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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名节让位白月光?贤德大妇发疯林苏眠苏芊无删减+无广告

榴莲酥酥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林苏眠察觉头有些眩晕,便主动请辞,小姑苏芊赶忙上前关切询问,“嫂子这是怎么了?平日里也不是酒量浅的?莫不是故意装醉逃脱惩罚?”听到苏芊打趣的话,林苏眠笑着曲起手指虚戳了她额头一下,“定是你串通好了,故意让我输,好灌醉我,出我洋相?还敢说风凉话?!”苏芊算是林苏眠一手带大的,她嫁入苏家的时候,苏芊不过八九岁,跟在她身后一口一个嫂嫂嫂嫂的喊,姑嫂二人感情一向极好,甚至很多时候,苏芊在婆家遇到事,宁肯跟林苏眠说,也不跟母亲和兄长提。林苏眠也总会动用关系帮她处理妥帖周到,让她无后顾之忧。林苏眠虽然话里打趣,却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觉得自己今日喝的着实有些醉了,怕在苏芊婆母寿宴上闹出洋相,便主动借口更衣想去醒醒酒。苏芊也没坚持,忙喊了丫头婆子带...

主角:林苏眠苏芊   更新:2025-06-07 01: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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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林苏眠苏芊的其他类型小说《毁名节让位白月光?贤德大妇发疯林苏眠苏芊无删减+无广告》,由网络作家“榴莲酥酥”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林苏眠察觉头有些眩晕,便主动请辞,小姑苏芊赶忙上前关切询问,“嫂子这是怎么了?平日里也不是酒量浅的?莫不是故意装醉逃脱惩罚?”听到苏芊打趣的话,林苏眠笑着曲起手指虚戳了她额头一下,“定是你串通好了,故意让我输,好灌醉我,出我洋相?还敢说风凉话?!”苏芊算是林苏眠一手带大的,她嫁入苏家的时候,苏芊不过八九岁,跟在她身后一口一个嫂嫂嫂嫂的喊,姑嫂二人感情一向极好,甚至很多时候,苏芊在婆家遇到事,宁肯跟林苏眠说,也不跟母亲和兄长提。林苏眠也总会动用关系帮她处理妥帖周到,让她无后顾之忧。林苏眠虽然话里打趣,却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觉得自己今日喝的着实有些醉了,怕在苏芊婆母寿宴上闹出洋相,便主动借口更衣想去醒醒酒。苏芊也没坚持,忙喊了丫头婆子带...

《毁名节让位白月光?贤德大妇发疯林苏眠苏芊无删减+无广告》精彩片段


林苏眠察觉头有些眩晕,便主动请辞,小姑苏芊赶忙上前关切询问,“嫂子这是怎么了?平日里也不是酒量浅的?莫不是故意装醉逃脱惩罚?”

听到苏芊打趣的话,林苏眠笑着曲起手指虚戳了她额头一下,“定是你串通好了,故意让我输,好灌醉我,出我洋相?还敢说风凉话?!”

苏芊算是林苏眠一手带大的,她嫁入苏家的时候,苏芊不过八九岁,跟在她身后一口一个嫂嫂嫂嫂的喊,姑嫂二人感情一向极好,甚至很多时候,苏芊在婆家遇到事,宁肯跟林苏眠说,也不跟母亲和兄长提。

林苏眠也总会动用关系帮她处理妥帖周到,让她无后顾之忧。

林苏眠虽然话里打趣,却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觉得自己今日喝的着实有些醉了,怕在苏芊婆母寿宴上闹出洋相,便主动借口更衣想去醒醒酒。

苏芊也没坚持,忙喊了丫头婆子带路。

此次周家寿宴,专为女客设了休息更衣用的厢房。

就着丫头春桃搀扶的手,林苏眠缓步到了厢房,刚躺下没多久,意识就一点点沦陷。

她尚有几分理智,用手扶了扶有些发烫的脸颊,心底掠过一丝诧异,自己酒量虽不算太好,可也绝非几杯果酒就能醉倒的,难道是今日这酒酒劲大?

正想着,却突然意识一沉,整个人都宛如跌入无垠深渊,接着画面一转,不时有什么走马观灯般闪过。

虽然都是惊鸿一瞥,可是却让梦中的林苏眠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梦里忍不住尖叫摇头,这一切一定不是真的!

下一瞬,她从惊梦中睁开眼,却不期然对上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脑海中倏地闪过刚才梦中掠过的画面,接着张口就要尖叫,却猛地发现身体竟然软绵绵无力。

这绝不是醉酒的正常反应!

她第一反应便是自己中药了!

分神的空档,男人已经三五下脱下衣裳,对着她就垂涎三尺爬过来,她登时心里一紧,却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佯装醉中。

却暗暗攥紧了手里的发簪。

感受到男人粗粝的大手落在自己身上,她整个人都恶心的想吐,却抵不过梦里的画面冲击。

不敢闭上眼想下去,她瞅准机会,在男人撕下她衣衫的前一瞬,咬破牙齿,用足浑身力气对着男人刺了下去。

吃痛传来,男人还没喊叫出声,头上就砰的一声,然后摇摇晃晃倒在了地上。

林苏眠力竭倒在地上,整个人都止不住发抖。

纵然不信梦中的一切,却也忍不住后怕。

而她知道,若是自己继续待下去,只会跟梦中处境一样。

思及此,她咬破舌尖,察觉不够,又用带血的簪子对着手臂狠狠刺下去,疼痛让她浑身止不住痉挛,却也难得恢复了几丝清醒。

她趁着神志还在,踉跄往外爬去,却刚准备开门,就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依稀还有窃窃私语的声音。

“苏夫人?”

是苏芊身边翠浓的声音。

林苏眠刚要开口求助,却蓦地想起梦中的场景,梦中自己并没有及时醒来,反而被人撞见跟男人苟合,带头冲进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她视若亲妹的小姑苏芊,任凭她如何声嘶力竭解释,她都不信,反而还不知从哪儿寻来一封求欢的信展示在众人面前,让人品鉴信上字迹。

字迹是她的,可她却从没写过。

而苏芊儿时却曾羡慕她能手写一手上好的簪花小楷,曾临摹过一阵。

还有苏芊变脸后的嘴脸,即便只是梦里,也让林苏眠头皮发麻。

思及此,林苏眠当即打消了心思,转而掐着自己大腿,忍着恶心呢喃了几声,“啊,嗯…”

果然,外面呼喊的声音骤然停下,接着是一声极为清浅的鄙夷,“呸,什么高门贵妇,脱了衣服,还不是荡妇一个。“

接着,是急匆匆离开的脚步声。

林苏眠整个人都僵硬住。

若说之前还有所怀疑,眼前发生的一切,还有身体的切实反应,却容不得她不多想。

她闭上眼沉思一瞬,梦中被千夫所指地画面历历在目,虽然尚不知晓苏芊缘何设计她,可是却也知道不能继续待下去。

想着,她用力推开一道门缝,往外看了一眼,许是为了成事,特意支开了人,倒是给她留了一线生机。

正要开门,却突然身后传来低吟,“不许走…”

闻言,林苏眠一阵头皮发麻,接着咬牙冲了出去,一路扶着墙往外走。

好在她对周府还算熟悉。

当初苏芊相中周三,可周家却觉得苏家门第低,还是她托了娘家关系,才让周家松口。

这些年,她来周家也不是第一次,知道周家有一条近道通往府外,思及此,当即不再迟疑,小心避开人,借着花草遮掩,朝府外走去。

这时候,苏芊已经带着一众命妇小姐急匆匆赶了过来,即便离的远,她还是能看到苏芊脸上难以掩饰的激动,嘴里却说着截然相反的话,甚至隐隐带着斥责,“要是你敢平白捏造污蔑我嫂子,我决不轻饶你…“

话音未落,之前去喊人的翠浓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砰砰磕头,“少夫人,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扯谎,奴婢奉命寻苏夫人,却在门外听到…听到男女苟合…”

“闭嘴,我嫂子出身名门望族,林家百年世家,我嫂子的人品我信得过,若非你这丫头满口胡言,唯恐让人听信,污蔑我嫂子,我绝不会如此兴师动众。”

说着,又对一同前来的人无奈道,“这丫头肯定是听错了,可是我嫂子名声不容有污,诸位还是跟我一起去看上一看,也好给我嫂子证明。”

其他人虽然难掩八卦,却也满口答应。

林苏眠掩在花草后看着这一幕,若非亲耳听到翠浓嘀咕的话,她都要信了苏芊,心口一阵阵揪痛,她想不通苏芊缘何如此害她?!

等脚步声渐远,她才赶紧沿着小路往府外而去,等她好不容易到了院墙,意识却已经有些迷糊,一股一股热意让她意识游离在失控边缘,像是随时都要爆裂一般,忍痛咬牙攥紧发簪尖锐一头对准手臂嫩肉处狠狠刺下去,意识只恢复一瞬便再无济于事,身上更是软绵无力。

她忍不住用牙齿死死咬着舌尖,感受到刺痛和瞬间充斥满口腔的血腥味,才勉强维持住一丝理智,终于拨开挡在狗洞前的杂草,屈辱的钻了出去。

一路摇摇晃晃到了街外,随时都要失控,终于,听到哒哒哒的马蹄声,努力昂起头就看到一道玄色的身影,接着眼前一黑。

意识弥散之际,她依稀看到一张冷锐的脸,接着忍不住抬手…


周府。

一行人在苏芊贴身丫翠浓头的带领下到了林苏眠休息的厢房。

还没靠近,就听到厢房内传出的男女苟合才会有的暧昧声音,男子的低吼和女子柔媚的娇喘低吟顿时交织在一起,让跟来的女眷们顿时忍不住一阵面红耳赤。

还没出阁的女子顿时羞愧的低下头,用帕子掩住嘴巴。

有几个年纪偏大经事的,虽然不止于此,却也面色羞红。

苏芊见状心里一动,赶忙给丫头翠浓使了个眼色,翠浓立即心领神会,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膝盖重重磕在青石铺就的地板上,疼的她倒抽一口凉气。

