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赵山河赵山海的女频言情小说《屠狗之辈无删减全文》,由网络作家“关中老人”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寒冬腊月,大雪纷飞。渭水河畔,一场有点寒酸的葬礼刚刚结束。此刻坟头那些五颜六色的花圈在白茫茫的大地上显的格外刺眼,人群散去以后只留下两个风格迥异的男人沉默无言。一个头戴白孝皮肤黝黑的男人正拿着铁锹弯着腰,收拾着坟头周围那些碎土,他双手布满老茧,偶尔会抬头看眼坟头,却什么话都没有。男人叫赵山河,今年二十六岁,高考落榜后就在家照顾瘫痪多年的母亲。在他身后,那位精神帅气身形挺拔的男人是他弟弟赵山海,也是镇上这么多年唯一一位考上重点大学的高材生。当年他以全市理科状元的成绩考进清华,硕士毕业后留在了北京。巨大的视觉反差让人无法相信两人竟是亲兄弟。漫长的沉默过后,嗓子有些沙哑的赵山河头也没回的问道:“山海,不走不行?”赵山海看着哥哥的背影若有所...
《屠狗之辈无删减全文》精彩片段
寒冬腊月,大雪纷飞。
渭水河畔,一场有点寒酸的葬礼刚刚结束。
此刻坟头那些五颜六色的花圈在白茫茫的大地上显的格外刺眼,人群散去以后只留下两个风格迥异的男人沉默无言。
一个头戴白孝皮肤黝黑的男人正拿着铁锹弯着腰,收拾着坟头周围那些碎土,他双手布满老茧,偶尔会抬头看眼坟头,却什么话都没有。
男人叫赵山河,今年二十六岁,高考落榜后就在家照顾瘫痪多年的母亲。
在他身后,那位精神帅气身形挺拔的男人是他弟弟赵山海,也是镇上这么多年唯一一位考上重点大学的高材生。
当年他以全市理科状元的成绩考进清华,硕士毕业后留在了北京。
巨大的视觉反差让人无法相信两人竟是亲兄弟。
漫长的沉默过后,嗓子有些沙哑的赵山河头也没回的问道:“山海,不走不行?”
赵山海看着哥哥的背影若有所思,随后眼神坚定的回道:“哥,请过假了领导没批,部里领导明天要去西部调研,我下午就得赶回北京,咱妈的头七纸就只能你一个人烧了。”
说完这句话后,双眼微红的赵山海再次跪在地上,给坟里这个从没享过什么福,大半辈子都在轮椅上和床上度过的女人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赵山河缓缓起身后道:“那就回去收拾东西,再晚就赶不上车了。”
赵山海欲言又止,似乎想起了当年的那件事,最后他自嘲一笑,什么话也没说跟着哥哥往回走。
从渭河边的坟地到镇上只有两里路,走路也就十来分钟,兄弟俩边走边聊,赵山海说着大城市的繁华和工作趣事,赵山河只是安静的听着。
因为他至今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县城了。
小镇并没有多大,也就三条街道外加十几个普通巷子而已。
西北偏僻向来贫瘠,所以小镇看起来有些落魄,也就南北那条重泉路稍微繁华点,街道两边都是开着各种店面的两层小楼。
从渭河边的坟地到他们家需要穿过重泉路,进入重泉路以后认识的熟人就比较多了。
赵山河见谁都客气的打着招呼。
为了照顾母亲他这么多年在镇上很多商店都打过零工,这些商店老板对于这个孝顺的男人也都很照顾。
赵山海跟在哥哥后面,对着他们点头致意。
自从上大学以后他就很少回来,因此几乎跟镇上的这些人没有任何往来,不少人都快忘记他是谁了。
当经过小镇那家特别有名的水盆羊肉馆的时候,有两个留着寸头,胳膊上布满纹身的年轻人在抽烟打屁,他们放肆的笑骂声让人多少有些不舒服。
小镇大多数普通人见到他们都是主动避而远之,因为他们是小镇首富孙天喜的侄子孙庆和孙海。
仗着家里的背景初中辍学就混社会,打架闹事欺男霸女可谓是无恶不作,没少欺负小镇的老百姓。
他们远远就看见了赵家两兄弟。
对于赵山河他们很熟悉,老实巴交的窝囊废,被人踹一脚连屁都放不出一个。
赵山海他们接触的比较少,谁让这货考上清华就很少回来,打小光顾着学习了,跟同龄人几乎没有交集。
镇上人都说人家是前途无限的高材生,压根不屑于和土包子们为伍。
此刻,孙家兄弟看见赵山海那高傲的样子,让他们相当不爽。
在小镇这一亩三分地上,任你在外面如何牛逼,到了这也得乖乖低头。
孙家兄弟相视一眼,坏水仿佛都要从眼窝里淌出来了。
二人不约而同站了起来,吊儿郎当的朝着赵家兄弟俩走了过来。
来者不善!
当看见他们走过来的时候,赵山河就知道麻烦来了。
他脸色平静道:“庆哥,海哥,有啥事么?”
这两个货不是什么好种,能不招惹就不招惹,赵山河不怕被欺负,就怕徒生麻烦。
孙海抽着九五至尊,瘦的快脱了相。
这小子是小镇有名的老流氓,仗着叔叔背景深厚,没少祸害别人家姑娘,就刚刚这一小会就调戏了好几个路过吃饭的女人。
他直接推开赵山河,对着后面的赵山海满脸嘲讽道:“呦,这不是我们的高材生吗,听说留在北京发展了啊,这鼻孔都快牛逼上天了,不拿正眼看咱乡下人了。”
说这话的时候孙海心里也是不断嘀咕。
赵山海这小子当年上台领奖的样子还真特么挺帅的,别人拿一个奖都感天谢地了,这小子一拿就是好几个,然后还一副死鱼脸,欠揍得很。
赵山海冷眼盯着他回道:“有事?”
带着金子链子,穿灰色风衣的叫孙庆,脸上有道打架留下的疤,看起来凶恶了不少。
赵山海凌厉的眼神让他心里咯噔了下,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恶狠狠的朝地上吐了口浓痰,道:“妈的,在北京就给你牛逼的!挣的有老子多吗?还不是给人打工当狗。”
赵山海摇摇头,不屑于跟他们对话,十分淡定道:“让开。”
孙庆见赵山海不上套,就继续挑衅:“我就不让,你能把我们怎么样?”
赵山河这时挡在弟弟面前,他也已经有些不高兴了,却还是耐着性子道:“庆哥,海哥,别生气别生气,有啥事你们跟我说。”
此时重泉路上已经有不少居民驻足看向众人,尤其是赵山河和赵山海头上还戴着过丧事的白孝,就更加惹人注目了,何况冲突对象还是孙庆孙海这对地痞流氓。
孙庆本来还想继续挑衅,狗头军师孙海注意到人多眼杂,就在孙庆耳边嘀咕了几句,孙庆这才放过了赵山海。
不情愿的让开去路的同时,不忘对着赵山海恶狠狠的威胁道:“赵老二,回头再收拾你。”
赵山河不紧不慢的带着弟弟离开,他也清楚弟弟不会跟这种人一般见识,可是他们今天要是真想找事,那赵山河绝对会让他们后悔。
因为现在能让赵山河顾忌的事情除了弟弟,就再无其他了。
等到赵山河和赵山海离开以后,孙庆有些不爽的咒骂道:“逼样子拽什么拽,咱在县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谁见了我还不得低头喊声庆哥,他算什么玩意。”
孙海若有所思的笑道:“庆哥说的是,这货就是个书呆子,没受过社会毒打,你是要不爽的话,咱可以找别的办法收拾他,现在人多,影响不好。”
影响不好,亏这两兄弟还有这觉悟,他们还有什么名声呢?
孙庆觉得有理,于是二人便嘀咕起来怎么收拾赵山海了,反正在镇上他们出了名的无法无天,就算是去了县城也都是人物,谁敢把他们怎么样?
......
因为是外来户,所以赵家的院子位于镇子西北角的靠边位置,这里住着的大多数也都是外来户。
这个只有四间青砖灰瓦房间的老院子看起来略显陈旧,跟巷子里其他家的二层小楼形成鲜明对比,不过赵山河却收拾的干干净净。
大雪已经把葬礼过后的痕迹覆盖掉了,如果不是那些挽联和花圈的话,一切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在房间收拾行李的时候,赵山海下意识抬头看向了那整整满面墙的奖状,这是爷爷以及父母当年最大的骄傲,只是上面某个人的名字要比他更多。
赵山海眯着眼睛,那些往事逐渐浮现在眼前,心中的那根刺隐隐作痛,沉默片刻后他最终拿起行李毅然转身离开。
赵山河送弟弟去镇南边的省道边搭班车,这次他们没走重泉路,而是选择了走西边的村道。
赵山海会先坐班车到县城,再坐长途大巴到省会西安,最后再坐火车从西安回北京,如同他当年一步步从小镇考进清华一样。
穿越在各乡镇最后到达县城的班车十来分钟一趟,他们运气不错,刚到省道就远远看见一辆驶来。
大雪里赵山河对着班车挥着手,赵山海眼神复杂的凝望着哥哥的侧脸,没有什么寒暄客套,语气坚定道:“哥,我走了。”
赵山河知道弟弟想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道:“在外面照顾好自己。”
当班车缓缓停下,赵山海提着行李快步上了车。
上车以后他长舒了口气,坐在座位上直接闭目养神,他没有再回望小镇一眼。
似乎这所谓的家乡并没有带给他归属和眷恋。
就像以前上学时那些长假,如果不是回家看母亲和哥哥,他都不会回来。
因为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才会不顾一切的往上走,唯有这样才对得起他们这么多年的牺牲和付出。
很快班车就启动,赵山河挥着手目送着弟弟离开,他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站在大雪中,眼神紧紧的盯着省道上的那辆班车,直到那辆班车彻底消失在风雪当中。
赵山海没有回头,赵山河也没有转身。
送走弟弟以后,赵山河就直接回家了,母亲的葬礼过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可是当回到巷子里的时候,赵山河却看见家门口停着辆黑色路虎,旁边则站着位身材高挑的美女。
赵山河的第一印象就是,这腿真长,目测至少有一米了。
此刻,这位美女正盯着那幅赵山河亲手给母亲写的挽联喃喃自语,好像对这笔迹有些似曾相识。
“无路庭前重见母,有时梦里一呼儿。”
赵家是其他地方迁过来的外来户,在本地没什么关系,更别说会认识开这种豪车有钱有势的朋友了。
赵山河自己这么多年都在小镇窝着,别说美女了,连女性朋友都没几个,所以她大概率是来找弟弟的,因为也就弟弟这样大城市混过的人才可能认识这样层次的人。
在赵山河偷偷打量女人的时候,女人也感觉有人在窥视她。
转身以后眼神有些冰冷的盯着赵山河,那种冰冷倒是跟赵山海有些相似。
这让赵山河更加确定,女人肯定是来找弟弟的。
走到女人面前,赵山河有些不敢直视女人的眼神,搓着手憨憨的笑着,用地道的关中地区方言问道:“你是来找我弟弟的?”
