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殇蚀-陈岩”!
它灰白色的瞳孔,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死死地锁定着摔倒在地的林默。喉咙里滚动着低沉而持续的、充满威胁性的咆哮,粘稠的涎水从咧开的嘴角滴落。那目光中,没有任何熟悉的情绪,只有野兽般的凶戾和一种……锁定猎物的专注。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林默!他手脚并用地向后爬去,直到后背抵住一块冰冷的混凝土块,退无可退。他颤抖着拔出腰间的匕首,冰冷的金属触感丝毫不能给他带来安全感。完了……它追出来了……它要杀了我……为它承受的一切痛苦报复……
“别……别过来……”林默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绝望。
“殇蚀-陈岩”拖着那条残腿,向前迈了一步。沉重的斧头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它俯视着林默,如同猛兽审视爪下的猎物。那幽蓝的光芒在它肩头疯狂闪烁,映得它灰败的脸更加诡异恐怖。
林默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他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毫无人类情感的灰白眼眸,巨大的痛苦和一丝荒谬的念头在绝望中升起。他害死了他,扭曲了他……现在,难道连最后的终结,也要由这扭曲的躯壳来完成吗?
不!至少……让他自己选择结束的方式!
一股莫名的勇气,或者说破罐破摔的决绝,冲垮了恐惧。林默猛地抬起头,迎向那双灰白的死亡之眼,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哑地、带着命令的口吻喊道:
“陈岩!跟……跟我走!”
声音在死寂的废墟中回荡。
时间仿佛凝固了。
“殇蚀-陈岩”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高举的斧头停在了半空!它灰白色的瞳孔剧烈地转动着,如同生锈的齿轮在疯狂挣扎!左肩的幽蓝光芒闪烁频率达到了顶点!喉咙里的咆哮声变成了意义不明的、痛苦的“嗬嗬”声。
几秒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终于,那高举的斧头,极其缓慢地、僵硬地垂落下来,斧刃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它不再看林默,而是微微侧过身体,灰白的眼眸茫然地望向前方的黑暗。喉咙里滚动着低沉的、如同压抑引擎般的声响。
它拖着沉重的消防斧,拖着那条残腿,向前迈出了一步。然后,停了下来。像是在……等待?
林默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巨大的震惊压过了恐惧。他试探着,极其缓慢地从地上爬起,忍着膝盖的疼痛,踉跄着向前迈了一步。
“殇蚀-陈岩”也迈出了一步。
林默再走。“殇蚀”再跟。
始终保持着几步的距离。像一个沉默的、狰狞的、却又无比顺从的影子。
林默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分不清是恐惧、是荒谬、还是……一丝微弱的、不该有的酸楚。他不再犹豫,转身,拖着疼痛的腿,向着西北方向那片更深沉的黑暗走去。
在他身后几步之遥,那个高大、浴血、肩头闪烁着不祥蓝光、拖着残腿和沉重斧头的身影,如同最忠诚(也最恐怖)的护卫,也如同被无形锁链牵引的囚徒,迈着僵硬而沉重的步伐,沉默地跟随着。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在冰冷的星光和废墟狰狞的剪影下,踏上了通往未知深渊的流亡之路。林默最后一次回头,望向“灰烬之盾”据点那点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灯火,眼神复杂难明。前方是吞噬一切的黑暗,身后是紧追不舍的恶意(雷刚、“净世教”),身边……是源自他灵魂深处诅咒的、唯一无法割舍的同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