却仍旧一脸惶恐,努力昂头看着苏芊,和一众女眷,模样哀婉,语调惊恐中透着担忧和后怕,“少夫人,诸位夫人明鉴,奴婢真的没有说谎,这里面的声音分明就是林夫人。”

闻言,在场的几位夫人已经有些难掩激动。

她们看林苏眠不爽日久。

她们平日里最烦林苏眠那副贤良淑德做派,衬得她们倒像是跳梁小丑一般。

苏芊见状,心里忍不住轻笑,不枉她费力一场,寻了这么多跟林苏眠不睦的来。

可面儿上还是一副义正言辞,只是却夹杂一丝显而易见的慌张,厉喝一声,“胡说八道什么,我嫂子的声音我难道还听不出来,这,这压根就不是我嫂子…”

看似笃定,可神态语气无不透露出一丝慌乱。

在场的无一不是人精,虽然觉得蹊跷,却也不想放过这么一个看眼中钉出糗的机会。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跃跃欲试,心里便有了成算。

当即有人按耐不住的上前,“是不是,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索性你不是也说了,只有亲眼看上一看不是,才能放心。”

苏芊心底狠狠一喜,面儿上却是忧心加后怕,可装腔作势的阻拦,压根抵不过那些想看笑话和出丑的心。

更有甚者,已经偷偷给自己带来的人使眼色。

片刻功夫,已经有人冲到了厢房门口,咚地一声,门被人踹开,屋子里香艳的画面立时映入所有人的眼睛里。

苏芊轻扫一眼,眼底的喜色几乎压制不住,却还是疾呼让人阻拦,“不许进,不许…”

哪里阻挡得了在场人多势众,已经有人吩咐心腹快步冲进去掀开帷帐,真是好一出活色生香的场景。

却也有人愕然发现不对劲,当即惊呼出声,“这,这是谁?!”

闻言,苏芊心头一动,快速扫视一眼,接着眼眸一紧,震惊瞪大眼睛朝里看去,更是控制不住冲过去,想看的更加仔细一些,张嘴惊慌脱口而出,“怎么不是…”

“不是什么?!”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苏芊整个人如遭雷击,踉跄着转身,待看到道路尽头衣衫整齐面色如常的林苏眠时,嘴角忍不住的抽搐,眼底快速掠过一抹慌乱和狠厉,拢在袖子里的手不由得蜷起来。

“嫂,嫂子,你,你怎么出现在这…“

苏芊声音凌乱,却还是很快深呼吸让自己镇定下来,努力挤出一丝笑意来,只是落在林苏眠眼里要多勉强有多勉强,甚至可以说漏洞百出。

“不在这里,那在哪里,倒是小姑,不忙着在前头招呼客人,怎么有闲工夫跑这里来?脸色似乎不太好?!”

林苏眠轻扫了苏芊几眼,用力压制住胸腔里喷薄而出的怒火,和想歇斯底里质问一切的冲动,让自己保持冷静,只是还是难掩语气里的冷漠和狠厉。

若是平时,这些微末变化,苏芊定然能察觉。

可自从第一眼看到林苏眠,整个人都是有些失态。

以至于,她想掩饰自己的情绪都有些难,更遑论别的,此时此刻,她心乱成一团乱麻,只觉得无论如何都不想让林苏眠看出分毫,却也忍不住琢磨,定然是哪里出了纰漏。

想着,目光锐利的朝厢房内投射去。

只见厢房内的二人已经被惊吓分开,可是春光已然乍泄。

她冷眸狠狠一眯,快速变脸,路过浑身颤抖的翠浓,狠狠扫了她一眼,嘴里怒喝一声,“我就说你这贱婢造谣,还好我没有轻信,来人,拖下去…”

闻言,翠浓身子一僵,正要开口,却已经被苏芊身边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捂着嘴连拖带拽拖了下去。

几人路过林苏眠身边的时候,翠浓被堵住嘴,试图冲开束缚支支吾吾说些什么,苏芊面色一紧,林苏眠将一切收入眼底,却径自冷笑转身,嘴角划过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随之迎着众人尴尬不已的目光朝里走去。

苏芊连忙吩咐人把翠浓拖走,才长舒一口气,转身扫到林苏眠进屋,当即眉头一凝,想起里面那个戏子可是她专门为林苏眠挑选的,万一无意中泄露什么。

思及此,当即快步追上去,嘴里连声解释,“哪个不知廉耻的,到我周家行苟且,嫂子,这等龌龊事,可别脏了你的眼睛,嫂子,你不如帮我带诸位…“

可已经来不及了,林苏眠已经不理会她,大步迈了进去。一阵不悦划过,紧跟着是心头一阵紧缩,她咬紧牙跟了进去。

待看清里面衣衫不整连忙抢夺衣物遮挡的二人,目光划过他们裸露在外的肌肤,和上面深深浅浅的青紫色痕迹,以及屋子里的奢靡味道,顿时眼眸狠狠一凝。

加之急坏失败的气急败坏和慌乱,苏芊只觉一股愤怒直冲大脑,再也控制不住冲屋子里的二人斥骂。

“哪里来的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把我周家后院当什么,来人,还不赶紧绑了,先关起来,等老夫人寿宴结束,我再处置。”

说着,赶紧给底下人使眼色。

底下人正要上前,却被突然横出来的手臂格挡。

苏芊抬头,对上林苏眠似笑非笑的脸,心里莫名一沉,嗓音有些发紧,尴尬笑着开口,“嫂子,这么点小事,小妹自己就能处置了。”

说罢,就赶紧对被挡住的下人使眼色,下人会意正要上前,却被一道冰冷声音阻拦。

“慢着。“

林苏眠冷冷扫视了一眼,目光落在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二人身上。

男子抬眸,看到是她,眼底划过一抹慌乱,林苏眠却直勾勾盯着他一侧哆嗦不成样子的侍女春桃身上。

春桃曾经是苏芊的贴身侍女,苏芊出嫁,没有选春桃,还曾委托她代为照拂,她见春桃也算乖巧懂事,便调到身边伺候,平日里,也算是对她看重。

今日,她原本是带自己另外信任的几个心腹来,可是临出门却发生了些事情,才临时带了春桃来。

没记错的话,刚才就是春桃和苏芊派的人送她过来,结果,她却没再看到春桃地人影。

这由不得林苏眠不去多想。

春桃察觉有道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壮着胆子抬头,就对上林苏眠冷厉审视的目光,心登时一凉,仓皇垂下头去。

林苏眠眼眸微眯,几乎立即断定这件事里,春桃并不无辜。

既然如此,那她也就没什么好留情的了。

冷嗤一声道,“大喜的日子,竟然敢公然白日宣淫,可真是晦气,要我说,直接乱棍打死,也能得个治家严谨的名声,不然不知内情的还以为周家是什么藏污纳垢之所呢,这以后谁还敢嫁入周家,周家的女儿谁还敢娶?!”

此话一出,顿时一阵窃窃私语。

苏芊脸色倏然阴沉下去,有些不敢置信的回头瞪向脸色不佳的林苏眠,眼底快速划过什么,心里顿时一慌,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临近,闻声回头,刚回到一半,就听到一道苍老厉喝。

“不错,当我周家是什么腌臜地方不成,来人,拖下去…”

闻言,原本还心存一丝侥幸的二人,顿时慌的一批,尤其是男子,他本是今日被请来给周老夫人贺寿的戏班的戏子,收到书信邀约,才来,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虽然心里清楚说出实情也未必能救自己,却还是放手一搏,“冤枉,我,其实是有人送信…“

“闭嘴。”

苏芊吓得心都揪了起来,虽然那封信是她仿造林苏眠字迹写的,可是如今事情有变,被捉奸在床的不是林苏眠,她总觉得要坏事,因而厉声阻止男子说下去。

春桃也慌的不成,她是受小姐所托,把夫人带来这里,可临时有些肚子疼,便离开了一会儿,等回来,却直接被人强行拖进了屋子里去,后来她就有些不受控制。

想着,她身子瑟缩的更加厉害了,更加不敢抬头去看林苏眠的眼睛,总觉得夫人应当是知道了什么。

可却不能就这么被打死,心一横,想要开口,却听到苏芊满是愤怒的声音先一步响起。

“当我周家是什么地方,还容你们这对野鸳鸯在这里分辩,按理说,败坏了老夫人和诸位的兴致,打死都不为过,可是谁不知道周家老夫人素来慈悲为怀,常年吃斋念佛,最是仁善…”

说着,连忙给春桃递了个眼色,又一脸讨好的朝周老夫人走去。

春桃一怔,到嘴边的话转了一圈,又吞回去,能活,谁又想死?!

何况,自己老子娘一大家子的卖身契都在小姐和夫人手里捏着。

生死都是她们一句话的事。

思及此,春桃心里打定主意要闭紧嘴巴。

林苏眠嘴角冷笑更浓,自己一手调教地人,看着的确是比以前长进了不少,只是,却是用来对付她。

想到,若非自己做了那个梦,或许,现在跪在这里被千夫所指的就是自己,登时一股寒凉袭遍全身。

目光控制不住阴寒朝苏芊扫去。

苏芊死死搂着婆母周老夫人的胳膊摇晃,察觉到对方有些松动,刚松了一口气,就察觉到一道犀利的视线死死盯着自己,顿时有种后背发寒的感觉。

待回头去看,却一切如常,她心里微微一怔,却总觉得心里不安。

就听到林苏眠清冷的声音悠悠响起,“要我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春桃虽曾经是小姑的贴身人,可如今却是在我跟前伺候的,却不知竟然做出如此龌龊的事情,让诸位看笑话了,今日,我觍着脸讨个人情,人我带回去处置,不知?”

话未尽,周老夫人已经笑着出声,“自然。”

闻言,苏芊眼底掠过一抹慌乱,刚要开口,却被周老夫人狠辣的眼神冰冷刮过,登时心里一紧,闭紧嘴巴。

目光却不由自主掠过低着头瑟缩着的春桃,和自始至终都在淡笑的林苏眠,心思微转,春桃老子娘在自己手里,即便是落在林苏眠手里,也多半不敢乱说话,而且,林苏眠一向傻的可怜,应当不会多心。

如此想着,心里才稍稍松快。

一切处理妥当。

春桃由林苏眠带回苏家处置,戏子则交由戏班带走,只是所属戏班永不再用。

“诸位,我周家御下不严,府里出了这样的丑事,是我周家招待不周。”

周老夫人苍老的声音带着些许无奈。

众人忙附和说着不妨事的场面话。

话虽如此,可宴会到底也是进行不下去了。

林苏眠借了周老夫人的人扭送春桃上了马车,苏芊亲自相送,一路上数次想开口说话,可对上林苏眠怪异的目光,却心里发慌,总觉得她似乎哪里不一样。

莫非是察觉了什么?

