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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采药人:捡个女婴是女帝全文

涛声依旧 著

玄幻奇幻连载

赤天府,江灵郡。适逢九月,烈日炎炎,八百里伏龙山,蒸腾着热气。陈怀安擦了擦额间豆大的汗珠,坐在一块青石板上,拿出了一块硬邦邦的光饼,即便用清水泡了,那也是极难咀嚼。“上辈子吃的饼,牛肉陷的,猪肉陷的,羊肉陷的......”陈怀安晃着头,咬下了一口光饼,怀念着以前的生活。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还是无法适应周遭的一切。“这日子,是一点盼头都没有!”人分三六九等,不管是哪个世界,无外如是。在这里,上三等是修仙世家,朝廷命官,皇亲国戚,那是现在的陈怀安,仰望都看不到的存在。中六等则是秀才举人、自耕农户、坐商行贾,陈怀安是这六等中最末位的“游户”虽是六等之末,也比下九等的流民乞丐、官奴私婢、青楼贱籍好上太多了。这里人的身份都是...

主角:陈怀安洛云霜   更新:2025-06-14 15:2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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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陈怀安洛云霜的玄幻奇幻小说《天命采药人:捡个女婴是女帝全文》,由网络作家“涛声依旧”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赤天府,江灵郡。适逢九月,烈日炎炎,八百里伏龙山,蒸腾着热气。陈怀安擦了擦额间豆大的汗珠,坐在一块青石板上,拿出了一块硬邦邦的光饼,即便用清水泡了,那也是极难咀嚼。“上辈子吃的饼,牛肉陷的,猪肉陷的,羊肉陷的......”陈怀安晃着头,咬下了一口光饼,怀念着以前的生活。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还是无法适应周遭的一切。“这日子,是一点盼头都没有!”人分三六九等,不管是哪个世界,无外如是。在这里,上三等是修仙世家,朝廷命官,皇亲国戚,那是现在的陈怀安,仰望都看不到的存在。中六等则是秀才举人、自耕农户、坐商行贾,陈怀安是这六等中最末位的“游户”虽是六等之末,也比下九等的流民乞丐、官奴私婢、青楼贱籍好上太多了。这里人的身份都是...

《天命采药人:捡个女婴是女帝全文》精彩片段




赤天府,江灵郡。

适逢九月,烈日炎炎,八百里伏龙山,蒸腾着热气。

陈怀安擦了擦额间豆大的汗珠,坐在一块青石板上,拿出了一块硬邦邦的光饼,即便用清水泡了,那也是极难咀嚼。

“上辈子吃的饼,牛肉陷的,猪肉陷的,羊肉陷的......”

陈怀安晃着头,咬下了一口光饼,怀念着以前的生活。

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还是无法适应周遭的一切。

“这日子,是一点盼头都没有!”

人分三六九等,不管是哪个世界,无外如是。

在这里,上三等是修仙世家,朝廷命官,皇亲国戚,那是现在的陈怀安,仰望都看不到的存在。

中六等则是秀才举人、自耕农户、坐商行贾,陈怀安是这六等中最末位的“游户”

虽是六等之末,也比下九等的流民乞丐、官奴私婢、青楼贱籍好上太多了。

这里人的身份都是“世袭罔替”,农户的儿子是农户,乞丐的儿子依然要行乞,陈怀安的父亲就是采药人,半年前,进入伏龙山采药,不慎跌落悬崖而死。

陈怀安穿越前,是一个中医大学的学生,对于草药也有些研究,即便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可普通的那些药材,还是差不多的,再加上有父亲留下的笔记,只要按图索骥,采到几株名贵药草,那半个月就不用进山了!

可他已经在这山里待了两日,依然是两手空空,再这样下去,恐怕就要变成下九等了。

向上的路全部锁死,向下的路,却是条条大路宽又阔。

“等了半个多月,也没有什么金手指,咱也没什么远大的抱负,就想攒点小钱,置办点家业,把二花娶了,老婆孩子热炕头......”

陈怀安又啃了一口光饼,鼓起腮帮子,慢慢地磨着。

他父亲临死前,给陈怀安说了门亲事,是隔壁王渔户家的二女儿,芳龄十八,身材胖了些,但屁股大好生养,陈怀安也觉得不错。

已经过了中秋,眼看着要入冬,大雪封山,他这种普通人不可能再进山采药了,必须把过冬的钱也准备出来。

“现在的环境越来越差,几百年的时间,把伏龙山都快薅秃了,前人砍树,后人暴晒!”

一个光饼吃完,陈怀安感觉嗓子被拉得生疼,打开葫芦,喝了口清水,再次起身。

“什么味道?”

清风徐徐,热浪中夹杂着些许异香,陈怀安寻着香气,快走了几步。

“七叶莲!”

千丈悬崖边,陈怀安小心翼翼地低头看去,下方三四丈的峭壁上,一朵纯白莲花正迎风盛开。

“这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了!”

有着前世学医的基础,陈怀安早就将父亲留下的“药典”倒背如流,其中就记载了七叶莲,这是一种极为珍惜罕见的药材,如果能拿到县城里出售,足够他一两个月的开销了。

七叶莲生长于悬崖峭壁之间,除了罕见,也极难采摘。

陈怀安小心地将麻绳缠在了旁边大树的树根,用尽全力拽了几下,确保安全后,拉着麻绳,贴着峭壁,缓缓地向下走去。

山风掠过嶙峋怪石,发出呜呜的悲鸣。

陈怀安顺利采到了三株七叶莲,刚准备返回,发现一旁有个洞口。

“难道......还有意外收获?”

经过短暂的思索,陈怀安轻挪身子,随后跳进了那个山洞。

一般电影或者小说,主角都会在什么山洞或者崖底碰到奇遇。

陈怀安也抱着一丝类似的想法,不过,更多的是想看看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奇花异草。

这种地方,最难发现,也最可能还有未被发现的草药,如果能够多采上一些,那他直接就去县城里置办个房产,到时候直接脱了“游户”的身份,也不用再吃这种难以下咽的光饼了。

“刺啦!”

陈怀安打开了火折子,走进了漆黑幽暗的山洞。

“不科学!”

“这地上怎么连根草叶都没有?”

陈怀安停下了脚步,山洞深处吹来阵阵阴冷的寒风,相较于什么奇遇,他更珍惜自己的小命,万一里面有个什么大妖,自己怕是连骨头渣都没了。

“哇~”

正在他准备折返时,一声婴儿啼哭,打破了寂静。

“我靠!这个世界也有鬼吗?”

陈安阳刚要逃跑,发现旁边有一个襁褓。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什么好人能把孩子丢在这里?”

“玛德,奇遇没有,仙草没有,四脚吞金兽......捡到了一个!”

原本,陈安阳想要一走了之,可听着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声,他实在忍不住,还是将襁褓放到了后背的药篓之中。

“怎么办?回去怎么跟二花解释?对了,我有三株七叶莲,等换了钱......”

陈怀安思索着,拽着麻绳,重新回到了崖上。

有了三株七叶莲,他也不打算继续采药了,伏龙山的最外围,已经没有什么药草了,而伏龙山内部,灵草很多,但凶兽更多,以他的能力,基本就是给凶兽送免费外卖了。

趁着太阳还未下山,陈怀安快步向村子的方向走去。

“没想到我堂堂女帝,居然重生到了这蛮荒之地!”

陈怀安后背的药篓里,女婴停止了啼哭,睁开灵眸,思绪飞速运转了起来。

她是洛云霜,中州至高无上的女帝,却遭人暗害,在陨落之前,使用了禁术秘法,重生成了婴儿。

原以为苍天不佑,让她重生到了悬崖山洞之中,就算曾经是女帝,有着无上的修炼功法,可她的肉体只是个小小的婴儿,再大的神通,也无法施展分毫。

就在绝望之时,这个普普通通的采药人,误入山洞。

陈怀安,成了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本尊行事,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今日,你救了我,来日必会赐你机缘一场!”

早已饥肠辘辘的她,挣扎了几下,从襁褓中伸出了水嫩嫩的小手,抓住了那珠七叶莲。

当陈怀安兴冲冲地回到自己简陋的土坯房,打开药篓时,脸上的笑容一凝,身子一滞,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你这个恩将仇报的小家伙,我的七叶莲啊!”

陈怀安猛地抬起手,看着那可可爱爱的女婴,最终未能将手落下。

“她......她只是个不懂事的婴儿......”

陈怀安劝了自己一句。

“哇!”女婴突然大哭起来。

“你吼什么吼!不就是吃了一根破草吗?要不是落魄至此,这烂草本尊都不会多看一眼!居然为了一根破草,对本尊大吼大叫,等本尊恢复了实力,让你去做仙奴,每天工作三个时辰,每个月只能休息八天,只能饮劣等仙酿,让你吃尽苦头......”




夕阳西下,陈怀安将药篓里仅剩的两珠七叶莲小心地放了起来,又拿了些回来时顺手拾的树枝,用土灶烧了锅热水,将饼泡开,当作婴儿的“辅食”。

“虎落平阳,在我中州仙庭中,就算是最下等的奴隶,也不会吃这些东西!”

洛云霜看着陈怀安送到嘴边的食物,纠结了半秒,便张开了嘴巴。

没办法,她总不能让自己活生生饿死,只有活着才能重返中州,将那些叛徒千刀万剐!

