑,油彩半褪,露出底下真实的、带着无尽疲惫的脸。那种强烈的反差和孤独感,瞬间击中了她。

沈棠掏出速写本,飞快地勾勒着构图和情绪要点,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完全沉浸其中。

“这里的灰色,不是调出来的。”一个清冷低沉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身侧响起。

沈棠吓了一跳,笔尖差点在纸上戳个洞,猛地抬头。

顾砚白不知何时站在了旁边。他没有穿那天宴会上的正装,而是一件质地柔软的浅灰色羊绒衫,衬得他肤色愈发冷白。额前几缕黑发随意地垂落,柔和了他惯常的疏离感。他微微倾身,目光落在那幅小丑画上,距离近得沈棠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混合了松节油和冷冽雪松的气息。

“是..是什么?”沈棠下意识地问,声音有点发紧,感觉他的气息拂过耳廓,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是覆盖。”他伸出修长干净的手指,虚虚地点了点画中小丑眼下的阴影区域,“先用很薄的暖赭石打底,半干时,再用冷灰覆盖上去,让底层的暖色微微透出来一点,才有这种疲惫又带着温度的质感。”他的声音不高,语速平缓,像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秘密,却奇异地带着一种引导的力量。

沈棠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凑近仔细看,果然!那灰色不是死板的单一色调,底下隐隐透着一丝极其微妙的暖,正是这一丝暖,让整幅画的孤独感有了厚度,不再冰冷。醍醐灌顶!

“原来是这样!”沈棠眼睛一亮,瞬间忘了刚才那点不自在,兴奋地翻开速写本,指着自己刚才潦草记下的困惑,“顾老师,那像这种想表现人物内心强烈冲突但外表平静的瞬间,除了用色彩叠加,还能怎么处理线条或者构图呢?”

顾砚白垂眸看向沈棠的速写本,那潋滟的桃花眼专注地扫过她稚嫩的涂鸦。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小片阴影,侧脸的线条在展厅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他思考了几秒,然后从她手中极其自然地抽走了铅笔。

微凉的指尖不经意擦过沈棠的手背,带起一阵细微的电流。

他俯身,在沈棠的速写本空白处,寥寥几笔勾勒出一个侧影轮廓。线条极其简练,却精准地抓住了形体和那种隐忍的张力。

“试试打破平衡,”他低声说,笔尖在纸上发出沉稳的沙沙声,“重心偏移,或者用背景的斜线制造压迫感。平静的表象下,暗流涌动。”他一边说,一边快速演示着,笔下的线条仿佛有了生命。

沈棠屏住呼吸,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看着他专注时微微抿起的薄唇,看着他握着铅笔的、骨节分明的手⋯

展厅里很安静,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他身上那种清冷的气息似乎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专注的、近乎温柔的磁场,无声地包裹着这个小角落。

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又急又重,像揣了只不安分的小鹿。不是因为尴尬,而是一种....被某种强大又细腻的美感击中的悸动。原来他认真讲解画画的样子,是这样的。原来他笔下的线条,可以这样充满力量又如此温柔。

“看明白了吗?”他停下笔,将速写本递还给沈棠,抬眼问道。

那双桃花眼望过来,清澈的眼底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距离太近了,沈棠甚至能看到他瞳孔里细小的光点,像揉碎的星辰。

“明.....明白了!”沈棠慌忙接过本子,指尖又碰到了他的手指,触电般缩回,脸上腾地烧了起来,赶紧低头假装研究他画的示范,“谢谢顾老师!太有启发了!”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慌乱和雀跃。

顾视白似乎没在意她的小动作,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却并未立刻移开,在沈棠微微泛红的耳尖上停留了一瞬,才直起身。

