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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师:寻水观星结局+番外

弹指一壶醉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十八年前,定北西郊,定陵山脚边下的第三化工厂里灯火通明。已经入夜,从厂区大门出来,往北一个小小的斜坡通向家属宿舍楼,那里的灯光远不如这边厢明亮,红砖砌成的楼房一字儿排开,总共三排,每排各有五栋楼。楼层不高,一共六层,最特别的是楼梯之间宽大的平台和方正的阳台,晾晒的衣物迎着晚风飘摇,几乎所有人家都熄灯入睡,唯有一户人家的灯全开。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头坐在沙发上,披着毛衣外套,双眼紧闭,发出阵阵鼾声,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个杨公盘,一块龟骨。啪擦!寂静的夜里传出一声脆响,老头睁开眼,瞬间清醒——面前的龟骨裂了!几乎在同时,杨公盘的指针开始三百六十度旋转,速度越快!“糟了,六煞入侵,化工厂东区包装部是绝命位,东四命的人在那里是极凶……”老头打个寒...

主角:杨不易火娃   更新:2025-06-06 20:5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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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杨不易火娃的其他类型小说《地师:寻水观星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弹指一壶醉”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十八年前,定北西郊,定陵山脚边下的第三化工厂里灯火通明。已经入夜,从厂区大门出来,往北一个小小的斜坡通向家属宿舍楼,那里的灯光远不如这边厢明亮,红砖砌成的楼房一字儿排开,总共三排,每排各有五栋楼。楼层不高,一共六层,最特别的是楼梯之间宽大的平台和方正的阳台,晾晒的衣物迎着晚风飘摇,几乎所有人家都熄灯入睡,唯有一户人家的灯全开。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头坐在沙发上,披着毛衣外套,双眼紧闭,发出阵阵鼾声,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个杨公盘,一块龟骨。啪擦!寂静的夜里传出一声脆响,老头睁开眼,瞬间清醒——面前的龟骨裂了!几乎在同时,杨公盘的指针开始三百六十度旋转,速度越快!“糟了,六煞入侵,化工厂东区包装部是绝命位,东四命的人在那里是极凶……”老头打个寒...

《地师:寻水观星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十八年前,定北西郊,定陵山脚边下的第三化工厂里灯火通明。

已经入夜,从厂区大门出来,往北一个小小的斜坡通向家属宿舍楼,那里的灯光远不如这边厢明亮,红砖砌成的楼房一字儿排开,总共三排,每排各有五栋楼。

楼层不高,一共六层,最特别的是楼梯之间宽大的平台和方正的阳台,晾晒的衣物迎着晚风飘摇,几乎所有人家都熄灯入睡,唯有一户人家的灯全开。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头坐在沙发上,披着毛衣外套,双眼紧闭,发出阵阵鼾声,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个杨公盘,一块龟骨。

啪擦!

寂静的夜里传出一声脆响,老头睁开眼,瞬间清醒——面前的龟骨裂了!

几乎在同时,杨公盘的指针开始三百六十度旋转,速度越快!

“糟了,六煞入侵,化工厂东区包装部是绝命位,东四命的人在那里是极凶……”老头打个寒蝉,儿媳妇大腹便便还在加班,她就是东四命……

绝命在八宅风水中是最凶的一颗不吉星辰。按照房坐向分为东四宅和西四宅;同样,居住的人根据年生、性别分为东四命和西四命。

比如东四命的人住东四宅吉方为好,住绝命位则凶!

空气中突然划过一道流星,从厂区的上空急速划过,流星没处,还有余光点点,点缀在空气中,凶兆已现,老头不由得看着墙上挂着的儿子遗照。

照片上的男人浓眉大眼,俊朗异常,嘴角上扬时展露一抹神采飞扬的笑容,老头捂着胸口,儿子刚走半年有余,留下一个遗腹子,儿媳性子烈,非要生下来。

可这六煞入东区绝命位,她又是东四命,极凶之兆,死劫在所难免!

腹中的孩子已经足满七个月,民间说七活八不活,现在那个孩子足够生下来了。

但母亲撞上六煞入绝命位,母子同体,同是东四命 ,这死劫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的!

刚白发人送走黑发人一遭,这又要来第二遭,老人家大喝一声:“不可以……”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紧迫,他冲出房间取出一叠黄纸,迅速折出一大一小两个人儿,一张上面写上儿媳的生辰八字,还有一张上面书写上今天的日子!

“孙儿,今天就估且是你的生辰八字了,就此一搏,看你活不活得了了,全是你的命!“

老头念念有词,咬破舌头,沾血在纸上写下咒语,嘴中念念有词……

两个纸人儿像吹了气一般慢慢胀大,他又拿来一个火盆,略一沉吟,终于下定决心,再拿出一张黄符,上面再写上今天的日子。

老头咬牙,焚火烧了:“以命换命,用你一命换我孙儿一命,要有报应就冲着我来吧!”

纸化成灰落在火盆里,不知道打哪刮来的一阵风,进了客厅就成了旋子风,在地上打着卷儿,吹得火盆里的灰四处扬起,充斥在客厅里……

几乎在此时,两个纸人儿突地亮了起来,像一大一小两盏纸灯。

这是儿媳与未出世孙子的阳火了……

就在此时,化工厂里发出一声巨响,火光冲天!

原本灭灯的家家户户亮起了灯,只听得有人大喝一声:“不好了,爆炸了!”

老头顾不得披上外套,大步流星地下楼,直冲向厂区里,等快到包装部的时候,远远地看到有人正提着水往那边冲,里面已经火光连连,还时不时地传来爆炸声。

眼见得火光冲天,里面用来包装的纸箱全是易燃品,火势早就蔓延,烧得噼里啪啦……

这火势,里面的人只怕是悬了,四周已经传来痛哭声,早有耐不住的惊呼后晕死过去!

老头大叫一声,正要冲进去,被人拦腰抱住。

“杨叔,不能进去呀,火太大了。”

“佳慧还在里面,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老杨惊恐不已,怕是救不回来了。

消防车呼啸而来,老杨被人拉到一边,边上的大婶子已经坐在地上拍着大腿惨嚎起来:“我的儿呀,你怎么偏偏今天晚上加夜班,我可怎么办呀。”

她声声凄切,老杨手心直冒冷汗,此时再看家属楼,刚才点亮的一大一小两盏阳火灯也不知道如何了,老天爷,我老杨一辈子紧守本份,临了却要为一已之私护全后代。

只要可以成功,保住娘俩一条命,哪怕受天命反噬,也值了!

明火终于扑灭,一个又一个人抬出来,没有一个活着的……

四面八方都是哭声,救火的人也低头垂泪,厂区不大,多多少少都是认识或晓得名号。

这情景犹如人间炼狱,一具又一具焦黑的尸体抬出来……

“还有活的,还有活的!”

一名消防员吼道,老杨立马推开人群,不顾一切地冲进去。

只见包装流水线的边上,一个用来装废弃边角料的桶里赫然躺着一个女人。

四周都烧成焦炭,唯独这个桶及周边半米处居然毫发无伤,女人的鼻子微微抽动。

一名消防员突然发现异状,将女人扒开,被她侧身压着的一名婴孩放声啼哭!

“哇……”

婴儿与母亲之间的脐带还连接着,老杨这一刻如释重负,孙子保住了!

“快,快叫医生,担架,担架呢!”

