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马车的江淮月像脱缰了的野马,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秋蝉,你带银子了没?”她穿梭在热闹的街市里,看着街头散发着热气的糕点跟红彤彤的冰糖葫芦转头问道。
秋蝉听到这,十分拮据的拿出自己的荷包:“公主,奴婢就带了这么点儿。”
江淮月接过她的荷包,在手里掂了掂,不可思议的问:“就只有这点儿?我们也太穷了吧。”
“公主,我们一直很穷啊。”秋蝉平静的说出了这个事实。
江淮月将荷包还给她,叹了口气:“这公主当的真是憋屈。”
别人穿越都是要风得风要雨的雨,她每天都是想着怎么保住自己的小命,逛个街身上连几个子都没有。
“公主,你是饿了吗?”秋蝉刚看见她一直看着卖点心的摊子,想来她应是饿了。
她掏出荷包里的银子递给江淮月:“公主,你要是想吃,咱们就去买吧。”
“算了,不吃了,我们去将军府。”江淮月将她的手合上,说完转身就走。
与其为了几块糕点的钱发愁,倒不如去看看晚晚想出了什么挣钱的好法子。
云香楼。
云香楼乃是京都最有名的酒楼,里头的美食佳肴味道一绝,是达官贵人们宴请的最佳之地。
裴寂在京都几乎是无人不识,他一进云香楼,便引来不少人的注视,酒楼的掌柜的迎了上来:“王爷来了,不知今日想用些什么。”
墨影在裴寂身后回应:“贺世子可定了雅间?”
“有,在楼上,王爷跟我来。”掌柜的迅速回应,反应极快的说。
云香楼内布置的十分雅致,大堂中间寻了专门的乐妓吹拉弹唱,时不时的传来叫好的声音。
掌柜的引着裴寂来到二楼的最后一间雅间,恭敬的道:“王爷,到了,贺世子就在里面。”
墨影挥了挥手,掌柜的识相的离开,他伸手推开门。
裴寂抬脚迈入,屋内炉烟缭绕,入目看去靠窗的地方坐着两个男子。
一个身穿红衣,眉眼精致,生的雌雄莫辨,手上拿着一柄折扇摇着,脸上带着几分痞气。
他便是京都最有名的纨绔子弟,平阳王世子贺澜。
另一个一身白色的窄袖长袍,头发高高的用银冠束起,腰间的玉带勾勒出精壮的腰身,手里拿着壶酒喝着,神色瞧着有些郁闷。
此人名唤沈厌离,掌管江南一带所有的河运生意,在江湖上人称沈二爷,至于为什么不是大爷,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单纯就是觉得大爷难听。
两人瞧见裴寂进来,贺澜摇着扇子,懒懒道:“这成了婚的人就是不一样,约了好几次把你约不出来。”
裴寂在沈厌离一旁的软榻上坐下,曲腿靠着,神色恣意:“事情办妥了没?”
贺澜挑了挑眉:“本世子什么时候出过岔子, 信已经送到萧清容手里了,现在就等他战死沙场的消息传来,咱们直接攻进皇宫,将那江景琛拉下马。”
等这一日等了这么久,如今总算要达成所愿了。
“我那边也妥了,只等你的消息。”沈厌离扬声回应。
裴寂神色如常,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毕竟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这笔账迟了二十几年,如今也是时候该清算了。
二十年前,这大庸还不叫大庸,皇家也不姓江,而是姓宁,皇帝宁时序,他爱民如子,百姓安居乐业,从上到下都是一番繁荣景象。
裴寂本名顾知凛,他乃是京都顾大将军的嫡长子,他的父亲名唤顾从安,那年北戎来袭,他率兵出征,却在最后一战时,被北戎军知道了作战计划,包围至死。
彼时他的母亲身怀六甲,得知消息动了胎气,意外早产,因孩子尚未足月导致血崩,一夕之间撒手人寰。
顾从安死后,边关即将失守,当时的副将江祈临危不惧,带领军队,大败北戎。
战事结束后,他回京述职,宁时序念他破敌有功,封他为宣武侯,掌管神策军,守卫京都的治安,谁知他表面忠心耿耿,实则狼子野心。
上元节那日,他率军冲进皇宫,大开杀戒,皇帝宁时序被他折磨致死,自此他自立为王,改国号为大庸。
顾家本就只剩裴寂跟他那刚出生的妹妹,兵变那日有人杀上府来打算斩草除根,是他父亲的部下拼死杀出一条血路,他才跟妹妹活了下来。
那一日皇城被鲜血染红,满目疮痍,活下来的人除了裴寂跟他妹妹还有一人,就是当时的太子宁砚卿,如今的抚远大将军萧清容。
裴寂被父亲的部下带离京城,在离开的途中,那些保护他的人全被追杀的杀手杀掉,最终他在众人的掩护下带着妹妹逃过一劫,至此过上了东躲西藏的日子。
从那以后,他活下来的唯一念头就是报仇,妹妹因为早产,发育不全,所以导致心智衰弱,注定无法同常人一样。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江家人造成的,所以他会亲手送他们上路。
他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后上京赶考,以一己之力连中三元,官至首辅后,他收买了江祈身侧的人,给他下了毒,所以他才死的那么早。
而当时年幼的江景琛本不足为惧,只不过是因为边关在此战乱,北戎卷土重来,百姓的日子过的苦不堪言。
萧清容同裴寂商量,待他收复北戎后,堂堂正正的还他顾家清白。
裴寂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江景琛那小子翻不出什么浪花,如今的大庸朝堂已经在他的掌握之中,早几年晚几年没什么区别。
更何况,看困兽拼死抵抗,也挺有趣的。
时至今日,当年参与整件事的人已经被他处理的差不多了,如今就剩下一个江景琛了。
“好。”裴寂从回忆中抽身,漆黑的眸子无一丝波澜,如幽深的潭底一望无际。
贺澜握着扇子一下一下的敲着桌子,笑道:“话说,你报了仇之后,打算怎么处置云禾公主啊?”
要他说,他就是吃饱了撑的,明明能拒绝,却偏偏娶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裴寂神色淡漠,淡淡道:“一个棋子,是生是死不都在本王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