“前面还有几幅,带你去看看?”他提议道,语气很自然,仿佛这是再寻常不过的导览。

“好!好啊!”沈棠抱着速写本,像个小尾巴一样赶紧跟上。

接下来的时间,顾砚白竟真的放慢了脚步,陪着沈棠一张张画看过去。他话不多,但每次开口,都精准地点破画作的技术要点或情绪内核,三言两语就能拨开迷雾。

他不再只是那个电梯里被扯坏衬衫的“受害者”,也不再是宴会上遥不可及的高岭之花。此刻的他,是站在艺术巅峰的引导者,是拨开云雾的灯塔。他的声音,他的气息,他偶尔在画作前停留时专注的侧影⋯都像带着魔力,让整个展厅的光线都变得格外温柔。

不知不觉,夕阳的金辉染红了巨大的落地窗。展厅里的人更少了,空旷而安静。

当顾砚白在一幅描绘暮色中古老石桥的水彩前停下,低声讲解着如何用水分的晕染表现时光流逝的静谧感时,沈棠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长久地停留在了他的侧脸上。

夕阳的余晖穿过玻璃,温柔地勾勒着他清俊的轮廓。从饱满的额头,到挺拔的鼻梁,再到线条清晰的下颌线..冷白的皮肤被镀上一层暖金色,连那浓密纤长的睫毛都染上了金粉。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在专注时,眼尾微微下垂,敛去了平日的疏离,只剩下沉静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

他薄唇微启,清冷的嗓音在暮色中流淌,像大提琴的低鸣。

一瞬间,所有的喧嚣和杂念都褪去了。

沈棠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幅画。

不,不是画。

是站在画前的这个人。


画笔在他手中是流淌的星河,而他自己,本身就是一幅浑然天成的、动人心魄的杰作。

那些困扰沈棠许久的瓶颈,那些混沌的思绪,在这一刻,如同被阳光穿透的晨雾,豁然开朗!

灵感!汹涌澎湃的灵感像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所有的阻滞!

沈棠甚至来不及说一句话,猛地翻开速写本新的一页,抓起笔,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线条不再是犹豫的摸索,而是带着某种强烈的、无法抑制的冲动,疯狂地在洁白的纸面上流淌、铺陈、成型!

画他!

就画此刻!画夕阳为他镀上的金边,画他专注时低垂的眼睫,画那清冷轮廓被暮色柔化的弧度,画他周身流淌的、名为“顾砚白”的独特气息!

笔尖在纸上飞速摩擦,发出急促又欢快的沙沙声。沈棠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地点,甚至忘记了身边这个人就是她的灵感来源。

整个世界都浓缩在了笔尖和纸面之间。

顾砚白的声音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夕阳的金辉,同样酒在了沈棠低垂的额发和因为专注而微微咬住的下唇上。

顾砚白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出声打扰。那双深邃的桃花眼里,映着暮色,映着奋笔疾书的沈棠。

展厅里,时间仿佛静止了,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像一首无声的、怦然心动的小夜曲。

………

笔尖在纸上划下最后一根流畅的线条,沈棠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胸腔里那颗不安分的心脏还在狂跳,不是因为紧张,而是被灵感瞬间喷薄而出的巨大满足感撑得满满的。

小心翼翼地合上速写本,像藏起一个滚烫的秘密。抬头,撞进顾砚白那双深邃的桃花眼里。

他就站在面前的一步之遥,夕阳的余晖几乎完全沉入地平线,展厅里柔和的灯光亮起,在他清俊的轮廓上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画完了?”他开口,声音比刚才讲解时更低一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嗯!”沈棠用力点头,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像个刚完成杰作急于分享的孩子,“顾老师,谢谢你!真的!太有启发了!我感觉脑子里那团浆糊哗啦一下全冲开了!”她拍了拍怀里的速写本,眼睛亮晶晶的。

顾砚白的目光在沈棠灿烂的笑脸上停留了几秒,那平静的湖面似乎微微漾开了一丝涟漪。

他几不可察地弯了下唇角:“那就好。”顿了顿,他看了眼腕表,“时间不早了。”

“啊!是哦!”沈棠这才惊觉窗外已是华灯初上,“都这么晚了!耽误您这么久.…”一股强烈的感激之情混合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雀跃涌上心头。

不行!光口头感谢怎么够!必须有点实际行动!