“这......就是传说中的四脚吞金兽?”

半个时辰后,陈怀安满脸的不可思议,这女婴一口气吃了他三天的干粮。

“噗!”

“糟了......吃......吃多了!”洛云霜的表情瞬间凝住了。

“靠!这么臭?肯定是吃多了,肠胃出现问题了!”

陈怀安眉头微皱,他略懂一些医术,把脉针灸都会一些,只不过这个婴儿还太小,没办法下手。

“喂!喂!喂!你要干嘛?居然敢对本尊无礼!”

“我要杀了你!!!”

洛云霜疯狂地挣扎了起来,可惜,她这个婴儿躯体,实在没什么力道。

陈怀安忙得满头大汗,他可从未当过奶爸,更重要的是,这个世界没有尿不湿。

好在,此时还不算冷,陈怀安将婴儿放到了木盆里,就去给她清洗尿戒子了。

“忘了,我现在还是个婴儿,念在你尚不知情,且先绕过你这一次,但你对本尊如此粗鲁,日后必须要惩戒惩戒!”

洛云霜的“记事本”,又给陈怀安添上了一笔。

“王叔您怎么来了?”

土坯房外,突然响起了陈怀安的声音,洛云霜立刻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大侄子,你阿爸的丧期未过,我本不应这个时候来说这些,可......”

“王叔,您直说吧!”

“按理说现在正是打鱼的好时候,可已经半个月没打到鱼了,眼看着就要断粮了,县里还开始征税了,凡是渔户都要上供一条黑鬼眼!那玩意只能去深水区搞......我这老身子骨,实在干不动了,可眼瞅着要入冬......正好林家管事的来买奴,我就让二花......”

“二花入了奴籍?”

入了奴籍,那一辈子便是奴,别说什么自由不自由的,那生死都是主家的一念之间,活得可能连牲口都不如,当然若碰了户好人家,或许还能善待一些,只是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这种事情,陈怀安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不可能把活命钱拿出来!

“王叔,我阿爸不在了,那便由我做主,这门亲事,就作罢了!”

“我大侄子真是通情达理,对了,我听说伏龙山出了一只虎妖,吃了不少采药人,大侄子最近也要小心一些,能不进山,就别进了!”

“嗯,多谢王叔提醒!”

“还有所有游户都要征税,你们采药的也要交!”

“又要征税?那要征多少?”

“这个还真不清楚,你去问一下二狗子吧!”

随着对话的结束,洛云霜听到了一句叹息声。

“这是前脚死了爹,后脚就被退婚了?还怪惨的!”

洛云霜摇了摇头,打量了眼房间,一个土炕,旁边就是土灶,一张木桌,三把凳子,便是全部家当,这寒酸程度,洛云霜上一世可是从未见过的。

“毕竟,对我有救命之恩,等我恢复了实力,你就不必再忍受这些了!”

洛云霜认真地思索着,陈怀安拧了拧尿戒子,掀开草帘子,走进了屋里。

对于王渔户家的退婚,陈怀安看得很淡,不过,这征税的事情,可是关乎他的生计。

顺手将尿戒子和肚兜搭在了土灶旁的绳子上,肚兜里还有一枚玉佩,也同样挂在了绳上。

陈怀安把婴儿从水盆里捞了出来,用干的麻布擦了擦,就直接放进了被窝里。

“这么大的味!要......要窒息了!”

洛云霜挣扎了起来。

土炕上铺的草席,席子上面盖了两层已经破烂的薄布,这“被褥”已经很久没有清洗过了,倒不是因为陈怀安懒或者邋遢,实在是薄布烂的厉害,只要一洗,就全碎了。

陈怀安坐在桌前的凳子上,以前的他,总喜欢用笔纸来记录或者总结,可现在条件有限,只得闭着眼睛,在脑海中盘算着。

“梁米一石四百钱,粗盐七十多钱,但味道很苦,有微毒,目前也只能买这种了!”

“现在有这个拖油瓶,要想办法弄些麻,还有木炭,也要在入冬前准备好,在等些日子,就要涨价了!”

“这些林林总总加起来,怎么也要三五千钱,现在只有不到四百钱!”

“把这两珠七叶莲卖了,省着点花,也勉强够了过冬钱,可要额外再收税......恐怕就不够了啊!”

陈怀安有些头大,前世看过不少小说,穿越者到了新的地方,直接开着金手指大杀四方,而自己现在却为油盐酱醋,生活琐事发愁,小说里都是骗人的!

“先去找二狗子问问情况吧!”

陈怀安看了眼土炕上的婴儿,兴许是“玩”累了,已经睡着了,而且睡得很香甜。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总觉得这日子,没什么盼头,但有这么个小家伙陪着,也算有个动力!”

将被角掖了掖,陈怀安向外走去。

这个村子叫陈家村,二百多户,七八成都姓陈,其余则是后来迁入的。

向西三十余里,就是丰陵县,方圆千里范围内,最大的县城,游户的东西,基本都是拿到县里去卖。

像陈怀安这类采药人的草药,都要卖给世林药坊,若是私下买卖,那世林药坊背后的林家,就会直接让这个采药人在世间无声无息地消失。

最后一缕日光被青山遮挡,不过天还是亮着的,陈怀安轻车熟路地走到了陈二狗的家。

陈二狗比陈怀安大了五六岁,家里情况都差不多,两三年前,陈二狗的父亲进了伏龙山,据说被虎精给吃了,后来陈二狗就成了新的采药人。

“铁蛋?这么晚,你怎么来了?”陈二狗正蹲在门口喝着水饭。

陈铁蛋是陈怀安这个世界的父亲起的名,村子里的人,大部分都是这种“低贱”的名字,赖名好养活。

“狗子哥,听说县里对游户征税了?咋回事?”

“嗨,前阵子不是闹麻匪嘛,县丞打算派遣镇武司去剿匪,镇武司这一动,就需要大笔的粮饷,自然是要征税了!”

“现在,我们采药人只要进城,就必须交税,不管你是不是去卖东西的!”陈二狗摇着头。

“交多少的税钱?”

“二百钱!”

“这么多?这不是要人命吗?咱们进山一次,运气好,也才能挣个五六十钱的!”

“谁说不是呢?可大部分草药又不能久放,时间长了,世林药坊那边可就不要了!”

“今个儿,林家派了一队人来村子!”

“干嘛的?”陈怀安皱眉问道。

“买奴的,咱们村不少的姑娘小子,都被买走了,林老爷还是心善的,可给了不少的钱,比那周家的大方多了,可惜,我达不到林家要求,否则第一个入奴籍!”

“入了奴籍,这辈子就都是奴了!”

“那有啥的?总比饿死了强,再说,林家对奴子都还不错,有的讨老爷少爷欢喜,都直接翻身了呢!宁为富人妾,不做游户妻!”

陈二狗又叹息一声:“现在,只能冒险,去一趟鬼哭峡了!”

鬼哭峡是伏龙山里的一个峡谷,地势险峻,袭扰丰陵县的麻匪,便盘踞在那。

“你要去鬼哭峡?那里不仅有凶兽,还有麻匪呢!”

“还能怎么办?横竖都是个死字,拼一把,要是能采到极品草药,三五年都不用愁了!”

陈怀安回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他原本打算,明天拿着两珠七叶莲去县城的世林药坊换钱,可现在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光是入城的钱,就是需要接近一株的七叶莲!

“明天......再去一次伏龙山,必须把过冬的钱准备好,这次进城,直接置办齐全了,来年开春前,就不用进城了!”

如果就卖一株七叶莲,实在太亏,陈安阳再三斟酌,决定再去碰碰运气。

但他也不会像陈二狗那样,选择去鬼哭峡,那个地方虽然有不少草药,可过于凶险,没有什么比性命重要!




鱼肚泛白,薄雾未散。

陈怀安背着药篓,来到了丰陵县的东城门。

城门口摆着两张桌子,有六个守门士卒在那坐着,这个时候进出城的人还不算多。

“牌子!”

陈怀安连忙掏出来一块有些破旧的木牌,上面刻着他父亲的名字和身份。

“我阿爸丧期未过,这牌子还没换!”

士卒李大瞥了一眼,倒也不在意:“征税,采药人进城,交二百钱!”

陈怀安点了点头,离家前就把钱点清了。

“大人,这里正好二百钱!”

身为游户也仅比九等人高上一线,到了城里,不管是见了谁,都得称呼一句“大人”。

“这是一百九十钱!不够二百!”

李大当着陈怀安的面,直接将十钱放进了自己的兜里。

“是小的数错了,这就补上!”

陈怀安要进城把草药卖了,也好置办过冬物件,虽然这十钱对他来说也不少,但没必要为此多生枝节。

“等一下!”

李大刚要放行,不远处的李二突然喊住。

“你后面背的是什么?”

“这......自然是药篓,里面是草药!”

“打开,检查一下!”

话音落下,几个士卒上前,其中一个,直接用长枪挑开了药篓的盖子。

“这是你说的草药?”

李大瞪着眼睛,指着药篓里的女婴。

“小的婆娘早产而死,留下个小女没人照看,只能......”

“不用解释了,二百钱!”李二毫不留情地说道。

“这幼女尚未足岁,而且......小的实在没钱了。”

“没钱?你不是进城卖药草吗?药草呢?用药草抵!”李二咄咄逼人。

“这帮仗势欺人的狗东西,等本尊恢复了实力,让你们魂飞魄散!”

