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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发表时间: 2025-06-11

孟宴臣走进店里,林疏桐多半都在忙。她可能在修剪花枝;也可能在为客人包扎花束,各色包装纸在她纤长的指尖下翻飞,寻常的鲜花转眼便成了传递心意的艺术品;或者,她只是安静地坐在角落,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手捧一本厚厚的植物图鉴,看得入神,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她无关,只剩下书页翻动的轻微声响。

他通常不主动开口,怕惊扰了那份难得的专注,他会自己随意看看。

有一次,他指着一盆叶片肥厚圆润的多肉植物,那植物边缘带着一圈淡淡的粉色,憨态可掬地伸展着。他问:“这个,怎么养?”声音在安静的店里显得有些突兀,打破了午后的沉寂。

林疏桐正低头整理一捧刚到的雏菊,那些细碎的小白花簇拥在一起,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她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和他指着的植物之间转了一下,又低下头去,声音平平,没有任何起伏:“少浇水,多见光,别老惦记它,自己就能长。”

“别老惦记它?”孟宴臣重复了一句,这几个字像小石子投入他久未波澜的心湖,漾开一圈圈涟漪。他平日里惦记的事情太多,公司事务、家族责任、许沁的未来,每一样都恨不得亲力亲为,牢牢掌控。他总是过度“惦记”,过度投入,却常常事与愿违。

她手上没停,将几枝雏菊插入一个小巧的花瓶,动作熟练而自然:“嗯,有些东西,越上心,越仔细,反而越容易出问题。”她没有多解释,仿佛这是不言而喻的道理。

孟宴臣没再说话,若有所思地看着那盆多肉。他买下了它。回到办公室,他没让秘书经手,亲自将那盆多肉放在自己窗明几净的红木窗台上。它小小的,绿油油的,与周围那些动辄价值不菲的古董摆设、名家字画格格不入,却意外地让他看得顺眼,甚至觉得那方寸之地都因此多了一丝生机。

第二天,他的特助李明进来送文件,眼尖地看到了那盆多肉,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孟总,这盆……需要请专人来打理吗?”李明心想,孟总什么时候对这种小玩意儿感兴趣了?他的老板向来只关注那些能带来实际效益的事物。

孟宴臣头也没抬,目光仍落在电脑屏幕上,语气平淡:“不用,我自己来。”

李明更惊讶了,但没敢多问,退了出去,心里却犯起了嘀咕:孟总这是转性了?难道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开始修身养性了?

他一有空就凑到窗边,手指在盆沿上敲敲,感受土壤的干湿度,又仔细观察叶片的状态,生怕它渴了、蔫了。他甚至专门上网查了资料,什么“干透浇透”,什么“喜阳通风”,一条条记在心里,执行得比公司任何一个项目都上心。李明几次进来送文件,都看见孟总对着那盆小东西凝神细看,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仿佛在攻克什么世纪难题。有一次,孟宴臣还拿着个小喷壶,小心翼翼地给叶片喷水,李明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孟总什么时候对这种小巧盆栽这么……亲力亲为了?

然而,那盆多肉似乎并不领情孟宴臣的悉心照料。没过几天,原本肥厚圆润的叶片开始发软,边缘那圈可爱的粉色也黯淡下去,整株植物都透着一股无精打采。孟宴臣有些烦躁,他自认已经投入了十二分的精力,怎么这小东西就是养不好?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办公室的朝向不对,光照不足,又或者空调房里空气太干燥。

这天下午,他看着那盆快要奄奄一息的多肉,叶片软塌塌地耷拉着,几乎看不到任何生机。他伸出手,习惯性地想再给它浇点水,指尖几乎碰到盆里依旧有些湿润的土壤时,林疏桐那句“别老惦记它”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里清晰响起。

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平日里运筹帷幄,在商场上杀伐决断,此刻却对着一盆小小的多肉束手无策。

临近下班,孟宴臣破天荒地提前几分钟离开了办公室。李明看着老板手里小心翼翼捧着那盆蔫头耷脑的多肉,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下巴差点掉下来。孟总这是……要去给植物看急诊?

花店里,林疏桐正低头整理新到的一批洋桔梗,孟宴臣走进去,将那盆惨兮兮的多肉放在柜台上,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窘迫:“林小姐,你看它……还有救吗?”

林疏桐放下手中的剪刀,目光落在那盆多肉上。她凑近了些,轻轻拨了拨几片发黄发软的叶子,又用指尖捻了捻盆土,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土太湿了,水浇多了,根可能有点闷到了。”

孟宴臣一愣:“我以为它缺水,叶子都软了……”

林疏桐拿起柜台边一个小标签,上面是她清秀的字迹,写着“多肉养护:少浇水,多见光”。她把标签轻轻插回多肉盆里,动作不急不缓:“我记得提醒过你,别老惦记它。”

“……”孟宴臣一时语塞。他确实惦记了,而且是往死里惦记,生怕它缺了什么。

“那……现在怎么办?”他问,声音比刚才更低了些,带着点求教的意味。

林疏桐拿起一把小巧的园艺铲,开始动手处理那盆多肉,将它从湿透的土里轻轻取出,检查根部。“先控水,把这些烂掉的叶子和部分根系清掉,换上干爽透气的土,放通风有散射光的地方晾几天看看。”她动作麻利,语气笃定,“生命力强的,自己会缓过来。”她顿了顿,将处理好的多肉重新植入一个小素陶盆,又补充了一句,“有些东西,你稍微放放手,它反而能长得更好。”