女人穿着毛呢大衣,搭配牛仔裤,长筒靴。
她平静道:“你就是赵山河?我叫顾思宁,李师傅让我来找你的。”
顾思宁?
赵山河觉得这名字挺好听。
不是来找弟弟的,而是来找自己的,还是李师傅介绍来的,这让赵山河有些意外。
李师傅是小镇上的大人物,在镇西边开了家武校。
赵山河打小身体不好,小时候爷爷让他拜李师傅为师,跟着学些强身健体的把式,这一学就是好多年,这也让赵山河如今的身体素质比起普通人来说要彪悍不少。
赵山河也算是李师傅的徒弟之一。
只是李师傅从来不让他喊师父而已,说他这条命是赵山河那位当了半辈子土郎中的爷爷救的,如今只是还他爷爷人情而已。
既然是李师傅那找来的,那肯定是有什么事,于是他沉声问道:“哦,找我有什么事吗?”
顾思宁十分擅长掌握主动权,她反客为主,淡淡道:“雪这么大,我们就站在门口说?不先请我进屋吗?”
赵山河用手扑簌了几下头上的雪,掏出钥匙开了门,带着顾思宁进了院子。
“你母亲的事情,我听李师傅说了,节哀顺变。”
顾思宁走在身后,语气郑重道。
听到来自陌生女人的安慰,赵山河稍微愣了下,随后回道:“谢谢。”
进门以后,顾思宁打量起这个有些年代的院落,听李师傅说这院子是当年赵家从别人手里买来的老宅子。
左边是赵老爷子当年问诊的屋子,右边以前是牛圈后来改成了杂物间,东西厢房分立左右,再后面就是平时吃饭的大厅以及厨房了,最后就是摆放杂物的后院。
镇子上不像城里到了冬天家家户户烧暖气,这地方到了冬天每家每户都是在屋里搭火炉取暖。
赵山河带着顾思宁进了自己的屋子,穿着精致的顾思宁跟这座老宅子有些格格不入。
当然也跟普通又平凡的赵山河形成了鲜明对比,这女人倒是跟赵山海有些相似,好像他们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炉火烧的很旺,瞬间驱散了寒意。
暖洋洋的感觉比城里暖气干巴巴的燥热不知强了多少。
赵山河给顾思宁端了把椅子放在火炉边道:“今天下雪格外冷,你先在炉子边烤烤火。”
顾思宁双手放在火炉上开始烤火,赵山河则给顾思宁倒茶,趁着这个空隙顾思宁打量起了房间的摆设。
除过火炉就是一个衣柜两把椅子,以及偌大的土炕,镇上大多数老旧的院子睡的都是土炕。
顾思宁见过土炕,对此并不稀奇。
唯一让她有些惊讶的是,土炕的两侧堆满了书,足足有半人高的书摞在一起,加起来至少有上千本书。
那些书有些已经泛黄老旧,有些则应该是最近刚买的。
顾思宁的眼睛很尖,炕上那些书她只是随便撇了几眼,就看见了几本连她都觉得晦涩难懂的书,比如哲学类的《精神现象学》《纯粹理性批判》,还有历史类的《朝野佥载》《不可能的帝国》等等。
这让顾思宁瞬间眉头微皱了起来,好像无法把这些书跟这个院子这个普通到走到大街没人多看两眼的糙汉子联系到一起。
特别是还有一些中医类的书,不过听李师傅说赵山河的爷爷是老中医,这也就能理解了。
在赵山河给她把茶端过来的时候,顾思宁的表情就已经恢复正常。
只是高中时谈过一场不算恋爱的恋爱,至此这么多年就一直孑然一身的赵山河依旧不敢直视太过漂亮的顾思宁,偶尔不经意间瞅见顾思宁的样子,只觉得她的鼻梁挺高眼睛很大。
“李师傅让你来找我有什么事?”赵山河这时候才问起正事。
顾思宁端起赵山河用一次性杯子泡的廉价花茶。
这种茶叶在集市五块钱就能买半斤,入口苦涩到了极致,对于小镇的普通人来说,却是提神的好东西。
顾思宁轻抿了口眉头微皱,不过并未嫌弃,抬头缓缓说道:“我有个课题在研究关中唐朝十八座帝王陵的建制,现在到了你们县的桥陵泰陵景陵光陵,我对这里人生地不熟,正好朋友父亲认识李师傅,他推荐了你,说你对这几座唐陵很熟悉。”
“所以我想请你当我的向导去看看,当然我会给你酬劳,两天时间每天两千块,怎么样?”
在见到赵山河的时候,顾思宁觉得李师傅推荐的人似乎有些不靠谱,不过在看到土炕上堆积的那些书以后,似乎对这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又有些期待了。
赵山河听完顾思宁的话,这才明白怎么回事了,他以前给县里某位老学究当司机的时候,还真没少跑这几座唐陵,可以说比某些专家都了解这几座唐陵。
唐朝一共二十座帝王陵,除过昭宗李晔和陵在河南,哀帝的温陵在山东,其余十八座帝王陵都在关中地区,从西往东绵延一百多公里,几乎跟渭水以及汉代的九陵平行一线。
赵山河有些犹豫,不过年关将至也没什么事,何况两天挣四千块钱这对于他来说绝对是份意外的收入,于是他迟疑片刻就答应道:“可以,什么时候出发?”
顾思宁听到赵山河答应了,就径直起身道:“好,明天早上十点我来接你。”
赵山河起身准备送顾思宁,不过想到这大雪天不好开车就问道:“你住哪里?”
顾思宁如实说道:“小镇街道上有家招待所,我在那里将就一晚上。”
说这话的时候,顾思宁顺手拿起炕边的一本叫《士大夫政治演生史稿》的书随意翻看,当看见上面密密麻麻的红笔圈记时,顾思宁愣了下,回过神后又不动声色的放下了。
毕竟他们只是初次相见的陌生人,也不是什么朋友,赵山河并没有多说什么。
赵山河送顾思宁出门,当顾思宁准备上车的时候,回头又看见了那幅让她觉得惊艳的挽联,就忍不住问道:“赵山河,这幅挽联是谁写的?”
赵山河挠着头讪讪笑道:“我写的。”
这句话时让顾思宁再次失神,她盯着赵山河看了又看,眼神极其复杂,最终没再说什么,缓缓上车离开。
等到顾思宁走了以后,赵山河重新回到了屋子里就,他看着炕边摞满的书,心情有些五味杂陈。
当年爷爷去世,母亲瘫痪,他把上大学走出去的机会让给了弟弟了。
在小镇这些年孤独寂寞的日日夜夜里,他都是靠着这些书熬过来的,因为对于他来说物质的贫穷算不上什么,精神上的匮乏才是真正最致命的。
春节将至,镇上每天都有许多在外务工的人跨越千山万水回乡过年。
荷包鼓鼓的年轻人回了家就开始怎么舒坦怎么来,白天街坊四邻的串门,到了晚上就三五成群的打牌喝酒,毕竟镇上也没有什么娱乐项目。
此刻东西正街的二层小洋楼里,一群年轻人聚在一起喝酒打牌,为首的就是今天中午赵山河和赵山海碰见的那两个流氓地头蛇,孙庆和孙海。
孙庆家里有两台麻将机,返乡的哥们成天往他这跑。
屋里烟雾缭绕,喝酒吹牛逼笑骂声不断。
以孙庆和孙海为核心的这帮小镇渣滓们的境遇各不相同,有些依然跟着孙庆和孙海在县城混,有些迫于生计中途离乡外出打工,每当逢年过节回来走动走动。
孙海向来好面子,准备的都是几百一瓶的好酒。
这帮年轻人大多都是酒蒙子,平日里也就喝个几十、一百出头的西凤酒够了,赶上过年好不容易喝到这种好酒,那真是不要钱似得往肚子里灌,好像多喝一杯都是赚了。
在众人的恭维声中,孙庆有些飘飘欲仙,愈发的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
当喝到尽兴的时候,孙庆忽然想到中午赵家兄弟那档子事了,于是越琢磨就越来气。
他妈的赵山海凭什么瞧不起自己?
当年上学的时候,他喜欢的校花暗恋赵山海,这让孙海忌恨了好些年,现在他有钱有势了,必须找回面子。
于是他看向堂弟孙海,道:“海子,你不是说找人给赵三海那装逼货下套吗,办的怎么样了?”
关中地区方言shan和san不分,所以镇上人总是把赵山河赵山海兄弟俩喊成赵三河赵三海。
还未等孙海回话,旁边的年轻人听到这话,立刻起劲了,义愤填膺的喊道:“庆哥,镇西北姓赵那家的老二吗?他咋得罪你了?庆哥你一句话,弟弟我现在就带人过去卸了他的腿。”
“就是的,妈的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自己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得罪我们庆哥!”另外一人也附和道。
这些厮混在社会最底层的家伙,几杯酒下了肚就热血冲头,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好像只要自己不要命,就可以把谁都不当回事似得。
孙海酝酿了下,解释道:“庆哥,不是我没办,是这狗东西已经坐车跑回北京了,我也没招啊,咱总不能追到北京去弄他吧?”