天明了,经历了一场浩劫的化工厂看上去又恢复了平静,只是仔细聆听的话,各处都传来哭泣与哀嚎,老杨踉跄着回到家中,两个纸人儿恢复如初,悄无声息地落在桌上。

至于火盆里的灰,明明被吹散的灰烬居然重新聚拢在火盆里,通红……

看着通红的灰,老杨扑通跪下了:“我违背天意,以命换一命,孙子才得以出世,却不知道偷取了谁的命数,但有一天,必定有所偿还!”

说完,老杨胸中涌动,一口心尖血喷入火盆,刚才还通红的灰烬突然变成了灰白的灰……

“这口心尖血是我杨家人和这位被换命的人做的交换,等我家不易长大,一定护你周全。”

老杨跪在火盆前,重重地叩了一个响头。

他又来到儿子遗像前,点燃三枝香,是为天,地,人,然后双手合什:“孩子保住了,他以后的日子注定与众不同,儿啊,我就叫他杨不易了,不易不易……”


十八年后,某山村。

我叫杨不易,今天是我的十八岁生日,虽然还没到家,我已经知道家中会摆两碗份量一样的长寿面!

一份属于我,一份属于那位没机会来到人间的兄弟。

这件事情说来简单,母亲怀我那一年遇到百年难得一见的六煞入绝命凶位,母亲的命体与其相冲,当天必定会死,连带着肚子里的我一尸两命!

爷爷经历过丧子的悲痛,实在不想让老杨家断根绝后,冒险用了转命术。

所谓转命术就是用和我一模一样的生八字替换掉我的死劫,有人替我死去,而我活下来。

当年我的出生震动了整间化工厂,自打我出生,就得了一个火娃的名号。

总有人向我投递好奇或恐惧的眼神,火中逃生不足为奇,但只有那一小块没烧毁则离奇。

更有不少顽劣的孩子试图将我绑在火里烧烧看,看看我是不是真的不怕火!

无数烦恼接踵而来,我六岁时,爷爷带着我们母子俩来到了这个穷乡僻壤的小乡村。

这地方位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村里人世世辈辈没有出过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谨守着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来到这里不久,我的母亲便去世了,在村子里的人赶集时,她站在镇上唯一的一条国道边上,一辆路过的农用车上掉下来一根铁叉,铁叉不偏不倚地捅进了她的脖子里。

血像喷泉似地喷出来,她的身子被铁叉抵住,一直站立在那里,她双眼圆睁,看着站在马路对面的我,流下两行晶莹的泪珠。

母亲走得没有痛苦,带着宿命感离开这个世界,没有流下一滴眼泪的我成了村里有名的丧良心的孩子。

我经常听到有村民对我指指点点:“看,那就是外来的那户杨家的孙子,没爹,现在连妈都没有了,这孩子也不会哭,难道是天生地养的?”

唉,他们哪里知道我的母亲那场大火中就应该丧生,她至少陪了我六年。

但自从那件事后,不少人说我八字轻,看我的眼神里总是带着刀子。

每每这个时候,爷爷就会掰开我的手,点着我的掌心说:“你双手都是断掌,男人左手断掌——掌兵符,男人右手断掌——掌财库,双手皆断掌,只要导入正途,必能有所作为。”

那时的我还听不懂,但把爷爷的每个字都记得清楚,再看我手心两道横贯手掌的手纹,也偷偷地松了一口气,暗想只要长大就好了,走正途,有作为。

十六岁时,我终于翻身一跃成为村子里第二个了不起的人物,第一个是我爷爷。

我们爷俩作为村子里仅有的两个懂风水的人,成了村子里的殡葬专家,只要我们看的地方,亡人的那家必定一帆风顺。

悠悠中华五千年,风流人物若繁星,自东汉起,人被分为上中下三等,上为贵人、中为百姓、下为贫民。

行业被分为九等,一官、二吏、三僧、四道、五医、六工、七匠、八娼、九儒。

我也不知道自已算哪一等,但在这个村子里,我不再是小时候那个八字轻的毛孩子了。

村子里的人叫爷爷老杨头,叫我杨小爷,就连邻村也专程来请我们去看穴。

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好奇,明明三个人都逆了天命,为什么唯独母亲意外去世,我和爷爷还活得好好的,有时候我也在想,自已指不定哪天就去了。

今天,我十八岁了,回到院落里的时候已经天黑,我还没来得及坐下,敲门声就疯狂地响起:“老杨头,出事了!”

诺大的小山村已经很久没出事,没等爷爷出来,我先拉开门,门外是村子里的抬棺匠之一李大壮,他三十五岁,身强力壮,皮肤黝黑。

抬棺匠又称为八仙,八大金刚,村子里一般配有八位,而棺材又称为龙柩、龙椁,抬棺材并不需要太多的技术,首先是要的把好力气,其次是一个“抬”字,要有巧劲。

棺材抬不好会歪,会倒,严重的能将活人给压伤,压死,他们要有力气,还要会巧,走在山道上也不会摔跤,村子里的八仙是一代代精心挑选出来的,大多是世代的活计。

一开门,李大壮就喘着粗气,像头大水牛:“老杨头,穴,穴让人拱了!”

爷爷的脸色大变,我心里也一咯噔!

李大壮说穴让人拱了,这是好听的说法,说白了就是谁家的坟让人扒了!

这放在乡下是大逆不道、伤天害理的缺德事!

“李哥,谁家的穴让人拱了?”我心头莫名紧绷,有种不祥的预感。

“今天刚抬的棺,刚下的穴!”李哥的脸色惨白,就着月光格外惨淡。

什么?今天刚下的穴,那是我亲自去陪送的墓,穴是我点的,棺是我护的,抬棺的是村里的老八仙了,以李哥为首。

今天抬棺时要经过好几条烂路,还要上山,路窄坑洼也多,一路上我都担心出岔子。

好在李哥他们是老江湖,八人齐心齐力,以李哥的号令为准,起腰一起,龙架(丧架)不离肩,龙绳没断,棺材顺利下了我指点的穴里。

回来的路上碰到村西头的小六,和他聊天天快黑我才回来,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这今天刚下葬,就有人跑去把坟也挖了!这是戳人脊梁损阴德的事!

这新下葬的坟里不像古墓,还有些陪葬品什么的,里面只有遗体,要知道虽然都在推行火化,但在这种小乡村还是讲究落土为安,依旧以土葬为标准。

对于殡葬文化,家家户户都能讲出一些道道来,谁能去动新坟?

谁敢动了别人家的坟,那不止要讨出个说法,非弄出个不死即伤的后果不可!

再说咱村子这些年一直平平安安,虽然偶有口角是非还真没有大仇大怨的。

再想想李哥进门来没提到任何村里人,我突然明白了:“有外人进来了?”

李哥还没回话,爷爷紧紧抓住我的手臂:“你急什么,想想今天埋的是谁!”


今天埋的是老白家的儿子、儿媳妇和四岁的孙子!一家三口全死在翻车事故里!老白头今天哭得晕了几回,我才亲自护棺直到下葬,又陪着他喝了好几盅才回来。

听到有孩子,爷爷的脸色苍白了几分,我十六岁出山后,爷爷就呆在家里很少出门。

村子里大大小小的丧事都由我出马,或许是年纪大了,爷爷也不爱听村子里七七八八的闲话和小道消息,更不喜欢胡乱猜测。

“穴被拱了,尸骨还在吗?”爷爷的语气变得焦灼起来。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两年来爷爷一直淡然处之,今天格外地在意,刚才更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担忧从眼底滑过。

“都在,老白头已经过去了,哭着让您老过去一趟。”

听了李哥的话,我有些悻悻然,所谓姜还是老的辣,关键时刻还得爷爷出马。我出山两年,遇上大事大家伙还是希望爷爷出手。

我们仨到达下葬地的时候,夜色更深沉了,一路上我都在想,都是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谁能干出这种败阴德的事?

