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无回谷的过程比进入更凶险。毒瘴似乎能感应到他们的离开,变得更加浓烈狂暴,无数潜藏的毒虫也被惊动。两人互相扶持,依仗着“黑玉”微弱的指引和萧烬残存的武力,在瘴气与虫豸中艰难穿行,数次险死还生。每一次萧烬替栖月挡开致命的毒虫或瘴气陷阱,栖月看着他苍白隐忍的侧脸,心中的疑虑便与那微弱的、不受控制滋生的情愫激烈交战。
十日后,两人狼狈不堪地终于走出了无回谷的范围,踏入相对安全的北境荒原。然而,等待他们的不是喘息之机,而是铺天盖地的海捕文书和通缉画像!
画像上,萧烬被描绘成勾结巫族、意图谋反的逆贼,而栖月则是助纣为虐、身怀妖术的沈氏余孽!落款盖着明晃晃的玉玺印!更令栖月心惊肉跳的是,其中一份文书上竟写着:“……妖女沈栖月之妹沈栖雪,已于日前伏诛……”
阿雪伏诛?!栖月如遭雷击,险些晕厥!
“假的!”萧烬一把扶住她,眼神冰冷如铁,“谢临舟和林氏的把戏!”
他们伪装成流民,混入一座边陲小镇打探消息。小镇气氛紧张,到处是巡逻的官兵。在镇中心告示栏最显眼的位置,他们看到了最致命的一击——并非通缉令,而是一份昭告!
告示由林贵妃代皇帝巡边亲颁,大意是:妖女沈栖雪利用巫术祸乱宫廷,意图行刺,已被就地正法!为警示世人,将于三日后,在镇外校场当众“展示”妖女尸身,以儆效尤!
栖月浑身冰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展示尸身?!这是何等的羞辱!
三日后,阴云密布。校场被围得水泄不通。高台之上,林贵妃盛装华服,面罩寒霜,端坐中央。她身边站着的,赫然是依旧一身月白、温润如玉的谢临舟!
“带上来!”林贵妃声音冰冷。
两名侍卫抬着一副蒙着白布的担架走上高台。白布掀开的瞬间,全场哗然!
担架上,是一具少女的“尸身”。身形瘦弱,穿着破烂的囚服,长发散乱,面容苍白浮肿,但依稀能辨认出与栖月有几分相似的轮廓。最触目惊心的是,她露在外面的右手——小指边缘,清晰地多出一截!是六指!
“阿雪——!”栖月藏在人群中,看到那熟悉的轮廓和刺眼的六指,眼前一黑,悲恸欲绝,若非萧烬死死捂住她的嘴并用力支撑着她,她几乎要当场冲出去!
林贵妃缓缓起身,走到“尸身”旁,居高临下,声音传遍全场:“此妖女沈栖雪,身负巫族邪术,其姐沈栖月更是与逆贼萧烬勾结,祸乱天下!今日曝尸于此,便是下场!”她的话语如同毒刺,狠狠扎在栖月心上。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悲痛中,栖月被泪水模糊的视线,却死死盯住了“尸身”的右手!那多出的第六指!指甲修剪得异常整齐,而且……涂着鲜艳刺目的凤仙花色!
如同冰水浇头!
栖月瞬间从巨大的悲痛中清醒过来,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阿雪!她的妹妹沈栖雪,从小最讨厌凤仙花!因为幼时被凤仙花汁染坏了最喜欢的裙子,哭闹了好久!从此以后,她看到凤仙花就躲,更不可能用它来染指甲!这具“尸身”的六指指甲上,却涂着她最厌恶的凤仙花色!
假的!又是假的!是傀儡!是谢临舟和林贵妃精心布置的、用来刺激她、摧毁她的又一个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