可是不该啊,这么多年,她不是一直被蒙在鼓里,何况,这次的事情,她和母亲还有兄长筹谋良久,每一个细节都天衣无缝。

想着,又悄悄打量了林苏眠几眼,说实话,她其实还是挺喜欢这个嫂子的,她待自己也是不错的,可,兄长主意已定,何况宛宛姐姐命苦,如今终于有机会跟兄长长相厮守,她若是不帮,说不过去。

再说,她们也没真的要把她如何,只不过是毁坏些名声,让她做妾。

宛宛姐姐当年为了兄长付出良多,正室位置本该就是她的。

思及此,苏芊心里的别扭和愧疚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唯有失败的不甘。

只可惜筹谋许久的机会,竟然出了纰漏。

想着,苏芊心里一阵懊悔,可还是牵强的挤出一丝笑来,亲自搀扶林苏眠上马车,说着客套话,“嫂子,慢些。“

林苏眠死死盯着她,若是没有做梦,没有看到她梦里对自己做的事情,没有躲起来看到她的真面目,自己还真看不出她竟然演技如此精湛。

她努力攥着帕子,才忍住没有甩开她的手,可是一句多余的话客套话都懒得多说,车帘垂下的瞬间,就吩咐车夫赶路。

闻言,车夫立即勒紧缰绳,扬鞭。

马蹄溅起的灰尘扑了苏芊一脸,她再迟钝,也察觉林苏眠不对劲。

莫非她真的发现了什么?!

思及此,她再也不敢耽搁,当即快去转身回府里,通知人赶紧去给母亲和兄长去信。


马车帘子垂下的瞬间,车轱辘吱嘎转动起来。

林苏眠不动声色的轻扫了被五花大绑的丫头春桃一眼。

春桃被盯的浑身一阵瑟缩,下意识蜷缩紧身子,蠕动着朝马车角落退去。

余光瞥见这一幕,林苏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里只觉一阵寒凉。

她入苏府的时候,苏芊还小,苏家虽是侯爵世家,可已经没落,在这遍地权贵的京城沦为末流中的末流,艰难维持度日,苏芊虽空有侯爵小姐头衔,可过的比旁家的丫头也好不了多少,更有婆母娘家窦氏人丁获罪,恐牵扯侯府。

她甚至想过,若非她动用林家势力从中斡旋,苏家这侯府的爵位只怕早就被夺了,又哪里有苏仁如今官拜次辅风光无限的日子。

婆母窦氏还经常跟她摆侯爵夫人的款儿,当真是可笑。

苏芊当时身边就只有一个身体孱弱的丫头,后来的四个大丫头和其余小丫头都是她挑选买来送给她的。

春桃便是其中之一。

她如果没记错,春桃原名二丫,当时被她老子娘押着要卖去青楼做娼,是她不忍心,花同等的银子买了下来带回府里。

思及此,林苏眠微眯的眼底更加阴寒下沉,死死地盯了春桃一眼。

春桃垂下头,不敢去看林苏眠的眼睛,嗫嚅的嘴角微微颤抖着,似乎是想开口,可林苏眠却已经转开目光。

她心里七上八下,她也不想背叛夫人,夫人这些年待她恩重如山,可没办法,她的卖身契在小姐手里捏着,生死都在小姐一念之间,何况小姐把她老子娘兄长嫂子也买了,若是她不听从,他们一家子都别想好。

况且,夫人最是仁善,不像小姐和老夫人,外面光鲜和善,可其实最是有手段,她也是思虑良久,才做下的决定。

想着,她不断给自己打气,夫人,夫人肯定没发现什么,大概,大概只是觉得自己淫秽丢人。

偷偷朝夫人看去,却见夫人已经半靠着车壁闭上眼睛,似乎睡着了。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该怎么敷衍过去,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事实,可认错的态度必须要有,宁肯舍弃名节,也必须敷衍过去。

想着,心里又琢磨了一番,夫人品性和善,对苏家上下极其信任,多半不会有所察觉才是。

心定了定,她长舒一口气。

只待夫人醒来。

而林苏眠意识却又沉入梦中。

不同于上次只是梦到几个画面,这次看到的更多,更清晰,也更加燓身蚀骨。

她被捉奸在床,又有戏子言语为证,春桃又佐证拿出她跟戏子暗通款曲的书信,她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几乎被定死了偷情的事实,当即名声扫地,林家也有人在,知道始末当场代表林家跟她断亲,直言不会再有她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小姑苏芊更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苏仁赶到,却没有急着立即休妻,而是慷慨陈词直言是自己太忙才薄待发妻,让她行将踏错,将一切罪责揽在自己身上,却获得了所有人的同情和夸赞。

梦里的她,被突如其来的一切打的手足无措,根本来不及反应,甚至还有对苏仁和苏家的宽宏大量信任有加暗含感激。

直到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就连陛下都知道了,下旨申饬于她,更是怜悯苏仁身为次辅却娶妻不贤,直接下旨一纸休书替苏仁休妻,又怜惜苏仁受了莫大委屈,擢升苏仁为首辅,苏芊仁义,也被陛下下旨夸赞,婆母窦氏更是荣获一品诰命,苏府满门荣耀。

后来陛下不知从哪儿听说苏仁跟戚宛宛曾经有过一段,又怜惜戚宛宛夫婿为国战死,却没有后嗣留下,苏仁出于仁义照拂戚宛宛,却被传的污秽不堪,戚宛宛夫婿战小将军又留有遗言,要戚宛宛再嫁。

戚宛宛又是难得的孝悌仁义,照拂方小将军寡母终老,又在雪灾时捐出战家仅剩的财物,孝感动天,仁义无双,更有学子主动为她做记,让她名声大噪,直接上达天听。

最后,陛下在御史的建议下,封戚宛宛为安庆县主,赐婚首辅苏仁,第一个子嗣过继战家承袭战将军伯爵之位,更是在他们大婚之日舔妆六十台,满京都震动。

盛大的婚礼,鞭炮齐鸣,锣鼓喧天,跟她恶疾缠身,被一顶小轿孤零零送出府形成鲜明对比。

她终究没有抵达清修的尼姑庵,就呕死在街头,最后被嫌晦气的小厮随意丢在乱葬岗。

而她死后,她的三个孩子却围绕在苏仁和戚宛宛身边,母慈子孝,孝顺有加。

哈哈,哈哈哈哈。

从梦中抽身,林苏眠仍旧止不住心神动荡。

手死死攥成拳头抵在胸口,却无法化解心中半分哀恸。

春桃直愣愣盯着浑身被汗水濡湿,浑身颤抖的夫人,眼底忍不住掠过一抹担忧。

刚犹豫要不要开口,就看到夫人豁然睁开眼,眼底寒光逼人,只是一闪,就阴狠的盯向自己,吓得她心神一紧,忙低下头,就听到夫人波澜不惊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苏芊是不是告诉你,如果不听令,就把你一家都发卖去最苦寒的地方?”

闻言,春桃身子一抖,下意识抬起头,却在对上林苏眠目光的瞬间,又慌忙垂下,嘴里嗫嚅,“不,不是…”

林苏眠移开目光没再看她,而是兀自开口,“那你信不信,我可以让你们死的悄无声息,甚至连尸体都喂狗。”

春桃垂在身侧的手微缩,不敢置信抬头,她原本是不信的,夫人最是仁善,她跟在夫人身边多年,最是清楚不过,可心又忍不住下沉,兔子被逼急了都会咬人,何况夫人。

她身后的林家底蕴丰厚。

夫人也是有手段的,只是夫人不屑为之。

思及此,她努力抠着手心,刺痛,让她泪腺大开,眼泪不要钱的往下掉,配合着哽咽道,“夫人,是奴婢鬼迷心窍,奴婢就是被那戏子花言巧语蛊惑,才会做出,做出…“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脆响,接着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她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眼底都是寒光的林苏眠,还有她冰冷无波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平日对你们多有宽容,你们却把我当傻子,既然如此…“

林苏眠说着,眸光一寒,掀开帘子对着赶车的车夫吩咐,“把马车开到僻静处…“

车夫老王是忠心的,当年他蒙受冤屈走投无路,是她给了他栖身之地,她完全信得过。

车夫得令,当即点头应是。

春桃面上浮起一抹慌乱,猜不准夫人要做什么,却还是咬紧牙关,只要自己不松口,夫人,夫人就不会把自己怎么样。

只是,等她被捆绑着拖拽在马车后,随着马车加速,身子不受控制被拖行,刺痛袭遍全身,她控制不住尖叫呼嚎,整个人都疼的痉挛,忍不住失声尖叫,“啊…“

马车里,林苏眠咬紧牙关,双拳紧握,脑子里都是梦里自己惨死的画面,还有她悲惨死去,苏家那些人,包括受她恩惠的春桃满脸喜色恭贺新人。

每多想一瞬,她心底的不忍就被恨意覆盖,直至心彻底寒凉麻木,无动于衷,她才掀开帘子朝外看去,只见马车后拖拽地人已经被鲜血浸泡,远远看去,只有一抹闭目的红,她才收敛视线,对着车夫沉声出口,“停下吧。“

车夫得令,勒紧缰绳,将车速缓缓降下来。

林苏眠竖耳听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声音,给车夫使了个眼色,车夫立即跳下去查看,瞟了后回禀,“还活着。”

林苏眠颔首,思索了一瞬,躬身掀开帘子跳下马车。

春桃疼的浑身麻木,只觉得浑身没一处不疼,听到脚步声临近,才缓缓睁开眸子,刹那间,对上林苏眠沁满寒冰的眸子,浑身一阵瑟缩,再也不敢有任何侥幸,张嘴抖动着把一切交待了。

