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人群走到河边,我一眼看见那显眼的人影。
高大俊美的男人,温婉柔弱的女子,中间牵着活泼的孩子,引得不少人侧目。
我像个小偷一样悄然跟随,隐隐听到对话。
“若是姐姐知道你陪我和庆哥儿过上元节,不会生气吧?”
“我今日陪你和庆哥好好玩玩,莫再提这些扫兴的事。”
他们并肩走到河边,各自拿笔写下花灯,又放入流水。
看起来像是幸福又普通的一家人。
“姑娘,买盏河灯吧,为你思念的人祈福。”
摊主朝我递出河灯,语气殷切。
我收回酸涩的目光,还未从怀中掏出银子,那盏河灯便被一只素手先拿住。
“我先要了。”
我抬头,看见了姚妤语。
她一副没认出来我的模样,淡笑着,“我家夫君带着孩子去买糕点了,这花灯上的兔子是我孩子喜欢的,可否割爱?”
我没说话也没动。
她不以为然的笑着,“我看夫人形单影只,这一盏花灯对也你不算什么。”
“你的夫君若重视你,又怎会舍下你?”
说完,她羞涩的扯了扯领口,刻意让我看到衣裳下的红痕。
“是我疏忽了,这世间的夫妻,哪能对对都如我们一般美满。”
“我夫君说过,无论我想要什么都能得到,若是这位夫人不愿割爱,他来了就不好说了。”
我压住胸口的沉痛,扯了扯嘴角,“这般爱重,为何你穿的衣裳布料也不像大户人家正室的用料?”
姚妤语面色顿时沉了。
我直接丢下银子,拿走花灯。
我走到人流渐少的地方,想着我未出世的孩子,流下泪来,许久才颤抖着写下祝愿。
河灯随着水波逐流,我不由自主跟着飘荡的灯走,走过小桥,路过田野,远远看着它稳稳当当飘到河面尽头又一路向下。
而其他一些荷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不是被冲到岸边就是挂在河边的水草上。
我快步几下,将河灯捞起,又给了河边老翁一些碎银,让他帮我捞一盏荷灯。
他欣然答应。
片刻,一盏湿淋淋的荷灯被甩在我的脚下。
我挑开它,虽然被水模糊,但依然能看出遒劲的轮廓。
正是谢以珩写的那盏。
上面写着“望小语走出阴霾,望庆哥儿平安喜乐。”
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谢以珩的字字句句中,没有他早夭的孩儿,也没有他伤心的妻子。
是我被迷了眼睛,他的心中,早就没了我,更没了我可怜的孩子。
那渔翁夸张笑道,“姑娘何必灰心丧气,这灯过不了河关,心愿也成不了。”
我笑不出,也哭不出,只能扯了扯嘴角,“好事。”
谢以珩很晚才回府。
照例带着我喜欢吃的豆花糕。
只是衣袖之间,带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玉荷香。
许是见我还未睡,他愣了一下,片刻放轻声音,“夫人,这晚上,你怎么还不睡。”
烛火之下,我放下手中的针线,揉了揉眼睛,“我只是想起我还未出世的孩子,为他不值罢。”
那只虎头鞋已经被我绣完了,看着憨厚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