药篓里的洛云霜,气得握紧了粉嫩的拳头,昨天动用神识后,直到早上才恢复过来,现在还憋着起床气,如果不是担心再次反噬会更加强烈,影响她后续的修炼,一定用神识将这些士卒弄成白痴!

“铁蛋,你也进城来了?”

陈怀安的身后,突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正是同村的陈二狗。

“二狗哥!”陈怀安回头,打了声招呼。

“这是......咋回事?”陈二狗走上前。

陈怀安简单地说了一下前因后果。

“李哥,这是本家兄弟,麻烦您......通融一下!”

陈二狗从自己的药篓里,拿出了几株地黄,点头哈腰地递给了几个士卒,然后走到了李大的身边,继续说道:“他阿爸刚走没多久,他也没啥本事,采不到什么药草,这次进城,就是用他阿爸留下的棺材本,买点过冬的物件......”

“他的死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不过,看在你二狗子的面上,就放过这次,下不为例!”

“好嘞,多谢李哥,我家的药酒入冬前就能酿好,到时候给您带几坛过来!”

以前都是陈怀安的父亲独自进城,陈怀安很少跟过来,而陈二狗自从父亲死后,他接过了采药人的身份,已经进了几次城,和这帮子士卒打过不少交道,为了讨活,上面的人得罪不起,这下面的人也得小心打点,稍有不慎,担待了哪位,这活命的路子可就断绝了。

“行了,赶紧走吧,别搁这碍事了!”

陈怀安深吸一口气,跟着陈二狗,踏进了江陵县的县城。

“世林药坊你知道在哪,自己过去吧!我要先去趟码头那边。”

“多谢二狗哥!”

“都是本家,说什么谢,进了城,说话办事都小心着些,这不比在村子里,人心比蜂窝子的窟窿都多,再者说,没人能帮你一辈子,就连父母都靠不住的,咱们身份低贱,凡是能退就退,能让就让,否则被弄死了,连个水花都没有的!”

陈二狗也是觉得陈怀安和自己的经历都差不多,同为苦命人,便多叮嘱了两句。

“好的二狗哥,我都记下了!”

“对了,你这拖油瓶哪来的?咱村屁大点的地方,也没听说谁家闺女怀了!莫不是吴寡妇的?有段时间没见她出门了!”

“不是,我前天上山......捡到的!”

“捡的?真的?”

“我骗你干嘛!”

“这世道,好人活不长,你自己都啥样了,还要养个她?等入了城,找个差不多是坊市......”

“嗯!”陈怀安没有多说,只是点了点头,如果不是昨日遇到虎精的变故,他确实有过这种想法。

玉佩、山洞、古怪的灵圃,都可能与女婴有关。

如果利用得当,便是他翻身的依仗。

这种事情,便是至亲父母,也不能轻易泄露,陈怀安自然不会跟陈二狗解释。

何况,他现在也只是有了三株草药,既没实力、地位,也没钱财银两,更要谨慎小心。

“陈二狗,我记住这个名字了,你已有取死之道了!”

原本在城门口,陈二狗帮着陈怀安解围,洛云霜还觉得此人不错,日后若是恢复了,顺手将其带回中州仙庭,那也能享得半世荣华,可听了这番话,洛云霜恨不得现在就杀了陈二狗。

相较而言,洛云霜跟着陈怀安这种底层人,没有什么资源,恢复起来会更加漫长,但也因为他是底层,不会引人注意,让她有发育的机会。

码头在北郊,世林药坊在县城南市,陈怀安和陈二狗进了城,便分开朝着不同方向走去。

整个丰陵县城十分庞大,还分为内城和外城,内城居于全城西北隅,是达官显贵的住处,寻常人无法进入。

外城纵横各十五街,坊里规整,畦分棋布,道旁植桃、李树,还有三大市,五大粮仓。

整个丰陵县还地处三江交汇,大运河中枢,全城通渠流水,处处通漕,虽是江灵郡七县实力最弱,可经济却最为繁荣。

陈怀安顺着街道,向着南市走去,前世见过太多高楼大厦,各种商业街,对于县城的繁华,并没有感到有何惊奇。

“没想到,这蛮荒之地,也有如此繁盛之城,可惜,此地灵气稀薄,非是修炼之所,就算我有仙庭功法,想要重回巅峰,也非易事,要想办法尽早让这个人带我离开此地才行!”

洛云霜躺在药篓里,透过缝隙,看着外面的街景,她很早就想开口说话,似乎是语言功能尚未成熟,只能“咿咿呀呀”,连一个完整的字都说不出来,至于用神识沟通......陈怀安还是个凡夫俗子,压根就没有神识!

“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本尊真的是受够了!”

以前当女帝,总觉得太累,想要回到小时候,可现在到了小时候,却又急着长大。

而更让洛云霜烦躁的是,那那枚宝贝玉佩,虽不知道用法,但绝对是无上法宝,万万没想到,居然会碎了!

当时,虎精出现,洛云霜被甩飞出去,立刻用神识威压,吓退虎精,在她昏迷前,亲眼看到玉佩成了碎片,随后便失去了意识,等她再次醒来时,已经被陈怀安抱回了家,至于那枚玉佩,则不见了踪影。

“他应该没带回来,好在我记得那个地方,等日后能走路了,亲自去一趟,都碎成渣了,不太可能有人去捡!”

陈怀安丝毫不清楚洛云霜的想法,自顾自地按着记忆,寻着世林药坊。

现在手里有两株九叶莲,一株紫背天葵,这紫背天葵还能卖上些价钱,可九叶莲要如何处理?

并不是九叶莲无人要,而是它太珍贵了,以自己的身份拿出来,恐怕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这株五年生的紫背天葵,最多也就四五百钱,连一两银子都不够,更别提买什么过冬的粮食和木炭了。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陈怀安已经走到了世林药坊,药坊的掌柜是个有些干瘦的老头,原本姓张,后成为林家家奴,改姓了林。

“你是陈铁柱的儿子?”林祥打量着陈怀安。

这段时间,一直进山,风吹日晒,让陈怀安的皮肤都变得黝黑,整个人虽然称不上瘦弱,但与壮硕也毫不沾边。

毕竟主食只有光饼,偶尔吃些山里的果子勉强果腹,身材自然偏瘦,不过五官还算端正,至少不会让人觉得反感。

“回林老爷,我是陈铁柱的儿子,陈铁蛋!”




世林药坊里,陈怀安拿出了一株紫背天葵,恭敬递向了林祥。

林祥未动,依然紧紧地盯着陈怀安,仿佛是看到了猎物一般。

“我之前和你阿爸的关系不错,你阿爸没了,我也很伤心!”

林祥说着话,脸上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铁蛋这个名字不好听,我记得你排行老六,就叫你陈阿六吧!”

陈怀安这世的母亲,体弱多病,生他的时候大出血,最后不治身亡,父亲也没钱讨婆娘,陈怀安是家里的独子。

不过,按照陈家村的规矩,家中排行是按照族内的所有同辈男子一起算的。

原本陈家村也是人丁兴旺,几十年前挖运河征徭役,死了许多,这些人的尸体甚至都“留”在了运河里。

经此之后,陈家村便落魄了,到了陈怀安这一辈,整个村子的年轻人也凑不到三位数,这还要算上外来户。

“老爷......”

“别叫什么老爷,叫我林叔就行!”

陈怀安搞不清楚这个老头子有何打算,但还是打着十二分的警惕。

“林叔,有什么事情,您吩咐,阿六除了会采些药草,也没有什么能耐了!”

“伏龙山外围,除了树,还能有多少药草?继续当采药人,你得饿死!你阿爸应该跟你说过,我膝下无子,之前与你阿爸商量,收你当个义子,只是你阿爸走得急,还未定下来!”

听了林祥的话,陈怀安脑海里有些许模糊的记忆,他父亲此前确实说过。

对于林祥这种入了奴籍的人来说,是没有资格买奴,包括那些个庶民,也同样没有权力,不过,他们倒是有个空子,那就是收个义子。

林祥虽然膝下无子,但还有个侄子,就算这些年有了些积蓄,最终也是要给那个侄子的,陈怀安这个所谓的义子,实际就是当家奴来用的。

他在林家,地位再高,也仅仅是个奴才,说破天也比不上林家的一条狗,什么时候林家老爷心情不好了,这林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给他当义子,还不如入奴籍来得直接,陈怀安自然不会答应。

“林叔,我阿爸丧期未过,容我些时日,等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就来给您当义子,侍奉左右!”

“这......”

林祥眉头微皱,也觉得陈怀安说得有些道理。

“也罢,等过完了冬,再说也不迟!”

对于陈怀安父子的情况,林祥也做过了解,否则也不会提议收为义子的事情,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家可能连这个冬天都熬不过去,等到他走投无路的时候,自己再提此事,那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这般想着,林祥才接过了陈怀安手里的药草。

“紫背天葵?好久没看到了......还是五年生的?你去了龙爪岭?”林祥有些意外地看向了陈怀安。

伏龙山绵延八百里,大小山峰三十余座。

寻常采药人只敢在最外围采摘药草,实际上过了龙爪岭,才算进入伏龙山,只是那里凶兽横行,就算有些武技傍身,那也是九死一生的事情。

以陈怀安现在的实力,自然不敢越过龙爪岭。

“过了龙爪岭一些,但也并未深入,侥幸采到这株采药,就立刻折返了!”