大脑还没完全思考清楚,嘴已经快一步行动了。

“顾老师!”沈棠鼓起勇气,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为了感谢您今天的…嗯,特别指导!我请您吃晚饭吧!地方您挑!火锅、日料、私房菜⋯呃,只要别是米其林三星我卖肾可能都请不起的那种就行!”说完我就想咬舌头。

卖肾?沈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顾现白显然也被这“豪言壮语”噎了一下,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难得地掠过一丝明显的怔愣。

就在沈棠以为男人要拒绝时,他却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好。”

“⋯啊?”沈棠有点没反应过来。

“附近有家不错的法餐,主厨的油封鸭腿做得很好。”他补充道,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讨论明天的天气,转身率先朝展厅出口走去,“走吧。”

“哦!哦!好的!”沈棠如梦初醒,赶紧抱着她的宝贝速写本,像只欢快的小鸟一样跟了上去。

他答应了!顾视白答应和我吃饭了!不是被迫!不是任务!是感谢!私人性质的那种!

走出艺术中心,初夏夜晚的风带着微醺的花香拂过脸颊,吹散了展厅里沉静的松节油气息。沈棠亦步亦趋地跟在顾砚白身侧,偷偷瞄着他被城市霓虹勾勒出的清冷侧影,感觉脚步都轻快得要飘起来。刚才在画展里那种被艺术和专注击中的悸动,此刻又悄悄蔓延开,混合着一点点羞涩和巨大的满足感。

餐厅离艺术中心不远,藏在一排梧桐树掩映的老洋房里。环境优雅静谧,灯光是恰到好处的暖黄,空气中流淌着轻柔的爵士乐。穿着考究的侍者将两人引到靠窗一侧安静的卡座。

顾砚白显然对这里很熟,点餐时言简意赅,姿态从容优雅。他推荐了油封鸭腿,我则从善如流,外加一份看起来就很美味的香草舒芙蕾。

等餐的间隙,气氛有点微妙的安静,窗外是车水马龙的流光溢彩,窗内是这一方小小的安宁,沈棠正绞尽脑汁想找个话题打破沉默,比如问问他巴黎画展的趣事,或者.....夸夸他今天那件浅灰色羊绒衫很衬他气质?

就在这时,一个极其突兀、嚣张、带着浓浓不满的声音,像颗炮弹一样砸破了餐厅的宁静:

“这什么玩意儿?!喂兔子呢?本少爷是来吃草的?!”

声音的源头就在两人斜后方不远的位置。

沈棠和顾砚白同时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骚包亮紫色丝绒西装的身影,正极其不爽地用筷子戳着面前一盘看起来相当精致的沙拉。他背对着我们,但那头即使在昏暗灯光下也依旧闪耀着嚣张银光的短发,还有那副拽得二五八万的坐姿......

沈棠的心脏猛地一沉!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

下一秒,那银毛似乎觉得戳盘子不过瘾,猛地转过头,对着旁边一脸为难的服务员,准备继续开火。

灰蓝色的、狼一样凶狠不羁的眼睛,线条锋利的下颌线,还有那张因为不爽而微微扭曲、但依旧帅得极具攻击性的脸…....

轰ー!!!

沈棠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到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手里的水杯差点脱手砸在桌上!

宫!熠!辰!

那个被踹开房门、打扰了好事、裹着浴袍追了她和夏言半条走廊的银毛男!他怎么会在这里?!这世界也太小了吧?!

宫熠辰的目光显然也捕捉到了斜前方卡座里那个熟悉的身影,乌黑的头发,还有那张此刻写满了“完蛋了快让我消失”的脸!

