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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占白月光:回国后他偏执又霸道云汀夏宋南乔小说》精彩片段
“突然回国不告诉我我先不跟你计较,正好明晚锦春庭是我组局,当给你接风洗尘了,不。准。拒。绝!”
思绪被云汀夏打断。
急促的呼吸,滚烫的体温,落地窗的凉意,被洇湿的地毯,一一瞬间消失。
回忆与之如潮水褪去。
宋南乔收回投注在油画上的目光,倚在墙柱上悠悠拒绝,“明晚有个局我得陪老爷子去。”
云汀夏是和宋南乔打小一块长大的发小。
大学毕业后,云汀夏回国开了间艺廊,经营得风生水起。
正直艺廊闭馆更换展品期间,偌大的展厅内只有她们,和几个员工在前边忙碌。
倒合了宋南乔的意,这会儿她暂时还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她回国的消息。
云汀夏挂好画,转身视线落在墙边的油画,是一幅印象派风格的画。
描绘了火烧云之下的大海,用色大胆明亮,光影尤为优秀,极具冲击力和感染力。
云汀夏想起刚才因为这幅画走神的宋南乔,“你喜欢这幅啊,待会我让人帮你包起来。”
宋南乔此时已然失去兴趣。在前方不远处欣赏风格各异的瓷器,摆了摆手拒绝。
云汀夏随她,继续手中的活。
“等等……宋南乔!”
身后的云汀夏突然变了脸色,猛地提高了音量。
然后是她急切飞跑过来的脚步声。
“纪则衍知道你回国了吗?!”
宋南乔佁然不动。
甚至连眼皮子也没被云汀夏突然的暴喝惊到一跳,仍是悠哉地观赏展品。
“我不是说了只告诉你了嘛。”
云汀夏盯了宋南乔一会儿,又问:“你不会打算这辈子和他老死不相往来吧?”
宋南乔无语凝噎,“我是那种拎不清又计较的人吗?”。
云汀夏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毕竟八年前你们闹翻得突然。总之你放下就行了。”
说完云汀夏又风风火火回去干活。
宋南乔此趟本打算和云汀夏约个下午茶或者晚餐,但看云汀夏余下的工作量大概是连宵夜都约不上了。
逛完了圈艺廊便无奈打道回府。
云汀夏望着宋南乔离开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默然叹气。
**
周五晚,宋南乔和爷爷宋靖和赴饭局,地点正好也在锦春庭。
饶是她见过再多琼楼金阙也不由得为这精巧到极致的中式园林庭院的私人会所咂舌。
她的出席让在座长辈皆倍感意外。
发小萧越的爷爷也在其中。
萧老爷子和她说着话,突然一拍大腿,“萧越前天提了一嘴,今晚小夏做东,他们一帮混小子在前院聚呢,难为你还得陪我们这群老朽木。”
宋南乔笑:“您哪的话,我离开上京也有八年了,很多事物都生疏了,还望今晚您和各位前辈能多加指点呢。”
包厢的门再次被打开,佳肴奉上,饭席正式开始。
推杯换盏间,宋南乔随意瞥了眼不远处的落地摆钟。
宋靖和眼尖,“你们瞧瞧,知道朋友在前边就坐不住了。”
众人笑开,调侃宋南乔身在曹营心在汉。
“行了。”宋靖和笑骂,“再留你下去反倒显得我们铁石心肠了,过去和他们玩吧。”
宋南乔心领神会,明白宋靖和是在提醒她避开,下半局要谈正事了。
顺着宋靖和的意,提前离席。
宋南乔给云汀夏拨了好几个电话,然而都不见响应。
她一路行至前院,甚至连半个熟人面孔也没遇到。
“你大爷的没长…”
宋南乔刚转身就与迎面的男子撞了个正着。
抬头看去竟是熟人。
“乔…乔姐?!你什么时候回国的?也不告诉小曹多见外啊。”嚣张跋扈的公子哥看清她后瞬间变了态度。
宋南乔看他好像见了鬼的样子倍感好笑。
当年扯了宋南乔辫子,被她反压在地薅头发。
自此对宋南乔的惶恐像被刻进了DNA里。
不用说也知是来赴云汀夏的局的。
宋南乔拎着他的后衣领押着他带路。
推开包厢门,二十来个年纪相仿的男男女女三五成堆分散坐着。
另一边打着斯诺克的云汀夏听到声响,兴奋跑过来,“过来干嘛不提前跟我说,饭局改期啦?
“我打你电话没有五通也有四通了。”宋南乔知道她胜负欲强,玩起来就发了狠了忘了情了。
“刚刚就在后面吃饭,老爷子大发慈悲,提前给放出来了。”
云汀夏:“怪我怪我,手机静音忘改回来了。”
宋南乔秘密归国又突然出现,对于早已默认她定居L国帝斐的众人来说,无疑不是平地起惊雷。
萧越和司修翊来得迟,瞧见宋南乔,惊讶不比大伙少。
萧越咧着嘴大步走来,“哟,新面孔。这哪家千金啊怎么好像有点眼熟。”
司修翊挑了挑眉戏谑说:“没认错的话应该是我们宋大小姐,以防大小姐忘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司修翊,这位是萧越,和你一块儿长大的发小。”
宋南乔笑盈盈,“哪能呢,当年两位吵架最后双双摔进水泥堆的场景我想忘也忘不掉呢。”
说着晃了晃手机,“趁着大好日子,给大伙儿分享一下两位的英勇身姿?”
两人闻言连连求饶。
萧越、司修翊和纪则衍刚认识时极其不对付,以至于后来感情好了,刚开始的打闹都成了笑料。
“叩叩——”突然的敲门声打断了笑闹声。
众人同一时间噤声齐刷刷地朝门口看去。
今晚最后一位来客,也是即使和宋南乔聊了再多,玩笑开得多大,话题扯得多远,也始终没有人敢提及其名字的那一个人,此刻姗姗来迟立在门口。
**
纪则衍身着黑色西装,一贯的冷然疏离,在众人的目光中信步走来。
宋南乔心跳加快,说不紧张是假的,轻咬舌尖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端出得体的笑望向纪则衍。
毫无意外地对上纪则衍的视线,他无波无澜的瞳仁没有丝毫变化,没有半刻停留便漠然移开目光。
宋南乔有些没底。
她要自我介绍吗?他应该还能认出她吧?