孙庆有些诧异:“啥?跑了?他妈才刚死,头七都没烧呢,他这就走了?”
镇上人是极在乎风俗习惯,最讲究孝义尊卑,对于这里的人来说,赵山海的行为就是典型的不孝。
孙海骂骂咧咧的说道:“是啊,你说这狗东西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如咱们孝顺。”
本想狠狠收拾顿赵山海,谁知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人家根本没给他机会,这让孙庆是有气没处撒,只能狠狠的喝了杯闷酒。
一肚子坏水的狗头军师孙海琢磨了会,道:“庆哥,你要是真想收拾赵三海那孙子,我倒是有个办法能把他逼回来,就是这招有点太损。”
孙庆缺德事干的多了去了,哪里管什么损不损的,他嘴里叼着烟,摆摆手,示意孙海有屁快放别废话。
孙海把嘴贴到孙庆耳朵边小声嘀咕了好一阵,眉头紧皱的孙庆听完了话阴笑了起来,好像整个人都通畅了,他拳头紧握,吩咐孙海道:“你放胆去做,花多少钱哥给你报,到时候要是真出事了,我也能给你平了!”
孙庆这话说的非常霸气,赵山海他都不放在眼里,更别说那个老实巴交毫无存在感的赵山河了。
这种事不用他们亲自出手,镇上不少人都是靠孙庆孙海的关系吃饭的,找人干点脏活累活容易得很。
得到肯定的孙海立刻打电话摇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立刻安排的明明白白,众人继续喝酒打牌,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
早晨八点,赵山河幽幽醒来。
昨天还是大雪纷飞,今天转眼阳光明媚,这在冬天可算是好天气了。
丧事流水席还有不少肉菜折箩,这些剩菜足够赵山河吃上一星期了。
母亲不在了,自己也不必过的那么精细了,赵山河随便对付了几口,就算是把早饭给解决了。
吃完以后他就开始打扫房前屋后的积雪,特别是大门口的积雪,因为两边的邻居早都搬走了,所以赵山河几乎把半条巷子路上的雪都给扫了。
他从来不是只扫自家门前雪的人。
十点整,黑色路虎卫士再来到赵家门口,昨晚在小镇招待所将就了一晚上的顾思宁准时来了。
她很注重时间观念,不喜欢别人迟到,自己也从不迟到。
当听见门外的喇叭声后,换好衣服背着装备等待多时的赵山河走出大门,看见顾思宁也换了身更适合爬山进墓的衣服后稍显放心。
你别说,换了衣服的顾思宁连气质都变了。
昨天是毛呢大衣高领毛衣长腿靴,今天则换成了羽绒服工装裤和户外鞋,比起昨天的高冷气质,今天则是非常干练洒脱,那修长的美腿愈发的显眼。
赵山河只是偷瞄了两眼就不敢再细看顾思宁了,而顾思宁则是平淡说道:“可以出发了?”
可就在这时,只见一个小伙子气喘吁吁的跑向了他们。
来人是赵山河年龄相仿的好朋友叫王斌,是在镇上种大棚菜的,皮肤晒的比赵山河还要黝黑,赵山河平时没事的时候经常去给他帮忙。
正准备上车的赵山河闻声看去,就见王斌一边跑,一边嚷道:“三河!三河!出事了!出大事了!”
赵山河脸色一凛,转身走向叉腰喘着粗气的王斌,问道:“斌子,出什么事了?”
王斌急得直跺脚,他大声说道:“三河!你妈…你妈坟让人给铲了!”
这话一出,赵山河只感觉全身热血直冲天灵盖,转而又瞬间冷却,整个人面色铁青。
他眼神冰冷至极,拳头攥地嘎巴响,道:“谁干的?”
赵山河气质的骤变让王斌陌生而恐惧,他磕磕巴巴道:“我听人说…昨晚孙庆孙海那帮人要收拾你弟,谁知道你弟提前走了,于是就找人把你妈坟铲,逼他回来。”
孙庆,孙海,这兄弟俩干的?
确实,除了他俩,赵山河再也想不出谁能这么干了。
母亲昨天才入土为安,今天坟就被人给铲了,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在小镇这么多年,赵山河向来都与人为善,从来没有欺负过任何人,也没有得罪过谁。
唯一的逆鳞就是他妈。
谁欺负他都可以,但唯独不能欺负他妈。
这边刚上了副驾的顾思宁也听到了王斌的话,她知道赵山河他妈昨天才下葬,结果今天坟就被铲了,真难以想象对方是有多大的血海深仇?
赵山河深深呼了一口气,面色稍微缓和后,他转头看向顾思宁,异常镇静的说道:“不好意思,今天不能陪你去唐陵了。”
顾思宁明白这事的严重性,她沉声道:“嗯,等你忙完再说。”
赵山河没再说什么,转头直奔孙庆家里而去......
原本十多分钟才能到的路,赵山河不到五分钟就杀到了。
快到孙庆家门口时,远远就见孙庆、孙海两人正在门口抽烟打屁晒着太阳。
这时候孙庆孙海兄弟俩也看见了赵山河,他们很清楚赵山河来找他们的目的,可他们并没有把赵山河这个老实人当回事,眼神里依旧满是不屑,似乎就在这等着赵山河来找一样。
赵山河快步走到孙庆孙海面前,眼神冰冷的质问道:“我妈的坟是你俩铲的?”
孙庆孙海这么多年没少干坏事,镇上的小老百姓谁见了他们不躲着走,被欺负了也都不敢吱声。
管你多大能耐,在镇上就得乖乖的。
两人进局子跟回家似的,案底比学过的课本都厚,还怕个窝囊废赵山河?
孙海梗着脖子,毫不在乎的看着赵山河。
本来他们的目标是赵山海,根本就没把当哥的赵山河放在眼里。
孙海都懒得敷衍,毫不犹豫的就承认道:“煞笔,就是我让人铲的,你能把我咋?”
没有实力的愤怒是毫无意义的,是自不量力、自取其辱。
赵山河此刻的愤怒在孙庆孙海等人眼里,就是毫无意义的存在。
孙庆更是抽着烟把烟雾吐在赵山河的脸上道:“赵三河,赶紧滚,别找死。”
事情是他找人做的,被发现了又能怎样?
一个赵山河掀得起什么风浪?
此刻孙海孙庆兄弟俩的嚣张,彻底激怒了赵山河,他们不仅没有半点愧疚,更是有恃无恐。
赵山河死死的盯着孙庆孙海,孙庆有些恼火的推着赵山河道:“赵三河,我他妈让你滚,你听不见是不是?”
赵山河什么话都没说。
只见他突然毫无征兆的抓住孙庆的胳膊,孙庆大惊失色,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赵山河就双腿微曲瞬间发力,直接一个过肩摔将孙庆狠狠的砸在了地上,疼的孙庆龇牙咧嘴的叫喊着。
这一幕直接震惊了所有人,谁都没想到老实巴交的赵山河居然敢动手。
数秒后,孙海终于反应过来了,他根本没想到赵山河会动手,暴怒道:“赵三河,你他妈的敢动手,我弄死你。”
说完孙海就直接冲向了赵山河,经常打架闹事的他根本没把赵山河放在眼里,收拾赵山河这个窝囊废还不是手拿把掐?
可是这次,注定要让孙海失望了。
当他冲向赵山河时,赵山河再次率先动手了,只见他重心下潜踶步上前,猛然蓄势发力,一记势大力沉的肘击直接顶在了孙海的胸口,孙海瞬间就倒飞了出去,轰的一声重重的砸在了后面的墙上。
不出手则已,出手即是杀招,可见赵山河多么的愤怒。
孙庆孙海兄弟俩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他们更没想到的是赵山河的身手如此了得,他们根本就不是赵山河的对手。
孙庆看见堂哥孙海也倒下了,他艰难的爬起来就想继续对付赵山河,总不能这样就认怂了吧,他们兄弟俩以后还怎么在小镇混,这要是被人知道了,还不得笑死他们?
可是孙庆刚到赵山河的面前,还没等他出手,就被赵山河闪电般的出手按住头,提膝毫不犹豫的撞在脸上,孙庆瞬间满脸是血,这次直接晕了过去。
这边如此大的动静,已经吸引了小镇周围以及路过的居民,谁都没想到老实巴交的赵山河怎么跟孙庆孙海这对兄弟打起来了,而且更没想到的是孙庆孙海兄弟俩居然不是赵山河的对手,被赵山河干翻在了地上。
赵山河咋这么厉害?
