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您这儿有大点的盆吗？我先收拾鱼。”于莉卷起袖子。
苏晨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干净盆递过去，指了指墙角的水桶：“水在那边，嫂子看着用。”
他搬了条小板凳，在灶台边坐下，看着于莉忙碌。
于莉的动作快，刮鳞，去内脏，一气呵成。苏晨注意到她的手指长，骨节分明，常年操劳，却不粗糙。
“苏晨，您会烧火吗？柴火湿，可能不好点。”于莉抬头，额前有汗珠，几缕碎发贴在脸颊上，被热气熏着，皮肤泛红。
苏晨站起身：“我来。”
灶膛里升起橘红色的火焰。
于莉将切好的五花肉用酱油、料酒腌上，又在鱼身划了几刀，抹上细盐。她的每个动作，都带着家常的熟练。
苏晨偶尔帮忙，递碗，添柴。
“苏晨，您平时一个人，怎么吃饭？”于莉一边给鱼裹面粉，一边问。
“随便吃。有时去食堂，有时自己下面条。”苏晨的目光落在她沾了面粉的鼻尖上，嘴角上扬。
于莉感觉他的目光，脸上发热，用手背蹭了蹭鼻子，结果面粉蹭到脸上。
苏晨轻笑出声。
于莉一愣，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瞪了他一眼，眼神里没有怒气，带着一点女儿家的娇憨。
她自己没有发现，在苏晨的屋里，她的精神放松。
“嫂子，你脸上……”苏晨忍着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于莉擦了擦，急道：“还有吗？”
苏晨摇头，从衣兜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递过去：“用这个。”
于莉接过，苏晨的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她的手背，于莉心口跳动，一种异样的感觉传开。
油锅热，五花肉下锅，“滋啦”一声，肉味瞬间散开。接着是煎鱼，鱼身金黄，在油锅里翻滚，香气更浓。
于莉专心掌勺，苏晨安静地坐着添柴。
偶尔目光碰触，她会避开。
很快，一盘红烧肉，颜色红亮，肉块颤动，香气直冲鼻腔，一条干煎大黄鱼，外皮脆，肉嫩，金黄诱人，摆在小屋中央的八仙桌上。
苏晨又打开水果罐头，用干净的碗分装出来，黄桃、什锦豆、葡萄，在糖水里晶莹。
“于莉嫂子，忙半天，辛苦了。”苏晨将筷子递给于莉，“坐下一起吃，尝尝你的手艺。”
于莉看着满桌的菜，喉咙动了动。这香味，她多久没见过这么多肉？
“苏晨，这……我还是把菜给您端回去，我家里……”她有些迟疑，公公阎埠贵那张算盘脸浮现。
要是知道她在这儿先吃了，回去还不知道他怎么说。
苏晨看穿了她的想法，一笑：“嫂子，菜是你做的，你不尝尝怎么行？这么多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咱们先吃，吃剩下的，你再带回去给三大爷他们，不也一样？”
他顿了顿，语气不容拒绝：“难道嫂子还怕我让你白忙活不成？这顿饭，本就该你坐主位。”
这话，给了于莉台阶。
于莉心里犹豫，公公阎埠贵精打细算，家里伙食省。
平日里，她和阎解成想吃点肉都难，今天苏晨弄了这些好东西，阎埠贵肯定指望她把大部分端回去。
可苏晨的话，让她心里松动，菜是她辛苦做的，闻着香味，她肚子早已空了。
“那……那我不客气了。”于莉咬了咬唇，在桌边坐下，心里盘算着，自己少吃点，多留些带回去，也算对公公有交代。
“嫂子，尝尝这个红烧肉，你烧的火候正好。”苏晨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放进于莉碗里。
肉块软烂，肥肉入口化开，瘦肉不柴，酱香重，有甜味。于莉夹起那块肉，小心地咬了一小口，眼睛亮了。
太香了！
这滋味。
“好吃吧？”苏晨看着她满足的表情，也笑了。
于莉脸颊红，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扒饭。
她很久没有这样安心地吃一顿饭了，在阎家，吃饭像打仗。
苏晨也不多话，安静地陪着她吃。