再说老白头为人和善,平时都不和人吵嘴,这次又是断子绝孙的伤心事,还有谁会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穴我是点的,还没走到就听到一阵悲恸的嚎哭声!

人间三悲是为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

老白头正在坟头烧火纸,离得老远就看到火光点点,走近了一看,老白头手里拎着一把劈柴的斧头,迎着火光泛着冰冷的光。

他没哭没叫,双眼通红,要是找到挖坟的人,左手扒拉着火纸,右手提着斧头!

白天堆砌好的坟头被挖开一个诺大的口子,正好供钻进去一个成年人,爷爷抬手,李哥的手电就照进了穴里,老白头提着斧头默默靠后。

这一刻,现在的氛围诡异到了极点,没有人说一句话,只有窸窸窣窣的响动。

葬经里有说,葬者乘生气也,生气即一元运行之气,在天则周流六虚,在地则生万物,天无此则气无以资,地无此则无异以载,故磅礴乎大化,贯通乎品汇,无处无之,而无时不运也,父母骸骨,为子孙资本,子孙形体,父母之枝,一气相应,由本而大致也。

总结来说就是择穴看的是气,最关键的一点在于方位,也就是葬经中所说的六虚,六虚实则指上、下、东、南、西、北六个位置,又称六位。

只要让这股无极之气贯通墓穴汇集处,后人才能鸿运压身!

而气流于天地之间,所谓一元之气!一元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按理说老白家寻了一处吉穴用处也不大,他就这么一个独生子,但老白头坚持要选择个好穴,说是心里有个好慰藉。

“丫的,不对。”

我正想得入迷,爷爷骂了一声后推我一把,没等回神,我就跌进了挖空的洞里!

这就是亲爷爷,他老人家就我这么个孙子,还是费了那么大劲保住的,唉,我长叹一声,接过手电筒往里面钻。

我打小就个子纤长,长是指高,纤是指瘦!

我这样的身材最适合钻进去一探究竟,虽然坟已经被人挖开了,但不能再补几铲子,这是往老人家心底撒盐。

地底的湿气和棺木的清香同时涌进我的口鼻。潮湿是有气味的,淡淡的霉味,夹杂着湿润的触感,棺材盖钉得紧紧的,用了七根钉。

往里面打探的时候,我不止一次碰上棺材,棺盖钉得紧,又沉,以我的重量撞上去,棺木还是纹丝不动,看到那棺钉,我心底打起了小鼓。

尸体、殉葬物放妥后,接着要钉棺盖,民间称为“镇钉”。一般要用七根钉子,俗称“子孙钉”,据说这样能够使后代子孙兴旺发达。

这个墓穴比一般的穴要大得多,是大棺套小棺,夫妻俩合葬,外带一个小孩子的棺材。

子孙钉对老白家来说已成为摆设,子孙兴旺发达化为泡影。

呼!

我的耳朵猛然竖起,有风!

有风的地方就是生气所在之地,而要有生气流运,必须有口子,除了刚才进来的口子,里面还有一个才对,我的听觉从小就敏锐,绝不会出错。

“小子,里面什么情况?”

爷爷浑浊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急切。

“里头还有个洞。”我一边说一边扒开了那个洞,大半个身子探进去,让拿着手电筒的手臂尽可能地往里面探,这样才能照到里面的光景。

不过,我先感叹的是这个被人人工打出来的孔洞,光滑方正得不像话!

“爷爷,老关中盗洞!”

外面突然没了声,好几秒后才传来咳老痰的动静:“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还来了行家。”

我也没想到挖老白家坟头的人不是冲着老白家,而是墓下墓!

所谓的墓下墓,是指新墓的下方还有更早年间的墓葬,因为年代久远,中间发生过各种情况,导致前人的墓沉于地底,而不知情的后人又在上面再修了墓葬。

我替老白家择的是吉穴,我能点中,早期的前辈们也能点中!不过,就冲着这方正的盗洞,爷爷说得对,咱村来了行家,还是老关中派的。

要知道现在严打,盗墓可是大罪,真正的行家早就没有多少存活空间,就连早期的那些盗墓世家的后代也都纷纷改行。

当初民国时期盗墓盛行,就连军阀也掺和一腿,那个时候,帮派明显,大体分为南北两派,北派以力见长,哪怕只是打个盗洞,也大有讲究。

一般是墓侧、墓身、棺前、棺尾四个主要位置,连盗洞的形状也颇有讲究,要分方圆,这两种形状最早都是由北派创造,方形洞在黄土地上多见,又叫关中式盗洞。

关中式盗洞一般不会打在墓穴附近,会离得远远地,甚至在几里之外开始。根据墓穴的深度打好竖井后,再往墓的方向横着开挖坑道,直通墓穴。这种迂回盗墓的手法,费时费力,往往需要数人同时作业,可是贵在安全。


三十六行,盗墓为王,掘墓倒斗,卸岭最强。能打出关中盗洞的难道是卸岭力士?

卸岭力士始于汉代乱世,鼎盛于唐宋,没落于明清,至民国时期,突然消失,卸岭力士介于绿林和掘丘两种营生之间。

有墓的时候挖坟掘墓;找不着墓的时候,首领便传下甲牌,啸聚山林劫取财物,卸岭门据说创始人得异人传授,有令人力大之法。

所以卸岭门门人,多是力大无穷,通晓武功之人,因此被称为力士。据说当年威震九州的吕布也曾是卸岭门传人,为董卓筹备军饷,曾挖掘过多位汉皇墓葬。

这条盗洞直通主墓室,就着手电筒一看,看到室内地面铺着打磨平整的正方形花斑纹石板,正中央有棺床一幅。

这里的棺木是放在棺床之上的,棺床是石制的,与地面上铺设的石板纹饰相同,但周围以汉白玉边,棺床上中央部位留有一个方形的孔,里面还塞了黄土。

方孔之中塞有黄土,这在风水术数之上就叫金井,葬墓的风俗中,有一个过程就称之为开金井,传统的葬坟民俗中,先选墓地,也就是寻龙点穴,选好建墓的地址之后再建墓。

所谓的金井,就是在为了安放棺木,要修建棺床,挖去棺床上多余的泥土沙石,将其置入棺床内,一般都是在棺床上开孔,将泥土沙石置入其中,再将棺木置于棺床之上。

“爷爷,里面有棺床。”

我的声音微弱地传出去,好一会爷爷沙哑的声音才响起:“下去看看。”

我二话不说钻进去,来到棺木前一看,好家伙!

棺台之上的是一副金丝楠木棺!

金丝楠木为桢楠属树种,楠木在国内约有三十四种,金丝楠木名气很大,是我国特有的珍贵木材,但绝大多数人只是听过没有见过。

因为自古以来金丝楠木就是皇家专用木材,历史上金丝楠木专用于皇家宫殿、少数寺庙的建筑和家具。

古代封建帝王龙椅宝座都要选用优质楠木制作,民间如有人擅自使用,会因逾越礼制而获罪。明清两代均严格禁止除皇家以外的建筑使用金丝楠木。

《博物要览》记载,金丝者出川涧中,木纹有金丝。楠木之至美者,向阳处或结成人物山水之纹。木质坚硬耐腐,自古有“水不能浸,蚁不能穴”之说。

金丝楠的纹理丰富多变,加上它特有的移步换影,其价值与纹理是成正比的,纹路越漂亮和稀少,其价值就越高。最珍贵的是珍品纹路,属于珍品纹路中的龙胆纹。

眼前这幅棺木正是金丝楠木中的上品——龙胆纹,这墓主人非富即贵!