他脸上的暴躁瞬间凝固,随即,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燃起了熊熊的怒火和一种……

极其荒谬的、仿佛见了鬼的难以置信!

“卧!槽?!”宫熠辰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动作幅度之大,差点带翻桌子。他伸出一根手指,毫不客气地、直直地指向沈棠,那声音因为震惊和愤怒而拔高了八度,瞬间盖过了餐厅的爵士乐,吸引了所有食客的目光:

“是你?!踹门的女流氓?!”

唰——!

沈棠感觉餐厅里所有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瞬间聚焦在她身上!每一道都带着好奇、探究和看好戏的意味!脸上火辣辣地烧起来,恨不得立刻钻进桌布底下!


完了完了完了!大型社死现场!高清!无码!环绕立体声!还附带一个目击证人!

沈棠下意识地看向对面的顾砚白。

顾砚白显然也认出了宫熠辰,他端着水杯的手微微一顿,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平静地扫过暴怒的宫熠辰,然后…落回到沈棠瞬间涨红、写满“救命”的脸上。

他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那眼神.…

怎么说呢,平静无波里,似乎带着一丝淡淡的⋯⋯了然?和一种“原来如此”的玩味?

他放下水杯,身体微微向后靠向椅背,姿态依旧从容,仿佛眼前这出闹剧与他无关。只是那目光,却稳稳地落在沈棠身上,像是在无声地询问:踹门?女流氓?

沈棠!你这顿饭!吃得可真是⋯⋯惊心动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在画展上刷了点好感度,转头就在“受害者一号”面前被“受害者二号”当众处刑了!

沈棠绝望地捂住了脸。

“您认错人了!”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试图做最后的垂死挣扎,手指紧紧攥着桌布边缘,指节发白,“我…我这么遵纪守法、热爱和平的五好青年,怎么会踹门呢!一定是误会!天大的误会!”

“误会?!” 宫熠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服务生,踩着那双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皮鞋,几步就跨到了卡座前。他双手撑在桌沿,身体极具压迫感地前倾,那张帅得极具攻击性的脸几乎要怼到沈棠眼前。灰蓝色的眼睛像淬了火的刀子,死死盯着她,咬牙切齿:

“化成灰老子都认得你!1618!还有你那惊天动地的一脚!外加⋯”他猛地扭头,目光如探照灯般射向对面,那个一直安静坐着、仿佛置身事外的男人!

宫熠辰的视线在顾砚白那张清俊绝伦、此刻平静无波的脸上停顿了一秒,随即像发现了新大陆,眼神里的怒火瞬间掺进了浓浓的、毫不掩饰的嘲讽和荒谬!

他像是抓住了什么天大的把柄,嘴角咧开一个极其恶劣的笑容,声音拔得更高,带着唯恐天下不乱的兴奋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顾二少吗?!”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目光在沈棠和顾砚白之间来回扫射,最后定格在顾砚白身上,语气充满了戏谑。

“怎么?顾二少现在换口味了?喜欢这种⋯狂野奔放款的?口味挺独特啊!不过….”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极其促狭,像发现了惊天八卦,“那天晚上在酒店电梯里,这位小姐撕扯的......好像就是二少您老人家的村衫吧?

啧啧啧,锁骨好看吗?”

轰—!!!

沈棠感觉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眼前阵阵发黑!完了!全完了!底裤都被扒干净了!

不仅踹门事件被当众处刑,连电梯里扯坏顾砚白衬衫、都被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银毛抖落出来了!双重社死!螺旋升天!

沈棠绝望地捂住脸,感觉灵魂已经出窍一半。这下在顾视白面前,是彻底没脸了!女流氓实锤!还附带调戏罪名!