“是小姐,小姐用我卖身契,还有我老子娘的卖身契威胁我,如果我不照办,就把我们一家发卖去苦寒之地…“

春桃哽咽,不知是因为身上的疼痛,还是后悔看错了人,把侯府当家夫人当成了软弱可欺的软柿子,以为对方不会洞悉一切,更不会处置自己。

即便知道了,也会心软,顶多责怪自己几句。

想着,她眼角混合沾染的泥土和血,流下悔恨的泪水。

这些林苏眠早就在梦里看到,闻言,并不为所动。

春桃见她这般,心更是瑟缩成一团,身上的疼痛,和刚刚经历的一切,都容不得她再有所隐瞒。

她完全相信,自己要是再不说些有价值的,夫人会毫不犹豫的让车夫把自己拖拽致死。

生死面前,再大的威胁都已经无用。


想清楚之后,春桃再不敢敷衍,几句话便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可当亲耳听见苏芊所为,还是忍不住心伤难耐。

她入苏府时,苏芊还未及笄,一口一个嫂子冲她撒娇,她也把她视若亲妹,从衣食住行,到后来的参加宴会,带她融入世家女眷圈子,让她从一个不会装扮自己一身土气被人瞧不起的落魄侯爵小姐,到挺直腰板游刃有余被人称颂的世家名姝千金,嫁入当时权势顶天的将军府周家,事无巨细,尽心尽力。

她以为她们早已经不只是姑嫂,而更是姐妹,甚至母女。

却没想到,她在背后如此筹谋算计。

背恩忘义,鲜廉寡耻。

若是今日事成,她必无活路。

苏芊,当真该死。

林苏眠紧抿唇瓣,用力到嘴角渗出血迹,都没有自觉。

可冷静下来,她清楚,此事绝非苏芊一人能成。

梦里后续发生的一切无不在印证这一切不只是她的猜测,可惜,春桃终究知道的有限。

见再也问不出什么来,林苏眠才微微起身,正要离开,却听到身后春桃的求饶声。

“夫,夫人,我把知道的一切都告知于你,看在过去…”

情分二字尚未说出口,林苏眠冷沉的目光已经投注在她身上,唇瓣浮起一抹讥讽的冷笑,声音更是没有丝毫温度,“情分,你跟我说情分?”

随着每一个字从牙齿缝里挤出,林苏眠脸上仅有的温度也消失殆尽,她一步步重新走回到春桃面前,微微俯身,直视春桃苍白又布满血迹的脸,唇角笑意更浓,却让人心底生寒,“你帮她给我下药,推我入地狱的时候,怎么没想起你我之间的主仆情分?!”

说罢,脸上笑意一收,只余一脸的冷漠和鄙夷,却突然想起什么,多嘴提了一句,“不过,你没良心,我却不能言而无信。”

说着,她直起身子,一边作势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一边挑眉轻扫了春桃一眼,似笑非笑道,“我曾经答应过你,若是你日后出嫁,会封一百两给你做嫁妆。”

也罢,她彻底站直,抬手扶正歪的步摇,勾唇一笑,“这样,你既然这么舍不得你爹娘兄嫂,那我如你所愿,一百两,我仍旧给你,算作医药费,也算作主仆一场最后的情分。”

又想起什么,她回头,“还有件事,我提醒你,你的卖身契一直在我手里。”

说着,不再理会春桃愕然和惊喜的眼神,边走边道,“卖身契我一并给你。”

说罢,重新掀开帘子回到马车,简单交待了车夫几句,车夫把浑身是血的春桃拖到车板上,问清楚其家人地址,送了回去,一并送回的还有一百两。

做完这一切,林苏眠靠在车壁上,没有再吭一声。

车夫老王虽然不清楚春桃到底做了什么惹怒夫人,可也猜到定然是十分过分触及夫人逆鳞的事。

毕竟夫人是什么人,他最清楚不过,如此和善的夫人被气到如此地步,应当是背主求荣,他最看不惯这种人,见夫人还把卖身契给她,还给她银子治伤,当即忍不住有些义愤填膺。

“夫人,您,您就是太心善了,这种人,直接打死或者发卖了…”

闻言,林苏眠冰冷的眸子缓缓睁开,虽然一语不发,唇角的笑却越来越深。

和善?

是啊,她可不是心善?

只是,春桃以为的家人当年能卖她一次,就未必不会有第二次,财帛动人心,一百两,能不能用来给她治伤未可知。

她为了所谓的家人背叛她,她就让她亲眼看着那群家人是怎么把她最后的骨血吸食尽的。

让她也感受一下被至亲至爱之人背弃的滋味。

想着,林苏眠嘴角浮起一抹嘲弄。

许是报复的快感太过上瘾,她一时没忍住,竟然呛咳起来。

却隐约觉得身体不对劲。

越来越灼热的温度,和逐渐失控的自制力,让她猛地想起什么来。

对了,那个人说,只能暂时抑制住她身体的问题,要想彻底驱除,要么跟男子共赴云雨,要么找大夫。

思及此,她心神一凝,立即吩咐车夫老王赶去医馆。

老王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也不敢耽搁。

而马车里,林苏眠却被来势凶猛的药劲儿冲击的理智逐渐溃败。

心里像是有一头野兽在咆哮,在嘶吼,脑海里浮现出她跟苏仁在一起纠缠的画面,可转瞬,她就死死咬着嘴唇,脑海中迸射出苏仁得知她死讯时候的冷漠和厌恶,佳人在怀的得意。

恶心,她控制不住的开始扶着车壁作呕起来。

却又控制不住的想起另外一张更为坚毅的脸,还有那人强健有力又壮硕的身体。

该死,她怎么会如此淫荡。

只不过见过他一次,还是那种尴尬的时候,就想跟人家?

好在他还算是正人君子,且还略懂医术,只可惜,她来不及询问他的姓名身份。

不过转瞬一想,那样尴尬的场面,最好还是不要再见面。

正努力咬着手指抵抗一波又赛过一波的凶猛,就听到马车外车夫老王的声音响起,“夫人,到了。”

“嗯。”

努力集中精力,才浅浅嗯了一声,马车外车夫老王却忍不住皱紧眉头,总觉得不对劲,加之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夫人下车,犹豫着开口。

“夫人,要我找人…”

夫人来医馆定然是身子不适,可他是男子,实在不方便,可夫人身边又没有其他丫头婆子便想着去医馆借个人手。

“不,等我一下。”

林苏眠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微微凌乱的衣衫,连忙阻止,

可实在是难以忍受,最后心一横,直接拔下簪子对着手臂刺去才勉强维持一起理智,手忙脚乱整理好仪容,颤抖着手掀开车帘跳下马车,却踉跄了一步,险些跌倒。

看的车夫老王一阵心惊胆战,手伸出去,却横在半空。

好在夫人还是站稳了,他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却也忍不住抬头担忧地多看了夫人一眼。

只见夫人脸上浮现不自然的涨红,老王一阵愕然。

而林苏眠却没空理会他,快步朝医馆走去。

这是她常来的医馆,刚进去,就直接穿过步入后堂。

而不巧的是,穿过游廊,却迎面撞见常大夫亲自送一高大魁梧的男子出来。

只一眼,林苏眠就愕然,竟然是他!


林苏眠眼底划过一抹慌乱和尴尬,随之快速垂下头去,可眼看脚步声越来越近,想掉头离开已经不可能,而她的身体状况也容不得她继续耽搁下去。

何况,她还有求于常大夫,总不好不知礼数。

可万一,对方无意透露什么,虽然常大夫是她信得过的人,可总归是尴尬不已,何况,她真真是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人。

脑海里霎时又浮现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画面,虽然最后并没有发生什么实质的,可她做世家大族宗妇多年,一直循规蹈矩恪守成规,别说如此孟浪,就是多看旁的男子一眼都没有过,如何不让她尴尬惊慌?!

心狠狠揪起,一时间左右为难,加之药物作用开始起效,她脸上更是浮起一抹不自然的潮红,双手死死绞在一起,指甲死死抠着手心,仿佛要抠下一块皮肉来,脚步更是像被钉在当地,双腿灌了铅一般。

“既然有患者,就不必相送了。”

就在林苏眠纠结为难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低沉的声音响起。

她下意识抬头看去,却不经意对上男子余光扫过来的一眼,她一怔,快速垂下头去,心里却有如擂鼓,她没看错的话,男子还是认出她来了,心禁不住砰砰跳个不停,绞着的手微微颤抖着。

万一,他?!

心慌意乱之际,就听常大夫咦了一声,随之快步朝她走了几步,惊讶道,“苏夫人,您怎么来了?!“

闻言,林苏眠微微抬头,正要说些什么,却见男子对着常大夫方向拱手一礼,随之阔步离开,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似乎稍稍停顿了一瞬,目光似有若无在她身上定格了一瞬。

而她却根本来不及多想,常大夫已经快步走了过来,不由分说用帕子垫在她纤细手腕上,接着面色一紧,“夫人,您?!”