不过!子孙钉开,棺盖翻转,棺材里面留有腐臭,尸骨却不见了!

咯吱!

我正看得入神,这道怪声响起,惊得我汗毛倒竖!

深幽幽漆黑的地下,这种突然响起的声音最令人惊惧,冷汗沿着我的后背蜿蜒,我的头发丝儿都倒竖了,除了尸骨,别的东西都在!这就诡异了。

要是盗墓人的话,没道理放着陪葬品不要只拿着尸骨走人,我脑海里划过一个念头,但不想在这种阴森森的地方久留,把手电筒含在嘴里后手脚并用爬出去先。

当我爬出去的时候,老白头先迎了过来,红着眼睛,哑着声音:“怎么回事?杨小爷。”

我喘着粗气道:“底下是座古墓,看制式是明朝的,陪葬品还在,但棺材里的尸骨没有了,爷爷,盗墓的不是一般人。”

这话一出,老白头和李哥不约而同地望向爷爷,老白头还松了一口气,要是村子里的人下手,这得结下多大的仇,以后时不时见面也尴尬。

“原来如此!”爷爷咧嘴笑了:“小子,辛苦了。”

李哥迫不及待地问道:“老杨头,这到底怎么回事呀?”

放着大把的陪葬物不拿,只弄走了尸骨,任何人听了都只会觉得诡异,爷爷面对质问也只是笑笑:“这是有人想要洗骨。”

一般在家里不平安、多灾多祸时,就会想到将已故亲人改葬,认为可能之前葬到了凶地,或是那地方的生气被毁,不再有福荫后代的作用。

而复葬的尸骨必须经过一项特别的形式——洗骨。

洗骨葬会将埋葬多年的死者尸骨从墓内挖出,用水洗刷后另行安葬。这可不是盗墓,但这种葬法骇人,不少人难以理解,也无法接受。

其实这种葬法有巫术的成分,一般也是家人有病,或是遇到不幸时,才会想到给已故亲人洗骨,认为其在阴间作祟,洗骨便是除祟。

可以基本可以判断为洗骨葬,但也只是我和爷爷的猜测,但这个结论让老白头松了口气,看向我的眼神也多了几分信服。

其实爷爷只说了一半,洗骨葬确有其事,但一般下葬后三五年后就会动,直至现在,二次葬还在不少地区盛行。

有的地区要等到与死者同辈或同年出土的人全部死完择其洗骨,一同入土安葬,还有些地区则奉行人死下葬三五年后开棺捡骨埋葬。

洗骨葬后一二年内,如果家中没有发生什么不幸,则不须再洗骨迁坟,否则还要洗骨重葬,洗骨葬其实带有洗骨以除祟的色彩。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没有相隔几百年再来挖骨重葬的!

说是洗骨葬,但其中还有几分不确定的意味,爷爷故意淡化了其中细节,只给出最主要的结论,打发老白头和李哥的疑虑!

不过,就连古代的大人物也葬在这个穴里,说明我的眼准,李哥也松口气,一把夺过老白头手里的斧子:“白叔,怒气消了吧,你怎么这么晚还过来?”

敢情送走了所有客人,老白头又一个人独自返回这里烧香,这才发现多了个洞。

“老杨头,你说这里怎么办?”老白头叹气道:“这事儿就你们几个知道。”

老白头也是村里少有的明事理的人,刚才起了气血,恨不得活剥了挖坟的人,现在马上冷静下来,忙着处理后面的事。

“不声不吱地把洞掩了吧,有句丑话我说在前头,死人的东西不能随便拿,不义之财和横财都要有福消受才行,今天的事就我们几个知道。”


爷爷说完,李哥和老白头都重重地点头,趁着夜色,我们合力把里面外面的洞都给掩了,我埋头抓起最后一把土放在坟头时,脑子里突然轰地一下!

噗!

一口鲜红的血从我嘴里飞溅出去,李哥避闪不及,被喷了一身!

几乎在同时,我的肚子里传来阵阵轰鸣,饿,真饿!

我突然想到院子里的两碗长寿面,心底说不出的遗憾,这条命是借来的,活到十八够本,是时候还给人家了。

咚!

黑暗正将我吞噬,爷爷脸上写满了惊慌,这还是那个处变不惊的老杨头吗?

“不易,你这个死崽子不要吓唬我!”

李哥面色一紧,立刻过来在我的膻中穴上按住:“杨叔,不知是不是在墓里中了邪,赶紧抬回去要紧,找刘赤脚过来看看。”

刘赤脚是村里的赤脚大夫,听说他曾经当过道士,受不了山上风大吹得自已脑壳仁疼就下山,下山后成天无所事事,突然想到平时看过的医书也不少,就改了行,成了个无证大夫。

他平时总爱穿着一件洗得发黄的医生大褂,留根细长的小辫子垂在脑壳后面,据说是因为吹风得了头痛症,要保证后脑勺暖乎。

我趴在李哥的背上,他身上有股浓重的汗臭味,他每走一步,我的身子就颠簸一下,晃得我骨头生疼,当我抬头时,汗毛全部竖起来了!

今天晚上的月亮边缘泛起红晕,像被泼了血!

明明这里有四个人,山路崎岖,平时走起来都要大喘气,现在急于把我送回去,步伐比平时快得多,但没有一个人发出沉重些的呼吸,大家像没有喘息一样!

这是我的错觉吗?还是我的五感正在消失,率先消失的是我的听觉?!

我试图呼唤爷爷,嘴巴只能蠕动,发不出声音,当我再次抬头看着月亮,月亮的颜色越来越淡,像蒙着一层纱,附近的树木也模糊不清,我的视觉要消失了!

山岭里静悄悄地,李哥身上还沾着我的血,血独有的腥味倒是明显,莫大的恐惧席卷而来,夜色中,我看不清他们三个人的面孔,就连背着我的李哥,他的侧脸也含混不清。

人有五感,形、声、闻、味、触,即人的五种感觉器官: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形即我们看到的任意形状,声即声音,闻即对应嗅觉,味即滋味和味道,触是指触感。

我的听觉和视觉已经受到影响,这一点毋庸置疑,接下来难道是嗅觉、味觉和触觉消失?!

想到这里,我心里打起了小鼓,偏巧在这个时候,我闻不到血味了,一同消失的还有李哥身上的汗臭味!

五感又丢一感,一股前未所有的恐惧向我袭来,我赶紧掐了自已一把,幸好,疼!

我已经惊恐到要晕厥了,整个人的神经崩得紧紧地,连脖子都像被什么玩意儿掐着,卡得我喉咙又疼又痒,慢慢地有了窒息的感觉。

李哥大概是感觉到我的身体越来越僵硬,诧异地回头,我和他离得太近,他自然是看不到我的脸的,从我的角度也只能看到他嘴巴一张一合。

我的脑子瞬间蒙了,他在说话,可我听不见!

可就这样,这张模糊的脸也在我眼前慢慢消失,我的视觉彻底丧失了,看不到,听不到,闻不到!

我赶紧掐了自已一把,不疼,再掐,还是不疼,想到最后仅剩的味觉,我将汗津津的手心放到嘴边上,伸出舌头一舔,完了,没味!