“阿六啊!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可知那里有多凶险?”

“下次也是不敢了!”

“没什么比命更重要,命没了,你采到再值钱的药草,也带不回来!”

“这紫背天葵的年份不错,但也就值个四百钱,看在你阿爸的情分,还有年后要当我义子的面子上,给你四百五十钱吧!”

林祥说话的语气极为慷慨,不过陈怀安听自己的父亲说过,这五年生的紫背天葵,至少也是五百钱,世林药坊的售价,高的时候,能达到一两银子,那可是一千钱。

“多谢林叔!”

陈怀安小心翼翼地收好了不到半贯的铜钱,退出了世林药坊。

“咕噜噜......”

“饿了?也没觉得啊!”

陈怀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早上吃得不算多,可今天走得路也少,都是平坦的大路,不像山路消耗那么大。

“咕噜噜......”

又一声传来,陈怀安回头看去,原来声音是从药篓里传出的。

“这个小家伙,早上可吃了两个光饼泡水!”

“真是要养不起了!”

陈怀安越发觉得,这个女婴的不同寻常,除了很能吃以外,平时也极为安静,不哭不闹,哪有半点婴儿的样子?所以,他也更加重视。

“还有两珠九叶莲,要是卖给林家药坊,会引人注意,也没法解释,可又不能私下出售......”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先带你这个小家伙填饱肚子吧!跟了我这么长时间,还一顿好饭没吃过!”

陈怀安在大街上走了许久,各种酒肆、饭庄,眼花缭乱,更重要的是那个价格,自己这半贯钱恐怕只能要一碗米饭,两个咸菜了,要知道这可是他将近一个月的口粮,这么花了实在太“奢华”了一些。

“哇!”

“饿!饿死本帝了!本帝虽未开始修炼,可正是长身子的是时候,再这么下去,怕是真的要陨落了!”

听到女婴的哭声,陈怀安将其从药篓中抱了出来,放在怀里拍了拍。

“别急,我再找找看,马上就有好吃的了!”

“马上就要饿死了!刚才不是换到钱了吗?快给本帝买吃的!”

女婴大哭不止,让陈怀安冒了一头的汗。

“铁蛋!你的草药卖了?”

突然,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正是刚从北郊返回的陈二狗。

“嗯!你的事也办完了?”

“办完了!”陈二狗点了点头。

“那我们找个地方,祭祭五脏庙吧!正好手里有钱,我请客!”陈怀安说道。

“行!正好我知道个地方,量大还便宜!”

陈二狗在前面带路,陈怀安在后面跟着。

青川支流臭水浜旁,夹在棺材铺与骡马市之间,半截泡烂的船板充作门匾,歪歪斜斜地写着几个认不清的字。

陶土酒瓮倒扣当桌子,四条凳腿用麻绳捆着固定。

墙角堆着发霉的稻草,几个醉汉蜷在草堆里打鼾。

“环境差了些,但这里的酒水还是不错的!”陈二狗笑着说了句。

“这叫环境差了些?”洛云霜瞪大了眼睛,甚至都有些不敢呼吸。

混着腐水沟的腥臊、劣质油脂的哈喇味,以及常年不洗的裹脚布酸臭,就连陈怀安都有些抵挡不住。

“老王,两碗阳春面!”陈二狗喊了一句。

跑堂的是个独眼跛脚老汉,腰间别着剁骨刀,动作倒也算麻利。




江灵郡共有七县,这丰陵县实力最弱,但最为富裕。

首先,背靠伏龙山脉,可靠山吃山,便是荒年,去伏龙山外围啃着树皮也能苟活。

其次,伏龙江,赤水河,青川,三江交汇,水运便利,买卖兴隆。

最后,丰陵县是七个县中最为稳定的一个,百十年来没有过太大的争斗。

其内的四大家族,相处得颇为融洽。

整个丰陵县,所有人的生老病死,都离不开这四大家族。

粮油肉菜,药坊鱼档,凡入口之物大抵是林家产业。

酒肆、青楼、赌坊、旅社,皆由李家经营,在赤水河上,甚至还有几十条花船,专门接待达官显贵,寻常有钱的商贾想要上去,都需要找些门路才行。

纺织布匹,胭脂水粉是孙家所有。

而四大家族中,最强的则是赵家,他们是外地人,到了丰陵县不久,靠着拳脚功夫,打出了名声,后来赵家家主接任县丞,其子也逐步掌控了丰陵县的镇武司。

也是在赵家的斡旋之下,其余三大家族,通力合作,让丰陵县迅速地富裕了起来。

陈怀安坐在不算稳定的凳子上,看了眼自己的这碗阳春面。

发灰的荞麦面条沉在荤汤里,漂两片黄叶菜,似乎是烂菜帮子,汤面浮着三粒油星。

“加盐吗?”陈二狗问了一句。

“不用了!”陈怀安摇了摇头。

加三钱,可以往面条里加一撮黑色的粗盐。

跑堂老头还端了两碗与面汤差不多的浑浊酒水,陈怀安上辈子闻到的工业酒精,都比这玩意好几十倍。

“你这次进山,采到好货了?”

“我去了龙爪岭!”

“什么!你不要命了?”

“没办法,眼看着要入冬了,好在采到了紫背天葵,五年生的!”

“那也还算不错!”陈二狗点了点头。

陈怀安吃了口面条,虽然看上去有些脏,但......味道也确实不太好。

几口下肚后,没什么问题,才挑了一根,打算喂给怀里的女婴。

起初,洛云霜是抗拒,但她实在是太饿了,最终还是张开了嘴。

“嗯!和想象的一样难吃!”

洛云霜忍着想吐的冲动,吃完了一碗,两碗,三碗......

“靠!你这捡了个什么东西,还是赶紧撇进赤水河吧!”陈二狗瞪大了眼睛。

“我采紫背天葵的时候,她就在旁边哭着,没有她,我可能都发现不了紫背天葵,也算是个福星......”

“福个屁!紫背天葵才值几百钱?她这吃法,可是要了你的命!听我的,赶紧扔了,不然,还没入冬,你就得饿死!”陈二狗郑重地说道。

“嗯,再等等,我想给她找个好人家!”

“拉倒吧,什么好人家能养得起这么能吃的东西,这......不会是山精所化吧?”

“别瞎说,哪有什么山精!”陈怀安连连摇头。

“就是!我乃中州仙庭女帝,什么山精所化!我看你才像个山精,你全家都是山精,等我恢复后,第一个拿你祭天,不把你挫骨扬灰,我誓不为仙庭女帝!”

洛云霜化怒气为食欲,又多吃了两碗面汤。

“哎,你这个人,倔得跟头驴子似的,我也劝不了你!”陈二狗摇了摇头。

“二狗哥,你去北郊码头干嘛了?”陈怀安岔开了话题。

“我阿爸当年去过一次龙爪岭,采到了一棵地黄王,当时问了一下,世林药坊才给三两银子,这个少说也值五两以上。”

“后来,这地黄王也不知所踪了,昨日,我翻看阿爸的手记,才知道,当年镇武司的赵小旗官重病,需要地黄为引,我阿爸就把地黄王送给了赵小旗官,算是有了交情!”

“赵小旗官给了阿爸一个信物,日后有难,可去找他,半年前阿爸失脚落崖,这件事也就没来得及告诉我!”

“我按照阿爸所说,在房梁上找到了信物,今个便去见了赵小旗官!”

“赵家的人,就是讲义重信,当即就让我进入镇武司,当个杂役,虽然也辛苦了些,但活命是不成问题的!”

陈二狗喝了口酒水,娓娓道来。

“狗哥,你这就是平步青云了,来,我先敬你一杯!”陈怀安举起了酒碗。

“阿六,你放心,等我有了出头之日,也不会忘了你,毕竟咱都是本家,就应互相帮衬,咱陈家后辈,可没多少了,应该更团结才是!”

“狗哥说得是!”陈怀安点了点头。

陈二狗喝得有些兴奋,又点了盘凉菜,就是半盘有些时间长的萝卜丝,不过价格便宜,才两钱,还没一撮粗盐贵。

“我今儿个还听赵小旗官说了,赵家三小姐重病,都有些时日了,需要七叶莲当药引子,这草药当年是很普通,但如今,就算断龙脊那边,也未必寻得到,这赵三小姐......怕是凶多吉少了!”

陈二狗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七叶莲!”

陈怀安心中一动,他手里正有两珠九叶莲,这可比七叶莲的效果强几十倍,出售给世林药坊至少亏一半,又不能私下出售!

陈怀安清楚自己那个“山洞”的强大,一年生的药草,转眼就长成了五年生,这比外挂还猛!

可是,他既没有消耗的能力,又没有变现的方法,再强大的外挂,也没有用处。

不过,听了陈二狗的话,陈怀安动了心思,这九叶莲“献”给赵家,如果赵家能给些“赏赐”,那这个冬天就不用愁了!

扫了眼四周,他低声对陈二狗说道:“狗哥,我这倒是有七叶莲,可......投门无路!”

“你有七叶莲?没卖给世林药坊?”