赵山河把孙庆孙海兄弟俩打趴在地上并没有就此罢手,他们兄弟俩敢丧心病狂的铲了母亲的坟头,按照山河绝对会让他们付出代价,只是这样实在是难解心头之恨。
那边的孙海也爬了起来,他虽然不知道赵山河为什么这么厉害,可这时候已经清楚他们兄弟俩绝对不是赵山河的对手。
不过这小镇是他们的地盘,到处都是跟着他们兄弟俩混的小弟,所以下意识就想溜走去搬救兵,谁知道他刚转身没走两步,就被赵山河发现后一脚踹翻在了地上。
这次赵山河没有再给孙海任何机会,他直接骑在孙海的身上,一拳一拳的打在孙海的脸上,肆意的发泄着心中的愤怒,眨眼间孙海就已经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整个街道都回响着孙海的惨叫声,他本想求饶,可是赵山河不给他机会。
那些本想过来拉架的小镇居民也被这场面吓住了,更被赵山河的气势给吓到了,任谁都没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都不敢上前拉架了,只敢远远的围观着。
再这样打下去那绝对出人命了,有些回过神的终于忍不住赶紧报警了。
赵山河就这么骑在孙海的身上,一拳又一拳的揍着始作俑者孙海,孙海那张脸已经血肉模糊,赵山河的双手也沾满了鲜血。
就在这时候王斌带着顾思宁终于随后赶到了。
他们本是担心赵山河独自去找孙海孙庆兄弟俩会出事,没曾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王斌也被这场面吓坏了,他虽然也不清楚赵山河为何这么厉害,但却知道赵山河再打下去,孙海就要被活活打死了,那事情可就闹大了。
孙家在小镇根深蒂固,孙庆孙海那位叔叔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顾不上什么直接抱住陷入疯狂的赵山河喊道:“三河,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孙海就要被你打死了。”
谁知道赵山河却一把将王斌给推开了,双眼通红充满杀气的盯着王斌,王斌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赵山河,被吓的下意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赵山河回过神以后,继续收拾孙海。
顾思宁眼神复杂。
这件事本跟她没有关系,可谁让她这次来小镇是带着家族某位世交长辈交代的任务,总不能任由赵山河闹出人命,到时候也会影响那位长辈所欣赏的年轻人。
于是顾思宁快步走到赵山河面前,按住他肩膀,沉声喊道:“赵山河,住手,你是不是疯了,想想你弟弟。”
当顾思宁喊完这句话后,赵山河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这句话直接让他清醒了过来。
他缓缓起身看向了面若寒霜的顾思宁,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顾思宁的出现让本就热闹的场面再次升温,小镇的普通老百姓哪里见过这种气质出众的大美女,比电视上的明星还要漂亮,一看就是大城市来的。
顾思宁在人群当中是如此的耀眼,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顾思宁给吸引住了。
众人议论纷纷,猜测着顾思宁的身份,赵山河这老实疙瘩怎么会认识这样的美女。
这时候警笛声将众人的思绪拉了回来,小镇的派出所离孙海家并不远,所以报警以后派出所很快就赶到了。
几位民警推开人群冲了进来,他们看到这场面也被吓了跳,谁让打架的双方是老实巴交的赵山河和无恶不作的孙家兄弟,最重要的是结果还是赵山河干翻了孙家兄弟。
其次就是,孙家在小镇太强势了。
警察毫不犹豫的将赵山河给控制住了,赵山河并没有反抗,就这么被带上了警车。
赵山河被带走以后,孙家兄弟俩则被随后赶来的孙氏族人抬上车送往县城的医院,谁让这兄弟俩被赵山河揍的惨不忍睹。
当然他们也不忘给孙家那位主心骨打电话,孙家人被外姓人欺负了,这不是打孙家的脸吗,这件事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
人群很快就散去了,但是小镇所有人都知道,惹到了孙家,这次赵山河是在劫难逃了......
小镇并没有多大,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特别是闹事双方身份悬殊很大,所以没用多久这件事就传遍了整个小镇。
当然,小镇老百姓也弄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是孙庆孙海对赵山河的那位弟弟不满,就找人铲了赵山河母亲的坟头。
要知道赵山河母亲昨天才入土为安,这彻底点燃了赵山河的怒火,才有了今天这场风波。
小镇大多数人都在暗骂孙家那对无恶不作的兄弟,铲坟这种事情是特么人做的吗,多大的仇啊。
别说是赵山河了,这事放在任何人身上,今天打死这对畜牲都不为过。
可惜孙家兄弟的靠山是他们那位叔叔孙喜民。
孙喜民为人做事本就霸道,因此这兄弟俩这么多年才会如此肆无忌惮,这次赵山河把这兄弟俩打的这么重,孙家肯定饶不了没什么背景的赵山河。
孙家这边的反应很快,他们先是把孙庆孙海兄弟俩送到了县上的医院,随后就给孙家那位主心骨孙喜民打电话,最后又带着族人跑到派出所要人,闹的是沸沸扬扬。
赵山河被带到派出所以后,按照程序做完笔录被关了起来。
民警们跟赵山河也认识,并没有刁难他。
特别是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心里没少咒骂孙家那对兄弟,真是太畜牲了,也难怪赵山河这么疯狂。
派出所外面的街道上,王斌急的团团转,他跟赵山河的关系最好,可是这事情闹的这么大,他实在是无能为力,也不知道该找谁帮忙。
不远处的路虎卫士上,顾思宁正拿着手机犹豫要不要给那位长辈打电话,那位长辈的女儿正跟赵山河的弟弟赵山海谈恋爱,那位长辈也对赵山海很欣赏,接下来更会重点栽培赵山海。
正因为如此,这次她路过关中地区的时候,那位长辈才会让她亲自来赵家看看,看看赵家到底什么情况,赵家其他人怎么样。
谁曾想却遇到了这件事。
如果赵山海跟那位妹妹一直走下去,那赵山海的前途绝对不可估量,赵山河要是出了事,对赵山海多少也会有些影响。
特别是孙家兄弟挖了赵家母亲的坟,如果赵山海知道了,那事情可就更复杂了。
最终顾思宁并没有着急打电话。
她思索后决定去问问那位同样身份背景不简单的李师傅,她通过李师傅这边接触的赵山河,也算是知道李师傅跟赵山河有些关系。
就是不知道李师傅愿不愿意帮忙,因为她听朋友说这李师傅是个怪脾气......
武校在小镇的西边,倒是离赵家并不远,这会已经是寒假了,武校没什么学生,显的有些空荡荡的。
顾思宁到武校后,门卫就把她直接带到了李师傅的院子门口,随后示意顾思宁独自进去。
此刻老房子里面,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正坐在躺椅上,昏昏沉沉的盯着面前那台有些历史的老旧台式电视发呆,电视正播放一段也不知道哪年阅兵仪式的录像带。
当某位领导出现的时候,本快睡着的花甲老人瞬间眼睛发亮,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位领导,直到镜头离开以后,老人就再次陷入了昏沉。
他就是小镇最神秘的老人,李师傅。
李师傅无儿无女,就是收了几位徒弟。
武校现在也是其中一位徒弟经营着,李师傅就一直住在武校最后面的院子里,那以前就是李师傅他们家的老房子。
他几乎很少离开武校,每天的生活也很规律,早上六点起床晨练完去吃顿时辰包子或者花卷油条豆腐脑,中午晒太阳喝茶看报休息,下午在操场溜达溜达,晚上八点准时睡觉。
其他时间,就把自己关在那间老房子里。
这时顾思宁走到老房子门口,轻敲了几声门,过了数秒才传来李师傅低沉闷哼缓慢的声音道:“进来吧。”
顾思宁推开发黄发黑的木门走了进去,所有窗帘都拉着,除过那台老旧电视亮着,房间里是漆黑一片,跟外面的阳光明媚截然相反,这让顾思宁有些不适应。
“李师傅......”顾思宁打招呼道。
炉火烧的通红温暖如夏,躺椅上李师傅关掉电视以后缓缓起身,他身形有些单薄,佝偻着身躯主动说道:“丫头,是为了赵山河那傻小子来的吧?”
顾思宁略显意外道:“李师傅,您知道了?”
李师傅缓缓走向顾思宁冷哼道:“这么大的动静,我能不知道吗?傻小子还知道收敛点,这要是我,孙家那兄弟俩这会已经见阎王爷去了。”
李师傅如此霸气的话,让顾思宁不知道该怎么接。
她虽然不知道老人的过往,但能开武校的肯定身手了得,所以李师傅这话没半点夸张。
顾思宁有些好奇的问道:“李师傅,赵山河打架这么厉害?”
李师傅这时候挺直了腰,眼神露出精光道:“呵呵,他们也不看看他是谁教出来的,那可是我的关门弟子,虽然没几个人知道,我也不让他喊我师父。”
听到这话,顾思宁有些震惊,他没想到赵山河居然是李师傅的关门弟子,难怪那孙家兄弟不是他的对手。
还没等顾思宁回过神,李师傅就盯着顾思宁问道:“丫头,你好像昨天才认识的赵山河吧,这件事本就跟你没关系,为什么要来找我帮他?”
李师傅刚才所说的话,已经表明这件事他肯定会管,顾思宁也算是放心了。
可是她没想到李师傅会问这话,不知道该怎么敷衍过去,总不能实话实说吧。
谁知道李师傅直言不讳道:“所以你这次来不是研究什么唐陵的,而是为了赵家兄弟来的吧......”
当李师傅说出这句话,顾思宁就连忙说道:“李师傅,您会帮赵山河我就放心了,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就不打扰您了。”
说完顾思宁毫不犹豫的转身就离开了,生怕被李师傅拉着刨根问底,到时候一切可就露馅了。
李师傅盯着顾思宁的背影饶有兴趣的嘀咕道:“北京来的?”
顾思宁离开没多久,有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就来到了李师傅的院子,他足有一米九的身高,浓眉大眼大光头,任谁看见都不敢招惹。
“师父,小师弟的事情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打过几个电话,就是孙天喜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事有些麻烦。”穿着黑色夹克的中年男人恭恭敬敬的说道。
他就是李师傅的大徒弟李北风,也是武校现在的负责人,更是李师傅的堂侄。
已经重新坐在躺椅上的李师傅轻飘飘的说道:“一个小小的孙喜民而已......”
派出所拘留室里面,赵山河并不知道外面现在什么情况,他现在最关心的事情就是,母亲的坟头被铲成什么样了,至于自己会是什么结果,他大概已经猜到结果。
今天要不是顾思宁最后喊出那句话,他真有可能失手杀了孙海那狗杂种。
只是顾思宁怎么知道弟弟的,难道是听李师傅说的?