我的五感全部消失了,如果味觉还在,一定能尝到咸味,现在好,什么都没有了。

人要是没有五感,和植物人有什么区别,我心中浮起莫大的悲哀,以后我就是活死人了。

正所谓活人有活相,死人有死相,一般人死后,脸色都会变成菜青色,也就是俗说的死相,而死者不但没有死相,面色反倒比活人的脸色还要好看,那是回光返照。

现在这个时候,我真想知道自已是什么面相,不过比起这个,我突然怀念起桌上的两碗长寿面了,早知道先扒拉几口,那是我最后能品尝到的味道啊。

我晕晕沉沉地想着,慢慢地昏死过去……连大脑的思绪都彻底消失了。

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我耳边传来一阵喧闹声。

“刘赤脚,你还真有本事,这针扎得神了,看着杨小爷的脸色好转。”

这是李哥的声音!

能听到声音了,我心中一阵狂喜,正要坐起来,发现身体软得跟面条似的,别说坐起来了,就是躺在床上也软乎乎地,全身使不上劲。

我从小到大就没生过病,这可是我的第一次呀,身体让刘赤脚扎了个遍,我还一点感觉也没有,怎么觉得有点吃亏的感觉。

“开玩笑,老子上山学过道的,我给小杨爷施的不是普通针灸。”刘赤脚的声音充斥着浓浓的傲气和自得。

“切切切,今天要不是看你把人救过来的份上,非吐你一脸唾沫星子!”

身为抬棺匠,李哥在死人面前格外寡言少语,但在活人堆里也是个唠舌汉子,听他的声音里透着欢庆,我心里也热烘烘的,他是见我被救过来了,打心眼里高兴。

但刘赤脚被质疑,八成急了眼,语气也冲起来了:“我和你说吧,我不是白入道门的,鬼门十三针听说过没有,张天师发明的。”

刘赤脚没说瞎话,《中医·针刺篇》中将鬼封、鬼宫、鬼窟、鬼垒、鬼路、鬼市、鬼堂、鬼枕、鬼心、鬼腿、鬼信、鬼营、鬼藏、鬼臣归为十三鬼穴。

这十三鬼穴对应的其实是人中穴、少商穴、隐白穴、太渊穴、申脉穴、风府穴、颊车穴、承浆穴 、劳宫穴、上星穴 、会阴穴、曲池穴、海泉穴。

据史书记载,鬼门十三针在古代由张天师所创,祛病除邪,愈后永不复发,鬼门十三针打通心经,心主神志!

我心中狐疑不已,这偏僻的小山村怎么会藏龙卧虎,我五感尽失这是重症,刘赤脚愣是把我医过来了,他只是一个赤脚大夫而已。

还有,当初爷爷为了让我有个安定的生活环境,带着我们娘俩离开化工厂,但这么多地方不去,为什么独独来到这个小山村?


刘赤脚被李哥一番质疑,声音激动到变形:“你不要小瞧我们道家的医术,不比外面那些西医差,你看,小杨爷是不是我救过来的?”

看刘赤脚急眼了,李哥也笑了:“你这个老泼夫,老子和你开个玩笑,你还楞上了。”

“呸!”

刘赤脚发楞后就一根筋,现在是绕不出来了,还啐了李哥一脸。

“格老子的,你还和我较上劲了。”李哥的声音也含着几分怒气,完了,他也较真了。

老白头无奈的声音响起:“你俩吵吵什么,别吵着小杨爷。”

“是他先惹老子的,老子救了人,他个格老子的还笑我,日他的。”刘赤脚平时就疯癫,现在只怕是气傻了,骂咧起来了。

我听着外面的情况不对,赶紧伸脚,蹬!

床头被我蹬得砰地一响,外面顿时安静了,率先推门进来的是老白头,他一进来就扑通跪在我的床边:“都怪我不好,大惊小怪地,害你撞了阴。”

撞阴?我精通阴阳五行,有没有撞阴自个最清楚,这撞阴的说法想也知道是爷爷对外编出来的假话,真正的原因别有说处。

发现我醒了,刘赤脚和李哥的口角也中止,刘赤脚一头乱发,因为长年抽烟,两根手指和牙齿被熏得黄黄的,他一靠近我,我就闻到股烟臭味。

“小子,醒了?听得到不?看得到我不?”

刘赤脚的五根手指都快戳到我眼里了,我赶紧说道:“刘叔,我看得到,听得到。”

“嘿嘿,看到没,好了,李刚,你再敢说我不行试试!”

李叔平时和我爷走得近,和我关系更是不赖,看我醒了他高兴都来不及,不再和刘赤脚较劲,乐呵呵地说道:“你牛,牛大发了。”

刘赤脚这才乐了,咧嘴笑道:“你小子知道就好。”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关切着,我的脑袋嗡嗡响,突然,房间静寂了。老白头的眉头皱得紧紧地,疑惑道:“老杨,怕是山里不干净?”

李哥和刘赤脚的面色都不太对,村子里的人对撞阴还是很忌讳的,他们心中也有些隐隐的担心,唯恐自己也沾上不干净的东西。

“莫得事。”爷爷不以为然地说道:“等天亮了我去造造。”

爷爷都开口了,他们的心才定些,等送走他们后,天已经蒙蒙亮,我清晰地听到拴院门的声音,然后,爷爷拿着他的旱烟枪进来了。

自从我出生后,爷爷再没有碰过这杆冒烟枪,这种烟味儿极呛,他怕熏到我。这种旱烟不是现在的卷烟烟草可以比拟的。

冒烟枪是我太爷爷传下来的,以前是很常见的。那时候寻常人家谁抽得上卷烟啊,都是吸旱烟或是水烟,现在有成包成包的卷烟卖了,可还是有些人撇不下对旱烟的情怀。

旱烟袋前面是个金属锅,大多是由铜制成的,中间的一段大多为木制空心作为杆,后面的烟袋嘴那就因人而异了,有些个家里有钱的使用玉质的,普通人家也就是用铜嘴巴儿,因为没有过滤装置所以吸起来很呛人,

我们杨家传下来的这个头上是玉质的,正儿八经的和田玉,就因为这块玉,整杆烟枪的格调都上去了。

其实我一直都在想,旱烟袋传下来是因为这杆枪呢,还是因为上面的和田玉值钱?

“我和他们说你是撞阴,刘赤脚是有本事的,给你通了心窍。这么解释就能说得过去。”爷爷敲打着烟枪,漫不经心地说道:“可咱们清楚,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的汗毛竖了起来,就知道不是撞阴,撞没撞我自已清楚,这是我命里的劫!

这条命原本就是借来的,这命数也不止是我一个人的,现在出现这情况是有隐情。

“我当初选择这个地方是按你的生辰八字算过的,这地方山清水秀,也适合你妈妈调理身体,今天出现这事,感觉和你的生辰八字有关系。”

所谓的生辰八字简单的说就是八个字,其实也是周易术语四柱的另一种说法,四柱是指人出生的时间。

即年、月、日、时,用十天干和十二地支各出一字相配合分别来表示年、月、日、时,包含了一个人出生时的天体运行的基本状态,每柱两字,四柱共八字,所以又称“八字”。

再依照天干、地支沂涵阴阳五行属性之相生、相克的关系,推测人的体咎祸福。

我的八字却与众不同,我并没有按照预料的时间出生,更是带着别人的命数降生!

想到这里,我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从小到大,爷爷从来没有隐瞒过我的出生,有一个问题更在我的脑海里盘旋了很久,那就是,我这条命既然是借来的,那我还是我吗?

假如我不是我,我又是谁?!这个生辰八字是我的吗?

我的眼皮疯狂地跳动,左右两只眼睛都在疯狂地跳,眼皮的跳动和心脏的跳动慢慢汇在一起,我的心七上八下!

