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巴掌扇完,谢玉芙仍未解气。
“把这便宜货给我捆了,送入祠堂,也让我谢家的列祖列宗都瞧瞧,我爹到底养了个什么货色出来!”
什么颜面?
什么家族?
谢家这些腌臜货都比不上他娘半根指头!
院门外,谢玉芙带回来的一人,直接将张姨娘院中所有下人尽数扭送了出来。
一个个五花大绑的人被压在地上。
手臂粗细的刑杖高高扬起,一下下砸在了这些人的后脊上。
一时间,谢府惨叫声四起。
被安顿在谢玉芙隔壁院落的宋煜亦听到了动静。
他轻捻着指腹,响指一弹,一道身影便出现在了门侧。
宋煜不耐地拧眉抬眼,“谢府发生了何事?”
“公子,您刚娶那位新娘子疯了,正闹着要在府里杀人呢。”
暗卫玄火哭笑不得,将今日所发生之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自家主子。
宋煜眸色愕然,“她真拎着斧头劈了谢大人?”
玄火边说边比画,“擦着头皮轮过去的,但凡偏上半寸,谢大人的脑袋都得开花,公子,你真娶了个不得了的人物啊。”
敢在娘家如此这般肆意伤人,还是当着自己新婚夫婿的面,这谢家小姐到底还在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宋煜若有所思。
玄火忍不住咋舌,“要我说,这谢大人就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他那小女儿肚子里的孩子指不定是谁的,居然也敢继续打侯府的主意?一个姨娘之女,也敢痴心妄想?”
“若我家女儿搞出这种糟烂事,我非不得打死不可,他非但不觉得恶心,反倒还当个宝似的把那谢玉蓉护起来了!”
玄火语调讽刺,可瞧着自家公子晦暗不明的脸色,不自觉放小了说话声。
“公子,咱们可要?”
“谢家之事,与我何干?”宋煜嗤声冷笑,一双狐狸眼眸色凌厉。
且看看谢玉芙怎么收场吧。
他身边,留不得蠢货。
宋煜缓缓合上眼眸,将一切神思敛尽。
这几日,他未曾踏入主屋,也不见谢玉芙有半分急态,甚至还给那些姨娘送了许多资补之物。
端的好一副正室娘子的从容气度。
可谢玉芙越是这样,宋煜便越觉得她别有心思。
至于今天的事,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就在玄火神情讪讪,以为自己说错话时,院门被人敲响了。
谢玉芙身边的丫鬟捧了一炉安神香,敲响了房门。
“姑爷,夫人说您初次在谢府过夜,恐有不适,特地命奴婢给您点了这安神香,突然还说让您放心在此处歇息,外面一切有她。”
丫鬟夏荷的声音清脆入耳。
玄火回身开门,“我家公子已经睡下了,不需要这东西。”
“小哥可莫要为难我,这香是我家夫人出阁前常用的,安神静气的效果极好,味道也淡,劳烦小哥拿进去吧。”
夏荷不敢抬头,自始至终都没往屋里看上一眼,直到玄火将东西接进去,才正儿八经地行了一礼,快步退走了。
玄火单手擎着香炉,将里头的东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又将香灰检查了一遍。
“还真只是寻常的安神香?谢家小姐要不是以为您认床?”玄火调侃。
宋煜却不紧不慢地抬眸笑了,“我这位娘子,是在告诉我,别多管闲事。”
谢玉芙真的就是这么想的。
她四平八稳地坐在廊下,看着怒目圆睁,浑身都裹挟着雷霆之势的自家亲爹,满眼讥讽。
“爹,您对女儿的处置可还满意?”
谢父身边围着几个家丁。
他每行一步,这几个家丁就跟进一步,可以说是寸步不离地守着。
谢父怒发冲冠,“谢玉芙,我是你爹,你如此忤逆不孝,大逆不道,就不怕遭天谴吗?”
“老天爷可没空管谢家的闲事。”谢玉芙头不抬眼不睁。
老天爷若真的公平,上辈子她又怎会落到那般境地?
至亲身死,尚未出世的孩子被生生毒死在腹中,她被锁在那不见天日的院子里,浑身筋骨尽断!
在最后那几日弥留之际,那痛不欲生的感触已深入骨髓。
那个时候老天爷在哪?
“如今这世道,只有祸害才能活得长久,爹,在舅舅来之前,您就好好在这陪着我娘吧。”
“您困了我娘几个时辰,如今我也只是让人守着你而已,也不算做得太绝。”
谢玉芙还有别人要收拾,可没空在这陪谢父讨论天理。
而在郎中入府后,谢玉芙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叶夫人。
看着郎中越来越凝重的脸色,谢玉芙心乱如麻,惴惴不安。
“吴大夫,我娘到底怎么样?这伤不会留疤吧?”
吴大夫轻叹了一声,“皮肉伤不打紧,休养几日就好了,回头我留下些药膏,只要每日按时涂抹,脸上必不会留疤的。夫人还是先让人按我开的方子抓药吧。”
崔嬷嬷接过了药方。
谢玉芙却觉得吴大夫话里有话,她引着吴大夫到了外间,“听您刚才的意思,我娘的身子,可是还有别的不妥之处?”
谢玉芙的眉头紧皱着,眼中满是担忧。
她看着欲言又止的吴大夫,直接从腰间解下钱袋,塞进了他手里。
“吴大夫,你只管直言,我家不管用什么药都舍得的。”
“这可万万使不得,当初叶将军救我性命,诊费已结清又其又在收银钱的道理,大小姐不是折煞在下吗?”
吴大夫抬手将钱袋还了回去,抿了抿嘴,深深的朝着屋子里望了一眼。“许是我方才诊错了脉,夫人年岁渐长,不似年轻人,气虚血瘀也属正常。”
“只是,叶夫人脉象虚浮,表征不一,前脉系紊乱,似有中毒之像,不过依脉象来看,夫人所中的该是慢毒,因此,寻常也只会觉得疲惫无力,心烦气躁,不会有旁的症状。”
吴大夫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实情。
谢玉芙听闻此言,霎时间,只觉得一把大手捏住了喉管,就连呼吸都愈发艰难。
她怔愣的僵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看着屋里已经和衣躺下的自家娘亲,心口好似被尖刀捅了个洞穿,冷风呼啸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