于莉渐渐放开，不再拘谨。她发现苏晨吃饭的动作文雅，细嚼慢咽，不像院里那些男人，吃饭像抢食。跟他同桌吃饭，感觉轻松。
“苏晨，您这米……真香。”于莉赞了一句。
“朋友送的，你要是喜欢，待会儿给你装点带回去。”苏晨说。
于莉摆手：“不用不用，苏晨，您客气了。我就是……就是觉得这米好吃。”她心里一暖，苏晨，出手大方。
两人边吃边聊，多是日常。
于莉发现，苏晨年轻，但见识广，说话风趣，偶尔一句玩笑话，总能让她抿嘴一笑。
这种感觉，她在阎家从未体验过。丈夫阎解成不善言辞，公公阎埠贵只顾算计，婆婆是家庭妇女，眼界有限。
一顿饭，在轻松中进行。于莉的筷子不知不觉伸向那盘红烧肉几次，米饭也多添了半碗。
于莉看着他，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苏晨年纪轻轻，医术好，人也周正，工作又体面，关键是瞧着不是个小气算计的人。
她想起自己的亲妹妹于海棠，人长得漂亮，也有文化，就是眼光有些高，挑来挑去，对象还没个准信。
如果……如果能把妹妹介绍给苏晨……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在于莉心里盘旋不去。
她越看苏晨，越觉得这小伙子不错，要是妹妹真能跟他处对象，那可比院里那些歪瓜裂枣强太多了。
“苏晨，”于莉定了定神，试探着开口，“我……我冒昧问一句，你……你现在有对象没有？就是……有没有处朋友？”
苏晨抬眼看她，目光平静，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嫂子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了？”
于莉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微微发热：“嗨，我就是……就是看你一个人，年纪也不小了，该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照顾着。”
她顿了顿，“你要是……要是还没处对象，我倒是认识一个姑娘，人品样貌都不错，跟你年纪也相当……”
苏晨眉毛轻轻一挑，放下了筷子，饶有兴致地看着于莉：“哦？嫂子还有这门路？说来听听。”
于莉见他没有一口回绝，心里顿时多了几分把握，连忙道：“是我亲妹妹，叫于海棠，人长得……嗯，不谦虚地说，挺漂亮的，也爱干净，会打扮。”
她努力想着妹妹的优点：“海棠她……就是性子有点傲，眼光高，一般的小伙子，她还真瞧不上，不过苏晨你吧，我觉得……你们年轻人，或许能说到一块儿去。”
于莉越说越觉得这事儿有谱，苏晨是厂医，妹妹即将高中毕业，也是找对象的年级了，多合适。
而且苏晨这条件，妹妹应该不会挑剔。
“于海棠？”
他看着于莉带着期盼的眼神，微微一笑：“嫂子有心了，这名字倒是不错。”
于莉一听有门，赶紧补充：“苏晨，你要是乐意，我改天跟我妹妹说说，安排你们见个面？就当是多认识个朋友，成不成……那都看你们自个儿的缘分。”
她心里盘算着，这事儿要是成了，她这个当姐姐的，在娘家也能挺直腰杆。
苏晨这么有本事，将来肯定亏待不了海棠。
若是两人真能成，说不定还能从苏晨这儿沾点光，不像现在，在阎家受气，回娘家也帮不上什么忙。
苏晨沉吟片刻，他对找对象这事儿，说不上迫切，但也并非完全排斥。
来到这个年代，总归是要融入生活的。
更何况，于莉主动示好，他也不好直接驳了对方面子。
“嫂子这么热心，我要是再推辞，倒显得不识抬举了。”苏晨语气温和，“那就……有劳嫂子了。不过这事儿也别太刻意，随缘就好。”
他这话，算是应下了。
于莉顿时喜上眉梢：“哎，那太好了！苏晨你放心，我妹妹那边，我肯定好好跟她说，她要是知道是你，指不定多高兴呢！”
她心里高兴，看苏晨也越发顺眼，觉得这顿饭做得太值了。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阎埠贵尖的嗓门——
“于莉 ！饭做好了没有啊——？解成他们都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