“我让你从小学习玄术,奇门遁甲、梅花易数、三命通、北斗真经、太乙神、六丁六甲。就是为了预防这一天。”爷爷摸着烟袋上的和田玉:“既来之,则安之。”

爷爷说完安慰的话,拍拍我的头:“我先出去了,睡一觉吧。”

我心里的忐忑还是敌不过睡意,后面睡得很沉,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太阳都照亮了大半个床,外面明晃晃的。

爷爷不在家,早餐放在厨房,我现在没什么胃口,洗漱后就走到门口先伸个懒腰。我们家左右都有人家。

住在左边的叫牛大富,是本村有名的土豪,他的两儿子在城里合伙做生意,据说规模不小,按理说他可以搬到城里享福,可两口子去了一趟就回来,说宁愿住在乡下。

村里人都说八成是受了儿媳妇的气,这才灰头土脸地跑回来,牛大富和村里同年纪的人不同,看上去油光水滑,平时戴着枚硕大的翡翠戒指。

他正搬着一条凳子坐在门口,翘着二郎腿,旁边放着一些茶几,嘴里正在哼着曲子,眼神贼溜溜地盯着右边。


我顺着他的眼神向右边看去,就见到何寡妇正在蹲在自家门口刷牙,因为是早上刚起床的原因,她的衣服有几粒扣子没有扣住。

这一看把我自已羞得脸红红,赶紧收回目光,咕咚咕咚咽着口水,再看牛大富,他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何寡妇其实年纪并不大,才二十五岁,刚嫁过来没有多久,老公就在进城打工的路上翻车坠入山崖死了,年纪轻轻就守了寡。

村子里觊觎她的人不少,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住在她隔壁的我深有体会,已经不止一次有男人摸上她家墙头吹口哨,大半夜放只母猫在墙角乱叫。

这些男人的下场其实都一样,会被何寡妇的婆婆朱老妈子拎着锄头喊打喊杀赶出去,美色在前,但小命要紧,时间一长,骚扰的人也变少了。

我没想到牛大富这都当爷爷的人了还贼心不死,死死盯着看不说,还故意借喝茶咂巴嘴。

其实大家只知道寡妇门前是非多,并不知道前面还有一句是鳏夫房顶炊烟少!

寡妇门前是非多,这个其实好理解,都是些旧观念,只要女人死了丈夫,大家的眼睛都像长在她身上一样,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

尤其那些已婚的女人,要是发现自家男人在寡妇门前打转,就算没事也得多想,立刻说三道四,关于寡妇的流言就传开了。

至于鳏夫房顶炊烟少,这话就更好理解了。咱们这种小山村做饭还是土灶,各家一个烟囱,一到生火做饭的时候,就能见到炊烟袅袅。

家里要是没有女人,只有鳏夫一个,做饭也成了一种负担,每天随便倒腾点吃,家里冒出的炊烟也会比夫妻圆满的人家少。

短短的一句话道尽的寡妇和鳏夫的无奈与苦楚,其实我听说外面早就不兴这些了,寡妇也有追求自已幸福的权力,谁敢小瞧?

可惜,外面是外面,这里是这里,这个小山村几乎与世隔绝,进城还需要折腾两小时。

我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无限的憧憬,儿时在化工厂呆的时光成为不多的在城里生活的记忆,因为伴随着火娃的称呼,也并不美好。

我叹了口气,正准备进去,不沾何寡妇身边的是非,一个愤怒的声音响起!

“要进棺材的人,还他娘的老不正经,小心死后没得人抬你上山。”何寡妇端起一盆没来得及倒的洗脚水,噗地倒向牛大富!

哗!

洗脚水浇了牛大富一身,他正好咂嘴巴,洗脚水就灌了进去,这下好,洗脚水和茶水混在一起进了喉咙,就是不晓得是什么滋味喽。

“你个何寡妇,要命喽,你泼我做什么?”牛大富回过神来,腾地站起来。

不过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虽然怒火冲天,但不敢大声咋呼,毕竟他家那位梅婶不是好惹的主,再说梅婶要是向两儿子告状,牛大富就不好过了。

“泼你?泼你还是轻的,你再敢乱看,我挖了你的眼珠子!”何寡妇的气不打一处来,怒骂道:“你个老不死的!”

牛大富毕竟心虚,又怕何寡妇的声音越来越大让别人听到,当着我的面更不好和她怎么着,一抹面,端着茶杯赶紧溜进门去。

何寡妇出了气,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她嫁过来后没有生育过,身段维持得很好,苗条,但不干巴,该有的地方都有。

我看了这么一出好戏,也是时候进去,何寡妇突然朝我冲了过来,她刚刚刷过牙,一张嘴还有股明显的牙膏味:“小杨。”

自从我十六岁出山帮人看风水后,村子里的人不敢叫屈了我,都叫我一声杨小爷。何寡妇突然叫我小杨,我还有些听不惯了。

“何姐,你找我有事?”我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何寡妇眉头皱了起来,显得心惊胆颤:“昨天晚上你家没事吧?”

“昨天我半夜从山里回来,除了这个没啥事啊。”我说完心里一惊,赶紧又补了一句:“就是我不太舒服,还叫了刘赤脚过来。”

“哦,那就好,那就好。”何寡妇松了口气的样子,快步捡起空了的盆子回去了。

牛大富和何寡妇进去后,只留下我一个人在风中摇摆,昨天晚上我五感尽失,后来发生什么都不记得,听何寡妇的口气,昨天我们家的动静不小,连她都听到了。

肯定是刘赤脚咋咋呼呼弄出来的动静,我想到这里就释然了,正准备进去,爷爷从外面回来了,手里拎着个原本装水泥的袋子,袋子底部沾满了泥。

看我站在外面,他喝斥道:“小犊子,你搞什么鬼,莫站在外面吹风。”

我俩一起进去,爷爷把袋子扔进仓库立马锁上门,看我疑神疑鬼地看着,没好气地说道:“昨个晚上的事有点邪性,我又回去看了看。”

老白头儿子的坟已经掩好了,连同底下的那座古墓一并盖上了,除了我们几个,没得人晓得底下还有座古墓,老白头和李哥是值得相信的人,问题不大。

爷爷回去也没找到什么毛病,只能确定我突然五感尽失和那座古墓的关系不大,至于什么人返回拿走了先人的骸骨,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些人静悄悄地来,又从这个山村迅速离开,没留下一点痕迹!

只能说巧就巧在他们要直接进入主墓室,一定要从老白头儿子的坟里头打开一条盗洞,又赶上老白头折回去吊唁亲人,他们来不及掩上坟头,否则事情也不会败露。

世上的事情大多都是这样,没有如果,也没有一定的巧合,有些看似巧合的事,其实都有后来的安排。

爷爷的眉头皱起,我偏偏在十八岁生日这天出事,这让他心绪不灵,我从小就知道自已的命是偷来的,也做好了还的准备,但这一天真的到来时,我还是充满了疑惑和恐惧。

如果这条命要还,怎么还?我要用哪种方式去死?!

爷爷作为施术的人,又会不会遭受牵连,我的心彻底乱了!

偏巧在这个时候有人叩门,拉开门一看,巧了,门外是牛大富的大儿子牛丰收!