“想是卖了换钱,可那边给的价......没办法,整个丰陵县的药坊都是林家的,别人也不敢收!”

“你这七叶莲要是献给赵家,林家便是知道了,也不会多说什么,这样,我去找一下赵小旗官,帮你仔细打探一下。”

“那就有劳狗哥了,此事若能成,我阿六......”

“阿六,不必多言,他日我若有难,相信兄弟亦是如此,咱们贱户讨活本就不易,帮衬是应当的!”陈二狗将碗底的酒一饮而尽。

陈怀安立刻付了饭钱,将女婴放进了药篓里,轻轻背了起来,便跟着陈二狗,向着北郊而去。

江灵郡最长的赤水河贯穿丰陵县,在丰陵县南郊与发源自伏龙山山顶的伏龙江,和流经昌平县的青川,形成三江汇聚的三角洲。

三江的交汇处,冲积出了一个小平原,因发现类似龙骨之物,命名为龙骨滩。

龙骨滩旁不远,便是最大的渡口,风陵渡。

风陵渡前,人头攒动,有船坞,栈桥,货仓。

西侧滩涂,还用石灰画出九宫格,赤膊的汉子们等着按等级占据不同区域,脚腕绑彩色麻绳,这些是下等漕工。

东岸则比较混乱,有打捞河尸的背尸人,浑身涂满河泥,潜到沉船里摸金的水鬼童......

船坞里停着商船、镖船,岸边是渔民筏子。

远处,最高的船,便是镇武司的楼船,有三层楼高,船头悬着七颗铁索连缀的凶兽颅骨。

栈桥尽头,有一个玄铁浇筑的八角亭,亭里站着身披玄色犀牛软皮,肩头带着镇武司獬豸徽记的青年男子。

看上去年纪不大,剑眉星目,玉树临风,要是放到陈怀安之前的世界,绝对能成为古装偶像。

“你在这里不要动,我先去打声招呼!”陈二狗对陈怀安叮嘱了一句后,弯着腰,在有些摇晃的栈桥上,小跑着,走向了八角亭。

“赵大人!”

“二狗子?你怎么又回来了!”

面对赵小旗官的冷声询问,陈二狗的脸上,仍然挤着讨好的笑容。

“赵大人,那是我堂兄弟,也是个采药人,叫陈阿六,听闻三小姐病重,缺个七叶莲,冒死闯进了断龙脊!他也是个命好的,不仅活着回来了,还真采到了七叶莲!”

若说陈怀安采到了七叶莲,献给赵家,这是越矩,那陈怀安日后就很难继续在这丰陵县混下去了。

可如果是陈怀安为解赵家之急,冒死进山采药,回来献给赵家,那林家也不能多说什么!

“七叶莲?真的?”

“大人,这种事情,小的哪敢有谎?”

“叫他过来!”

陈二狗闻言,连忙转身,向着陈怀安招了招手。




秋夜,江雾裹着半轮毛月亮,对岸山影化作团团墨渍。

陈怀安坐在补丁摞补丁的船篷里,竹编舱门缺了半扇。

“看来,今晚咱俩是要在这里过夜了!”

他在见到赵小旗官前,将九叶莲摘去了两叶,成了“七叶莲”,这个药效和年份没变,只有经验丰富的采药人和郎中才能发现。

如此,也只是让赵小旗官相信这是七叶莲。

赵小旗官拿了七叶莲后,就立刻返回了赵府,而陈怀安就被安排到了这条渔船里。

在赵家三小姐没有完全恢复前,陈怀安是无法离开分毫的。

若那小姐被治好了,他有功,定会被重赏,可要是伤病未愈,或者更加严重,那陈怀安的性命,也要交代在这里了。

这种任人宰割的感觉,让陈怀安很难受,可天下“游户”无数,大抵都是这般讨着生活。

既要看老天爷的心情,又要看“老爷们”的脸色。

“哇!”

“饿!本帝饿了!”

洛云霜突然大哭了起来。

“你这个小家伙,莫不是个饿死鬼托生?”陈怀安苦笑一声。

在这种地方,上哪去找吃的?

正在他犯愁时,船老大送来了一大桶“鱼汤”。

渔民网鱼的时候,什么都能网上来,有些鱼土腥味极重,怎么处理都不好吃,卖不上价格,便是他们自己的食物。

大火熬制,连鱼刺都熬烂了,然后多放些最便宜的粗粒黑色泥盐,配上邦邦硬的光饼。

“吃吧!”

船老大丢下了一句,便转身,跳到了另一艘大船。

“都给本帝吃些什么东西?靠这玩意,本帝连根基都打不了!”

洛云霜有些恼怒,这些鱼汤确实没什么营养,但......抗饿。

“跟着你,本帝可是遭老罪了!”

洛云霜一边吃着,心里一边吐槽着。

陈怀安刚喂饱了洛云霜,准备自己开吃,外面传来了十分嘈杂的声音。

透过船篷的窟窿,他看见了一队人上了栈桥,为首者,正是那赵小旗官。

陈怀安连忙放下了舀子,将洛云霜放回了药篓里。

“大人!”

刚出船篷,赵小旗官已经轻身跃到了船头。

“你的七叶莲效果很好!”

“赵家向来赏罚分明,你既有功,必然重赏!”

陈怀安悬着的心,算是有了着落。

“赵大人,我可否也进入......镇武司?”

“镇武司?你虽有功,可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镇武司岂是你这等游户能进的?”赵小旗官眉头微皱。

陈二狗确实进了镇武司,但是最底层的杂役,主要负责清理污浊之物,便是如此,也是多少人可望不可即的上等工。

这次赵家三小姐因为陈怀安献药,病情好转,且远超预期,自然不会让他去做最底层的杂役,而以他的身份,更不可能成为镇武司一员。

“你本是采药人,世林药坊有一支采药队,家主已经和林家打过招呼,让你进入林家采药队,有赵家的关照,他们也不会亏待于你!”

赵小旗官说完,未等陈怀安答话便已经转身。

“对了!”

赵小旗官背对着陈怀安,补充了一句:“做人,最重要的是自知,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从脑子里抹除,否则......只会害了自己!”

话音落下,赵小旗官丢下了一块木牌,身子一轻,脚尖清点水面,回到了八角亭。

“不入流的武夫,在中州仙庭,你这种人,都不配入奴籍,在本尊面前还装了起来!”

“小六子,等本尊恢复实力,让你吊打他们!”

虽然洛云霜对陈怀安的“粗鲁”一直心怀不满,可也忍受不了其他人数落陈怀安。

“哎......没有灵草仙丹,也不知本尊几时才能恢复,天天受着这些窝囊气,本尊还没恢复,就要被气死了!”

陈怀安不知道洛云霜的想法,俯身捡起了木牌。

丰陵县的阶级制度,远比他想的更加严格,不过,目前的情况,比之前已经好了很多。

世林药坊的采药队,那是整个丰陵县采药人最为向往的地方,只有经验最丰富的采药人,才具备加入其中的资格,而想要真正加入其中,还要进行十分严格的考核。

能加入世林药坊的采药队,实际上,已经脱离了“游户”的身份。

......

“这......没想到,你居然有这机缘,看来是我的福分薄了!”

林祥看着陈怀安手里的木牌,眼中满是后悔,如果上午,强行将陈怀安留下,也就没这档子事了,现在他都要加入采药队了,那收义子的事情,多半也要泡汤了!

“阿六啊!你要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林祥拍了拍陈怀安的肩膀。

“这还要多谢林叔往日照顾,以后有什么事情,阿六能够帮忙的,林叔尽管吩咐!”

陈怀安客套地说了一句,之前那株紫叶天葵的帐,他可没忘,还有这些年,这老登对陈父的刁难,他也都记得,只不过刚加入采药队,他不想多生枝节,但这些帐,始终都是要清算的。

在药坊里等了片刻了,一位圆脸细眉,面带憨态笑意的中年男子,走进了药坊。

“富爷!”

见到那人,林祥立刻换了副面孔,点头哈腰,十分恭敬。

“这就是那个陈阿六?”

“回富爷的话,正是他!”

那人仔细打量了陈怀安一番,笑着点了点头:“不错了,长得也挺机灵,难怪能攀上赵家的关系!”

林富,人称笑面阎罗,林家采药队的把头。

生母为下九等娼妓,幼时被弃于乱葬岗,啃食腐肉活了下来,被林家药奴所救。

十五岁时,被林家庶出林柏杨收为义子,赐名林富。

执掌采药队十年间,成员更替七十三人,活过三载者唯他的两个心腹。

“跟我走吧!”

林富没有任何废话,只说了一句,便直接转身,向着药坊外走去。

采药队的住处,在外城西南,毗邻南市药材巷,背靠青川支流。

自朱雀门向东过三坊,经两道种满歪脖枣树的斜街,可见灰瓦院墙上插满防风火把,此处便是林家采药队所在。

黑漆木门包铁皮,门楣悬“百草归林“匾额,匾角挂着串风干蛇蜕。

“这是你的屋子!”

林富说话的时候,脸上依然带着和善的笑意,但陈怀安却觉得寒意阵阵。

屋子里还有着四五个人,天太黑,看不真切。

丈二长的松木通铺,垫三层苇席,比陈怀安自己的家,强很多。

至于把头林富,则是独院。

“他是新来的陈阿六,采了株七叶莲,治好了赵家三小姐的伤病,是通过赵家关系进来的,你们莫担待了!”