纪则衍就近寻了个空位坐下,看向她,声音淡漠,“什么时候回来的。”
边说着拿起面前的威士忌给她已快见底的酒杯续上,旋即手腕一转给自己倒了半杯。
“9号,就上周三。”宋南乔碰了碰纪则衍手中朝她倾过来的酒杯。
神态自若眉眼弯弯,“好久不见了,纪则衍。”
纪则衍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嘴角,轻晃着酒杯漫不经心地应了声,然后就此打住,似乎没有继续寒暄的打算。
宋南乔本想说的话倏然卡在嘴边,心下莫名生出许多的茫然来,盖过了先前的紧张。
她发现她根本读不出纪则衍刚才表情的真正含义。
是对她还有怨气所以因她的话感到可笑,连场面话都不屑再多说。
还是这只是他对待泛泛之交再正常不过的反应。
在场大家对于宋纪决裂亦都知晓。
只不过后续如何没人敢去问两位当事人,渐渐也就成了圈里的未解之谜和不可说。
今天看来,想必是还没有解决了,众人面面相觑,缄口不言。
宋南乔抿了抿唇,准备接着说几句客套话然后顺其自然转到其他话题,再尴尬再生硬也不能让场子冷在这里。
“你好,初次见面,你就是宋南乔吧?久闻大名。”
一道轻柔如水的女声比宋南乔快了一步。
开口的是和纪则衍一同前来的女伴,在他身边落落大方地朝宋南乔打招呼。
此话一出,满座俱寂。
仿佛全世界被按下静音键,气氛开始变得沉默古怪。
纪则衍刚进包厢时,宋南乔自然也注意到了他身后还有一位面生的女士。
她以为是新加入的哪家小姐,并未多留意,当下才来得及仔细打量来人。
不管是以声音还是相貌为凭据,宋南乔猜测八九不离十是来自江南水乡大户人家的小姐。
眉目如画,明眸似水,自有一股只有生在水乡长在水乡才能滋养出的独特气质,没有捧心西子之态却也同样容易激起人的怜惜保护之欲。
细看之下宋南乔恍然发现她与自己竟有几分相似。
准确地说,是和高中时期的自己最像,一样的眉眼和乌木长直发。
如果她是盈盈的春水,那宋南乔便是天穹的冷月。五官精致但轮廓线条却十分凌厉干净,美得极具锋芒。不作表情时透着十足的冷意和疏离,让人不敢接近。
不过宋南乔并非清冷的性子,所以周围人倒是很少看到她冷肃着脸的时候。
如今深栗色的长卷发代替曾经的长直发,柔顺地披落在背,平添了几分明艳慵懒又勾人摄魄。
宋南乔这回反应很快,没有半点怔愣,笑着道:“对的,还没来得及请教你是?”
“我是今希,是则衍的,嗯……”女人微蹙着黛眉似在思虑什么。
顿了几瞬后,她嫣然继续道,“秘书。”
打从今希开口,宋南乔就隐约察觉到了氛围的不对劲儿。
她猜到今希大概和纪则衍关系匪浅。
宋南乔在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了一圈,努力不让自己流露出耐人寻味的意味。
眼角余光掠到一众好友们,差点就要不合时宜笑出声。
一动不敢动的、抓耳挠腮的、坐立难安的、倒吸冷气的……
宋南乔合理怀疑,如果有一个人敢先借口出去抽支烟或上洗手间,那么剩下所有人都会以同样或相似的理由立刻仓皇逃跑,抱头鼠窜如鸟兽散,只留下她和纪今三人。
总归是朋友,宋南乔直觉一般该说两句打趣话,活络活络气氛。
但碍于此刻她也搞不清楚纪则衍的态度,不确定她在他那儿是否还有可以调侃的资格。
还是选了个客气但不会出错的回答,友好地回了今希的自我介绍。
说完又往纪则衍他们方向推了瓶酒,“你们今晚可到得有点晚啊,买单罚酒二选一,不选说不过去吧。”
话音刚落,众人仿佛劫后逃生,以萧越司修翊为首,但实际也只有他俩敢开口,纷纷开始怂恿纪则衍必须罚酒加买单。
氛围重新变得火热起来,大家不再聚坐一团,三三两两分散开来。
**
宋南乔和云汀夏外加几个过去就常凑一块儿玩牌的牌搭子组了个牌局。
说是玩牌,实际是聊京中八卦。
宋南乔离家多年,错过许多圈中狗血抓马的精彩时刻和秘辛内幕,此刻听得不亦乐乎。
几局后宋南乔从牌桌上下来,靠在椅子里摆弄着手机,心不在焉地听着小姐妹们聊天。
昨天她和老爷子对话的场景浮现在脑海。
她到宋家老宅后直奔宋靖和所在的会客厅,将云汀夏淘到的字画递给宋靖和。
视线瞥到桌上的礼盒和未收拾的棋盘与茶杯。
她好奇问:“今儿是来了哪位贵客?”
打开一看,是一副价值不菲的上品瓷质茶具,杯底显著独特的标识,彰示着它千金难换的身价。
宋南乔挑了挑眉,来客倒是大手笔,心下疑惑加深。
她合上礼盒笑盈盈道:“好久没喝到爷爷您亲手泡的茶了,不知道今天是魏叔泡的还是您泡的。”
宋南乔拿起茶杯轻抿,清绿茶汤顺着喉管丝滑流下,唇齿留香无尽茶芳。
是宋靖和亲手泡的白毫银针。
宋南乔心下了然。
她静默一瞬,捏着茶杯淡然开口:“是纪则衍吧?他怎么有空来看您。”
能和宋靖和在棋盘上对弈的除了几位常来往至交伯伯外寥寥无几。
偏爱白毫银针,又独得老爷子亲手煮沏的,他们这群小辈里唯有纪则衍一人。
宋靖和放下字画,终于抬起头透过镜片端量了面前的孙女一会儿。
而后轻哼一声,不紧不慢道:“你倒是记得准。帮我谢谢小夏,这幅孟师晖的孤品我很喜欢。”
“她就猜到您一定会喜欢,本打算亲自给您送来的,结果一直在忙。”
宋南乔抬眸笑道,好似只听到了后半段话。
说完又觉刻意,补了句,“记得他爱喝白毫银针也不难,再说了您泡茶手艺无人能敌,这茶只有您泡得最好喝嘛。”
宋靖和望了一眼惯会撒娇说讨巧话转移话题的孙女,没深究。
只边低头整理棋盘边道:“他上午在附近有事,结束后就顺路过来了,晚上回纪家吃饭,刚走没一会儿。”
宋南乔小声嘀咕,“倒也用不着这么争朝保夕的。”
“砰——”
宋靖和将收拾好的黑棋棋盒不轻不重地往桌上一置,抬头瞪了眼宋南乔。
“你还好意思说,人则衍都能百忙之中抽空来看我这个老头子,你倒好,跑出国八年,家没回几次。”
宋南乔看宋靖和隐有动气趋势,连忙好一顿的讨巧卖乖。
一番下来终于把火苗掐灭。
宋靖和望向桌上的礼盒,黑眸沉沉若有所思,而后幽幽长叹。
“当年你选择留在L国帝斐也好,从前上京的人和事都抛下,只管自在地活。你开心我和你爸妈也没齿无怨。可我没想到的是你突然决定回来。”
“则衍是个好孩子,这些年常来看我,之前你姑姑那边出了问题,是他亲自出面周旋打点解决的。别看上京这几年明面上风平浪静但实则底下早已暗流涌动。”
宋南乔明白这番话是在敲打她。
她一直都清楚,个人意志在家族荣耀面前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过去她拥有移民L国的选择是宋老爷子少有的恻隐,她可以做无需履行义务的宋家小姐。
她选择回国,过去的“开恩”便也随之不复存在。
如今两家有意结盟,宋靖和和纪则衍爷爷的关系自不用多说。
问题出在她和纪则衍身上。
“爷爷,我明白。过去是我不成熟,和纪则衍闹成这样我也很后悔。”宋南乔正色道,“改天我会找个时间去拜会一下纪爷爷和纪则衍。”
宋靖和满意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欣慰说:“爷爷知道你明事理,倘若今天我不说,我相信你也心中有数。”
**
今晚千算万算没算到纪则衍和今希一同前来这件事。
接下来的日程安排也都满了,她既要抽空在拜访纪爷爷前和纪则衍谈好。
又要考虑自己如何做才能将那桩陈年旧事可能会对纪今两人带来的影降到最低。
今天过后不光她回国的消息会传遍整个圈子,他们三人见面的事也定然会被编排出百八十个意难忘的狗血版本。
万一这些流言蜚语真的或多或少影响到纪则衍和今希,那她罪过可就大了。
宋南乔仰头饮尽杯中的酒,勉强把心头的郁结压下几分。
搁置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
她和小姐妹们说了声,便拎着手机往露台去。
起身时不经意瞥到推门离开的今希的背影,途经萧越司修翊他们没发现纪则衍。
看来是提前走了,宋南乔收回余光想。
露台不算小,布置同样是古色古香清雅幽静的格调。
宋南乔边接着电话边往右走,还没赏到尽头,就被不远处假山流水下的人吓得猛然顿住脚步。
木质地板因她的陡然止步而发出突兀的声响,在寂静的晚风中格外清晰。
前方同样正在接着电话的人闻声转头。
正是被她误以为已经离去的纪则衍。
纪则衍看着绣球花墙下面露歉意冲他做“抱歉”口型同时往后退的宋南乔,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加快了与电话那头沟通的语速。
等宋南乔挂了电话,又回复完信息后,身后传来纪则衍的脚步声。
宋南乔熄屏转身,略带歉意说:“不好意思啊,我以为露台没人。”
纪则衍略略点头,没说什么,抬腿便要离开。
宋南乔眼看他要离开,上前挡住,“等等,你有时间吗?我们可以谈谈吗?就在这里。”
话刚说出口,宋南乔就后悔了。
她明明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开口,只是看到纪则衍离去的背影,便急不择言,开口挽留。
纪则衍看着她,没有说话,在壁灯昏黄的光线映衬下,神色暗淡难辨。
宋南乔见状,恳求:“不会耽误你太久的,好吗?”