牛大富前脚看何寡妇被泼了洗脚水,被我看得真真的,后脚他儿子就找上门来了,难道是担心我把他爹看寡妇的事到处宣扬。

也不对啊,牛丰收一直住在市里,不怎么回来,今天回来也没平时的响动大,平时回来一定要把自已宝马车喇叭按得震天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开车回来的。

要是有人好奇地围观他的车,他还要煞有介事地告诉别人这BWM没事别摸我的车标。

看牛丰收风尘仆仆的样子,好像没进家门就直接杀进我家来了。

这里要补一句,我们这村子其实住得很集中,虽然有错开的人家,但每条街道都是一行有几户,对门又有几户,中间一条水泥道隔开。

整个村子都由十几个这样的格局组成,再由一条村子出去前往市里的大道连接起各个水泥道,我们这一块比较特殊,对门没有人家,直接是大马路,比较宽。

牛丰收一见到爷爷就先掏出一包中华香烟硬塞到他的怀里:“杨叔,好久不见了。”

透过打开的门缝一看,外面停着他的宝马,车轮子上全是灰,牛丰收不愧是在城里做生意的人,事还没说,先给点好处。

爷爷拿着烟,笑着说道:“我这种老头子还是喜欢旱烟,带劲,这烟没得意思。”

牛丰收讨了个没趣,晓得绕弯子没啥意思,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昨天晚上梦到老坟漏水,我听别个说漏水不是好光头,水属阴,阴气重影响坟头气场,不利于后人。”

我一听,心里就和明镜一样,他这是要迁坟!

在乡下迁坟是件牵动全族的大事!不是他牛丰收说想迁就迁的。因为村落里以牛、李、白三大姓为主,我们这样的外来户及零星的散落家族就不值得一提了。

三大姓的村民把坟都各自葬在一起,形成了各族专门的阴宅地盘,据说几百年没有动过。

如果牛丰收要迁走他爷爷的坟,一定要问过整个牛家的人愿不愿意!

三大族的祖先葬地是老祖宗那一代托人看风水定下的,百年来从来没有动过,他牛丰收要是敢动一下,本宗家的人肯定不乐意,动一动,风水有变!

他偷偷摸摸地过来,不可能问过自已的堂兄弟和长辈们,我能想到,爷爷也想得到,两人一让一推,那包中华又回到了牛丰收手里。

要为了他得罪整个牛家人,这样的事爷爷不会干!

“牛丰收,迁坟是顶天大的事,你让你爸找叔伯们商量好再说。”爷爷打着哈哈道。

牛丰收傻了眼,他抹了一把汗,说道:“要不您先给我算算?”

不知道他在城里遇上什么事,十万火急地跑回来就要迁坟,连家里的规矩也不管了,一回来又连家门也不进,我估摸着他在外面出事了。

“不易,给你丰收哥占个卜吧。”爷爷勉为其难道:“不能让他白回来。”

我给牛丰收看的是龟相,我们地师在看穴之前都会先占上一卦,然后再择日点穴,如果显示是凶相,这个活给的钱再多也不能接,如果显示是吉相,接了活就去看穴。

啪!龟骨裂了!那裂的的地方是坤位!

按照奇门遁甲的乾坤八卦来定义,乌龟的头部,代表阳、乌龟的尾巴代表阴,身子分八个方位,以乾、坤、震、巽、坎、离、艮、兑来代表。

这八个字作为占卜来说,分别代表着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这二十四个字,看似八卦的歌诀,实则里面蕴含了很多信息。

“是坤六断。”爷爷面色一紧,喃喃念道:“不易,你摆龟相的时候没毛病吧?”

占卜就讲究随心,摆龟相的时候随意一摆,不能刻意而为之,只有这样占出的相才是准的,有些江湖术士刻意摆出好卜哄人高兴,骗点零花钱。

我收敛了笑意,用力地摇头:“没毛病。”

乡里乡亲的送他一卜又何妨,我压根没想红包的事,再说了,我要做手脚哄他高兴,应该做个好卜出来,怎么可能是坤六断?!

坤六断是左右各三块,正好六个不同的方块,互相没有关联,这是古人为方便后人记八卦图而专门研制出来的歌诀,一看就知道,怎么可能出错。

不过,不仅占出了坤六断,还恰好那地方裂了,这也太邪乎了。

牛丰收的脸变得煞白,扑通,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无力地扶着头:“我算是没救了,我算是没救了,杨叔,你得帮帮我呀。”

虽然我们杨家是外面迁来的,但因为浑身本事,早就博得所有乡民的信任,况且爷爷从来克已律人,越过界线的事是绝对不做的。

眼下,他眉头皱起,终于还是说道:“这样吧,你们家祖上都托梦阴宅漏水了,这水属阴,的确不太吉利,你先和族里的长辈商量好再来找我吧。”

牛丰收原本以为没戏,现在双眼腾地亮了,兴高采烈地连连点头,赶紧夺门而逃去联络家里的长辈。

我捡起地上的龟骨,忧心忡忡地看着爷爷:“假如同意了,真要迁?”

刚才是大凶之相,牛丰收遇到的事不是靠迁坟就可以解决的!

爷爷嘴角扯动,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到时候就知道了。”

我突然想到何寡妇所说,问爷爷昨天晚上我失去五感以后是不是闹出了动静,连隔壁屋里都听到了,爷爷听了直摇头,说我当时跟头死猪似的,哪有什么动静。

我想到何寡妇古怪的神色,心里头总觉得不是滋味,再看着屋外的宝马车,心里头五感交集,自从来到这里,进城的机会屈指可数。

虽然乡里也通了网络买了电脑,但我心里总有个念头蠢蠢欲动,但每次一冒出来,就会被爷爷无情地掐灭在摇篮里。

外面的世界是美好,但我的命更重要,在确定平安无事以前,我必须呆在这个小山村。

“爷爷,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回化工厂看看也行。”我嘀咕道:“我爸妈不是还有东西放在化工厂的老房子里?”


爷爷看着我,指着我的一双手说道:“小崽子,你双手都是断掌,男人左手断掌——掌兵符,男人右手断掌——掌财库,双手皆断掌,只要导入正途,必能有所作为。”

又是这些,从小到大都听腻了,还必定有所作为,我一直窝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还能有什么作为?我什么都信爷爷,唯独他说得最多的这个,我不信!

牛丰收去找族里长辈商量迁坟的事时,爷爷给我交代个任务——送酒,昨天刘赤脚救了我的命,看在我爷爷的面子上连诊金都没收,按礼也要提两瓶酒过去意思下。

爷爷从院子里挖开堵好的洞,取了藏在里面十几年的珍藏,这酒看着不起眼,用老坛子装着,封进土里的时候用黄泥加糯米浆混合再封口烤干,这样封存后再开,保证酒香四溢。

我胡乱吃了几口早饭就抱着酒坛子去找刘赤脚,他住在村子的另一头,我穿过大街小巷,正好路过老白头家,家门口的白灯笼还是明晃晃,屋宅里有人死,房子也阴沉沉。

唉,白发人送黑发人,想想就伤感,我突然想到自已,假如我先死,已经失去儿子和儿媳的爷爷将会何等的凄苦,一想到之里,我心底暴溅出求生的欲望!

我绝不能让爷爷一个人痛苦地活下去,要还的债我认,但这条命我要留着!

等我爷爷寿终正寝后,我这条命随时奉上!

其实我知道作为当年的施术者,爷爷必遭反噬,他的房间里摆放着用纸扎成的小人,上面书写着生辰八字,每逢初一和十五,爷爷必用自已的心头血供奉之!

这是爷爷施术必须付出的代价,一年复一年,一月复一月,一次复一次,痛苦不堪!