林富说完,转身离去。




转眼,陈怀安加入林家采药队,已有一段时日。

他是整个采药队里最为年轻的,因为走了赵家的后门,还带了一个拖油瓶,在这个采药队里,自然是备受排挤。

但这里的条件实在比家里好太多了,那些个冷嘲热讽,与吃饱饭相比,完全微不足道。

这里被他们称为“百草居”。

前院,青砖墁地,中央立三足青铜药鼎,西厢廊下晾晒着当归、黄芪,东墙根排列二十口陶缸,泡着什么药草。

中庭就是六间通铺,排成“非”字形,门楣钉着名牌,陈怀安就在一号通铺。

每个通铺住五个人,眼下采药队,不算把头林富,一共七个人,住着两间通铺,其中林富的两个心腹各住一间,其余五人包括陈怀安住一间,剩下的三间通铺,改成了“浴室”和杂物间。

过了中庭,便是后仓,有四个存放粗药的库房,两个地窖放着珍惜药材,只有把头才能进入,西侧有个马厩,养着四匹宝驹,也只有把头才能骑。

吃完早饭,正庭院的清扫工作,都是陈怀安负责。

刚到辰时,钟声响起,陈怀安连忙放好扫帚,去往了前院的大鼎前。

所有林家采药人,每日都需要演练五禽戏。

强身健体是采药人必备的条件,他们每次进伏龙山,都是要走三五日的时间,身子骨不好,是绝对熬不下来的!

此前,陈怀安时常进山,可每次都是早出晚归,独自一人,从不敢在山上过夜。

虽然他年纪轻,可论身体素质,远不如采药队的人。

这些采药队的人,每日还会用药草泡身子,当然都是一些自己种的药草,不值多少钱。

陈怀安费了不少心思,才弄到了一份泡身子的药方,这百草居向来不缺药草,只不过陈怀安能够弄到的有限,都是其他人不要剩下的。

对陈怀安来说,只要能种活,那就是好药草。

经过几日试验,山洞的灵圃,什么药草都能种,只不过低品质的药草,生长的年份有限,一般到三五年就停止了。

这也足够了,陈怀安连着用药汤泡了三日,能明显感觉到身子的变化。

昨日,他还将女婴也放到了泡澡的药桶里,看上去女婴很高兴,顺便还给女婴起了个名字,叫萌萌,陈萌萌。

女婴对此反应有些激烈,似乎很抗拒,但对方又不能说话,陈怀安就当做她是同意了。

半个时辰过去,所有人打完了五禽戏,把头林富清了清嗓子。

“咳咳!有个事宣布一下!”

“还有半月,就立冬了,按照每年的惯例,立冬前要进山采药一次,下次进山,就得等到来年了!”

“我们已经两个多月没什么收获了,这次进山采药极为重要,如果还是一无所获,那这个冬,谁都别想好过!”

“另外,这次进山,没有林家刀客......”

听到林富的话,众人神色一紧,伏龙山凶险异常,尤其他们每次都要深入龙爪岭腹地,每次进山,都需要大量大量刀客保驾护航,否则九死一生!

“不用担心,这次保护我们的人,比我们林家刀客强上百倍!”

“是......镇武司的人!”

“镇武司居然来保护我采药?”

众人有些不可置信。

“镇武司会派一个大旗进山,主要任务是剿匪,顺便护送我们进山采药,采药所得,三七分成!”

林富也没卖关子,直接给众人解惑。

“所以,这次进山,你们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谁要是空手而回......”

林富的脸上,依然带着笑意,只是这笑意看上去显得有些阴森。

“你们都好好准备,家伙什都带全了,明日卯时出发!”

林富说完,众人散开,各自忙碌。

“陈阿六,你过来!”

陈怀安刚准备去晾晒药草,被林富叫了过去。

“林把头!”

这是采药队的人,对林富的称呼,陈安阳也就“入乡随俗”。

“此次进山的重要,我就不再啰嗦了,你那个拖油瓶就别带了,免得影响采药!”

林富说着话,看了眼陈怀安身后的药篓。

前些天,陈怀安打扫庭院,将洛云霜留在床铺上,回来时,就不见了踪迹,找了小半日,才在青川岸边找到。

不知道是谁“恶作剧”,将洛云霜丢进了青川,在强大的求生欲下,她硬生生地重新爬上了岸,险些再次“重生”。

而自此以后,不论陈怀安去哪,即便是上厕所,也将洛云霜带在身边。

“林把头,我保证这次进山采药,至少能采到价值二两以上的药草,若不能,便立刻退出采药队,不过......这女娃子,必须要带在身上!”

听到陈怀安立下了“军令状”,林富也没多言,转身向着自己的独院走去。

采到价值二两的草药,以前没什么问题,可现在......便是采药队的老手,也不敢保证。

陈怀安已有所准备,他提前拿了几株普通的草药,种在山洞的灵圃里,过了五年生,价格就能翻倍,想要达到二两银子,也不算太难。

忙忙碌碌一整天,吃了晚饭,陈怀安背着药篓,走到中庭东墙角,开始熬泡澡的药汤。

其他的采药人,都是在五号通铺里,放上大桶泡药澡,有个遮风的地方,不至于着凉,效果也更好。

陈怀安则被撵了出来,原因是“地方不够”。

但他也乐见于此,毕竟,他使用草药的年份,都是五年生的,还是灵圃专供,那些人泡上一年的效果,也不见得有陈怀安泡上三日的好。

熬好的汤药,倒进了半人多高的木桶里,陈怀安抱着洛云霜坐进了药桶里,随后又在水面上,洒了些劣质的药渣,万一被人看到,也不会引起什么怀疑。

“嗯!真得劲儿!”

“虽然不是什么灵草,但也是聊胜于无吧!”

“这个小子,哪来的这些药草?我一直在他身边来着,怎么总能莫名其妙弄出一些珍贵药草?”

“他背着我到底做了什么?”

感到十分舒适的洛云霜,还在药桶里做了几个狗刨。

陈怀安双目微闭,让放松的身体,尽情吸收着药效。

他很清楚,以自己的情况,采药队的资源有限,所有人都在排挤他,他不可能在这里待太长时间,尤其那个林富,似乎一直都在暗中针对自己。

而见识过赵小旗官的身手后,陈怀安一直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成为那般人物,有了实力傍身,任谁也不敢轻易拿捏自己。

不过,丰陵县与其它郡县不同,这里禁武!

想要学些拳脚功夫防身,简直难如登天,所有的武技全掌握在镇武司的手里,除此之外,镇武司淘汰或者“退休”的人,会进入镖局,他们身上的武艺也不准外传,连自己的子女都不可以传授,否则将受凌迟之刑!

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掉头的买卖依然是有人会做的。

问题是,陈怀安手里也没有太多闲钱,采药队管吃管住,想要有收入,只能靠上山采药。

陈怀安想要弄个武技傍身,就仰仗这次进山的收获了。

“还是要多准备些药草,这样......保险一些!”

陈怀安暗自思索着。




尚未天明,百草居的采药人已经用完了早饭,在把头林富的带领下,前往了北郊的风陵渡口。

这次要深入伏龙山的鬼哭峡,若是步行,半月都到不了。

采药队借了镇武司的光,可以搭乘镇武司的楼船,在伏龙江逆流而上,过龙爪岭和断龙脊,停在伏龙江的上游龙背山附近,再步行一日有余,便可到达鬼哭峡。

这距离伏龙山的核心区域,还有三五日的路程,相传那里有大量稀世灵草,但有凶兽守护,便是镇武司倾巢而出,也是有去无回。

加上陈怀安背后药篓的洛云霜,采药队满打满算八个半人,上了渡船。

镇武司的楼船很庞大,也极尽奢华,除非需要进坞维修,平时都是停在远处,需通过摆渡才能上去。

采药队把头林富,也是第一次登船。

“都给我小心着点,这楼船精贵得很,要是磕碰了,你们十条命也不够赔的!”林富冷声叮嘱了句。

“是!”

众人应和,陈怀安也开口附和了一声。

“一艘破船而已,在我中州仙庭,这玩意连贱奴都不惜的是乘坐!”

陈怀安背后药篓里的洛云霜,透过缝隙,瞥到了那艘楼船,心中甚是不屑。

至于陈怀安,心里也是古井无波,前世,虽很少坐船,但通过各种信息,也见到了什么游轮、航母,与这些比较,楼船自然普通了许多。

三层楼高的船,雕梁画栋,舷窗嵌着蛟龙琉璃,日耀盛辉,也算是别样壮观。

七十二名力士用力,楼船起锚。

婴儿小臂粗的麻绳,被拉直,两岸纤夫唱着《斩蛟号子》,声音震天,听得陈怀安莫名生出一股子劲儿,还无处使用。

楼船移动了起来,速度越来越快,逆波分浪如犁雪一般。

除了上面能看到的三层,水面之下,还有两层,一层排水,一层堆放杂物,采药队的人,便被安排到了堆放杂物的船舱中,给了几盏煤油灯,算是有个光亮。

在寻常采药人的眼中,加入林家采药队,便是人上人了,可在镇武司眼里,他们与家奴似乎也没太大的区别。

当然,作为林家庶出林柏杨的义子,把头林富,还是要区别对待,他是在上面一层的单间里休息。

“这次我们采药的地方,在断龙脊,那里遍布凶兽,就算有镇武司的人护着,对我们来说,也是个绝地,所以采药速度必须要快,为了节约时间,我们分开行动!”