就在沈棠羞愤欲死、恨不得当场跳窗的当口,一直沉默的顾砚白,终于有了动作。

他极其优雅地放下手中的水杯,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极轻微的一声“嗒”。

那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他微微抬起眼睫,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平静无波地迎上宫熠辰挑衅的目光。

“宫少” 顾砚白开口,声音不高,质地清冷如玉,清晰地盖过了餐厅里残余的窃窃私语。

“公共场所,注意音量。”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宫熠辰嚣张的气焰被这平静无波的一句话噎了一下,但他显然不甘示弱,灰蓝色的眼睛一瞪:“我注意音量?顾砚白!这女人......””

“沈小姐是我的客人。”顾砚白打断他,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无形的、拒人千里的屏障感。他身体微微向后,姿态从容地靠向椅背,目光淡淡地扫过宫熠辰那张因愤怒和挑衅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

“至于那晚酒店电梯里的事.....”他顿了顿,眼尾几不可察地掠过捂着半边脸、恨不得原地消失的沈棠,随即重新看向宫熠辰。

唇角似乎勾起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声音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不过是沈小姐情急之下的无心之失。倒是宫少你…”

他目光意有所指地在宫熠辰身上扫了一圈,那眼神平静却带着洞穿一切的锐利,“穿着浴巾在酒店走廊追逐女士的行为,似乎⋯更值得讨论一下行为艺术的边界?”

噗—!!!

沈棠差点没绷住!顾砚白!杀人诛心啊!一句“无心之失”轻飘飘揭过沈棠的社死,反手就把“行为艺术”和“追逐女士”的帽子精准地扣回了宫熠辰头上!还点明了“浴巾”!高!实在是高!

果然,宫熠辰那张帅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大概做梦也没想到顾砚白会这么轻描淡写地反击,还把他最丢人的场面当众点了出来!灰蓝色的眼睛瞪得溜圆,里面燃烧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指着顾砚白的手指都在抖:“顾砚白!你!你……”

“宫少,”顾砚白微微抬手,示意旁边一脸为难、快要哭出来的餐厅经理上前一步,语气依旧淡然,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我和我的客人需要安静的用餐环境。麻烦请这位先生,”他目光平静地落在宫熠辰身上,“回到他自己的位置,或者…”

他顿了顿,“请出去。”

“你!”宫熠辰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看着周围食客们投来的、带着了然和隐隐嘲笑的目光(浴巾追女?行为艺术?信息量太大!),再看看顾砚白那副八风不动、仿佛在欣赏一出闹剧的清冷模样,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他知道今天在顾视白面前是讨不到好了。

这个表面清冷如玉的家伙,切开绝对是黑的!比他画画的墨还黑!

“行!顾砚白!你狠!”宫熠辰恶狠狠地瞪了顾砚白一眼,那眼神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最后,他那淬了毒似的目光又狠狠剜了沈棠一下,带着“你给我等着”的凶悍警告,然后猛地一甩手,把餐巾重重摔在地上,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却无处发泄的银毛狮子,怒气冲冲地转身,撞开试图安抚的经理,大步流星地冲出了餐厅!

那扇沉重的玻璃门被他摔得震天响!


餐厅里死寂了几秒,随即响起一阵压抑的、嗡嗡的议论声。

沈棠缓缓放下捂着脸的手,感觉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袭来,腿一软,跌坐回椅子上。

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对面。

顾砚白正慢条斯理地拿起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仿佛刚才那场闹剧从未发生。

侍者适时地端上了主菜—散发着诱人香气的油封鸭腿。

他拿起刀叉,动作从容不迫,切下一小块酥脆金黄的鸭皮,抬眸看向惊魂未定的沈棠。那双潋滟的桃花眼里,依|日平静无波,只是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极难察觉的..促狭?或者只是她的错觉?

“菜来了。”他语气平淡地提醒,仿佛在说一件最寻常不过的事,“尝尝看。”

沈棠看着盘子里那色泽诱人的鸭腿,又看看对面这位刚刚轻描淡写就化解了一场核爆级社死危机、顺便把“行为艺术家”宫少气到原地爆炸的男人...