纪则衍低头看了眼腕上的表,“我只能给你15分钟。”
宋南乔禁不住展颜,跟上纪则衍的步伐,往不远处的亭子走去。
“你送爷爷的礼物他很喜欢,知道晚上的聚会你也在,还让我和你说下次得空了一定要再来,把剩下一半的那盘棋下完。”
宋南乔手下斟着水,脑中飞速思考着接下来可能会面临的情况。
水至七八分满,她放下水壶,顺势快速瞄了一眼纪则衍。
纪则衍半靠在沙发上,没有看她,抬手按了按眉心,似有些疲倦。
“承蒙宋爷爷厚爱,有时间定会再次登门叨扰。”
“纪爷爷最近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挺好,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
如此生疏的交谈虽在意料之中,宋南乔还是不免有些不自在。
她突然想起昨天从艺廊出来后在路边等司机来接她时看到的场景。
当时她不远处高楼的大屏上,播放着瑞森集团总裁接受财经周刊专访的片段。
男人身着手工裁制得体的黑色西装,轮廓深邃立体,与生俱来的矜贵和疏离让人望而却步。
骨节分明的手相扣,随意搭在交叠的长腿上,黑眸淡漠,游刃有余地回答采访者略带辛辣刁钻的提问。
即使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强大的气场和压迫力。
不远处甚至有年轻的小姑娘特意停下驻足观看,和身旁的友伴兴奋地说些什么。
身后咖啡馆的顾客显然也注意到了。
“啧,纪则衍是什么天生好命啊,有钱有颜有脑子这辈子要什么有什么。”
“俗话说有得必有失嘛,你也有纪则衍永远也得不到的东西。”
“那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
“苦啊。”
“……我谢谢你啊。”
当时她默然失笑。
纪则衍确实好命,家庭和谐父母恩爱,没有什么圈内常见的婚外情私生子。
念书时永远名列前茅,接手瑞森以后发展如日中天公司市值创下历史新高,无论做什么好像都易如反掌,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
从来不形于色,似乎没有什么能挑起他的很大的情绪波动。
也许曾经有过。
不过那些事想来他大概早已看开,且放下了。
纪则衍这个人确实是不会受苦的。
所以,此时于亭中的宋南乔抱着这样的想法,可耻地突然减消了不少紧张。
“说起来昨天我在市中心还看到了你上财经周刊的专访。”她口吻故作轻松,努力想要缓和氛围。
“隔壁桌的客人还说——”
“如果只是这些浪费彼此时间的废话,我看谈话可以就此结束了。”
话未说完,纪则衍倏地开口打断,耐心彻底告罄,起身沉着脸往包厢走去。
宋南乔被突来的变故扰得慌了神,一门心思只想着让纪则衍停下,再无余力去三思。
眼看绕过竹篱栅门后没有几步便出了露台。
宋南乔一把抱住纪则衍的小臂。
“纪则衍!”
纪则衍终于停下,低头看向右手边的宋南乔。
视线对焦,眸底的沉翳冷戾之色尽显无遗。
宋南乔从未看过纪则衍以这种眼神看她。
即使是八年前他们大吵一架那天,目眦尽裂质问着她的纪则衍,都没有现下这般让她怛然心惧。
她怔惶间松开他的手,不由后退半步, “对不起……”
“对不起?”纪则衍怒极反笑。
“呵,我怎么担得起宋大小姐的对不起。”嘲弄之意十足,周围空气开始变得愈加压抑紧张。
“我不奢求你的原谅,当年的事连我自己都觉得很荒唐,你恨我是应该的。”
宋南乔此刻完全没了头绪,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既然你都清楚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宋小姐消息灵通不会连今晚我会在场都不知道,你觉得我们两个还有单独谈谈的必要和意义吗。”
纪则衍又一次出口打断,声音因强压怒火而更加森冷低沉。
“我…对不起…我也不想贸然打扰你的生活,只是…只是宋家和…”
宋南乔喉咙发紧,艰难吐出零落片语。
没有勇气继续道出此番谈话的本意。
纪则衍居高临下地看着不敢与他对视的宋南乔,将她的羞惭和难以启齿尽收眼底。
她的来意昭然若揭,纪则衍嘴角的讽刺之意更深。
“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宋家和纪家的事不会受到牵扯,今后我也没兴趣跟你玩什么复仇游戏为难你,为了两家的体面,再见就当点头之交的陌生人已经足够了。”
说完不等宋南乔有所回应径直离开。
纪则衍一走,宋南乔全身力气一下被卸掉,靠着庭院灯支撑才勉强不让自己跌坐在地。
他们走到这个地步宋南乔早就预料其中,她不意外。
只是当设想的结果真正呈现在她眼前时,仿佛就像被扼住口鼻呼吸不得,怎么挣扎也触不到一丝空气。
更深露重,晚风微凉,一切重归于夜色。
木已成舟,她当年犯下的错恐怕是没有办法弥补了。
现在也许是她和纪则衍最好的结果。
“则衍?”
今希的声音划破露台的沉寂。
宋南乔顿时清醒,猛然抬头。
看到的是不知何时又停下脚步回头的纪则衍,和在他身后一脸困惑的今希。
纪则衍眼神凌厉如鹰隼般紧盯着她,似顿悟什么,冷嗤一声,大步离开。
今希扫了她一眼,随即小跑跟上纪则衍。
露台重新恢复静谧,此刻才真正只留她一人。
意外的插曲让宋南乔心底发凉。
刚才她的如释重负全被纪则衍看到了。
手机消息提示音响起,打断宋南乔的神思,她低头去看,快速简要地回复了名为钟思莞发来的信息。
**
“今小姐,今宅到了。”车子在路边缓缓停下,司机回头恭敬提醒道。
纪则衍放下手中的文件,看向一旁欲言又止的今希:“你有事要说?”