林苏眠只觉那股燥热更加难耐,她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太久,努力咬紧牙关忍耐,尽量维持心神,压低声音对常大夫哀求,“还是去后堂再说。”

医馆前面是药铺,有大夫坐诊,后面是大夫住的厢房,她多年前为婆母窦氏遍请名医时结识了常大夫,虽只是民间大夫,却医术不逊色于太医,人吃五谷杂粮,难免头痛脑热,世家大族更是会专门豢养大夫,她身为世家大族养大的女儿,自然也是知道大夫的重要性,加之,常大夫治好了窦氏的病,她心里更是感激,那之后,还曾经动过想让常大夫去府里做府医的打算,可常大夫却婉言拒绝了,她也没勉强,只是还是努力维持关系,各种节礼从没落过,请平安脉也一并交给了回春堂。

时间久了,倒是也攒了几分交情。

再后来,也是巧了,常大夫身边的药童遇到些麻烦,她顺手帮着解决了,常大夫记在心里,便会隔三差五去府里帮着看诊请脉。

她也是处的久了才知道,原来常大夫并不是回春堂的坐堂大夫,他出身江南神医谷,乃谷主的关门弟子,只是来京城时,会顺道住在回春堂,懵得他亲临请脉,京城里林苏眠也是为数不多的几人里的其中之一。

只是,过去一两年,常大夫并不经常在京城,她一时情急,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才来了回春堂,却没想到她运气不错。

等到了后堂厢房,常大夫眉头拧的更深了,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近乎忍到极限的苏夫人,赶忙嘱咐药童把闲杂人等先清除出去。

等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林苏眠紧绷的那根弦才彻底断裂,整个人已经被烧的几乎没了理智,原本清冷自持的脸庞上已经浮现几丝媚态,喷出来的呼吸都带了几丝灼热,呼吸间更是带着几丝娇媚呢喃。

只竭力控制不让自己做出更多,可心里还是难堪至极。

常大夫见状,眉心一跳,刚准备施针先缓解对方难耐,想了想,又抬手落在对方手腕,可还没来得及摸脉,就被女人不受控溢出的一声娇喘惊了一跳,还有对方微微颤抖蠕动的娇躯,更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常年游历行医,也算是见过世面,这种情况不算罕见,只是对方是他极为尊重之人,一向都是沉稳守礼,他实在是想不通她是如何中的药,还是如此凶猛的猛药?!

常大夫心情复杂之际,林苏眠已经意志逐渐溃散,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太过难堪,却还是忍不住低声哀求。

“常,常大夫,我中了药,还请尽快帮我…”

林苏眠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甚至还有一些哽咽,可又透着一种让人说不出的勾人。

常大夫定了定心神,才浅浅嗯了一声,随之压下心头疑惑,快速施针下在几处大穴上,轻捻慢挑,不多时,林苏眠脸颊的潮红便慢慢褪去,身体的灼热也渐渐消失。

理智随之一点点恢复,刚才的失控的画面也清晰浮现在脑海里,林苏眠只觉得尴尬难堪,一张脸瞬时羞红,用力抿紧唇瓣,却不敢抬头去看常大夫一眼。

好在常大夫仍旧一如既往的恭敬有礼,不时询问她感触,好似她得的只是一般的病症,而他只是在寻医问诊。

“夫人感觉可还好?!“

“还,还好。”

她回答着,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不想其他,可思索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常大夫,有关…”

“夫人无须担心,身为医者,当为病人保守秘密,今日之事,不会从我这里透露出半个字。”

虽然心里十分信任常大夫的人品,可听他亲口保证,林苏眠还是吃了一粒定心丸。

却听常大夫话锋一转,突然问道,“夫人中药应该有些时候了,夫人毅力惊人,竟然能坚持这么久?!”

常大夫看似在感叹,甚至语气里还透出一股子敬佩,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心里其实在疑惑试探。


如果没看错,苏夫人中的是时下很凶猛的助兴药媚儿娇,发作快,凶猛异常,非常人能抵挡,哪怕对方是贞洁烈女,甚至没了葵水的老妇,都难以克制抵挡。

并非他低看苏夫人,实在是他从没见过能中了此药还能维持理智的。

何况,刚才苏夫人已经明显有了中药失控的迹象。

而他所知唯一能延缓此药的只有那一人!

想着,他脑海中快速掠过那人刚才离去时,似乎目光在苏夫人身上停留了一瞬,虽然极为短暂,甚至都没用正眼,可多年好友,还是师兄弟,他对他还是了解的。

哪怕是公主、郡主之尊,亦或者美貌无双的女子主动投怀送抱,他都没有多余的眼神,可却在一个已经嫁人生子的世家妇人身上停留,哪怕一瞬,我不得不让他心生好奇。

何况,他只在他一人身上见到过中了猛药还能等到施针救治的情况。

思及此,他目光微凝,有些好奇的看向苏夫人林苏眠,若非怕对方尴尬,恨不得直接询问。

压了再压,才没有问出口。

林苏眠并不清楚他已经想了这么多,随着身体恢复如常,她理智也在逐渐恢复。

事态让她根本不可能长时间去尴尬,那些人敢给她下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甚至第三次,思及此,她突然开口,“常大夫,有没有克制这种药的?!“

闻言,常青眉目一凝,随之缓缓开口,“有倒是有。“

“还望常大夫给我开一些。”她当即道。

随着常青施针结束,把最后一根长针收走放入药箱放好,她也缓缓披上衣服站了起来,目光里都是郑重和感激,若非碰到常大夫,她今日只怕是要十分难堪了。

想着,她从荷包里掏出一张面额不小的银票,主动递到常青面前,以示诚意。

常青随意扫了一眼,却并不接,“不必如此,不是什么贵重药物。”

“这是诊金,今日多亏了常大夫。”

林苏眠送出去,却没有想收回。

常青面色一顿,他行医问诊向来随心所欲,若是缘分到了,即便是街边乞丐也不会见死不救,可若是让他心生反感,即便是皇亲国戚,也不会让他松口。

当初,之所以主动接诊,也是听闻了林苏眠对婆母孝顺有加,一时心软,却没想到二人竟然后来相交数年。

虽然从没有深交,但也对林苏眠的为人处事十分满意。

思及此,他目光微垂,落在纤纤玉指捏着的大额银票上,他虽不缺,可也不嫌多。

更何况,若是执意不收,对方也不安心,便还是接了过去。

只是那些药的费用,却是怎么都不肯再收了。

毕竟都是些寻常草药配制出来的,算下来,也没几个钱。

见状,林苏眠也没勉强,只是又询问了一些有关媚药的事情,得知可以通过吃的用的甚至熏香,都可能起效,心头微凝,眉目间多了一丝冷肃。

常青身为大夫,各种难以理解的事都见识过,也知道世家大族后宅也不干净,可却还是头一次见林苏眠如此神情。

再加上她中药,更是忍不住心头浮起一抹好奇。

努力了许久,才压制住询问,又交待了几句解药的用法,最后还是忍不住多嘴又提了一句,“先头夫人点穴暂缓药物发作,虽然治标不治本,可也起到了一定效用,不知是哪个大夫有此手段?!!”

闻言,林苏眠脸上瞬间浮起一抹不自然的红,常青尽数收入眼底,心头微动,接着想起什么,顿时闭紧嘴巴。

点穴虽然可以暂缓,可是却需要点穴之人功力深厚,而且还需要对那几个很敏感的穴位…

关键,知道此法的他知道的就只有那个人。

心中顿时涌起一丝激动,若真是他,那岂不是说,他跟苏夫人?!

“咳,咳咳…”

常青忍不住呛咳起来。

林苏眠见状,忍不住关切询问,“常大夫,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这屋子里药味浓了些…”

说着,他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自己这说的什么没头没脑的,自己就是大夫,常年跟药物打交道,还能被药物熏着?

可好在今日苏夫人似乎心事重重,也没在意,他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心里却忍不住想,看来想弄清楚,还得去见一见那个人?!

就在常青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时候,林苏眠的神思却已经飘远了。

不知是不是屋子里点上平心静气的熏香的作用,她脑海里又想起马车上梦到的画面。

想她出身林家百年世家,名门望族,父亲官拜太傅,授太子学业,学生遍地,拥趸众多,说是文人之首也不为过,后来更是拜入内阁荣升首辅,说是权势滔天都不为过。

族里入朝为官者众多,她的身份,哪怕是嫁给皇子都不是不可能,却还是自愿带着十几间京城最好地段的铺子和二十几万两白银嫁给落魄侯府世子苏仁。

定远侯府到了苏仁这一辈,原本爵位已经快要到头,若非娶了她,陛下看在父亲和林家面子上,只怕早就没有什么定远候府,又何谈苏仁今日的风光无限,是她和林家在背后默默付出了多少。

可她万万没想到,她十多年的努力,努力操持家务,努力扶持苏仁走上青云路,孝顺公婆,善待小姑,最后,竟然会落到被下药算计名声沦丧扫地出门的下场。

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她的三个儿子,竟然完全站在苏仁和戚宛宛那边,只一味对她深恶痛绝,从不肯听她分辩,甚至在她凄惨死后,都没有半分痛心忧伤。

反而围绕苏仁和戚宛宛父慈子孝母慈子孝?!

呵呵!

反倒是她从小就薄待的养女苏雪,不顾阻拦,冒着风雪,去乱丧岗替她挑拣尸骨,虽然,最后只勉强从野狗嘴下抢夺出一半残肢断臂,自己还被野狗咬伤,思及此,她心里一阵阵痉挛。

苏雪是她在大街上捡来的,起初也是当亲生女儿养着的,可是后来才发现,苏雪其实是苏仁跟一青楼女子所生,苏仁后来解释说是逢场作戏被灌醉了,糊里糊涂的就睡到了一起,那青楼女子口口声声说孩子是他的,可他却并不这么认为。

那青楼女子后来被富商赎身纳了,生的女儿无处安放,便特意放在苏府门前,后来青楼女子被富商原配打的半死赶出府,临死之际,想见孩子最后一面,求到她跟前,她才知道一切。

心里虽惊怒,却还是让她们母女团聚,可打那之后,对苏雪便有些亲近不起来。

可是万万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个毫无血缘,被她刻意忽视的女儿,给了她最后的一丝体面。

想着,她眼角忍不住滑落两行清泪。

常青见状,愕然一瞬,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到底还是又咽了回去。

再回头,就看到林苏眠已经收拾妥当,对他浅浅福身,便主动告辞。

车夫老王还在外面等着,脸上的关切,映入林苏眠眼中。

她心里一怔,随之迈步上了马车。

在老王询问是否回府的时候,虽然怔了一瞬,还是应了一声是。

是该回去。

那些人计划落空,只怕这会儿正着急呢。

林苏眠家脸上一派冷肃,嘴角浮起一抹讥讽。

梦里是她太轻信他们,才会着了道儿,如今,她已经看出端倪,若是,一切都是真的,那她绝不会手软。

想着,她蓦地想起什么来,掀开帘子往外一瞥,随之改主意,“去桂花巷。”

“现在?”

