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心猛地一缩。训练别人,意味着暴露自己更多赖以生存的“本能”,意味着将更多人卷入他带来的危险旋涡。而监测“殇蚀”……那无异于将陈岩最后一点扭曲的存在放在解剖台上。他想拒绝,但“磐石”最后那句话像冰冷的锁链,捆住了他——“这对所有人,包括你,都至关重要。” 还有沈清在通讯器那头沉默的、无形的压力。
他避开了“磐石”的目光,看向屏幕上那个幽深的“方舟”标记。答案……也许能结束这一切的答案,就在那里。为了陈岩最后那声嘶鸣,为了那点微弱的希望……
他极其缓慢地点了下头,声音干涩:“……好。”
废弃的汽车装配车间如同一个钢铁巨兽的遗骸。巨大的机械臂锈迹斑斑,凝固在半空。传送带断裂扭曲,像巨蟒的尸体。破碎的玻璃窗透进惨淡的天光,在布满油污和尘埃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是浓重的铁锈味、机油味和陈腐的气息。
林默站在车间中央一处相对空旷的区域,脚下是碎裂的瓷砖。他面前站着七个人,是“默然者”挑选出来的精锐,眼神或警惕、或好奇、或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影站在最边缘的阴影里,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只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磐石”抱着双臂,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塑,靠在一根巨大的承重柱旁,岩石般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林默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铁锈味涌入肺叶。他强迫自己忽略那些目光,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场地”上。他指向几处看似随意堆放的、锈蚀的汽车框架和断裂的传送带部件。
“那里,”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空旷车间的死寂,“框架不稳,顶部有断裂的横梁,受力点偏移15度。轻微触碰,或者一个三公斤左右的坠落物,就能引发连锁坍塌,覆盖半径五米。”
一个身材魁梧的战士嗤笑一声:“瞎子都看得见那堆破烂悬着呢!”
林默没有理会,走到一根垂下的、沾满油污的粗大电缆旁:“电缆外层绝缘皮破损70%,内部铜芯裸露。下方有一滩未干的、混合了机油的积水。如果有人踩水靠近,或者,”他瞥了一眼车间顶部破损的通风管道,“上面有老鼠活动,掉落金属碎屑触发短路……电弧能瞬间覆盖两米范围,非死即残。”
魁梧战士脸上的嗤笑僵住了。
林默继续移动,脚步轻盈得像猫,踩在厚厚的灰尘上几乎不发出声音。他停在几块随意叠放的、边缘锋利的金属挡板前:“人为摆放。角度刻意。后方视野盲区,藏着触发绊索。绊索连接……”他目光扫过上方,指着一根悬垂的、沉重的液压杆,“那个。触发后,挡板倾倒制造混乱,液压杆落下才是致命一击。”
他走到车间角落一个看似安全的、堆满废弃轮胎的区域,脚尖轻轻点了一下地面一块颜色略深的油毡布:“下面不是实地。是废弃的检修井口,盖板腐朽。承重极限……大约一个人。”
死寂。
刚才还带着轻蔑或好奇的目光,此刻都充满了震惊和后怕。他们自以为熟悉这片废墟,却从未以这种……精准到冷酷的“死亡视角”去审视过。林默指出的每一个点,都像一个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而他们之前竟然毫无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