“没什么。”今希撑起笑容,“今天你陪纪奶奶去明济寺,下午又赶回来开长会,回去好好休息,我走了,晚安。”
纪则衍微微颔首,目送今希下车。
待今希进了门,路灯下的车子再次发动引擎,很快消失在今希视线中。
“快要望眼欲穿咯。”一双手搭在今希的肩膀上,打趣笑道,来人正是今母,“今晚玩得开心吗?”
“嗯。”今希敷衍笑笑,无意多说,“我先上去了,您早点休息,晚安。”
今母望着她的背影,无声叹气。
室内一片黑暗,唯有笔记本电脑散着荧荧白光。
今希指尖翻飞快速输入密码,在桌面找到最新的文档。
点开,是本计划着晚上回来补完未完成的后半段,鼠标移向右上角的红色小叉,毫不犹豫拖进回收站。
合上电脑,露出今夜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起身去开灯,步伐轻松。
只有无边的黑暗看到了被删掉的辞呈。
那天之后,宋南乔回国的消息很快传遍上京。
一如先前所料,她和纪则衍、今希三人成为近期圈子里津津乐道的话题人物。
其中最为声势浩大的传言是说她此番专程回来为的是和今希抢男人。
说她早前在L国知晓纪今两人的事,豁然大悟自己仍对纪则衍旧情难忘,于是毅然决定回国挽回旧人。
只可惜为时已晚,纪今两人情比金坚再无插足可能。
纪则衍甚至为了今希,当着大家的面维护今希怒斥宋南乔。
万洲华庭,宋南乔的新公寓里。
她听云汀夏绘声绘色给她讲这一个月传出的各个缠绵悱恻的狗血传闻,乐不可支。
又想起前些天,有人发了张投票结果截图到大群里。
是关于纪则衍最后会选谁的投票。
选项A白月光青梅纪&宋只到选项B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纪&今的一半。
甚至还有人选了C选项的情敌变情人宋&今。
正值周末晚饭过后的黄金时段,群里在线人数占十之八九。
一看到截图都兴冲冲地冒出来讨论,消息很快累积到99+。
等云汀夏看到群里消息,直接大骂“平时太子爷喊惯了真把纪则衍当爷了?在这替他操心给他选太子妃呢。”
又说“小乔为了我回来的哈,再在群里瞎造谣,线下真人快打警告。”
司修翊跟着出来贱兮兮@宋南乔,问她俩什么时候暗度陈仓了他怎么不知道。
萧越紧随其后回了条“我和@纪则衍也没听说[问号脸]”。
群里霎时鸦雀无声,这才想起宋南乔和纪则衍两位当事人也在群里。
谁都知道他们五个人关系好,云汀夏为了宋南乔连带着也阴阳了纪则衍一把,纪则衍不会怪她。
但他们这些交情一般的明目张胆地讨论可就不礼貌了,无异于虎口拔须龙头锯角。
更何况这种八卦流言放平时任谁都不会计较太多,无所谓圈里人怎么私议窃语。
只是把这些摆到当事人面前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静默了一分钟后,发截图的卫家公子连发二十个红包,紧跟三条六十秒的苦哈哈道歉的语音,闹剧才就此落了帷幕。
“那你在中舟还顺利吗?我听萧越说剩下的那几个老家伙可不好应付。”云汀夏关切问。
宋南乔:“木已成舟,他们那个年纪的人都重脸面,再怎么生气也不好意思骂得太难听。”
中舟集团一直以来由张家把控。
去年张家掌权人锒铛入狱,中舟很快被宋、周、黄三家朋分。
只是对于中舟的一把手位置的人选一直悬而未决。
宋家以无能担大任的人手为由退出争斗,实则坐山观虎斗。
在周黄两家斗得元气大伤之际大势回归,击溃已无力反击的周黄两家,宋南乔由此入主中舟,空降第一把交椅。
局势转变过快,不管是周黄两家,还是外界围观者,谁都没料到结局。
毕竟宋南乔贴着回国和今希争男人的标签,任谁都没想过她会是中舟最后的掌权人。
周黄两家自然不能接受,回过神后欲结盟将宋南乔拉下位。
只是大局已定,加上宋南乔并非绣花枕头,相反有着不合年龄的雷厉风行,又超乎强硬狠绝,上任后以铁血手腕将中舟从上到下肃清整顿。
最后管理层大换血,形成以宋家为主,萧家、于家次之的新局面。
“也就只有你敢算计纪则衍了,露台一出好戏直接让大家以为你是回来抢男人的。”云汀夏感慨不已。
当初露台的失态宋南乔完全可以保持镇静。
对纪则衍心存再多愧疚也不至于在公共场合展露出弱势的一面,不过是有意顺势而为。
在明知所处位置离包厢不远,且室内能隐约听到的情况下,故意制造出动静好让大家发现他们起了争执,从而“坐实”之前对他们三个关系的猜想。
她在纪则衍那里已经是罪无可赦了,为了确保自己能万无一失入主中舟,她不介意再错上加错。
如果重来一次,大概还是会做出同样抉择。
何况宋家拿下中舟对于他们两家联合来说并非无益,宋南乔赌纪则衍会看在大局上忍而不发。
“彼此彼此,你不也有胆子阴阳纪则衍吗?”宋南乔打趣她。
“这完全是小巫见大巫好吗。”云汀夏反驳,“再说了,我那可都是为了你。”
云汀夏又道:“不过你倒给今希做了个顺水人情,之前传的可都是妾有意郎无情,这下直接成了你悔不当初回来介入人恩爱小情侣了。
哎呀,看下来你两都得偿所愿了,纪则衍莫名卷进来,就落了个他不屑一顾的明面风光,虽然也不吃亏就是了。”
宋南乔眉心轻蹙,“要不赶明儿陪我去一趟明济寺,我给纪则衍和今希在合欢树上挂几个同心结,祈求他两早成眷属,也算赎了点罪,听说明济寺求姻缘还是蛮灵的。”
云汀夏瞧见宋南乔不像在开玩笑,笑得更欢了,“你真就打算一直在纪则衍的底线边缘反复横跳啊,你之前的算计他不会计较,你要给他挂同心结他真杀过来了。”
宋南乔懊恼,“看我刚才说的什么话,真是这段时间忙昏头了。”
云汀夏点头表示赞同,又问:“那你和纪则衍今后打算怎么办?”
那天云汀夏的问题,宋南乔到底还是没能回答上来。
八年前她落荒而逃,自知罪大恶极但还是没心没肺在L国过了八年。
自我欺骗这是让一切错误能及时修正的最佳方式。
纪则衍自此从她的世界消失。
如今回国,纪则衍于她而言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一双手在宋南乔面前晃了晃。
“回神。”是钟思莞,她的临时特助,“你最近空下来就走神的频率有点高啊,怎么?不会真是回来抢纪则衍的,在想怎么让他回心转意吧。”
两人相识多年,当初钟家破产,幸得宋家出手相助,才不至于钟思莞学业中断跟着钟家回到位于南方的小城老家。
钟思莞为了报答宋家的恩情,毕业后一直在宋南乔姑姑身边效力。
过来中舟帮宋南乔过渡一阵后,算是将恩情还清,之后便打算出国深造。
两人刚结束饭局,在脱离工作后,便自动回到朋友的相处模式。
宋南乔无奈笑,“什么呀,别打趣我了思莞姐。”
钟思莞挑了挑眉,“这些天你们的绯闻传得沸沸扬扬的,老实告诉我,你对纪则衍是不是?”