孙喜民得知这件事以后,护短的他非常的生气,这不仅是打孙家的脸,更是打他的脸。
不过他觉得收拾一个没什么背景的赵山河没啥难度,谁知道打过几个电话以后,却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于是孙喜民不得不回来一趟了。
傍晚,孙喜民从县城驱车回到小镇。
孙家人都聚集在孙喜民家里,见到主心骨回来后就开始不断添油加醋煽风点火说着白天的事。
谁让孙庆孙海被打的太惨了,除过脸上面目全非,全身上下更是多处骨折,孙庆还伤到了几个器官,这至少得在床上躺几个月才能恢复。
客厅沙发主位上,个子矮小脸却非常有气场的男人就是孙喜民,他眯着眼睛抽着烟什么话都不说,任由这些本家七嘴八舌。
因为,只有他知道有人要保赵山河。
没多久,李师傅在大徒弟李北风的陪同下来到了孙喜民家。
孙家众人看见这位老人来了,都十分疑惑,因为这老头子平日鲜少出门。
只有孙喜民明白怎么回事。
半小时后,李师傅离开。
孙喜民亲自将李师傅送上车。
孙喜民告诉孙家众人,孙家主动撤案,不再追究赵山河。
孙家众人哗然,却没人敢反驳,只是知道这件事必然跟李师傅有关系。
李师傅离开孙家以后,并没有直接回武校的院子,而是来到了小镇派出所。
当大徒弟李北风将车开到派出所门口以后,刚下车就看见派出所民警将关了大半天的赵山河放了出来。
这种打架斗殴事件,只要双方彼此私下达成和解,派出所自然不会追究,当然出了人命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会天已经彻底黑了,下过雪的夜晚异常寒冷,寒风呼啸而过,让人忍不住哆嗦。
赵山河远远也看见了站在车边的李师傅和李北风,他已经清楚怎么回事了,这跟他预料的结果也差不多,这个小镇能保住自己的也就李师傅了。
因为李师傅是他的师父,李师傅也欠着赵家的人情。
赵山河一脸平静的走向李师傅,当走到李师傅和李北风面前的时候,赵山河有些愧疚的说道:“李师傅,麻烦您了。”
李师傅看着这个在小镇隐忍窝囊了这么多年的关门弟子,内心多少有些心疼,可有些路是他自己选的,再苦也得扛着。
“离开镇子,三年内不准回来。”李师傅直言不讳的说道。
这就是他跟孙喜民达成和解的条件,孙家撤案,赵山河被逐出小镇,三年内不准回来。
赵山河没事了,孙家的面子也保住了。
赵山河听到这结果,没有半点意外,也没有任何抵触,只是问道:“什么时候走?”
李师傅沉声道:“明天就走。”
从来没有叫过李师傅师父的赵山河这时候咬着牙问道:“师父,能不能等给我妈烧完头七纸再走?”
听到这声师父,李师傅明显愣了半秒,但还是毫不留情的拒绝。
“不能。”
本来还算平静的赵山河在听到这个答案以后,眼神瞬间变的无比阴霍,脸上的肌肉似乎也在抽搐,气氛在这个时候仿佛也凝固了。
这辈子经历过太多浮浮沉沉的李师傅对于赵山河的反应没有任何波动,旁边的李北风却为这个小师弟感到委屈。
母亲的坟头让人铲了,自己还要像丧家之犬一样被赶出小镇。
这特么的算什么事?
如果不是师父拦着,他今天晚上就敢铲了孙家祖坟。
赵山河就这样沉默了数秒,最终非常委屈的点头。
“好。”
听到赵山河的答复后,李师傅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两眼,转身就上了车。
李北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很清楚这个小师弟是什么脾气,这些年小师弟什么苦没吃过,安慰对他来说是最没有意义的。
李北风长叹了口气,拍了拍小师弟的肩膀,这才上车离开。
赵山河目送着李师傅他们离开,做人不能挟恩图报,李师傅能帮他解决这件事该知足了,再有其他要求就真的过分了。
寒风刺骨,赵山河裹紧了衣服,他顺着没什么人的街道往回走。
没人注意到他,也想不到他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
风波至此也算是告一段落了,可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吗?
不是,必然不是。
李北风在回去路上觉得极为憋屈,忍不住问道:“师父,这事,就这么算了?”
李师傅后排闭目养神,淡淡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今年才多大?挖坟掘墓这种仇,得他自己去报,我们帮他报,他也不会答应。”
本来气愤至极的李北风听到这话,瞬间就想通了,难怪师父这么绝情啊。
李北风难得八卦的问道:“师父,你为什么从来不让小师弟喊你师父?”
李师傅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迟疑片刻后说道:“我不配。”
李北风愣住了,却不敢再追问。
赵山河回到家里以后,先是给母亲的灵位上香烧纸磕头,完事后就拿着铁锨向着渭河边的坟地而去。
母亲的坟头被铲,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母亲的坟头修好。
其次赵山河担心的弟弟知道这件事。
虽然他跟镇上居民没什么交集,但保不齐传到他同学之类的耳朵里之类的,万一要是给弟弟说了,到时候弟弟不依不饶怎么办?
不过,目前来看弟弟似乎并不知道,不然早就给自己打电话了。
深夜的坟地,多少有些吓人,没有几个人敢晚上来坟地,赵山河却一点都不害怕。
因为这里埋着他的爷爷他的父母,这是离他们最近的地方。
等到了母亲的坟头以后,眼前的狼狈景象让赵山河再次愤怒。
半个坟头被铲掉。
刺眼的花圈被扔的到处都是。
周围都是坟头被铲的碎土。
赵山河双拳紧握道:“妈,儿子不孝,没能保护好您,但这个仇,儿子一定会报。”
说完这句话,赵山河就拿着铁锨低头开始收拾坟头。
他什么话都没有,就这么一铁锨一铁锨的修复着坟头。
累了就蹲地上歇会,没多久身上就出汗冒热气了,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发泄那身怒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赵山河用了整整三个小时才把母亲的坟头重新收拾好,这个时候的赵山河全身早已湿透。
其实赵山河多么希望时间慢点,他就可以再陪母亲待会。
因为明天他就要走了,什么时候能再回来,就无法估计了。
离别之际,赵山河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安安静静的再陪母亲待了会,好像这样才不会让母亲担心。
五分钟后,赵山河起身离开坟地,再没有回头。
回到家,赵山河开始收拾家里的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只是把台面上东西装进箱子以免吃灰,用不到的送给街坊邻居等等,到时候给王斌打电话交代下就行。
特别是母亲的七周纸这件事,也只能拜托给王斌了。
小镇他最放心的两个人,一个是王斌,另一个是初中班主任陈老师。
只是陈老师如今在县城教书了,很少回镇上,前些天带着放寒假的女儿出去走亲戚了,平日工作比较忙,人家有家有业的给母亲烧七周纸也不叫个事,所以赵山河只能把这件事托付给王斌了。
这晚,赵山河躺在被书围起来的炕上,一夜未眠。
他想了很多,有以前的,也有以后的。
天微微亮,他起床洗漱,然后将换洗的衣服以及几本书装进帆布袋。
走之前,他煮了盘饺子当早餐。
母亲从前总说上车饺子下车面,图个吉利。
然后他来到母亲牌位前,磕头,上香,烧纸。
最后沉声说道:“妈,儿子走了,希望下次回来,儿子没有让您失望。”
说完,他毅然起身,背起帆布袋推门而去。
最后,他不舍转身,看了眼这个从小到大不知道看了多少眼的家,深吸一口气锁门离开,向着省道而去。
没有人为他送行。
出镇的路雾气朝朝,迷雾中只有赵山河孤身前行。
到了省道边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那等着赵山河了。
竟是赵山河的初中班主任,陈老师。
陈老师穿着老旧的羽绒服,满脸胡渣,头发乱糟糟的,身形消瘦略显邋遢,那柔弱的样子看着就像是个书生。
他知道赵山河的事后非常着急,第一时间就从外地赶回来了,然后给李师傅打了电话,因为只有他知道赵山河跟李师傅的关系。
陈老师听说赵山河今天就得走,他很清楚这个学生的脾气,于是早早就在这里等着了。
赵山河有些诧异道:“老师,你......咋回来了?”
陈老师没有追问打架的事,因为此时再讨论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只是搓着手,有些不舍的说道:“听说你要走了,我来送送你。”
“谢谢你,陈老师。”赵山河由衷的感谢道。
陈老师打着冷颤道:“八年了,你也该出去看看了,还记得我给你说的那些话吗?”
赵山河挠了挠头,呵呵笑道:“记得呢,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伐其身行,行弗乱其所为。还有那句,唯有自强不息,我们才有日后的无限可能。”
陈老师很是满意的点头道:“山河,不知不觉已经八年过去了,希望这八年的磨砺,可以换来你以后的厚积薄发!”
赵山河眼神坚定道:“陈老师,你放心,山河绝不会辜负你的期待。”
这时候最早的一班车缓缓驶来,陈老师眼神充满着不舍,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此时却是来不及再说了,只得默默地送赵山河上了车,然后不舍地喊道——
“山河,老师最后再送你一句话,莫忘少年凌云志,曾许天下第一流!”
这话让赵山河直接红了眼睛。
是啊,当年十八岁的他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前途光明,未来可期,觉得人生有无限的可能,觉得这辈子绝对会无限精彩。
可是如今已经二十六岁了,他却还在原地踏步。
班车朝着县城驶去,身后的陈老师一直在挥手,赵山河努力不去回头看这个干巴老头,扯着脖子看向窗外的故乡。
年关将至,人们背起行囊走在回家的路上,而赵山河却在这一天背井离乡,开始他颠沛流离的一生......
离别总是伤感,却又期待下次再见。
班车里,除过司机和售票员,就只有两位乘客。
赵山河坐在最后排的位置,望着黎明中的窗外,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对于小镇,他没有半点不舍。
唯一不舍的,也就躺在渭河坟地的那三位亲人。
母亲去世后,他就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只是以这样的方式离开,多少有些憋屈。
不过人生这条路,可以偶尔回头看看,但终归还是要往前走,发生的无法改变,别后悔别遗憾,昂起头向前走。
这么多年过去了,赵山河终于离开了这个巴掌大的小镇。
省道边上陈老师目送着赵山河离开久久没有回神,他似乎想起了当年自己离开小镇时的场景,转身推着自行车往回走。
只是嘴里哼唱着:“最怕问初衷,幻梦成空。年少立志三万里,踌躇百步无寸功。懵懂半生,庸碌尘世中。”
在赵山河和陈老师相继离开以后,小镇省道不远处的巷口,顾思宁这才转身走回巷子里,她的车就停在里面。
赵山河被放出来以后,李师傅就已经给她打过电话了,事情结果说完,这老狐狸最后还说了句,丫头你欠我个人情就挂了电话。
顾思宁哭笑不得,你帮你徒弟不是理所应当么,怎么变成我欠你一个人情了?