他默然接过她递来的多肉,它已经被重新安置在了一个小巧的素陶盆里,根部清理干净,叶片虽然仍旧有些发软,但至少不再是那种死气沉沉的模样。盆里是干爽透气的土壤,带着泥土的清香。

回到办公室,孟宴臣没有再将那盆多肉放在窗台上。他将它安置在书柜顶端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远离了直射的阳光,也远离了他频繁的视线。他想,或许这是实践林疏桐那句话的最好方式——不那么“惦记”。

接下来的几天,孟宴臣确实没再“惦记”那盆多肉。它被安置在书柜高处,安静地待着。多肉倒是没惦记了,反而惦记起卖它的人。

开会时,讨论到某个项目,底下人各执一词,争论不休,孟宴臣指尖无意识地轻叩桌面,脑子里却不合时宜地冒出林疏桐那句“有些东西,你稍微放放手,它反而能长得更好。”他微微一怔,随即把这荒唐的联想压下去,神色如常地继续主持会议,只是语气似乎比平时少了几分不容置喙的强势。

午休时,他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眼前却不是以往惯常浮现的商业蓝图或数据报表,而是花店里,林疏桐低头处理多肉时专注的侧脸,以及她捻起盆土时,指尖沾染的些许泥土。那双手,干净、利落,带着一种与他平日所见截然不同的生命力。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许沁发来的消息,问他晚上是否有空一起吃饭。以往,这样的邀约他会认真安排时间,或者至少会琢磨一下如何回复。但此刻,他只是看了一眼,脑子里闪过的却是林疏桐把那个写着“少浇水,多见光”的小标签插回盆里的动作,那么不急不缓,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他回了句“最近忙,改天。”便将手机丢在一旁,心思有些飘忽。他发现,自己想起许沁的次数,似乎真的变少了,即便想起,也远不如从前那般占据心神。

李明进来送文件,好几次都发现孟宴臣对着电脑屏幕,视线却有些游离,不像在看数据,倒像在……发呆?这可太稀奇了。孟总的工作状态一向是高度聚焦,几时有过这种魂不守舍的模样?李明心里纳闷,难道那盆多肉被“抢救”回来后,孟总开始参悟养生之道了?他偷偷瞥了一眼书柜顶上那盆小东西,好像是比之前精神了点。

大约一周后,李明进来送文件。小心翼翼地问:“孟总,这盆……长好了?”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

孟宴臣头也没抬,目光仍落在电脑屏幕上,语气平淡:“嗯。”

李明又等了一会儿,见孟总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便知趣地退了出去。

几天后,孟宴臣又一次走进了林疏桐的花店。他没有带什么东西,只是像往常一样随意看看。林疏桐正在给一盆盆栽修剪枯叶,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纤长的手指轻柔地拨弄着植物,动作专注而宁静。

他走到她身旁,顿了顿,语气难得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林小姐,那盆多肉,活过来了。”

林疏桐闻言,动作微微一顿,抬头看了他一眼。她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在确认他语气里的那份微妙变化。然后,她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那笑容转瞬即逝,却像春风拂过湖面,漾开一圈涟漪。

“嗯。”她应了一声

孟宴臣看着她,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她继续修剪着花枝,心里那份久违的轻松感,在阳光下悄然蔓延开来。

他那天逗留得久了些,颇为反常。林疏桐没有管他,继续忙着手上的事情。

她终于弄好了手上的事情,擦了擦手,看向他:“孟先生今天好像不赶时间。”

“嗯,还好。”他应了一声,走到柜台前,“上次那盆多肉,多谢你。”

“不用客气。”林疏桐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似乎比平时多停留了一两秒,“能救回来,是它自己争气。”

孟宴臣顿了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以后,叫我宴臣吧。”

他说出这句话,自己都有些意外,但并不后悔。孟先生,太生分了。

林疏桐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抬眼看他。片刻后,她轻轻“嗯”了一声,

然后低下头,拿起一块抹布擦拭台面,声音不大,却清晰:“林疏桐。”

像是一种交换,也是一种默认。

孟宴臣心头一松,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他应道:“疏桐。”

这个称呼从他口中出来,带着一点点的生涩,却也消弭了许多无形的隔阂。

他没再久留,说了声“再见”,便离开了花店。

回到车上,孟宴臣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脑海里不是纷繁的公务,也不是许沁,而是花店里淡淡的植物清香,和林疏桐低头做事时安静的侧影。他甚至回味了一下刚才她是如何说出自己名字的,平淡,却不疏离。

李明进来送文件,发现除了那盆已经恢复生机的多肉,又多了一小盆青翠的文竹,姿态疏朗,带着几分雅致。

李明心里嘀咕:孟总这是要把办公室变植物园?

更让他惊讶的是,几天后,他无意中听到孟宴臣在打电话,似乎是在预订鲜花,语气平和,甚至带了点询问的意思,电话那头的人似乎称呼他“孟先生”,而孟宴臣却说:“说好了叫我宴臣的。”

李明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那个在商场上说一不二,连董事会老家伙们都要忌惮三分的孟宴臣,居然会主动让人叫他名字?这世界变化太快,他有点跟不上了。

许沁再约他吃饭,他依然会说忙,但拒绝的理由,似乎比从前更理直气壮了些,心里也没有了以往那种隐约的愧疚。他只是觉得,有些事情,确实不必再“惦记”了。

他开始期待下一次去花店,期待那份不用刻意营造的轻松和宁静。他甚至会想,下次去的时候,她会穿着什么颜色的围裙,又在摆弄些什么花草。这种细微的期待,在他心底悄然滋长,让他原本规律的生活,多了一份不确定的惦念,却并不令人烦躁。但他却不知道一场危机正朝他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