老王一怔,下意识询问,唯恐自己听岔了,天色已然不早了,以往夫人可从不会在外面待这么晚的。

林苏眠嘴角浮起一丝嘲讽,却还是重复了一遍。

老王应声,当即调转马车。

桂花巷的宅子说起来还是她的嫁妆,就坐落在吏部衙门附近,当初苏仁还只是吏部小吏,她特地管母亲讨要来,想着苏仁辛劳,也可以就近去休息小憩。

后来,随着苏仁官运鸿通一路青云直上,从吏部进了内阁,那处宅子便闲置了。

她却万万没想到,那宅子却成了苏仁和戚宛宛私通苟且的场所。

在她的陪嫁宅子里,在她亲自安置的床榻上,狗男女一边苟合,一边算计她,可当真是好样的。

正想着,马车已经缓缓停下。

老王虽然不清楚林苏眠来此为何?

却还是把马车停在了距离宅邸最近的一处僻静之地,只要开帘子就能看见宅邸正门,却又不会轻易被发现。

林苏眠闻言深呼吸一口气,刚捏着帘子一角掀开,就捕捉到视野里快步下马车的那抹身影,不多时,便到了宅子前,接着,宅子大门大开,一抹娇俏的身影迎出来,见四下无人,二人便等不及搂抱在一处。

情深意切,情意绵绵,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恩爱的一对夫妻。

原本还不明所以的老王本来只觉得那男子看着有些眼熟,搓了搓眼,定了定神,顿时愕然睁大眼睛,张大嘴半晌却发不出半个字。

想起什么,怔愣回头,却看到夫人已经放下车帘,不多时,马车里传出夫人低沉的嗓音,“走吧。”


虽然听不出情绪,可车夫老王知道,夫人心里定然是极为不舒坦的。

他身为男人,又在高门大户里做工,自然也是十分清楚,男子三妻四妾是极为平常的事情。

尤其是对那些官宦贵族而言,更是算不得什么大事。

甚至很多当家主母正头夫人主动为夫君纳妾的。

可,那是旁人?!

侯爷对夫人可是情深似海,京城里出了名排的上号的夫妻情深,哪怕老夫人做主和那些言官旁敲侧击说侯爷惧内夫人善妒,侯爷也没动过纳妾的心思,甚至还据理力争当众发下誓言,此生此世只要夫人一人,绝不纳二色。

曾经西域番国进贡美女,彼时侯爷正好办了件让陛下满意的差事,便顺手赏赐了几个美女,侯爷都冒着触犯天颜圣怒推辞了,惹得陛下好生不快,还当是夫人太过善妒,斥责夫人,说侯爷堕了男人的嘴威严,侯爷却一笑置之,颇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意味。

贵妃甚至还在宫宴上当众给夫人难堪,后来侯爷知道了,还为夫人出头为难了贵妃母家的兄长出气。

人人都说侯爷心里只有夫人,夫妻成亲十多年,后宅干净的让人羡慕,就算那些曾经嫉妒挖苦的,也不得不承认侯爷和夫人是夫妻楷模。

久而久之,人们也逐渐接受了,甚至有了嫁人当嫁侯爷的说法,闺阁女子无不艳羡夫人嫁予侯爷的。

甚至脾气古怪的长公主也数次当众夸赞夫人有福气。

要知道这位长公主可是当今陛下唯一一母同胞的亲姐,少年慕艾跪求下嫁,却被背弃,哪怕驸马去世多年都不曾释怀,常把天下男儿皆薄幸挂在嘴边。

起初也是不看好夫人和侯爷的,觉得侯爷定然是要倚仗林家,有所求,才故意摆出情深不寿的样子来做戏,可后来,连她都松了口。

后来侯爷牵扯上一桩旧案,按照律例,应当要被连坐,还是这位长公主站出来说了句,“如此专情之人,想来并不知情。”

那之后,侯爷更得陛下看重不说,甚至委以教导皇子之责。

定远候府也一日日攀高。

夫人打理内宅井井有条,侯爷无后顾之忧,定远候府一派欣欣向荣。

夫人更是被当做十全夫人的楷模,凡有婚嫁,有头有脸的都抢着请夫人去为新人梳头。

若非亲眼所见,车夫老王真是打死都不会相信,对夫人一心一意的侯爷,会在外面养外室,还是在夫人的嫁妆宅子里。

他不知道夫人是如何知晓的,可想来定然是不痛快的。

想着,他一边勒紧缰绳,一边忍不住回头,车帘随着马车行驶颠簸来回晃动。

透过缝隙,他看到夫人端坐在马车里,一张贤良端庄的脸,始终平静如常,只有微微泛红的眼尾和微微颤抖的双肩,透露出几丝情绪。

怕有失体统,他只匆匆瞥了一眼,就快速收回视线,心头却再难平静。

心里深深喟叹一句,果然,世上就没有不偷腥的猫儿。

侯爷也不是圣人,不能免俗。

他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下人,得夫人看重,有了这份糊口的差事,不至于饿死街头,夫人仁善,从不把他当下人看,平日里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他,给他预备一份。

想着,他有些于心不忍,便冒着托大以下犯上的风险,沉思良久,还是想劝一劝。

“夫…”

可才刚开口,耳边却响起夫人清冷的嗓音,“老王,我记得你跟我提过,你有很多亲戚朋友…“

老王愕然一瞬,随之恭敬应了一声,忍不住纳闷夫人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就听到林苏眠又道,“你帮我挑选些可用的,不够的话,去牙婆那里买些,越多越好,尤其会功夫的,要是丫头婆子身上带功夫的更好,不必吝啬银子。“

说着,纤细白嫩的手腕从车厢里探出来。

老王勒住缰绳,迟疑了片刻,才颤抖着伸出手,却突然想起什么,用力在身上干净的地方反复擦了擦手,才又去接那银票,却小心着没有敢触碰到夫人玉体分毫。

林苏眠收回手,依靠在车厢壁上,声音悠悠响起,“尽快办妥…“

说着,似乎低低叹了一声,声音里透着些无力,“如今我能信任的不多,你算一个。”

闻言,老王往怀里塞的手一顿,眼底快速朝马车看去,虽有车帘遮挡,看不到什么,心里却猛地升起一股子炙热,用力挺了挺脊背,郑重点头附和一声,“老奴一定不负夫人所托。”

林苏眠点点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又出声兀自交待,“一部分盯紧桂花巷,一部分盯紧几位少爷,还有周家,老爷,以及老夫人…”

想着梦里那些画面,她的心沉了又沉。

虽然她心里始终觉得难以置信,甚至抱有最后一丝幻想,却也不得不多留个心眼。

按理说,她操控苏家后宅多年,人手不缺,可梦里孤立无援的画面,还是让她不得不多留一条路。

闻言,车夫老王有些怔愣,嘴巴张了张,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又把嘴巴闭紧,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夫人不是个没主意的,既然有所安排,定然是有自己的打算。

而且,他也时常听到一些风声,之前还不曾多想,如今仔细思忖,也觉得处处透着不对劲。

正暗自思忖着,突然听到夫人喊停,他定睛一看,才想起,夫人时常在这里的铺子给小少爷添置东西带回去。

大少爷最喜欢读书,夫人便时常买上好的文房四宝,二少爷喜欢习武,夫人也经常会请最好的能工巧匠打造最好的刀枪剑戟,还有三少爷最喜欢各种美食,夫人也时常带回去给他。

思及此,他急忙勒停马车,正准备拿出脚蹬助夫人下车,却看到夫人已经扶着车壁自己跳了下去,失神的功夫,就见夫人已经快速朝一家刺绣铺子走去。

他并没有跟上去,心里却升腾起一股诧异,府里有专门的绣娘,夫人忙于内宅,服侍老夫人,照顾老爷和几位小少爷,无暇亲自针线,并不经常光顾这种铺子。

至少,他赶车的时候,从没见夫人来过。

可主子的事却也不是他能置喙的,哪怕他刚刚被委以重任。

想着,他伸手往怀里摸了摸银票,确定银票还在,长松一口气。

他已经多年没见过这样大额银票了,自从受伤之后,他居无定所,要不是蒙夫人不弃收留,只怕早就露宿街头。

身世也是随口胡诌的,可是却也不敢辜负夫人信任。

想着,心里已经盘算着该怎么为夫人寻找人手。

虽然已经远离江湖,可寻找些可用的人,应当还是不在话下的。

正琢磨着,就听到脚步声临近,抬头,看到夫人手里多了个匣子,有了经验,他赶紧摆放好脚蹬,不敢搀扶,只能弓腰虚抬手做出以备不测地手势,边提醒夫人小心。

林苏眠头也没抬,轻点头,上了马车,手里一直紧紧捧着匣子。

里面是最近时兴的绣样。

不知道苏雪那丫头喜不喜欢?

上次她做寿,那丫头亲自为她绣的屏风,她甚是喜欢,却克制自己没表现出来,她还记得当时那丫头眼底浓浓的担忧和失落。

如今想起,心头不禁微微刺痛,不由得更加抱紧怀里的匣子。

不多时,车夫老王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原是已经到了。

林苏眠怔愣一瞬,还是开口,“直接回梧桐苑。”

平日出府归来,她总会先去给婆母窦氏请安,马车也是直接在寿安堂外停下,可今个儿,她却不想了。

车夫老王应了一声,便直接调转。

已经准备进去禀告老夫人窦氏的守门婆子见状,愕然原地,等回过神,已经眼睁睁看着马车驶离,才想起急匆匆进去禀报。

窦氏接到女儿苏芊的书信,就一直心神不宁,苏芊信里反复提及,觉得林苏眠不对劲,恐有所怀疑,她从收到信,就让人守着院门,一旦林苏眠回来,立即禀报。

已经筹谋许久,按理说不该出岔子,到底哪里出了纰漏?!

若是真被察觉了,不说后话,林苏眠和她背后的林家不是好惹的。

想着,她更加忍不住催促,“还不赶紧去看看,到底回来了没有?!”

屋子里留下的都是她的心腹,见状,便随手指了一人吩咐,“你去。”

朱嬷嬷得令,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却也只能领命,没料,刚准备出门,就迎面撞上急匆匆闯进来的守门婆子,当即眉头一拧,斥道,“冒冒失失的,怎么回事?!是不是夫人回来了?!”