欠就欠吧,至少这个事情解决了,不用她动用别的关系,也不用给那位长辈打电话了。
从昨晚赵山河被放出来去渭河坟地修坟,到今天赵山河趁着天黑离开小镇,顾思宁都在默默的看着。
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没有任何过激行为,就这么坦然的接受离开小镇。
到了县城的客运站后,赵山河买了张去省城西安的大巴车票,没多久就坐着大巴车向着西安而去。
对于西安这座十三朝古都,赵山河虽然了解的比较多,却从来没有去过,谁让他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
大巴车上没多少人,毕竟马上过年了,大多数人都是往回走。
车上空调很暖和,母亲的丧事让赵山河这段时间都没怎么睡觉,昨晚更是彻夜未眠,依旧坐在最后排的赵山河没多久就睡着了。
当赵山河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的高楼大厦和车水马龙让他久久没有回过神。
这就是大城市?
赵山河那颗沉睡已久的心,好像在这一刻彻底苏醒了。
从睡醒到大巴车进站,赵山河都一直盯着窗外,熟悉着这座接下来他要生活的城市。
城市的繁华,让他有些兴奋,有些期待。
一直到大巴车司机喊下车了,赵山河这才回过神,匆忙起身拿起自己的帆布袋跟随着众人下车。
年关将至,省城长途客运站比以往更要热闹,南来的北往的都在这里汇聚。
有些是回家,有些也是回家。
赵山河来不及融入这嘈杂的环境,就跟着人流走出了客运站。
刚出站就听见有人用地道的关中方言喊道:“三河三河,这里这里,我在这。”
赵山河顺着声音侧身看过去,很快就看见跟他一条巷子里的刘发虎在那里对着他使劲挥手,赵山河提着帆布袋挤开人群向着刘发虎那边而去。
赵山河跟刘发虎是发小,两人倒是经常来往,赵山河母亲丧事的时候,刘发虎还跑回来帮忙。
听刘发虎说年底他们那比较忙,老板缺人招短工。
赵山河就想在刘发虎这里过渡段时间,等过完年了再好好找份工作。
留着偏分的刘发虎矮胖矮胖的,看起来有些油腻又滑稽,如果刚才不是他跳起来挥手外加嗓门大,赵山河真的很难发现他。
他对着赵山河胸口就是一拳道:“三河,你小子本事大啊,连孙家兄弟都敢揍,也算是为我报仇了。”
刘发虎人怂胆子小,一直被被孙家兄弟欺负,这才背井离乡出来打工。
赵山河并不想提这个话题,他沉声道:“我们怎么走?”
刘发虎眯着眼睛嘿嘿笑着,指着不远处的公交站台道:“走吧,先坐公交车去住的地方。”
赵山河和孙家兄弟的事情镇上都传开了,昨天到今天好几拨人给他打电话说起这事。
本来大家觉得这次赵山河那是死定了,没想到最后孙家饶了赵山河,只是把他从镇上赶出来了。
从客运站出发的公交车非常拥挤,赵山河和刘发虎好不容易才挤上来。
看着这两个土包子模样的男人,其他人对他们都是避而远之,生怕他们是扒手。
赵山河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眼神,他只顾着低着头看着窗外的城市,这样子让别人更鄙视了。
刘发虎住的地方是真远啊,坐了一个小时的公交车他们才到目的地。
这是位于东郊三环边上的一个城中村,人来人往非常热闹,除过楼房都比较高,剩下的跟小镇倒是有些熟悉。
“三河,看啥呢,跟上,别走丢了。”刘发虎对着身后的赵山河喊道。
赵山河默默跟上,这时候刘发虎突然毫无征兆的问道:“三河,你妈这次过事,你收了多少礼钱啊?”
赵山河有些疑惑刘发虎为啥问这事,那眼神似乎还很兴奋,他没多想就回道:“你知道我们家是外来户,在本地没什么亲戚,所以也没收多少。”
刘发虎听完似乎有些失望,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带着赵山河继续往前走。
没多久他们就到了一家招待所门口,坐在躺椅上大腹便便的老板给他们办了入住手续。
刘发虎拿了钥匙后就带着赵山河上楼,在他们上楼的时候,招待所门口很快就聚集了几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看着就不像是善茬。
招待所三楼,刘发虎带着赵山河走到最里面,开门后把赵山河领进去。
这房间很是简陋,除过一张床一张桌椅就再也没啥了,还好带着卫生间,只是卫生间门关着。
“三河,条件虽然简陋,不过一个月才三百,你将就住吧。”刘发虎笑着解释道。
说这话的时候刘发虎开始有些紧张了,赵山河也察觉到了刘发虎的紧张,他还以为刘发虎让他住这样的地方是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我习惯了。”赵山河无所谓道。
他什么地方没住过,荒郊野岭,路边桥洞,有张床就够了。
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刘发虎就连忙说道:“三河,你先休息会,我出去给你买点东西。”
赵山河本想说不用,这些东西他自己能卖,不用刘发虎破费。
还没等他说话,刘发虎就已经匆忙关门离开。
这时候房间里就剩下赵山河一个人,赵山河正准备收拾行李,就听见卫生间突然响起了洗澡的水流声。
他正纳闷怎么回事,就看见卫生间的门打开了。
只见一个留着短发画着浓妆穿着性感睡衣的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女人长的并不漂亮,胳膊和胸口还有不少纹身,看着就像是精神小妹。
赵山河目瞪口呆,什么情况?
还没等他回过神,这精神小妹直接扑向了他。
与此同时,房间门突然就从外面被人打开了,几个精神小伙大喊大叫的冲了进来。
这一刻赵山河明白了,他这是遇到仙人跳了。
给他下套的还是他的发小,刘发虎。
啧啧啧,这初到大城市的第一天,这大城市就给他狠狠地来了个下马威。
传说中的仙人跳,赵山河只在电视上和书里见过。
没想到自己走出小镇,来到大城市的第一天,就遇到这种局了。
还是被熟人下套。
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啊。
赵山河并没有慌张,当那精神小妹扑过来的时候,赵山河就连忙往后退了数步,同时用椅子挡住了对方保持距离。
几个染着黄毛纹龙画虎的精神小伙气势汹汹的冲进来以后,最前面的穿着窄脚裤的寸头小伙就对着赵山河吼道:“特么的,连我女朋友都敢勾搭,你小子是不是找死。”
他的三个同伴快速上前围住了赵山河,恶狠狠的瞪着赵山河,似乎在说你小子最好老实点,不然让你好看。
现在什么处境,赵山河很清楚。
刘发虎这狗东西联合外人给他下了套,他们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讹点钱,也难怪刘发虎刚才问他母亲过丧事收了多少礼金。
原来从他联系刘发虎开始,刘发虎就已经惦记上了这点钱。
赵山河高中毕业以后就开始在社会摸滚打爬,并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经历过的愣头青。
他直接说道:“几位大兄弟,咱们就开门见山吧,这事我认栽了,你们说多少钱,我给就是了。”
几个精神小伙没想到赵山河这么痛快,以前设局的时候对方都是先努力解释不认识,接下来就是我要报警等等,最后才在他们的威逼利诱下妥协。
带头的寸头小伙呵呵笑道:“兄弟原来是明白人啊,那我也不为难你,一万块,这事过了。”
赵山河没有讨价还价,毫不犹豫的答应道:“好,一万块就一万块,我给你们取钱。”
赵山河已经想好该怎么办了,现在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谁知道这里是不是他们的贼窝?
可是赵山河的爽快,让对方有些怀疑,寸头小伙皱眉道:“兄弟,我劝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我们几个可不好惹,别到时候为了点钱,没了自己的命。”
赵山河笑着解释道:“我什么情况,刘发虎肯定给你们说,我就是个刚进城的土包子,你们这么多人,还怕我玩什么花招,我就是想花钱买平安,再说一万块钱我能承受。”
寸头小伙哈哈大笑道:“行行行,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跟你去拿钱。”
赵山河见对方答应了,转身拿起自己的帆布袋子。
对方也并没有阻止,也许觉得像赵山河这样的土包子,也不会有什么贵重物品。
赵山河跟着几个精神小伙下楼,同时寻找着刘发虎的踪迹。
连从小长大的发小都敢坑,他刘发虎还有底线吗?
寸头小伙搂着赵山河的肩膀以防止他逃跑,其他人则前后左右围绕着,根本不给赵山河逃跑的机会。
当走到楼下的时候,赵山河正好跟坐在躺椅上发福的老板对视。
老板的眼神很是冰冷,好像这样进城的小人物他见的太多了。
至于发生什么事了,他懒得关心。
既然已经出来了,赵山河也就不装了,直接摊牌。
他停下脚步,将帆布袋扔在地上,不走了。
搂着赵山河的寸头小伙走着走着发现赵山河不走了,他脸色微变转头看向赵山河问道:“兄弟,你这是几个意思?”
其他同伙也发现赵山河不走了,于是纷纷转头围住了赵山河。
赵山河反客为主语气平淡的回道:“你们现在离开,我就当什么事没有发生。”
赵山河这句话让几个精神小伙直接懵逼了,你小子怎么还反客为主了?
寸头小伙回过神后哈哈大笑道:“兄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说过你最好别耍花招,不然后果自负。”
赵山河不以为然的说道:“好,那就让我看看后果有多严重?”