心脏,在经历了过山车般的惊吓和羞愤之后,此刻却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失序的频率疯狂跳动起来。

噗通!噗通!噗通!

比在画展上看着他专注侧脸时跳得更快,更响,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悸动和…难以言喻的、被强大气场瞬间击中的心动。

“嗡…...”

放在桌角的手机屏幕毫无预兆地亮了起来,伴随着一阵急促的震动!那声音在安静的餐厅里格外刺耳!

沈棠吓得手一抖!

“啪嗒!”

水杯被她手忙脚乱中碰倒了!半杯柠檬水哗啦一下,精准无比地泼洒在了旁边的速写本上!

“啊!”沈棠惊叫一声!那里面可是视若珍宝的灵感之作!

手忙脚乱地去抢救,抓起湿淋淋的本子,纸张已经迅速被水渍晕染开,墨色的线条像受伤的蝴蝶翅膀,瞬间变得模糊、氤氲,那张刚刚还清晰动人的侧影,此刻糊成了一片深浅不一的色水痕......

沈棠的心也跟着碎成了渣渣!

“我的画”沈棠哭丧着脸,看着速写本上的狼藉,感觉刚才被宫熠辰当众处刑都没这么心痛!这可是灵感喷涌的结晶啊!是暮色里他专注的侧影啊!就这么……泡汤了?

顾砚白的目光也落在了那本湿透的速写本上。他微微蹙了下眉,似乎也没料到这个意外。他动作很快,抽了几张纸巾递过来。

“擦擦。”他的声音依旧平稳。

沈棠接过纸巾,失魂落魄地擦拭着本子上的水渍,可惜于事无补。

那幅画⋯彻底毀了。

一股巨大的失落和委屈瞬间涌上心头,混合着刚才的惊吓、尴尬和此刻的心痛,眼眶不受控制地有点发酸。死死低着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副没出息的样子。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干净修长的手伸到了沈棠面前。

那只手、握着一支.....崭新的、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银色自动铅笔。笔身线条流畅,泛着冷硬又优雅的光泽。

沈棠愣愣地抬头。

顾砚白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微微倾身,将那支笔递向她。

他的目光落在显得有些狼狈的速写本上,那双潋滟的桃花眼里,没有了之前的探究和清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温和的安抚?

“画毁了,可以再画。”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抚平躁动的力量,轻轻敲打在沈棠的心弦上。

“灵感还在,不是吗?”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此刻的沮丧,落在沈棠抱着速写本的手指上,那眼神专注得像是能看见指尖残留的、方才疯狂作画时的冲动。

“这支笔,”他将那支银色的笔又往前递了半分,指尖几乎要碰到沈棠的手,“或许比水杯更听使唤。”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某种魔力,瞬间驱散了沈棠心头那片阴霾。

画毁了⋯⋯可以再画?灵感还在?他……他是在安慰我?

而且.……他看到了?他看到了我画他?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随即又像被羽毛轻轻拂过,酸酸软软的,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脸颊上的热度非但没有消退,反而烧得更厉害了,连带着耳根都一片滚烫。

沈棠呆呆地看着他递过来的笔,又看看他那双近在咫尺、盛着温和星光的桃花眼,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餐厅的灯光、音乐、其他食客⋯一切都模糊褪色成了背景。

只有他。

只有他递来的笔。

只有他眼底那抹仿佛只为她一人亮起的微光。

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慢慢地、带着点怯意和巨大的勇气,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支微凉的银笔。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他温热的指腹,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谢谢⋯”沈棠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又急又重,几乎要冲破喉咙。

顾视白看着沈棠接过笔,指尖蜷缩了一下,随即直起身,重新坐回座位。他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表情,只是眼尾的弧度似乎比刚才柔和了那么一丝丝?他拿起水杯,浅浅啜了一口,目光投向窗外流动的夜色。

