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黑潮试炼
冬阳吝啬地洒下些许苍白的光线，勉强穿透摩尔曼斯克港区终年不散的工业尘霾。一座由深蓝色复合板房和加固集装箱构筑的方形营地，如同冰冷的金属甲虫匍匐在旧码头边缘。高耸的信号塔、无死角的监控探头、缠绕着尖刺铁丝网的围墙，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柴油味和隐约的汗臭气息，构成了一种不同于哥萨克“铁砧”原始粗犷的、更为现代的肃杀感。
这里是“黑海国际安保公司”北极地区分部——“深锚”基地。
一辆沾满泥泞的破旧吉普车在基地侧门哨卡前停下。车门打开，阿列克谢·索洛维约夫动作略显僵硬地迈步下车。凛冽的寒风立刻卷起他深栗色的短发，露出左额角那道斜掠至鬓边、如同冰棱划痕般的暗褐色长疤，在苍白的光线下格外醒目。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俄军迷彩作训服，外面套着一件磨损严重的防寒夹克。一条膝盖处明显经过无数次缝补的帆布裤包裹着他比常人更显精瘦有力的双腿，唯有右腿小腿部分，在裤管下隐约透出一种硬质支撑物的刚性轮廓。
他将唯一的行李——一个磨损严重的旧式俄军背囊——甩在肩上，走向哨卡前正在点名的一小队应征者末尾。
“阿列克谢·索洛维约夫？”一名穿着崭新黑海深蓝作战服、胸前挂着值班牌的少尉皱着眉，打量着这个气质格格不入的“老兵油子”，尤其目光在他右腿位置和那道疤上多停留了一秒。
“到。”索洛维约夫的声音不高，带着顿河流域特有的、低沉而略显沙哑的卷舌音。
“你？”旁边一个壮硕如熊的应征者嗤笑出声，声音洪亮，“信号旗？阿尔法？就你这腿脚？别是给炊事班搬土豆搬折的吧？老子伏尔加格勒‘风暴’营的！”周围响起几声不怀好意的哄笑。
索洛维约夫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周围的空气都是凝固的。他沉默地走到队伍末尾，将背囊放在脚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扁平的金属小酒壶，拧开盖子，浅浅抿了一口里面刺鼻的格瓦斯酒——这是“阿列克谢”的标记性嗜好。
就在这时，一阵引擎轰鸣由远及近。一辆涂着黑海哑光迷彩的军用悍马带着不容忽视的气势停在哨卡旁。车门推开，一双穿着高筒黑色战术靴、线条结实有力的腿迈了下来。
红发。
如同燃烧的火焰，几乎在阴沉的背景中点亮了一小块区域。安娜·卡列尼娜中尉（白鸦）身着合体的黑色战术夹克和同色系作战长裤，挺拔利落。
原来她是FSB安插在黑海中层里的间谍？屠苏想着。
安娜（白鸦）脸上没有任何妆容，只衬得皮肤白皙，唯有那双眼睛，清澈得像北极的冻湖，此刻却透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和冷淡。她的目光精准地扫过应征队伍，只在索洛维约夫脸上停顿了零点一秒，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波动，如同看着一个完全陌生的路人。
“卡列尼娜中尉！”值班少尉立刻挺直身体敬礼。
安娜微微颔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寒风：“‘深锚’预备役新兵招募？”
“是！中尉！正在录入信息！”少尉毕恭毕敬。
安娜的目光扫过那几个哄笑的应征者，最后落在索洛维约夫身上，仿佛才注意到他：“索洛维约夫？”
“是，中尉。”索洛维约夫平静回应，收起酒壶，站姿标准。左膝轻微内扣了一个难以察觉的角度——这是长久使用支撑腿形成的习惯。
“信号旗阿尔法？”安娜的语调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上级对背景信息核实的不经意。
“曾经是。”索洛维约夫声音沉闷。
安娜看向少尉，语气不容置疑：“阿尔法的实战观察与情报分析能力是我们的稀缺资源。给他安排B级综合适应性测试。”
“B级？！”旁边那个“风暴熊”失声叫道，“中尉！B级是我们一线战斗组的准入门槛！他……”
安娜的目光像冰锥一样刺过去，打断了质疑：“黑海挑选刀锋，看的是脑子留下的经验，不只是腿脚跑出的距离。有意见？”
“风暴熊”瞬间噤声，悻悻然低头。
“谢谢中尉。”索洛维约夫的声音依旧毫无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