寸头小伙被赵山河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他最反感的就是别人戏耍他。
今天要是不给眼前这个土包子点教训,他以后还怎么在小弟面前混?
寸头小伙恼怒道:“特么的,找死。”
下秒暴怒的寸头小伙就用胳膊卡住赵山河的脖子,准备好好教训教训赵山河。
可是他们低估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实力。
赵山河早有准备,在男人动手那刻,赵山河就抓住他的胳膊,低头闪身直接将男人的胳膊扭到了后面。
紧接着快速按住男人的后背让其弯腰,随后毫不犹豫的提膝撞在了男人的胸口,直接将男人干翻在地。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其他三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带头放狠话的寸头小伙就已经被赵山河干趴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那个小伙,下意识就出拳反击。
拳头刚刚挥出来,就被赵山河抓住了手腕。
赵山河一脚踢在男人的小腿上,男人下秒就跪在了地上。
赵山河提膝再次撞在了这个男人的脸上,男人应声而倒,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
只是短短数秒时间,两个精神小伙就被赵山河放倒了。
其他两个精神小伙傻眼了,这什么情况啊?
很显然,这次他们遇到硬茬了。
这两个精神小伙根本不敢再出手,因为他们很清楚不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对手。
城中村里人来人往,这边的闹剧引起了周围所有人的围观,大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时候坐在躺椅上的招待所老板也坐直了身体,笑眯眯的说道:“有点意思啊。”
赵山河初入大城市,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只是想教训教训这几个地痞流氓而已,所以并没有下死手。
他也没有继续出手,而是说道:“不想挨打就带着你们的同伴赶紧滚,以后别让我再遇到了。”
寸头小伙这帮人也就只能欺负欺负老实人,遇到赵山河这样的狠角色只能认栽了。
再说这会这么多人看着,他们本就是坑蒙拐骗,打又打不过,只能狼狈逃走了。
两个精神小伙扶起寸头小伙,寸头小伙对着赵山河放狠话道:“好好好,你小子给我等着。”
特么的还敢放狠话,赵山河刚抬起腿,四个人就被吓的连忙跑路了,根本不敢再多待半秒。
等到这几个精神小伙跑了以后,这场闹剧也算是结束了。
赵山河没有理会周围人群的眼神,这里显然不能再待了,万一那帮人喊上帮上杀回来呢?
就在赵山河拿起帆布袋准备走的时候,招待所那位大腹便便眉毛有颗大痣的老板却喊道:“小伙子,身手不错啊。”
赵山河略显诧异的转身,他直接质问道:“你跟他们认识?”
老板盯着赵山河看了又看,笑眯眯的问道:“刚进城,还没找到工作吧?”
赵山河继续问道:“刘发虎在哪?”
两人主打一个,你问你的,我说我的。
赵山河有些无语,好像所有力气打到了棉花上。
老板这时候艰难的从躺椅上起身,喘着气解释道:“我跟他们不是一伙,也不认识你说的什么刘发虎,我就是个开招待所的,不管谁来只要掏钱带着证件,都可以住在我这,至于他们干什么的,我不关心也不会问。”
赵山河不为所动,老板就继续说道:“你要不信,可以问问周围的邻居,我就是看你小子这身手不错,瞧你这样子估计也刚进城,还没找到工作吧,这年底了不好找工作,刚好我朋友那酒吧缺人,你可以去试试。”
老板如此好心,赵山河半信半疑,可是出门在外得多点心眼,他还是不敢太信。
不过本来他是准备在刘发虎这将就段时间,可是现在刘发虎坑了他消失了,赵山河举目无亲,现在也不知道去哪。
“你在这田家湾打听打听,我许文良什么时候坑过人,你小子有什么让我坑的,你要不信就赶紧滚蛋。”叫许文良的老板不耐烦的挥手说道。
赵山河也没有别的选择,真要是再被骗了,那到时候可就怪他狠心了。
“我信了。”赵山河沉声说道。
老板直接说道:“从村口坐八百路公交车到南门,再走到南门里顺城巷,向东走五十米就有家叫浮生的民谣酒吧,去了找韩先敬,我会给他打电话的。”
赵山河听着这话倒是不像骗人,他恭恭敬敬的说道:“谢谢您。”
老板重新坐下,闭目养神道:“赶紧滚蛋。”
赵山河提起行李,转身去村口坐公交。
殊不知道这个浮生酒吧,将是他赵山河人生的起点......
刚到大城市,赵山河就差点跌了跟头,还好有惊无险。
这也算是给赵山河提个醒,大城市可不像小镇那么平淡,以后多长点心眼。
招待所老板说的八百路公交车很快就来了,赵山河提着行李再次坐上了公交车。
公交车上人满为患,依旧没有座位,这大城市的人就是多。
当务之急,是赶紧找份工作,然后找个落脚点。
招待所老板虽然给他推荐了份工作,可是人家老板要不要他,赵山河心里也没谱,只能先去碰碰运气了。
从田家湾又坐了四十分钟公交车,终于到了老板所说的南门。
南门,也就是西安城墙南门,南门又叫永宁门。
赵山河虽然没来过南门,却在书里了解过很过次,他甚至能背出西安城墙十八座门的名字。
书里读过,电视里看过。
可是当亲眼看见巍峨的西安城墙,赵山河内心非常的震惊。
古韵悠长,砖石之间诉说着千年的历史和沧桑。
赵山河就这样站在公交站牌前看着,数分钟以后才回过神来。
万卷书读了不少,接下来就是行万里路。
不管以后能有什么成就,赵山河对未来都充满了期待。
询问路人以后,赵山河穿过城墙门洞,很快就找到了位于顺城巷的浮生酒吧。
赵山河不知道老板起浮生这个名字,是浮生若梦似水流年呢,还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意思?
顺城巷这边到处都是酒吧,这些酒吧开在城墙下面,喝酒的时候非常有意境。
这会已经下午了,大多数酒吧刚刚开门。
浮生酒吧算是这边比较小的一家民谣酒吧,赵山河站在门口打量了会,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酒吧装修的档次不低,特别有文艺范,非常有意境,暖橙色的灯光显的幽静神秘。
左边是摆满各种酒的吧台,正前方则是驻唱歌手的舞台,其他地方都是座位。
这是赵山河第一次进酒吧,虽然现在还没有任何客人。
穿着朴素提着帆布袋子的赵山河跟这环境显的有些格格不入,刚进去所有人的注意力就放在了他身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找事的。
一位穿着胸前有浮生酒吧标识卫衣的服务员准备上前询问赵山河干什么的。
这时坐在窗边穿着高领毛衣戴着金丝眼镜颇有气质的中年男人径直起身说道:“你就是要找工作的那个年轻人吧,老许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
不用猜这个中年男人就是招待所老板所说的韩先敬,赵山河走过去客气的打招呼道:“韩哥好,我叫赵山河,今天刚来西安,许哥说您这里招人,我就来试试。”
韩先敬起身拍着赵山河的肩膀道:“行,我这里正好有服务员离职,你要觉得可以就留下,管吃管住一个月工资四千,后面可以酌情涨工资。”
赵山河本来就是碰碰运气,没想到韩先敬直接让他上班,管吃管住一个月四千,这待遇实在是再好不过。
“韩哥,您要我了?”赵山河有些喜出望外道。
韩先敬呵呵笑道:“我看你挺本分老实,长的也不磕碜,再说年底了不好招人,有什么不行的。”
赵山河连忙说道:“谢谢韩哥,我以前也当过服务员,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干。”
韩先敬思索片刻道:“年底生意比较好,你直接换衣服上班吧,等下班以后我再带你去住的地方。”
赵山河惊呆了,韩哥比他还着急,直接让他上班啊。
难道真找不到人,害怕他跑了不成?
“小黄,你带赵山河熟悉下酒吧。”韩先敬对着刚才准备拦住赵山河的年轻服务员喊道。
小黄留着长发打着耳钉,他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嘿嘿笑道:“我叫黄生,你喊我花生就行了,原来你是来找工作的,我刚还以为你是来找事的。”
黄生,花生,是有点谐音。
赵山河悻悻笑道:“我叫赵山河,关中话也可以叫我三河。”
黄生拉着赵山河说到:“行行行,我就叫你三河,三河喊着亲切,走走走,我先带你熟悉下咱们酒吧,再给你说说工作内容,以后在这里我罩着你。”
在黄生的介绍下,没多久赵山河就对浮生酒吧一清二楚了。
黄生说韩先敬是酒吧的负责人,酒吧老板另有其人,只是一年也来不了几次。
吧台里留山羊胡的男人叫谢知言,这名字跟他的气质差不多,文质彬彬,非常有文艺范。
以前是美术老师,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又当了调酒师,是酒吧的老员工了。
吧台那边个子不高长相普通却耐看的女生叫李萌,大家都喊她喵喵,是酒吧的收银员,也是老员工了。
喵喵沉默寡言,喜欢玩手机游戏。
服务员本来有两个,那个女生辞职回老家了,现在就剩花生一个人了,所以着急招人。
后厨还有个负责简餐的厨师老宋和负责打扫卫生洗杯子洗碗的孙大妈,他们平时都待在后厨,基本不来前厅这边。
这就是整个酒吧的人员结构,赵山河也跟所有人打过了招呼。
至于工作内容,简单的很,赵山河听一遍就知道了。
除此之外就是酒吧每天晚上都有驻场歌手,从七点开始到凌晨一点,每个小时都有位驻唱歌手。
唱半小时休息半小时,一晚上总共六位,每天都会来。
熟悉完酒吧以后,黄生就给赵山河换上了工作服,也就是带着浮生酒吧名字的卫衣。
赵山河就这么正式上岗了。
六点刚过,酒吧就开始上客了。
当过服务员的赵山河对此轻车熟路,跟着花生忙前忙后,让花生轻松了很多。
七点第一位驻唱歌手到场,酒吧的气氛逐渐热闹起来,客人也多了起来。
赵山河没乱了阵脚,他有眼色还勤快,比花生看起来还要老练,这让默默观察赵山河的韩先敬非常满意。
只是在这里待了几个小时,赵山河就觉得这工作挺不错。
先不说管吃管住,不忙的时候还能听听歌,那就先在这里待着吧。
凌晨的时候,酒吧最后一位驻唱歌手来了,这是位背着吉他留着短发的美女。
美女戴着灰色的贝雷帽,搭配毛衣外套和长筒皮靴,非常的干练潇洒。
刚进门她就看见正在给客人送酒的赵山河,短发美女下意识停下脚步,目不转睛的盯着赵山河,眼神多少有些复杂,似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赵山河不认识她,以为是来喝酒的客人,就招呼道:“美女,咱们几个人?”