“舒芙蕾要趁热吃。”他提醒道,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清冷,仿佛刚才那个递笔安慰她的人只是幻觉。

侍者适时地端上了蓬松诱人的香草舒芙蕾。

沈棠看着那团冒着热气的、像云朵一样轻盈的甜点,又低头看看手里那支还带着他指尖温度的银笔,再看看对面那个安静用餐、侧脸清俊得如同雕塑的男人⋯

刚才因为宫熠辰和打翻水杯带来的所有兵荒马乱和沮丧,在这一刻,都被一种奇异的、暖融融的甜意悄然覆盖了。像舒芙蕾蓬松的甜香,无声无息地充盈了整个胸腔。


那支冰凉的银色自动铅笔,像个滚烫的小秘密,被沈棠紧紧攥在手心。指尖仿佛还残留着与他皮肤相触时那微妙的战栗感。

直到车子平稳地停在公寓楼下,沈棠还有些恍惚。

“到了。”顾砚白清冷的声音在静谧的车厢内响起,像投入湖面的石子。

“啊?哦!好的!”沈棠如梦初醒,慌忙解开安全带,动作带着点笨拙的慌乱,“谢谢顾老师送我回来!还有……今晚的饭,和....笔!”举起那支银笔晃了晃,脸又有点发烫。

顾砚白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沈棠泛红的耳尖,那双在夜色车灯下显得格外深邃的桃花眼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情绪。他没再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等着她下车。

推开车门,初夏夜晚微凉的风立刻灌了进来,吹散了车内那若有似无的、属于他的清冽雪松气息。

沈棠站在车外,犹豫了一下,还是微微弯下腰,对着车窗里那张清俊的侧脸:“顾老师,路上小心。”

车窗缓缓降下,他转过头。路灯昏黄的光线落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隐在阴影里,更添几分神秘莫测。那双桃花眼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幽深,像蕴藏着星河的寒潭。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低沉。目光在沈棠脸上停留了几秒,那眼神很静,却带着一种无声的穿透力,仿佛能看进人心里去。

就在沈棠以为对话结束时,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更轻,却清晰地敲打在她心尖上:

“沈小姐似乎”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眼尾几不可察地微微上挑,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探究,“…很怕我?”

轰一!

沈棠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随即又像脱缰的野马般疯狂擂动起来!怕他?不!不是怕!是......是那种面对过于耀眼的存在时本能的紧张、羞赧和无措!是被他洞悉了小心思的慌乱!是..是心动啊笨蛋!

“没!没有的事!”沈棠立刻挺直腰板,声音拔高了八度,试图用音量掩盖心虚,“顾老师您平易近人!和蔼可亲!德艺双馨!我那是.....对艺术的敬畏!对老师的尊重!嗯!就是尊重!”沈棠语无伦次地强调着,感觉脸颊烫得能煎蛋。

顾砚白看着她急于辩解、手足无措的样子,唇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弧度太浅,快得像是光影的错觉。

但他眼底深处,那抹洞悉的微光似乎更清晰了。

他没再追问,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接受了她这个漏洞百出的解释。

车窗无声地升起,那张清俊绝伦的脸逐渐被深色的玻璃隔绝。

引擎发出低沉的嗡鸣,黑色的轿车平稳地滑入夜色,尾灯划出两道红色的流光,很快消失在道路尽头。

沈棠站在原地,夜风吹拂着发烫的脸颊,手里紧紧攥着那支微凉的笔,心脏还在胸腔里“咚咚咚”地跳个不停,像揣了只不听话的兔子。他那句“似乎很怕我?”和最后那个若有似无的眼神,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一圈圈扩散,久久无法平息。

他是不是看出来了什么?那种笨拙的、无处安放的心动?