“宋总。”
宋南乔刚要开口,身后有男声唤她。
她回头看去,是和宋家关系不错的高汇制造的孙总。
宋南乔笑:“孙总,好久不见。”
孙总扶着啤酒肚笑得慈祥:“算起来我们有好几年没见了吧,最近怎么样,回京了一切还顺利吧?”
宋南乔浅笑颔首:“一切都好,劳您挂心了,您最近也都好吧?”
孙总眼角堆着笑纹,“好着呢。”
几人一同等着电梯。
寒暄几句后,孙总忽地眼睛一亮,朝另一边惊呼,“纪总!”
宋南乔心下咯噔一下。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季总,一定是季总。
孙总的声音再次响起:“纪总别来无恙,你看,宋总也在。”
说完又回头问她,“宋总你说巧不巧,是纪总。”
宋南乔:“……”
她不着痕迹幽怨瞥了一眼差点要憋不住笑的钟思莞后。
换上标准的社交微笑看向来人。
不远处,纪则衍稳步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身边是今希和一位估摸是特助的年轻男士。
今希和那位男士对他们含笑点头致意。
纪则衍一贯的神色淡淡,不见表情。
回了孙总的招呼后。
纪则衍在她面前站定,伸出右手,“宋总。”
宋南乔同样不见异色,礼貌微笑回握,“纪总,幸会。”
孙总有些懵,摸了摸自己的地中海,“这么客气?我记得你们不是青梅竹马吗?从前总在一块儿玩,怎么生疏了?”
宋南乔噎住,孙总还是这样数十年如一日地从来记不得圈中各家的琐事八卦。
但也不全怪他,过去他们关系好是不争的事实。
毋庸置疑,云汀夏是她顺位第一的密友,萧越司修翊位列其后。
纪则衍当然也是她最好的朋友,但宋南乔从没将他与萧司二人并作一谈。
纪则衍于她总归是有一些不一样的,这种不同寻常是什么她也说不清,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对纪则衍没有任何暧昧的想法。
这种特殊不光宋南乔自己意识到,身边朋友都能看得出来。
所有人都在默认他们有一天会成。
但世事无常,谁也没想到有一天她和纪则衍闹到就差死生不见的地步。
思绪不过一个眨眼。
她笑着圆场:“现在大家都忙,不像读书时总能天天见面,但交情还在,你说是吧,纪总?”
宋南乔清楚看见纪则衍眼中划过一抹嘲弄。
他漫不经心应声,“是啊,毕竟像宋总这样面面俱到的朋友,真断交反倒是我命薄。”
呵呵,这是在阴阳怪气她呢。
她忍了。
宋南乔皮笑肉不笑,呵了两声做回应。
生意场上的人都是人精,孙总再迟钝也不可能没察觉出他俩的火药味。
正巧电梯抵达,孙总赶忙堆笑请他们先进。
纪则衍没动,只伸手去挡电梯门。
宋南乔眼皮掀也未掀,踩着高跟鞋目不斜视走进去。
钟思莞微讶地看了她一眼。
宋南乔注意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本能动作。
不是说纪则衍是矜贵到没有绅士风度的人。
而是她太习惯过去纪则衍对她的退让。
以至于现在她本该客气致谢,做好明面的礼仪时,她完全忘记了礼节。
太理所应当了。
是藏不住的熟稔。
宋南乔有些懊恼。
这不是应该出现在她身上的社交失误。
电梯门再次打开,几人道别。
车已经在门口候着了,宋南乔和钟思莞往外走去。
身后传来今希隐约的声音。
“则衍,我记得家里已经没有解酒药了,待会儿路上让司机在附近的药店停一下吧?”
今希柔声细语,任谁听了都不由得心中泛起一片涟漪。
宋南乔长睫轻颤,没想到他们的关系比她想象中还要亲密。
她微侧头和钟思莞说:“对了,明天你帮我整理一份斜港区工厂的具体报告给我,重点方向明天给你。”
企图用工作转移掉注意,脚下步子也不由加快。
眼见宋南乔出了旋转门,又上车。
纪则衍收回落在她身上的余光。
淡声拒绝今希的提议,“不用,药箱备有。”
一个星期前今希去纪宅拜访老太太,正遇上了老太太要出门过来和他去明济寺上香。
于是老太太便邀了今希一同。
老太太素日最疼纪则衍这个长孙。
过去纪则衍曾遭绑架,老太太自此更是开始吃斋念佛。
随着纪则衍年岁渐长,对他的关切一分没少。
每每到纪则衍住的麓锦华邸,总要里里外外巡视一回,就怕他缺了什么。
这不,老太太那天在今希的陪同下,发现他家中药箱常备药没及时补全。
今希点头轻声道好。
她看了看纪则衍,感慨赞叹说,“宋总果真精明强干,不愧是稳坐中舟的人呢,和在锦春庭初见的那晚真是大相径庭。”
声落,纪则衍眸光骤然凝起冷冽锋芒。
露台那夜宋南乔如释重负的表情,沸反盈天的绯闻,中舟定主,八年前的争吵,往昔旧梦……
所有的所有,瞬间涌入脑海。
纪则衍眉峰陡然压下,声线沉冷,“我想这个话题并不适合出现。”
说完,径直大步往门口走去。
今希唇角微微上勾,快步跟上。
特助薛嘉赫紧随其后。
**
宋南乔回到上京快半个月后,接风宴终于摆上日程。
她原打算作罢,架不住云汀夏无论如何也要亲自张罗大办。
放话要让她体验一回古时皇帝御驾亲征归来的恢宏排场。
宋南乔哭笑不得,随她去了。
接风宴前,云汀夏在电话里说了好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直到快要挂电话了,才支支吾吾问她要不要叫上纪则衍。
宋南乔沉默一瞬,点头应承。
云汀夏得了同意,欢呼着挂了电话。
宋南乔能理解,过去他们五个形影不离密不可分。
她和纪则衍吵翻后,有她就没他,反之亦然。
五个人被拆分成两个四人组。
友情不复往昔。
接风宴那天,纪则衍没来。
原因是飞外地出差了。
宋南乔松了口气。
到场的朋友左等右等不见纪则衍。
好奇又不敢问,都当他俩这回是真掰了。
接风宴后圈中又实时传出新说法。
说宋南乔无所不用其极,百般乞求纪则衍出席她的接风宴,结果纪则衍为了今希,强硬冷漠地拒绝了她,宋南乔因此泪洒接风宴崩溃痛哭。
彼时宋南乔在中舟听钟思莞跟她分享完,笑得不行。
只是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她收到萧越的信息。
说他的护照落纪则衍家里了,让她帮忙去拿明天就要飞了,他那边抽不出空,第二天早上过中舟去找她拿。
宋南乔利落拒绝完就去忙工作。
他一个大少爷找不到人帮忙取开玩笑呢。
萧越这厮向来死皮赖脸,直到下班了还在锲而不舍磨着她。
宋南乔也是脑子一抽,答应说等她结束饭局后就去取。
只是结束后路上堵得厉害。
宋南乔到达纪则衍住的麓锦华邸时,已经离约定时间过去了快一个小时。
开门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笑吟吟对她道:“您好,您就是宋小姐吧?”
一看就知是纪则衍请的阿姨。
宋南乔舒了口气,看来不用直接面对纪则衍了。
她微笑,“嗯,我来取护照。”
女人将她邀进去边自我介绍说,“这边请,我是纪先生请的阿姨,您叫我双姨就好。”
宋南乔颔了颔首。
双姨领着她进门,又经过客厅要往楼上去。
宋南乔:“?!”