谁知道这位短发美女不为所动,就这么盯着赵山河。
赵山河有些疑惑,花生连忙跑过来喊道:“苏珊,你发什么呆呢,三河是咱们新招的服务员,你别吓着人家了。”
当听到赵山河这个名字后,叫苏珊的短发美女明显有些颤抖,她一脸震惊的问道:“花生,你说他叫什么?”
“赵山河,你可以喊他三河,今天刚来。”黄生有些不解的说道。
苏珊喃喃自语道:“赵山河,赵山河”
说着说着她就笑了,为了避免被别人发现异样,苏珊慌忙说了声我先去准备了就离开了。
花生嘟囔道:“这苏珊今天怎么了,神神叨叨的。”
随后花生就给赵山河解释道:“三河,这是咱们这的驻唱歌手苏珊,长得漂亮唱歌又好听,这会这些客人,大多都是慕名而来的,回头你们多熟悉熟悉。”
赵山河笑着点点头,苏珊的反应让他也有些诧异,难道他们认识?
显然不可能,他在小镇待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认识这样的美女。
所以赵山河也没多想什么,转身就去忙了。
谁知道已经上台准备的苏珊眼神却一直停留在赵山河的身上,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起身去了趟卫生间。
等到了卫生间以后,苏珊拨通了一个电话。
没多久对面就接通了,苏珊开门见山的说道:“学姐,我见到他了,他来西安了。”
电话那边,远在大洋彼岸的女人,泪流满面。
刚才这段小插曲,其他人可能没有注意到。
一直坐在吧台里面的韩先敬却注意到了,苏珊的反应让他不禁怀疑,这两个人可能认识。
只是苏珊认识赵山河,赵山河却好像不认识苏珊,也有可能赵山河装作不认识。
韩先敬端着酒杯自饮自乐道:“有点意思。”
老许说这个赵山河身手不错,韩先敬真想知道怎么个不错?
苏珊从卫生间回来以后就开始唱歌,她是西安音乐学院毕业的,习惯无拘无束的自由生活,因此才选择了这份工作。
酒吧里这些老顾客们开始鼓掌,赵山河也下意识停下手中动作看向了苏珊。
苏珊也是浮生酒吧所有驻唱歌手里唯一的女孩,赵山河只觉得弹吉他会唱歌的女孩真漂亮。
想当初在高中的时候,有个女孩就经常给他弹吉他唱歌,那个女孩也很漂亮,声音空灵又悦耳。
只是后来,他弄丢了那个女孩。
年少轻狂最无知,可悲可笑又可恨。
半个小时后,苏珊唱完了歌,她跟韩先敬等人打过招呼后就背着吉他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苏珊又意味深长的看了赵山河几眼。
这会已经没什么客人了,韩先敬就走过来对赵山河说道:“三河,别忙了,剩下的交给花生收拾吧,我带你去住的地方。”
于是赵山河就换了衣服提着行李跟着韩先敬离开了浮生酒吧。
戴着金丝眼镜穿着毛呢大衣的韩先敬文质彬彬,穿着款式老旧棉服提着帆布袋的赵山河土不拉几,两个人这形象是天壤之别。
可是大多数人都是从无到有,曾经的韩先敬或许也是现在的赵山河。
住的地方并不远,一个有些年头的老旧小区,走路过去也就十分钟左右。
这路上韩先敬询问了赵山河的一些大概情况,对赵山河也有所了解了。
原来赵山河这么多年一直在老家待着,直到母亲去世以后才出来打工,他不禁对赵山河高看了几眼。
把赵山河带到住以后,韩先敬简单叮嘱几句后就离开了。
这是个两室两厅的老房子,家具家电一应俱全。
韩先敬说以前这里是酒吧宿舍,后来其他人陆陆续续搬走或者离职才没人住了。
最后一个离开的就是前几天辞职的那个女孩,所以收拾的非常干净。
赵山河什么都不用买,床上四件套洗漱用品等等韩先敬提前都让人买好了,这让初入大城市的赵山河心里颇有暖意。
简单洗漱收拾行李以后,忙碌了一天的赵山河终于可以躺下了。
回想起这一天的经历,赵山河多少有些哭笑不得啊。
天微微亮开始赶路,刚到西安就遇到了仙人跳,有惊无险的渡过,又阴差阳错的找到了工作,这就是因祸得福吧。
来不及想太多,赵山河没多久就睡着了。
这一觉,赵山河睡的很踏实。
与此同时,今天才到西北某市陪同领导调研的赵山海却没有睡,他站在窗边连抽了两根烟。
傍晚的时候,他才知道昨天老家发生的时候,还是位很少联系的高中同学告诉他的。
母亲坟头被铲,哥哥报仇无果,最终被逐出小镇。
赵山海无比的愤怒,却又将愤怒隐忍到了极致,不让任何人发现他的情绪波动。
“孙家,孙庆孙海,孙喜民,你们给我等着。”赵山海双拳紧握暗暗发誓道。
现在的他还仕途刚刚起步,真想收拾孙家,就要付出很大的代价,还要透支自己的未来。
所以,赵山海忍了。
他要往上走,走的越高越好。
等到有天他调回陕西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收拾孙家。
至于哥哥赵山河,赵山海沉默良久缓缓吐了口烟雾道:“当年你把机会让给了我,现在咱妈也不在了,你也该出去看看这个世界了。”
早上八点,赵山河就醒来了。
不管何时何地,他只要想睡就能立刻睡着,可见他的心理素质多么强大。
睡醒以后,赵山河先是把住处收拾了遍,不管怎么样这里暂时是他的家。
随后赵山河就出门跑步了,顺便再买点需要用的东西。
这小区住的都是年龄大的大爷大妈,倒是让赵山河挺亲切的。
有些在晨练,有些在下棋。
没多久他就溜达到了城墙根下,这里也都是晨练的大爷大妈。
左边是历经沧桑的古城墙,右边是现代化的高楼大厦,赵山河很喜欢这种冲击感。
赵山河顺着城墙根跑,跑了一个小时才回家洗漱。
洗漱完赵山河给王斌打了个电话,昨天王斌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赵山河都没顾上接。
等到电话接通以后,那边正在大棚里面忙碌的王斌急切的问道:“三河,你急死我了,怎么连电话都不接,我还以为你又出什么事了。”
赵山河心平气和道:“斌子,我已经出来了,能出什么事?昨天一直在路上,就没接你电话。”
王斌长舒口气道:“我知道你出来了,听说是李师傅出面了,孙喜民那边才选择了妥协,我就怕他们出尔反尔,万一在外面又报复你怎么办?”
赵山河摇摇头道:“不会,孙喜民这人虽然霸道,但说话算话,不然也不可能混到这个地步。”
王斌走出大棚以后说道:“只要你没事就行,对了你现在在哪呢,以后什么打算?”
赵山河如实说道:“我来西安了,刚找到工作,以后就在西安发展了。”
王斌有些诧异道:“厉害啊三河,这么快就找到工作了,这么多年在镇上屈才了,以后你在西安好好混,以你的本事迟早能出人头地,到时候兄弟还得靠你呢。”
赵山河掷地有声的说道:“斌子,既然出来了,不混出个人模狗样,我肯定不会回去,你等着就是了。”
王斌收起笑容很是认真的说道:“我记得陈老师说过一句,我们这样的小人物如果选择了背井离乡,那就得衣锦还乡。”
“不富贵,不还乡。”赵山河很默契的说道。
其实陈老师当年还说过一句话,人生如果没有一段想起来就热泪盈眶的奋斗史,那这辈子就白活了。
这也是进入大城市以后,赵山河的内心写照。
沉默了片刻后,赵山河继续说道:“斌子,我不在镇上,我家里得你盯着,还有我妈......”
说到最后这句话时,赵山河的拳头下意识就握住了,只是他被赶出小镇最大的怨念。
王斌知道赵山河想说什么,孙家那对畜牲真特么不是人,可惜他惹不起孙家。
“三河,你不用说了,阿姨的事情有我,希望你能出人头地,到时候亲手报仇。”王斌咬牙切齿的说道。
赵山河感激道:“斌子,谢了。”
王斌连忙说道:“咱们兄弟俩说这话客气了,这么多年你没少帮我,可惜我没用,帮不上你。”
赵山河眼神坚定地道:“最穷不过要饭,不死总会出头,终有一天你我都会出人头地。”
聊到最后的时候,赵山河想起了李师傅介绍来找他的那位大美女顾思宁。
说起来他挺感谢顾思宁的,那天要不是顾思宁及时阻止了他,他真有可能下了死手。
只是从派出所出来以后,他就没见过顾思宁,彼此也没联系方式,也不知道顾思宁还在镇上没有?
“对了斌子,你还记得那天找我的那个美女吗,她还在镇上没有?”赵山河顺势问道。
王斌摇摇头如实说道:“不知道啊,那天你被派出所带走以后,我就再没见过她了。”
看来王斌并不知情,不过李师傅肯定知道,只是赵山河没必要为了这事给李师傅打电话。
本就是萍水相逢一面之缘,估计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挂了电话,赵山河平复了心情,继续看书。
胸中万卷书,足下四方志。
浮生酒吧只是他人生的起点,他不可能一辈子当个服务员,只有不断地学习进步,终有他日厚积薄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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