“阿六,你来得晚,应该没有断龙脊的地图,一两银子一张,要不要来一份?”

这人是林富的心腹之一,陈怀安不知道名字,只听别人叫他鬼手七,是整个采药队最为精通采药手法的,当年在断龙脊采了一株极品天葵,放了十日都未枯萎,完好地带回了世林药坊。

“七哥,可否先赊着?等我从......”

“不行!这次进山,凶险异常,谁都不能保证囫囵个的出来,万一你死在里面了,这钱我跟谁要?”

鬼手七冷哼一声,将刚从怀里拿出来的牛皮纸,又塞了回去。

“阿六,我这倒是有闲钱,你要借的话,回来后,还我二两就行!老七说得不错,你这次能否活着回来都不知道,我也是冒着很大风险的!”

独目阿四在旁边搭了句话,他当年采药遇到蛇精,被毒液喷瞎了右眼,换上了狗眼,这个人擅攀绝壁,身材有些瘦小,十指生着铁鳞。

有了地图,陈怀安肯定会少走很多弯路,但二两银子,那也称得上是天价了,而且,以这群人的德行,会给自己货真价实的地图,还是做了手脚的?

“阿巴阿巴!”

在陈怀安迟疑的时候,原本坐在椅子上的一个女子,猛地站了起来,拉开了独目阿四,从自己的袖口,抽出了一张牛皮纸,递给了陈怀安。

采药队的人,都叫这女子哑三姑,是个哑巴,据说是试毒时,把自己弄哑的,她也是整个采药队里,唯一能采毒草的人,那些个触之即死的毒草,连把头林富都不敢接近,哑四姑却能信手拈来,没有任何问题。

“阿巴阿巴!”

哑三姑随手比画了一下,这几日接触,陈怀安也勉强能看懂她的意思。

“这是地图?多......多谢三姑!”

“阿巴阿巴!”

哑三姑摇了摇头,随后瞥了眼独目阿四和鬼脚七。

断龙脊外围,还有一片毒瘴林,都得仰仗着哑三姑的避毒丹,而且哑三姑也是个用毒高手,谁也不敢轻易得罪她。

“咳咳,三姑,那个避毒丹是不是给大家分一下?”

瘸腿老吴笑着看向哑三姑,他说话闷声闷气,听着让人有些不舒服。

平时,他的鼻子里塞着药布,只有进山的时候,才会取下,他也是整个采药队中,鼻子最灵的人,相隔十几里,就能问出药草的具体位置,再稍近些,连药草的种类,甚是准确的年份,都能说出来!

“阿巴阿巴!”

哑三姑取下腰间葫芦,倒出了六粒黑色药丸,分给了其余六人。

油灯颤动,忽明忽暗,根本无法将船舱完全照亮。

黑暗处,采药队的疤面周老大和驼二爷始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

“哗啦啦......”

“轰隆隆......”

原本如履平地的船舱,突然猛地倾斜,众人站立不稳,纷纷倒地,油灯也掉到桌下,被杂物砸灭了。

“什么情况!”

疤面周老大神色骤变。

“水怪,遇到水怪了!”

驼二爷本就是个瞎子,没有丝毫慌张,他听力非凡,当即判断出,有一个水怪,拦住了镇武司的楼船。

在这楼船之上,众人连逃跑的能力都没有,而且大多水性都不太好!

“嘭!”

“糟了!底舱漏水了!”

驼二爷的声音,出现了一丝慌乱。

“先想办法去上面吧,这里太危险了!”鬼手七说道。

“没有镇武司的命令,直接上去,怕是......”驼二爷有些犹豫。

“都踏马这个时候,留在这里死得更快!”独眼阿四连忙摸索到了舱门处,一拳破开舱门,逃了出去。

另外几人,面面相觑,陈怀安已经感受到水没过脚踝,也立刻跑了出去。




镇武司楼船的下层船舱很大,通过台阶,打开上翻的挡门,便是甲板。

独眼阿四凭借记忆,摸索到了挡门下面,直接破开挡门而出。

陈怀安紧随其后,也走了出去。

“骨碌碌......”

一颗鲜血淋漓的人头,滚到了陈怀安的脚前。

“这......”

那正是独眼阿四的人头,还瞪着眼睛,表情错愕。

“私上甲板者,斩!”

镇武司旗卫威严地说了一句,刀锋划破长空的声音,就在陈怀安耳边响起,他心中一惊,想要闪躲,同时药篓里的洛云霜也准备拼上反噬,再次动用神识威压。

“慢着!”

些许慵懒的声音响起,那锋利的长刀,停在陈怀安的脖颈前,他未动,洛云霜也及时收回神识。

“你是......那个陈阿六?”

“回大人的话!小人陈阿六!”陈怀安看到坐在甲板上身前放着一张小桌的赵小旗官,不过,此时的他,已经换了身装扮,显得更加威风凛凛。

“过来!”

赵小旗官招了招手,旗卫面无表情,退到旁侧,陈怀安则缓步走到矮桌前。

空气中,弥漫着腥臭的血气,余光扫向江面,巨大的无首蛟蛇尸体,正随波漂浮。

而赵小旗官的桌上,放了一个小碗,里面似乎是蛟蛇脑髓,偶尔还轻轻蠕动一下。

“你知不知道,在镇武司的楼船上,没有命令,所有人都不可随意走动?”

“知道!”

上船前,这件事,把头林富可是三令五申。

“那还明知故犯?”

“方才突发变故,实在惊慌,只想着要活命!”

“仙庭之下,亿兆子民,有哪个不想活命?可若都为了活命,而不顾法制,这天下岂不乱了?若天下乱了,活不成命的人,便会更多!”

赵小旗官夹了一块脑髓,沾了些许料汁,一口吞了下去。

陈怀安深知,拳头才是真正的道理,即便自己有理,就算对方谬论,实力相差悬殊,无论说什么都是错的。

见陈怀安不答,赵小旗官放下了筷子:“你这人,我见到的第一眼,便看出,一身反骨,若是无能倒也罢了,可万一得势,必将搅得一方不宁!”

“不敢,小人只是普通游户,出身低贱,不敢僭越!”

“好一个不敢僭越!方才你踏出船舱便是死罪,不过,看在你采药有功,这碗蛟髓,你若吃了,就暂且饶你一命!”

陈怀安闻言,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徒手,抓起了碗里蛟髓,黏腻软滑,腥气极大,寻常人闻了,早已开始大吐不止,但赵小旗官独好这一口。

“呲溜......”

还未等嚼,蛟髓顺着喉咙,便滑进了肚子,顿时,胃海翻腾,像是奔涌海浪,不住地往上翻滚,那浓郁的腥臭,也是直冲天灵盖而来。

陈怀安用尽全身力气,紧闭口齿,牙都快咬碎了,双拳紧握,青筋暴起,这段时日,借用药汤泡浴,筋骨之中,气力游走,与十几年的练家子相差不多。

半晌,陈怀安强压下去了那种呕吐的感觉,身体也有些筋疲力竭。

原本,赵小旗官并未将陈怀安放在眼睛,可在刚才要杀陈怀安时,他突然有种极度危险的感应,似乎自己也命悬一线,这种感觉十分强烈。

他年纪不算大,可九死一生的经历却一点都不少,自然而然地锻炼出对危机的警觉,这也让他多次在死地逢生。

他不清楚,这种没来由的直觉,是否与陈怀安有关,便想用这蛟髓试上一试。

这蛟髓能短暂激发武者体内的“真气”,若陈怀安真的是个练家子,吃了蛟髓必然会出现真气外溢。

真气,武者入门的条件,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也找不到“气”的存在,而赵小旗官已经算是天资卓绝,也是用了七八年的时间,才练出一丝“真气”,整个丰陵县,能做到如此者,也超不过双手之数!

他仔细观察,陈怀安的身上,倒是若有若无地出现了些许“真气”,但极为薄弱,距离入门还有着十万八千里。

但这也足以让他感到诧异了,毕竟陈怀安是个采药的游民,这等人的身上,怎会出现真气的迹象?

他有些犹豫不定,总感觉眼前这个陈怀安透着一股子无法言明的古怪,杀一个游民,和踩死一只蚂蚁,说不上哪个更难。

那转瞬即逝的危机感,才是让他迟疑的关键。

而且,由于献药有功,他也从小旗官晋升到了大旗官。

当然以他的能力,晋升大旗官,只是时间的问题。

可提前晋升大旗官,他获得的资源就直接翻了数倍,也是自镇武司成立以来,第一位二十出头,就晋升到大旗官的人。

“你先回去吧!再有违法令,定斩无赦!”

最终,赵大旗官还是决定,先不予处置,这才刚刚进山,后面的时间还长,他可以慢慢观察!

陈怀安立刻退身,回到了下面的船舱,与此同时,已有力士前来修补舱底,没过多久,所有损坏之处,便修复如初。

方才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伏龙江里少了条蛟蛇,采药队里少了个独眼阿四。

“呕!”