守门婆子一怔,正要开口,就见已经等的焦躁不安的老夫人窦氏顿时脸一拉,摆起谱儿来。

都是老夫人院子里的,对于老夫人的事情心知肚明,知道这是要装病拿捏夫人。

正想着,老夫人窦氏已经哎呦哎呦喊了起来。

守门婆子这才如梦初醒,赶紧俯下身子颤颤巍巍道,“本来已经看见夫人的马车了,可是谁成想,还没停下就走了,兴许是夫人临时有什么急事着急赶着去处理。“

闻言,屋子里原本嘈杂顿时死寂,刚才还捶胸顿足喊不适的窦氏也戛然而止,不敢置信颤抖抬手,气声道,“她,她竟然敢不先来请安?!”

反了,反了。


窦氏拍案而起,动作太大,直接震翻了茶盏,滚烫茶水溅出来,烫的她嗷嗷喊了几声,伴随着尖锐的斥骂,“还愣着做什么,去请!就说我要死了,她不是最喜欢扮孝顺,难道是做给外人看的?!“

闻言,几个婆子都没敢吭声。

窦氏自从侯爷官位越来越高,入了陛下的眼,就开始喜欢参加世家大族宴会,被人嗤笑过是靠着儿媳才过上体面日子,就迁怒于林苏眠,觉得肯定是林苏眠私下里说过什么,别人才会这么说。

后来更是听不得别人夸赞林苏眠贤良,总觉得像是在贬低她,毕竟当年她名声可不怎么样,便开始变着花儿给林苏眠立规矩,每日晨昏定省自然是免不了,更是时不时装病,让林苏眠亲自侍疾。

可她们这些人其实看的清楚,夫人对老夫人真的是没话说,只是她们心里明白,也不好说。

何况,如今老夫人已经被侯爷和小姐劝服要算计夫人。

她们再不甘愿,也只能站在老夫人和侯爷这边。

见没人搭话,窦氏更气了,直接摔碎了一个茶盏,怒骂道,“连你们也觉得偌大侯府是靠她撑起来的是不是?!不把我当回事是不是?!“

闻言,屋子里顿时跪了一地,纷纷对地磕头表示不敢。

窦氏却并不解恨,继续怒骂,“什么贤良大妇,不过是装腔作势,当年,她说不定是早就失了身子,才急急下嫁我儿,我儿命苦…“

眼看窦氏越说越没边儿,朱婆子赶紧劝道,“老夫人,这话不好说,对侯爷官声不好。“

提起儿子,窦氏才连忙闭了嘴,想起什么,又是一阵得意,“被她压了这么多年,总算是要出一口恶气,我当初便觉得宛宛那丫头跟我儿更为般配,大师不是也说了,我儿娶宛宛,说不定能位列首辅,我也能长命百岁,我这些年身体一直反反复复好不起来,就是被那林苏眠克的,我儿在次辅上一待就是三年,她林家已经日薄西山,我苏家可是正当高照,她林苏眠识相的,苏家别院还能给她一席之地。”

说着,又想起什么,忍不住嗤笑,“枉她林苏眠自己个儿生的,都跟她不亲,还是我儿有盘算,投其所好,让几个孙儿都跟宛宛亲近,到时候,一切水到渠成,看她林苏眠还装什么贤良大妇。”

说着,眼底神色一沉,蹙眉道,“呸,什么贤德大妇,不过是装腔作势,这些年,我儿被他压制守着她一人,当真是委屈我儿了,等宛宛进门,一切就都好了…去,还不去把她请来,就说我病的下不来榻了。“

闻言,之前被支使的朱婆子自告奋勇领命,既然事情已经箭在弦上,她也必须得抢占先机。

到时候,新夫人进门,她也能提前买个好脸。

思索着,脚下飞快,很快便到了梧桐苑。

当初,夫人林苏眠为了就近照顾身体时不时不适的老夫人窦氏,便从主院绮霞院搬来了狭窄偏僻的梧桐苑。

想着,朱婆子心里还是有些惋惜,同是婆母,她那个乡户出身的儿媳,都做不到夫人这般,可老夫人和侯爷小姐都更偏重那位戚小姐,她又能说什么,只盼着戚小姐当真比夫人更好吧?!

想着,朱婆子挺了挺腰板,走到院门前,扫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忍不住蹙眉高喊,“夫人,夫人在吗?老夫人身体不适,急需夫人侍疾。”

话落,却没有回音。

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

朱婆子心里有些不悦,暗道,这院子里的人当真是越来越懒惰了,却又蓦地想起,为了今日成事,老夫人和小姐已经提前将不能收买的都支走了,低叹了一声,正要推门而入,就看到一个高大的粗使婆子打扮的掐着腰走了出来。

朱婆子眉间掠过一抹不屑,语气也不怎么好,“你们夫人呢?还不赶紧去通禀。”

“夫人身体不适,已经歇下了,老夫人身体不舒服,就去请大夫,难不成我们夫人是大夫,去了,老夫人病就好了。“

粗使婆子嗓门粗,声音也大,她是刚托关系来府里的,没想到走了狗屎运,今个院里人不足,夫人便临时提拔了她近身伺候,还给了她好大一锭银子。

她虽然来府里不长,却也早就看不惯老夫人和她院子里的人了,都是嫁过人的,哪个看不出老夫人就是装病磋磨人,她才不怕。

以前夫人心软,被随意拿捏,她敢怒不敢言。

今个儿夫人似乎是突然开了窍,既然如此,她可不能让人欺负到家门上。

什么孝顺不孝顺,为老不尊,就是一个干。

想着,她还狠狠瞪了朱婆子一眼,似乎是觉得不够,又啐了一口,气的朱婆子老脸涨红,却只能躲闪,唯恐被污秽之物沾到。

嘴里忍不住呵斥了一番,“哪里来的老货,你算个什么东西,等我告知老夫人,夫人也留不得你。”

闻言,粗使婆子心里一紧,可随之又若无其事,见那朱婆子还不走,踮着脚对主屋喊夫人,立时气怒交加,抓起一旁的扫把,就对着朱婆子身上招呼,“说谁是老货,老东西,你比我还老,别以为你那些脏事,我不知道,要不要我把你那些事都抖搂出来。”

粗使婆子原本是随口胡诌,可耐不住朱婆子听进去了,尤其粗使婆子信誓旦旦,她还真有些拿不准了,竟然一时哑口无言。

粗使婆子是个会看眼色的,看朱婆子真被唬住,立时明白对方还真有把柄,打定主意,等寻个机会,一定好好打听一番,气焰端的又高了几分,阴阳起来毫不手软。

朱婆子气的浑身发抖,却也不敢就这么回去,只能强忍怒气,对着屋子里喊话,“夫人,您快去吧,老夫人真的不太好,平日里,都是你们伺候,我们笨手笨脚的,万一伺候不好老夫人,再有个三长两短…”

“老东西,你们就是专门伺候老夫人的,伺候不好,府里留你们做什么,我看都发卖了算了…”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朱婆子恶狠狠盯了粗使婆子一眼,正要继续冲屋子里喊话。

就听到林苏眠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我今天受了惊吓,身体极为不适,只怕伺候不了婆母,若是你们伺候不了,我觉得倒是可以考虑换些得用的…”

不等林苏眠说完,朱婆子一脸惊恐,手脚瞬间冰凉。

见状,粗使婆子更是冲着朱婆子呲牙咧嘴。

朱婆子明白今个儿是请不来了,心里呕死,却还是又留下一句“老夫人还等着夫人”便离开了。

路上也是禁不住分析,夫人如此反常是不是真的知道了什么?!


朱婆子一走,粗使婆子便忍不住对着朱婆子的背影做了个捶的手势,又没忍住啐了一口。

抬起袖子擦了擦嘴,一回头,却猛地看到原本该在屋子里的夫人,不知何时立在廊下,登时吓了一跳,下意识嘀咕了一句,“俺滴娘,夫人你啥时候出来的,走路咋一点声响都没有。”

闻言,林苏眠微微蹙了蹙眉,却并没说话。

那婆子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结结实实的,额头瞬间泛红,配合她一脸暗恼,皱着眉纠结犹豫了一会儿,赶忙擦了擦手,有些尴尬的解释。

“夫人,我学过规矩的,我…”

似乎觉察不对,又慌忙闭嘴,挠着头,一时间不知该先跪下,还是先解释。

林苏眠却没有理会,反而偏过头盯着院门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更让婆子无所适从了。

她用力琢磨着,是不是自己刚才太过粗鲁,让夫人不喜,才没入夫人的眼,虽然心里暗自暗恼,却也知道覆水难收,好好的机会,就这么浪费了。

忍不住抬手对着自己的老脸虚拍了一巴掌。

说是虚拍,也只是力道比平时小了些。

还是让林苏眠忍不住挪回些视线,又盯了她一眼。

婆子虽然遗憾失去巴结夫人赚更多银子的机会,却也是个能拿得起放得下的,而且刚才她很其实过瘾,对老夫人身边那些狗仗人势的婆子,她早就看不顺眼了,再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也不会留情。

想着,心中那丝郁结也彻底开解了。

手摸向怀里,硕大一块银锭子,硌的她胸口都疼微微发,看夫人盯着自己,她才生出一丝紧张,夫人该不会要回去吧?

这个念头刚浮起就被她给强摁了下去。

这对自己而言是笔巨财,可夫人是什么人,拔根汗毛都比自己大腿粗。

不过,虽然心里自我安慰,却还是打定主意赶紧溜走,免得到手的又飞走了。

岂料,还没想起告退礼是先迈哪只脚,就听到夫人声音悠悠传来。

“你叫什么名字?”

婆子一怔,心里暗暗叫苦,莫非是还要把自己撵出去?

苦着脸低垂下头,正犹豫要不要说,就听到夫人低叹一声,问道,“也罢,你要是愿意跟着我,那我给你重新起个名字,你可愿意?”