急忙出声,“双姨,我在客厅等您就好。”
双姨端着得体的笑,“宋小姐,这是先生的吩咐,萧先生的护照在先生楼上的书房。”
宋南乔:“……”
楼上。
双姨叩了叩书房的门。
纪则衍低沉的应允声传出,“进。”
双姨站在门边伸手示意她独自进去。
宋南乔踏入书房,一眼望见坐在书桌前还在处理工作的纪则衍。
男人还穿着西装衬衫,西装外套被他随意放在不远处的沙发,目不旁视看着桌面的电脑屏幕。
宋南乔扬起标准又客气的笑,“萧越和你说了吧……”
纪则衍没有看她,只淡声打断:“先坐。”
一下把她的话堵了回去。
宋南乔看他确实很忙空不下来的样子,没说什么默默往沙发去。
不多时,双姨端了杯水上来给她,“宋小姐,请。”
宋南乔:“谢谢。”
双姨再次退了出去,书房陷入沉静,只有纪则衍的键盘声和纸页翻动的声响时不时响起。
宋南乔喝了几口水,又拿出手机看了会儿。
十分钟后,她抬头向纪则衍的位置望去。
他还在不停忙碌,看起来好像完全忘了她的存在。
宋南乔忍不住试图提醒。
她握拳抵唇:“咳。”
纪则衍:“。”
完全没反应。
宋南乔不再多想,起身打算唤他。
她刚起了一半,纪则衍的目光精准扫过来落在她身上。
“抱歉,稍等。”
“…………”
宋南乔脸上的客套微笑差点绷不住。
她重新坐下,忍了。
十分钟,不能再多了。
十分钟后爱给不给,不给拉倒。
反正明儿飞不了的也不是她宋南乔!
十分钟后,宋南乔径直走到纪则衍办公桌前。
“麻烦纪总把萧越的护照给我。”她脸上仍挂着无可挑剔的礼貌微笑,只是语调中的冷淡之意明显十足。
纪则衍闻声,松开握着的鼠标,漫不经心往后一仰,面转向她。
他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淡笑,“怎么,这就不耐烦了吗?宋总耐心有待加强啊。”
宋南乔唇畔弧度依旧,只是眼底渐泛起冷意,“我倒是不知道纪总什么时候有了耍人玩的爱好。”
纪则衍淡然一笑,食指在腕表表盘轻点了下,“不过是好心给宋总提个醒,没有人有义务受着你摆大小姐的架子。”
宋南乔气笑,终于明白过来,感情是在报复她呢。
纪则衍:“不对?还是说,宋总在L国待太久,连他们不守时的坏习惯都学了个十成十?”
这什么跟什么啊?!
宋南乔真有些恼火了,纪则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胡搅蛮缠蛮不讲理了。
她懒得和他辩驳,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手刚要搭上书房门口的把手。
纪则衍不知何时快步走来,大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转过身。
他带着几分愠色垂眸紧盯着她,“这就打算走了?”
宋南乔倏地不耐烦皱起眉,忍不住在心底狠狠骂了他一句。
真想撬开他的脑子看他在发什么神经。
她甩开他的禁锢,手腕仿佛仍残留着他掌心的灼热,“我还有事,先失陪了纪总。”
纪则衍抬手按住身后的门。
他低眸死死盯着她,“宋南乔,没有人会一直等你。”
宋南乔觉得她的耐心已经快要耗尽了。
如果此刻纪则衍要她大喊一声她是猪才会放她走,她想她大概也会毫不犹豫喊出来。
以至于此刻她根本无心听他在说什么,只随意点头敷衍。
“嗯,我知道,我也不需要。”
纪则衍浑身骤然一僵,怒极反笑。
“好,好得很。你走吧!”
萧越的护照最后还是顺利到了他手里。
云汀夏和司修翊都知他是特意为给宋南乔和纪则衍制造接触机会。
第二天迫不及待来问他效果如何。
萧越如实交代说护照最后是纪则衍派人给他送来的,又心有余悸感慨,还好把日期提前多说了一天,不然得自己把自己玩死。
**
周五下午,云汀夏翘班,早早就开车去中舟,等着接宋南乔晚上去吃饭。
说是上京最近新开了一家西餐厅,听说味道非常不错。
原本两人预定的是包厢,到了餐厅却被告知负责的侍应生出了差错,把她们的位置安排到了大厅,而当下包厢又已全部满客。
宋南乔微微点头表示不介意,回应云汀夏投过来的眼神询问。
虽说私密性比不上包厢,但也没有太差,每个位置的间隔距离不算很近,稍稍降低谈话音量便可避免被听去。
餐厅经理向她们再三致歉,提出减免部分餐费并赠送免费的餐后甜点。
落座点单后,许是为之前的疏忽大意感到抱歉,菜品很快呈了上来。
饭至中途,云汀夏起身出去接电话。
宋南乔盘算着明天的行程,又拿起手机发消息询问老宅的荣姨是否已经将拜访手礼备好。
“南乔。”一道柔软婉转的女声响起。
宋南乔没听出声音的主人,循声抬眸看去。
身着一袭旗袍的今希在离她几步之外的距离,恬静又美好。
她身边还有两位旧时打过照面但不是很熟的圈内女性友人。
宋南乔笑着朝她们颔首回应:“今希?好巧。”
今希侧身眼神示意好友先行,随后向她走来。
“没打扰到你吧,和汀夏一起来的吗?”