陈怀安站在阴暗的角落里,不断地干呕着,可是什么都吐不出来,满嘴的腥臭,让他很不舒服,但四肢百骸却有一股暖流在不断流动。

他的脑海中,满是刚才江中那蛟蛇的尸体。

从蛟蛇出现袭击楼船,到被赵大旗官斩杀,才几息的时间,这是怎样强大的实力?

若有一天,自己能拥有这般实力......

此前,陈怀安只在陈家村活动,见到的都是最底层的贱民,可到了县城,眼界开阔了,尤其是这两次与赵大旗官的见面。

上一次,赵大旗官踏水而行,轻松飘逸,此次举手投足斩杀蛟蛇,彻底激起了陈怀安的向武之心。

有了这份实力,他便不用再看人脸色,低三下四,便是进山采药,也不再惧怕什么虎精蛇妖!

“那蛟也就百十来年而已,距离成精还有一道天堑未过,这蛟髓自然也只是稀疏平常,不过,对还未正式开始修炼的小六子来说,也算益处多多!”

“那个小白脸是什么意思,总感觉不像个好人!”

“我要是能说话就好了,传给小六子几个功法口诀,我中州仙庭的功法,就算是最低阶的,也能让他在这个不入流的县城里,没有任何敌手了!”

“但我要直接给了他功法,会不会吓到他?那我身份也很可能会暴露,万一引来了那些叛徒,以我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应对!”

“哎......小六子,你先自求多福吧!等我实力恢复......”

“咕噜噜......”

“不行,不能思考事情,一思考就开始饿了!”

“哇......”

寂静的船舱里,被一声婴儿啼哭打破了。




入夜,半轮月亮映在江中,楼船驶过,把江中月搅得粉碎。

“陈阿六是谁!”

“我!我是!”

在船舱下面打盹的陈怀安听到旗卫叫自己,立刻清醒,应声回答。

“大旗官要见你,跟我走!”

旗卫说完转身离开,陈怀安不敢怠慢,立刻背上药篓,快步跟了上去。

丰陵县的镇武司,等级严明,每十人为一旗,设小旗官统辖。

每十小旗,为一大旗,设一大旗官统辖,并配有两个旗卫。

每十个大旗,为一总旗,设一总旗官统辖。

如今的镇武司,有五大总旗,共计五千余人。

楼船上二层,一间装潢奢华的大间,刚晋升为大旗官的赵奢,正盘膝坐在桌前,夹了一块生鱼片。

“大人,陈阿六到了!”

“让他进来吧!”

赵奢的声音落下,陈怀安小心翼翼地走进了房间。

“大人!”陈怀安躬身而立。

“来,坐下!”

“小的不敢!”

“那你走吧!”

“那......小的还是坐下吧!”

陈怀安谨慎地坐在了赵奢的对面,桌子上有六个盘子,上面都是被切成片的海鲜,还有几碗料汁。

“吃过吗?”赵奢瞥了眼陈怀安。

这玩意,陈怀安再熟悉不过,他穿越前的那个世界,在古时候叫鱼脍,后来又叫鱼生。

没有经过炒、炸、蒸等烹饪手法,直接生吃,因此营养物质几乎没有流失,但从卫生角度考虑,这很容易让人患上各种传染病。

“小的邻居是打渔的,曾跟着生吃了一次!”

“那是些什么东西,难以下咽!尝尝这个!”

陈怀安满心疑惑,实在搞不清楚这赵大旗官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既来之,则安之。

反正,来都来了!

真要杀自己,也没有还手的能耐。

陈怀安吃了起来。

“怎么样?”

“鲜!”

“蘸着料汁试试!”

“鱼生吃的就是个原汁原味的鲜美,如此美味,蘸了料汁,岂不是暴殄天物?”陈怀安摇了摇头。

“哈哈!有道理!”

“再尝尝我这珍藏,可是从孙家的花船上带出来的,寻常人连闻一闻的资格都没有!”

陈怀安闻言也没客气。

“入口柔,一线喉,好酒!”

陈怀安喝了一小口,点了点头。

“没想到,你一个小小的游户,也懂得酒?”

“大人见笑了!”

简单的几句话,让赵奢对眼前的陈怀安瞬间刮目相看。

寻常游民,怎么可能有这种见识?

实际上,陈怀安也不懂什么酒,前世倒是看过不少卖酒的广告,也能假模假式地扯上两句,他想给赵奢营造一种看不透自己的感觉。

这个方法有些危险,但对于没有任何背景的陈怀安来说,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

山洞,灵圃,很强大,问题是他种出来的草药如何变现?

整个丰陵县等级制度严格,四大家族的势力渗透到方方面面,就算自己乔装打扮,去黑市出售点药草,第二天就会被查得清清楚楚。

至于药草来路,他又没办法解释。

这灵圃最好的用法,就是自己搞到低年份的药草,再弄几个丹方,种药炼丹,提升自己的实力,偶尔拿出一两株药草,换点零花钱,这种生活,才是美滋滋。

所以,只要有机会,他就必须牢牢抓紧赵奢这根线,向上兼容才能获取更多机遇!

“你可知龙鳞藤?”

“龙鳞藤,生于断龙脊的绝壁之上,藤身覆银鳞,叩之铮然如金铁,叶生九脉,色若玄冰,夜泛幽紫毫光。”

陈怀安如数家珍,这在他父亲的“药典”上也有记载,属于极为罕见之物。

赵奢点了点头:“取三寸藤身煮之,汤呈琥珀色,浸身三个时辰,痛如百蛟缠骨,然功成后固气凝血,引神入窍!!”

“大人是想要这龙鳞藤?”陈怀安问道。

这龙鳞藤极难采取,这些年来,世林药坊也仅有半颗,早已被炒成了天价,纵使镇武司的旗官,也是财力不足。

“你若采到,交给药坊,就是给些银两,给的再多,在这丰陵县内,你依然是个游户,城里那些个酒肆、青楼,城外的花船画舫,你始终都没资格进去!”赵奢拿起酒杯,缓声地说着。

整个丰陵县的采药人,都是靠着林家过活,这种私下的交易,是绝对的禁忌。

而且赵奢如此,也是破坏了这个不成文的规矩,若被揭发,即便是天纵之才,那也没有饶恕的道理,否则人人学之,丰陵县便乱了。

此前,便有孙家嫡子,为了一株补阳之药,绕过了世林药坊,直接找到了采药队的人,结果就是采药队的那人被凌迟而死,孙家嫡子则留了个全尸。

陈怀安献药赵家之前,赵家多次向世林药坊寻过七叶莲,并且在陈怀安献药后,赵家就立刻送了世林药坊价值远超七叶莲数倍的宝物,又将陈怀安加入林家采药队,再加上这七叶莲乃是救命之药。

可赵奢让陈怀安采的龙鳞藤,不仅价值难以估量,更不可能与林家进行协商,这便是最大的禁忌。

他之前说了陈怀安是个不安分的人,一身反骨,实际上,他赵奢亦是如此。

所谓穷文富武,武者的天赋固然重要,可更重要的是资源,赵奢有天赋,可他是庶出,在镇武司中,到了大旗官便是上限,并且以他的身份,能够获得的资源,不足以让他继续提升。

此前,他就动了寻找采药人的心思,只是寻常采药人,没能力去采龙鳞藤,这必须是采药队的老手,而采药队的人,几乎不可能背叛林家,来为赵奢寻药。

“大人,我想学些武技傍身!”

“武技不可外授,这是丰陵县的铁律!”赵奢神色凛然。

“能帮你脱了游户的身份,已是偷天之事,我在城内还有些宅院,届时先让你成为耕户,再请个私塾,以你的机灵,考个秀才,娶妻生子,也不失为富家翁!”

赵奢似乎已经将陈怀安的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

“可......越过世林药坊,找采药人,也是禁忌!”陈怀安看向了赵奢。

赵奢眉头微皱,犹豫了起来。

“那龙鳞藤极难采摘,整个采药队里,有这个能力的,唯鬼手七一人!”

“我倒是会些技法,但手力弱了些,未必能巧好取下那三寸藤身!”

赵奢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武技不可授,即便将心法口诀传给你,没个师傅指点,也是无用!”

“不过,倒是可以给你一些修炼的法子,若是能够入门,再去想什么武技也不迟!”

“请大人赐教!”

“武者入门前,分为四个阶段,练筋练骨练皮练气,所谓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

“这完成四个阶段,便算是初窥门径,当“气”成之时,才是真正进入到修炼者的境界!”

赵奢已完成练气,甚至达到了凝血境圆满,距离下一个境界,也只剩咫尺,但也就是这咫尺的距离,挡住了无数武修,其中,也包括了赵奢。

龙鳞藤,是他唯一的捷径!

“天下四练的法门虽有不同,但都是殊途同归,我的这个方法未必适合与你,不论你是否成功,我们要有言在先,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让第三人知道,我必取你性命!”

“另外,此次进山,你若无法带回龙鳞藤,我同样取你性命!”

赵奢话音刚落,陈怀安的药篓里,传出了一声婴啼。

“哇!”

“嗯?谁!”

“那个......我的孩子!”

陈怀安顿时有些无语,明明刚刚喂饱,怎么又哭了?

他将女婴抱了出来,原来不是饿了,是......拉了!

“什么味!这么臭!”赵奢连忙捂住了口鼻,屋子里的熏香甚至都直接熄灭了。

“大......大人见谅,孩子小,不......不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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