带着满脑子混乱的思绪和一颗依旧躁动不安的心飘回了公寓。客厅里一片漆黑,沈律大概早就睡了。

沈棠轻手轻脚地摸回自己房间,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打开灯,柔和的光线驱散了黑暗。沈棠走到书桌前,小心翼翼地将那支银色的笔放在桌面上最显眼的位置。冰冷的金属笔身在灯光下泛着内敛优雅的光泽,像一个无声的纪念品,纪念着今晚的兵荒马乱,和.....那猝不及防的心。

目光落在旁边那本湿透后皱巴巴、墨迹晕染的速写本上。心口又泛起一丝细密的疼。

那幅画......那幅在云境艺术中心,被暮色镀上金边、专注得动人心魄的侧影就这么毁了。

顾砚白低沉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画毁了,可以再画。”

“灵感还在,不是吗?”

灵感…………还在吗?

闭上眼,试图回忆。餐厅里他从容应对宫熠辰的锋芒,递笔时指尖的温度,还有车窗升起前那双深邃得仿佛能吸走灵魂的桃花眼......

画面是模糊了,但那种感觉.那种被强烈吸引、心跳失序、仿佛整个世界都因他而聚焦的感觉,却更加清晰、更加汹涌地冲击着心房!比在画展时更甚!

是的!灵感还在!甚至比之前更加澎湃!

更加滚烫!

沈棠猛地睁开眼,眼神亮得惊人。一把拉开椅子坐下,迫不及待地翻开速写本崭新的一页!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毫不犹豫地握住了那支崭新的银笔!

冰凉的金属触感贴着掌心,却奇异地带来一种安定的力量。

笔尖不再犹豫,不再迟疑!它带着一种近乎灼热的冲动,疯狂地落在洁白的纸面上!线条不再是单纯的轮廓勾勒,而是饱蘸着情绪。

沙沙沙⋯

笔尖在纸上飞速摩擦,声音急促而充满生命力。

这一次,不再是单一的侧影。

纸上飞快地出现了一个身影。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礼服,姿态从容地坐在光影交错的餐厅卡座里。背景是模糊的、代表着喧器和危机的暗色,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光影对比强烈,情绪表达浓烈到几乎要冲破纸面!不再是暮色中的静谧,而是风暴中心、暗流涌动下的绝对掌控!危险又迷人!强大又该死的让人心动!

沈棠画得浑然忘我,呼吸都变得急促。所有的情绪,所有的悸动,所有的混乱和甜蜜,都通过笔尖疯狂地倾泻而出!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平息心中那团越烧越旺的火焰。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手腕传来微微的酸胀感,才猛地停下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纸上,一个全新的、带着强烈个人解读的“顾砚白”跃然纸上。不再是那个遥不可及的高岭之花,也不是画展上那个专注的引导者,而是一个在混乱中从容掌控局面、带着点腹黑和致命吸引力.....复杂又迷人的存在。

沈棠看着画中人那双仿佛能穿透灵魂的桃花眼,指尖轻轻拂过冰冷的纸面。心脏依旧在胸腔里有力地跳动,带着一种释放后的疲惫和巨大的满足感。

灵感还在。

甚至……更汹涌了。

而这汹涌的源头…清晰无比。

拿起手机,对着速写本上那幅新鲜出炉、还带着笔触温度的“腹黑顾老师”,咔嚓拍了一张照片。指尖在发送键上悬停了几秒,最终还是带着点恶作剧般的、点开了那个沉寂的聊天框

备注依旧日是规规矩矩的“顾老师”。

手指在屏幕上敲打:

「顾老师,感谢您的笔!物尽其用,新灵感奉上![图片]」

后面还跟了个小小的、试探性的笑脸表情。

发送。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

房间里只剩下沈棠和桌上那幅画。

他会看到吗?

他会…怎么想?

………

夜,深了。

窗外城市的灯火渐次熄灭。

只有一颗心,还在为那支笔,那幅画,和那个.…惊艳绝绝男人,不规律地跳动着,久久无法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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