“不会。她出去接电话了。”
今希在宋南乔对面落了座,“其实我一直很想找机会和你好好认识聊聊的,可惜最近都在忙,和则衍到处跑,这周才好不容易闲下来一些。”
作为两人之间唯一联系的纪则衍这么快就被提及,宋南乔心中警示铃大响,跟着来了兴致。
“确实很遗憾。”
她有意不接话头简略回答,等着今希接下来的话题。
今希并没有马上开口,面露犹豫贝齿轻咬唇瓣似在纠结,实则却在打量面前的人。
宋南乔双臂交叠抱肘抵在桌前,浅笑盈盈,专注且真挚地望着她。
矜贵而又知礼,没有半分高高在上的架子,一看便知是世家培养出来的大小姐。
一如今希她先前所了解到的,是高门贵户里少有的和善。
顷刻后今希才道:“其实我想亲自跟你说声抱歉,我想那天要不是我突然出现打断了你们的谈话,外界也不至于传成这样,让你平白承受了这么多的无妄之灾。”
早在今希出现前,她和纪则衍就已经结束了谈话,根本不存在打断一说,今希更无需道歉。
不过是明面借着道歉之由,重提她“不甚光彩的丑事” ,故意火上浇油伤口撒盐。
又在现下这个公共场所里,明摆着状似无意激她,想看她只能把火往肚里咽还要装大度不在意。
但必须承认的是今希的出现是意外的锦上添花,将她的筹划推向更高峰,完美收尾。
宋南乔兴致愈加浓厚,要不是预约出了错还碰不上这出好戏,怎么能说不是因祸得福呢。
接着,宋南乔发出小声的讶然,面露几许不可置信和怜惜,嗓音放柔。
“这怎么会是你的错。我不知道原来这些天外面的风言风语对你产生了这么大的影响,甚至让你把莫须有的错都揽到自己身上了。”
而后又无奈轻叹,“这个圈子就是这个样,你千万不要多想,别往心里去,专注自己的生活,不用太在意那些流言蜚语,会好起来的。何况都是快一个月前的事了对不对,都已经过去了,没事的。”
宋南乔的一番话下来,砸得今希脸上因尴尬而泛起不自然的红晕。
这下让她先前的话显得像个为荒诞传闻劳心费神耿耿于怀的小孩子。
不仅看不开还到处委屈,甚至到了需要传闻的另一主角出言宽解的程度,不分青红皂白的揽错也幼稚得可笑。
今希勉强扯动嘴角,挤出一丝微笑:“你说得对。确实不能太在意这些无稽之谈。”
宋南乔听完颇为欣慰地点点头,还是那副从容的样子。
今希暗暗捏紧拳头,思忖着如何打破僵局扭转局势。
“是啊,过去的事也好人也罢,无论结果好坏都已尘埃落定。”
今希话锋一转,神色怅然,“再多想也是徒劳,不可能改变,我们能做的就是珍惜当下。”
她重新整理好情绪,展颜一笑。
“南乔,谢谢你。你应该知道我是八年前才回到的今家,但实不相瞒,这些年我一直都没有真正放下在姑城的过往。你的话开解了我,人不能一昧沉溺在过去总抱着执念活,很简单的道理但估计只有我今天才想明白。”
二十多年前,今母在诞下今希不久后,今希被买通的医院护士偷偷抱走,至此下落不明。
八年前,也就是宋南乔高三毕业的暑假,今家终于找到失散多年的女儿,从江南姑城接回上京。
纪则衍奶奶的母家早年同今家关系密切,那年纪则衍也随纪奶奶和今家一道前往姑城。
宋南乔在今希抵达上京的前一天就已经搭乘飞机前往L国,两人刚好错开没碰上面,后来在国外才陆陆续续听说今家的事。
这段往事如今被今希说出来,无非是想暗示纪则衍早已看开,对过去的人事没了留恋。
宋南乔有些意外今希在她这个只见过了两次的人面前拿她自身的事作比。
“既然如此,你还跟我这么客气可就说不过去了。”
宋南乔似乎很是为今希看开感到由衷地高兴。
“都说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过去更改不了,那就把握好当下和未来,就比如我们,八年前没能见面认识,来年可能成为好朋友也说不定。你说是吧?”
说完期许的目光投向今希,面孔上满是诚挚,等待着她的回答。
宋南乔把话引向只能有一个标答,转移话题或委婉否定等于在说不愿意和她交这个朋友,今希不得不顺着她的话。
而这又相当于自己变相开口承认纪则衍和宋南乔之间将来还有可能。
今希竭力撑着笑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些,而不是一副不情不愿逼上梁山的模样。
“我——”
“欸?今希?这么巧啊。”云汀夏踩着高跟鞋哒哒走过来,打断了今希的回答,“就你一个人吗?你们在聊什么啊?”
今希好似绝处逢生,她忙不迭地起身打招呼。
“我们订的包厢,进来正好看到南乔就随便聊了会儿,既然汀夏你回来了,我也不好意思再打扰你们了,先过去了。”
说完,朝礼貌两人道别后,逃一般地离开。
即使已然将宋南乔和云汀夏抛至身后,今希此刻胸腔的震颤感仍是异常强烈。
行至大厅与包厢分界处,今希莫名不由自主回头远眺。
宋南乔闲散地靠在背椅,手执酒杯,明明是惬意自得的姿态。
今希竟觉更像枝干上缠绕着毒蛇花瓣上淬着毒液的盛放在月圆夜下的冷艳白玫瑰。
没来由地想起很久前偶然听到过的司修翊对宋南乔的评价。
“别看宋南乔成天挂着笑,和善得以为是圣母玛利亚转世,其实她就是一实打实的笑面虎。你看她客客气气跟你笑语盈盈的样,也跟着傻呵呵乐,殊不知早就冷不丁背后给你一刀,自己还不知道。虚与委蛇的功夫是一等一的好,男人还要三分醉才能演到人流泪,宋南乔那是一张嘴就能演到你流泪。”
紧接着脑中又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会不会其实早在一开始,宋南乔就已经看穿了她,故作着善气迎人的态度,像看小丑表演一样击破自己的每一句话。
今希登时不寒而栗,脸上唰地一下褪去血色。
云汀夏确认今希完全离开后,八卦地凑上前,压低声音问:“快给我讲讲,找你示威来了?”
宋南乔只道:“回去再跟你细说。”
云汀夏咂舌,不用问也知道肯定又被宋南乔演到怀疑人生了。
“你说你遗传到南伯母的美貌也就算了,连演技天赋都不落下,让我们这些普通人怎么活。”
宋南乔欣然收下前半部分的称赞。
她凝了眼对面从小被云家娇生惯养出来的大小姐脾气的云汀夏说:“行了啊,你还普通人那我也别活了。”
关于今希的话题就此结束,云汀夏顺势开始絮叨起艺廊的工作。
**
夜晚,宋宅。
宋南乔在书房和宋靖和说完话没多久,云汀夏的电话便拨过来,急着要听她讲晚上在餐厅和今希的事。
宋南乔瞧见屏幕里云汀夏衣装齐整的样子,显然是刚到家不久马上就给她打电话。好笑地调侃了几句,而后才悠悠开口,了了她的好奇心。
那头的云汀夏听完,盘腿坐在沙发上,频频慨叹她好爱。
“说真的,前段时间我感觉她都快要放弃追纪则衍了,我怀疑她知道你回来后反而被激到了想争一争。”
宋南乔耸肩笑了笑,不置可否。
云汀夏急着道:“你可别不信,这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么想,不光几个姐妹感觉出来,司修翊萧越他俩都有同感!”
宋南乔没有立即回话,葱白纤长的手指卷弄着盖在膝上的薄毯,沉默思索着。
终于在云汀夏忍不住开口时缓缓说道:“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一件事,大家包括我是不是都走进了一个误区。
因为和纪则衍从小就认识,之前关系不错被传过说我两会成,今希和我又有几分相似,这些点汇到一起自然而然地被误解为我们三个存在感情纠葛。
和纪则衍不熟的,觉得我是白月光,今希是替身;和纪则衍相熟的,知道他不是以李代桃的人,所以就直接认为纪则衍不会喜欢今希。
把我从中拿掉后,再单看纪则衍和今希的关系,纪则衍不是没有可能喜欢今希。”
云汀夏大眼瞪小眼,呐呐张口道:“我不太懂……”
屏幕那头的宋南乔掀起膝盖上的毯子随意扔到一边。
“意思就是,我那天不应该只是问思莞姐纪则衍喜不喜欢今希就着急设套,而是应该自己亲自确认纪则衍对今希的心意后再行动。”
今天也是。
面对今希的隐晦挑衅和示威,宋南乔当即反击回去。
可若纪则衍对今希有意,宋南乔可以看在纪宋两家的份上酌情隐忍。
她和今希是明确的已知数,纪则衍才是那个需要考虑的X。
云汀夏无措地绞着手指,在宋南乔打算挂了电话时终于下定决心,问出那个她早就想问的问题。
“你真的一分一毫都没有喜欢过纪则衍吗?”
纪家位于上京城西,因着纪则衍的奶奶孟姵兰晚年喜静又信佛,纪家便把本宅迁至离明济寺不算太远的城西。
黑色轿车稳稳停在青瓦黛墙下,纪家的管家林叔立在门前垂手恭立。
宋南乔下车,“林叔,好久不见,您近来可好?”