刚才她透过窗棂,把婆子如何威武怒怼朱婆子的画面看得清楚,若是以前,她定然是看不上这般粗鲁没规矩的,可今时不同往日,她身边如今没信得过的人。

不然也不会落到梦里那般孤立无援的境地。

虽然不确定那些被支走的人里到底有没有忠心的,还是全是明哲保身当睁眼瞎,可梦里,她孤立无援的场景历历在目。

既然不确定,那就都不信。

而她想反击,是不能没有人手的。

就算那些人里有忠心的,这么多年,也都是对窦氏和她身边的人客气恭敬,只怕一时也立不起来,而她不需要心慈手软之人,思至此,倒是不如眼前这位高大婆子来的可用。

想着,她清冷的目光再次落回在眼前婆子身上。

却见婆子正咬牙用力狠狠掐着自己大腿,许是太过用力,五官都皱巴到一起,惹得她烦闷的心情竟然稍稍疏解了几分。

才听到婆子大力吞咽唾沫的声音,带着一丝窃喜和小心翼翼,眼巴巴道,“夫人不嫌弃我?我是说老奴…”

林苏眠没说话。

婆子似乎担心她会反悔,赶忙一拍胸脯,接话道,“夫人,我什么都会做,不会的,也可以学,只是…”

说着,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却又似乎是放心不下。

林苏眠眉头微皱,想起什么,勾唇一笑,“一个月五两,干得好,还有奖赏。”

“干。”

粗使婆子没忍住爆了一句,说完,才想起什么,急忙捂住嘴,却又忍不住笑弯了眉眼。

就看到林苏眠已经转身往屋子里走去,想起什么,急忙跟上去,就听到林苏眠道,“以后你就在我身边,以后老夫人那边来人,都由你去接。“

婆子连忙搓手点头,却又似乎不太明白,正要解释,就看到林苏眠身影已经没入屋子里,准备跟上,却见门砰一声关上,她走的快,一时没反应过来刹住脚,险些被撞到她鼻梁,连忙停下,捂着鼻子惊魂不定之际,懵愣琢磨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伺候夫人的贴身婢女和嬷嬷,也是不能随意进里屋的。

心头一怔,随即又想起还没问清楚自己这算是几等?

可是转念一想,一个月五两,夫人身边的一等婢女和嬷嬷好像也只有三两,那岂不是说自己比她们还要得脸?

也就是说,以后再也不用看她们眼色了。

想着,婆子没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

进府后就没挺起来的腰微微挺直了起来。

甚至偷偷学其他管事的婆子走路的姿势。

学着学着又兀自乐呵起来。

她嗓门粗,笑声也刺耳,林苏眠在屋子里都听的清楚。

她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今个儿这婆子算是替她出了一口气。

可也清楚,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

那朱婆子是窦氏的陪嫁,在府里多年,哪次来自己这梧桐苑,都没空过手,这次碰了钉子,指不定回去怎么添油加醋挑唆。

若是以前,她定然备好礼,让底下人去找她吃酒说些好话讨好维持好关系。

可如今,她只觉得以前真是太给她们脸了。

她是当家主母,说句不好听的,没有自己,这什么定远候府,早就不存在了。

哪里还有她们这些人狐假虎威耀武扬威的日子。

就是现在,定远候府的各项花销也是走的她的陪嫁,从她的陪嫁铺子和庄子上走账。

甚至定远候府旁支也常年在她铺子里挂账,她从未计较过。

不过好在她记账一向仔细,如今看来倒是先见之明。

对了,差一点忘记了,苏芊当年嫁入周家,唯恐嫁妆上被人小觑,当时也是她给添置的嫁妆。

铺子五家,都是京城顶好的地段,还有庄子三个,良田二百亩,水田三百亩,以及黄金白银头面首饰若干。

嫁妆单子还在她手里捏着。

对了,苏芊和窦氏都不管俗务,以前地契从没在意过,半年前却突然要走了,看来,他们早早就开始筹划了。

想着,林苏眠恨不得狠狠甩自己一巴掌,好让自己清醒清醒。

等回神,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

似乎是刚收的婆子跟什么人在争执,心头一顿,她兀自起身走到窗棂前,透过半开的窗户,看到院子里,几个婆子婢女,正把婆子围在中间。

林苏眠眉眼一沉,听了一会儿,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吱嘎一声,随着紧闭的屋门被缓缓打开,众人看到林苏眠冷淡完好的样子,脸上表情一顿。

林苏眠把众人反应收入眼底,心里禁不住一阵阵发凉,这些都是她的心腹,有的是她从林家带来的,有的是她进府以后买来的,平日里对她们从没有薄待。

可她们却把她弃之不顾。

想着,她脸色更加冷沉,心里也是一阵阵发寒。


还未来得及想好如何开口,就先听到她的乳母刘氏有些不悦道,“夫人,这老货说她以后管你屋子里的事,可是真的?!”

林苏眠定了定心神,缓缓收回思绪,目光随之落在乳母身上,微微蹙眉,不等乳母刘氏继续开口,已经先一步冷声质问,“你是在质问我?!”

冰凉的语气,让一向托大的刘婆子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接着心底划过一抹慌乱,有些不太敢确信的抬头,却正对上一双疏然淡漠的眼眸。

她可是自小服侍夫人的,一向备受厚待,几时受过这样的冷遇,心里顿时涌出一股子委屈,可又禁不住想,该不会是夫人发现了什么?

心头微微发慌的同时,却又忍不住想,那也是怪不得她,是夫人自己同意她带院子里的人去老夫人那里帮忙的。

而且,她什么都没做,只是没有提醒她。

那还不是她自己太蠢,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她甚至想就算她跟她说了,以她对苏家人的信任,也未必肯相信。

毕竟,就连她当初都是吓了一跳,以为是听岔了,眼花了。

所以,这可怪不得她。

她虽然是服侍她的,可是也有儿有女有家人,家人都被老夫人和大小姐捏在手里,她不乖乖听话,也不成啊。

想着她又暗自挺直腰板,想再分辩几句,却见林苏眠眉眼之间已经透出不耐烦。

“若是有谁不满,也可以自请离去,我当年就说过,做满八年,卖身契可以归还,若是有攒够银子想给自己赎身的,我也可以提前归还卖身契。”

闻言,一众人面面相觑。

若是其他人家,自然是求之不得,可是跟着夫人,总好过出去。

见众人不吭声,林苏眠也没有多余的话,心思微转,对着婆子使了个眼色,见她不为所动,又蹙眉出声,“临娘,你进来一下。”

婆子还没反应过来临娘是谁,等意识到夫人一直盯着自己说话,之前夫人说过要给自己起名字,这才一拍大腿明白过来,迎着众人气愤不解憎恶的眼神,学着她们的样子,放慢步子,跟了进去。

林苏眠之所以没把那些人立即赶走,也是怕打草惊蛇。

在没彻底报复回去之前,她必须忍耐。

暂且让她们先留下。

不能让她们察觉出什么,影响她布局。

正想着,临娘已经大大邋邋在她面前站定,若是以前,她定然会纠正她一番,可现在,她才明白,身边人最重要的不是规矩,而是忠心。

御下也不只是赏,还有罚。

她以前就是太过心慈手软,才会让她们把她当软柿子捏,即便是做了错事,也一个个心无悔意理直气壮。

想着,她冷声开口,“你刚才跟朱婆子说,知晓她的丑事?!”

临娘,也就是粗使婆子,微怔了一下,然后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讪笑道,“夫,夫人,我,我其实就是随口一说…”

林苏眠眉头微微皱起。

许是怕林苏眠改主意,临娘连忙改口,“虽然我只是随口一说,可我觉得那婆子肯定不干净…”

不干净?!

林苏眠呢喃,她素来掌家心慈,尤其是对窦氏身边的人,可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

想着,她嘴角一勾,随之对着临娘招手,等临娘竖耳过来,才压低声音交待一番。

临娘听的眉开眼笑,这活她熟啊。

寿安堂。

朱婆子在院子里站定了一会儿,心里琢磨了一番,才硬着头皮去敲开了主屋的门。

窦氏已经等的很不耐烦了,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是林苏眠来了,扯开嗓子就开始哎呦哎呦喊起来,可半天都没有听到回应,登时心里一阵不悦,原本半阖的眸子微微上挑,却登时一凛,快速扫视一番,却始终没看到想看的人,接着把蒙在头上的白帕一丢,厉声斥责问,“人呢?!”

朱婆子面色发苦,双手死死揪着帕子,对上窦氏目光,原本还没彻底下定的决心,登时便做了决定,一边绘声绘色讲述自己是如何被拒之门外被骂狗血喷头,一边添油加醋,“老夫人,您是没看到,我嘴皮子都要磨破了,可夫人始终无动于衷,还说,是我们没伺候尽心,要把我们这些老人都发卖出去…”

说着,她小心翼翼抬眼觑了窦氏一眼,又抹了把脸,继续补充,“我看,她肯定是有所怀疑,这是想把我们都发卖了,换她的人…”

“她,她还真知道了?那…”

窦氏之所以有恃无恐,也是因为早就听了女儿苏芊的话,暗地里把府里的人捏在手里,甚至林苏眠身边的,也都被收买威胁住了,可万万没想到,林苏眠还是知道了。

怎么办?

她突然有些六神无主。

哪里还能理会朱婆子的卖惨和哭诉,被吵的脑仁疼,直接出声呵斥,“闭嘴。”

朱婆子一怔,随即还是不情不愿闭上嘴,却还是忍不住挑唆,“老夫人,依我看,不如咱们还是直接找人夜闯…”

之前,朱婆子其实还不认可,可是这次,她被林苏眠和她撑腰的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婆子给气的不轻,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老夫人和侯爷小姐秘密筹谋,从来不背着她们,她也知道侯爷的目的,就是让林苏眠名声扫地,继而在不损害侯府名声的前提下,成功让她让出正室位置。

既然一次不成,那就再来。

闻言,窦氏原本慌乱的心也逐渐安定下来,可仔细琢磨一番,还是觉得不妥。

若是林苏眠真的知晓了,那肯定会有所防备。

旁的不说,林苏眠身边那个姓王的车夫,她就一直没有收买成功。

而且,据可靠的人说,曾经看到那个车夫轻松把她派去的打手解决了。

可见是个厉害角色。

思及此,她重重一拍桌子,对着身边人道,“还是赶紧把侯爷请回来商议。”

说着,探头朝外暼了一眼,天色不早了,衙门早该下值了,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对可靠的吩咐,“去桂花巷一趟。”

那人闻言,不敢耽搁,立即福身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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