林叔在纪家的年头久远,可以说是看着纪则衍和宋南乔长大的,多年未见此刻也不由得流露激动。
“我一切都好,有劳小乔小姐挂心。”林叔一一回了宋南乔的关切问候。
又道,“老爷子知道您今天过来很高兴,和则衍少爷在里边等您呢。老太太前些天回姑城孟家小住了,知道您要来昨天还特意打了电话回来,说等过阵子她回上京务必要再找时间见面小叙。”
宋南乔怔了怔,料不到纪则衍也在。
林叔解释:“则衍少爷昨儿回来同老爷子商讨公事,太晚了就留下了。”
宋南乔点了点头,另寻了话头。
孟姵兰出身江南世家大族,庭院的设计也是依着她的喜好以江南园林为蓝本仿建而成。
步入其中,入眼是流红滴翠耳边是鸟声鸣鸣,雅致清幽,仿佛身处江南。
即便从前宋南乔因着纪则衍住在老宅的原因经常出入纪家,多年后再来也还是会叹然纪家庭院建造之美。
快行至宅院,前方的林叔突然停下脚步。
“您还记得高中时和则衍一起栽的那颗石榴树吗?到如今已有十年咯。”
宋南乔循着望去,不远处,石榴树浓阴覆地,随着夏风泛起碧波。
她走到树下,仰头去看这棵高大的石榴树,回想起往事,眉眼不由沾染上笑意。
宋南乔当然记得,当初说好她和云汀夏还有萧越司修翊一同过来帮忙种树。
结果事到当天只有她过来了。
最后是她和纪则衍,还有他二伯家的两个小萝卜头一起种的。
林叔侧头看她,“那时候你们才多小呀,转眼就已经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了。”
说完晃了晃头,神情似感慨似遗憾。
宋南乔心绪微动,面上不显,附和几句时间不饶人之流的话,又问起纪则衍堂弟堂妹的近况。
又穿过一道月洞门,很快便到了目的地,庄严华贵的高大别墅跃入眼帘。
中式装潢的华侈客厅内,纪老爷子纪宗衡站在巨大的落地窗下,华发苍颜依然遮掩不住不怒自威的气势,精神矍铄腰背挺得笔直,面容沉肃正和纪则衍说着话。
纪则衍一身白衫黑裤,简单的衣饰不挡与生俱来的矜贵气度。
站在气场磅礴凛然的纪宗衡身边,风华半点未被折损,不卑不亢从容不迫。
阳光倾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朦胧清浅的光晕。
宋南乔一瞬晃了神,周遭场景在消退,唯有纪则衍不变,和记忆中的少年渐渐重叠,心跳倏地漏了一拍。
林叔领着宋南乔往窗那边走去,纪则衍首先发现她,微微侧身向宋南乔淡然颔首。
宋南乔回过神,暗自庆幸还好今天是来拜访纪宗衡的。
对于纪则衍,现在只有无尽的陌生和尴尬,只求今后不要碰上和纪则衍独处一室的情况。
纪宗衡闻声回首,原本目光锐利的眼神看到来人后瞬间收敛,多了几分慈爱。
紧接着朗声大笑,在宋南乔的招呼声中阔步走去,“多年不见,我们的小乔都长成大姑娘,出落得这么漂亮了,快过来让爷爷好好瞧瞧。”
宋南乔佯装微恼:“爷爷这话意思是我从前不漂亮了?”
“你们瞧瞧,刚夸她长大了,这才没一会儿又撒上娇了。”
纪宗衡眼中笑意加深,朝周围的纪则衍、林叔,以及几个阿姨“指责”着她。
纪则衍忍不住也笑。
“爷爷更正,是出落得更漂亮了。同爷爷说说,这几年在L国好不好?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在国外吃不惯?中午就留下来吃饭了。”
“哪能呢,您知道的我打小就不挑食。”
宋南乔又挑了些在L国的趣事说与纪宗衡听。
老爷子眉开眼笑,知道她过得很不错,心也放了下来。
纪则衍就坐在对面,自她到来后,除了颔首招呼,一直没怎么开口。
门口隐隐传来声响,是清脆的少女音色和中气十足的少年音。
“林叔,小乔姐到多久了呀?哎呀,纪怀星你走快点,要不是你,我今天就能和林叔在前门等小乔姐了。”
是带着抱怨的女声。
“纪怀月你还好意思赖我?!昨天是谁非要买的章鱼小丸子,又是谁一个不吃全扔给我的,迟到全拜你所赐好吧。”
少年音毫不犹豫地进行反击。
纪宗衡无疑也将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你瞧,我们家这位小小姐知道你今天过来可是高兴得不得了。”
宋南乔笑得无奈,两个小萝卜头倒是一如既往地拌嘴斗舌。
纪怀月和纪怀星,纪则衍的堂弟堂妹,是对龙凤胎姐弟,打小说不到几句话就要互掐,纪家上下没少为这俩小祖宗头疼。
“小乔姐!”步至门口的纪怀月第一眼便看到沙发上的宋南乔,双眸蹭地一下被点亮,朝她跑过来。
“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已经定居L国了,我超级无敌想你的。”
在国外的这几年,宋南乔虽然一直和纪家姐弟保持着手机上断断续续的联系,但私下不像她和云汀夏一般,能时常飞去L国看她,没有机会见面来往。
宋南乔站起身接住扑抱过来的纪怀月。
“我也超级无敌想念我们漂亮可爱的小怀月,让我看看,小月亮如今都变成大月亮啦。”
纪怀月嘴角高高扬起,眼睛亮晶晶一瞬不眨地盯着宋南乔看,抱着她不愿撒手。
慢几步的纪怀星进来看到宋南乔,呲着明晃晃的大白牙,带着止不住的激动。
“小乔姐,好久不见,你都不知道,纪怀月都打算暑假去帝斐找你玩了。”
宋南乔看着曾经不到她肩膀的纪怀星,如今已需她微微抬头。
“你小子都长这么高了。”她握拳轻轻打在纪怀星右肩,又打趣姐弟俩,“只是怎么还像小学生一样斗嘴,我刚刚可都听到了。”
搂着她的纪怀月瞬间羞赧,支吾辩解都是纪怀星当弟弟的不好。
纪怀星挠着头也不好意思起来,只是依然不忘反驳纪怀月的控诉。
眼看两人又有斗起嘴来的趋势,纪宗衡及时打断。
“嘴上说着看到小乔高兴,实际上让小乔专程过来看着你们吵?”
纪宗衡的话,姐弟俩不敢不从,一下噤声休战,分别坐在宋南乔两边,喋喋不休地说了起来。
纪怀月和纪怀星,天生的一对小话痨,只要他俩在场就很难安静得下来,平时纪家长辈都会有意约束。
今天纪宗衡看在宋南乔的份上也就随了他们去,留他们三人在客厅说话,和纪则衍到书房谈论公司的事。
纪老爷子一走,姐弟两人肆无忌惮起来,拉着她聊天打游戏。
又一局游戏结束,宋南乔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朝纪家姐弟说:“游戏你们先打,我出去接个电话。”
再接完电话回来,姐弟两人又打完了一局,正站起来活动身体。
纪怀星看到宋南乔回来:“小乔姐你回来得正好,我刚才就一直想问你这个问题了,只是总给忘了。”
“你说。”
得到首肯,纪怀星问:“外面都说小乔姐你在L国被渣男抛弃,专程回来抢回哥的,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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