心头血在中医中为心所主之血,来源于源于脾胃化生为水谷精微,在心气的推动下,流注全身,发挥营养和滋润作用,亦是神志活动的物质基础,是人之赤诚之血。

要取心头血并不容易,既要取血又不能伤到心脏,手法要快,用的工具也是一根细长的特制的尖锥,非行家不敢用。

但再精诚的行家也不能不痛,爷爷为了我的出生足足取了十八年的心头血,每每想到这些,我才能提醒自已活着的意义,那就是即便负罪,也不能辜负爷爷的苦心。

人大概天生矛盾,心有歉意有心偿罪,但又有放不下的事和人,不甘心这条命就这么还了,也许,我能用别的方式偿还这笔债,不再让爷爷受取血的痛苦。

假如可以找到我这条命的来源就好了,可惜天下这么大,我们无法掐算出这个生辰八字属于哪一家。

我突然停下了脚步,这次的事情或许是个开端,这个原本不属于我的生辰八字开始发挥作用,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有可能让我找到它的来源!

原本还有些恐惧的我想到这点后,心底亢奋到了极点,好,太好了!

我来到刘赤脚家门口,还没进去就听到一阵数落声,是刘赤脚的媳妇。

“你这个败家爷们,给老杨家看诊连诊金都不要,你是不是脑壳让驴给踢了?唉哟,我怎么嫁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我可怎么活呀!”

我一时间有些尴尬,抱着酒坛子呆呆地站在门口,不敢现在就进门了。

刘赤脚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和愤怒:“钱,钱,钱,你个婆娘就晓得钱,咱家以前有事出去借钱,老杨头是第一个借的,你还记得不?”

刘赤脚媳妇顿时语塞,我心里替刘赤脚暗叫一声好,他这句扭转了局势,高明!

“你又想说我俗是不是?你以前当过几天道士就知道自已姓谁名谁了!这年头没钱活,咱们姑娘的学费马上就要交了,行,老杨家的诊金可以不要,别人家的呢?”

完了,刘赤脚刚刚找回来的优势瞬间化为乌有,他媳妇道高一筹,直接跳过我们家,扯到别人家去了,言下之意说得清清楚楚,偶尔可以破例,但不能人人破例。

这下轮到刘赤脚大气不敢吭,我一看,行了,进去的时机到了!

“刘大夫!”我进去的时候故意吼了一嗓子,马上看到刘赤脚喜出望外的神色,我的到来就是及时雨,化解了他的不利局面。

刘赤脚的媳妇也姓刘,我们都叫她刘婶,她皮肤黝黑,个子不高,五官还是蛮好看的,听说在外面她这种肤色叫小麦色,乡里不兴这个说法,平时都爱开玩笑说她黑。

因为常年操持农活和家务,她双手比较粗糙,这也是刘赤脚不和媳妇较真的原因,他心里头是疼媳妇的,但碍于男人的面子,每次吵嘴也要求个上风。

“小杨爷,你不是刚好怎么来了?”刘婶赶紧用毛巾擦擦院子里的凳子,招呼我坐下,又热心地倒杯热水,这不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嘛。

刘赤脚悄悄冲我使了个眼色,我赶紧把酒放桌上:“我爷爷说没给诊金过意不去,刘大夫爱喝酒,这是爷爷埋地底十余年的酒,没开过封的,婶儿,你接下来不用买酒了。”

有句话我没有说出口,省下来的买酒钱就可以顶上我的诊金了,这一罐子有十斤呢。

刘婶有些难为情,借口说要去菜园子摘菜就走了,刘赤脚松口气,大大咧咧地笑道:“小杨爷,你现在活蹦乱跳挺好的,我就放心了。”

我好奇的是刘赤脚从哪学的鬼门十三针,我失去五感后又发生了什么,我正要问,他已经去鼓捣酒罐子的封口,我只好凑过去帮忙。

借着打开封口的空当,我才问起晚晚的事,刘赤脚盯着我,眼神直楞楞地,看得我后背冒冷汗:“刘大夫,我昨天到底怎么了?”

刘赤脚的眉头皱出个川字,突然咧嘴笑了:“我就是个半道出家的赤脚医生,哪里知道你这么邪门的病,正好以前在道观里跟师父学过,死活当活马医试试。”

他刚说完,又鬼鬼祟祟地凑到我跟前,表情严峻无比:“小杨爷,你也是个地师,阴阳五行没有不懂的,你就想不到别的可能?”


听了他的话,我双腿有些软,其实我早想到一个可能,相信爷爷也有些想法,我在那座古墓里撞到的不是阴,是煞!

众所周知,人死后心中都会有一口气,在玄学上来说,这口气被称为煞气,所以,人死后,都会举办一些仪式来祭奠死者,一则向死者表示孝心,二则就是破除死者的那口气。

而煞气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就像空气一样,谁也不知道它长什么样子,就知道人死后会有这么一种东西。

葬经上曾经提到过,如果煞气附到人的身上,会在皮肤上形成水泡,行家称之为煞泡,如果刚中煞气,水泡未结,可以些黄纸给死者,平了那口气,这样还有得救。

但一旦皮肤上凝结成水泡,形成了真正的煞泡,有死无生!

刘赤脚是学过道的,虽然只有半桶水的实力,肯定知道这回事,我心一横,问他我身上到底有没有起煞泡,刘赤脚听了,脸色变得错综复杂,既忧又惊。

他露出这么个神情,把我吓得不轻,早知道他这么会故弄玄虚,我直接问爷爷得了。

刘赤脚的眉头又皱在一块,口气有些怀疑:“怎么说呢,按理说最大的可能性是撞了煞,五感尽失那是一定起了煞泡的,已经有要起来的迹像……”

我倒抽了口冷气,果然如此,昨天晚上我失去五感后并不太平!

依刘赤脚所说,他飞奔到我家后发现我形同植物人,只有微弱的呼吸,在施针前他替我把了脉,发现我的脉呈绝脉之象。

中医理论里有七大绝脉,只要呈现其中之一就是绝症!

这七大绝脉是釜沸脉、鱼翔脉、虾游脉、屋漏脉、雀啄脉、解索脉、弹石脉!

这七种脉象我是知道的,我的心脏狂跳:“那我是哪种绝脉?”

刘赤脚刚好把酒打开了,香气扑鼻,但他的脸色没有因为酒香有喜色,两只眼睛瞪得滚圆,声音阴沉:“你,釜沸脉!”

什么?釜沸脉!咚,我的心脏像响锣一样被敲响,七大绝脉要么三代表着胃气耗绝,要么是肾气耗绝,要么就脾气将绝,但只有两大绝脉与死无异!

一是鱼翔脉,代表人体内阳气将绝!

二是釜沸脉,代表着将死,白话一点就是马上就要死了!

我在五感尽失后呈现的是釜沸脉,要知道绝脉之下无活人!我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和刘赤脚面对面,这特么的是奇迹,不,还是刘赤脚的鬼门十三针太神,我要感谢道家张天师?

刘赤脚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别扭地抓抓自已鸡窝一样的头发,困惑道:“小杨爷,有件事情我和你实话说了吧。”

他今天已经吓唬过我一回,也不在乎第二回了,我想自已的脸肯定哭丧着了,我才刚刚满十八呀,今天早上活转过来的时候我就想好好活下去,别再出什么妖娥子了。

刘赤脚艰难地咽下口水,直接灌了一口酒,咂巴着嘴道:“我是施了鬼门十三针,你也的确活下来了,但是你晓得的吧,绝脉之下无活人。”

我重重地点头,我从小学习各门功法,不敢说精通,但在阴阳五行方面敢称得上博识两个字,七大绝脉不是开玩笑的,釜沸脉是不折不扣的死脉!

“我和你推推,你能活过来怕不是我的鬼门十三针,另有原因,你自已想想?”刘赤脚一幅受惊的样子,欲言又止。

其实我已经推算出来了,首先假设我的确是撞了古墓里的煞气,依他说也有起煞泡的迹像,脉象也呈现死脉,前有煞泡,后有死脉,这前因后果是没毛病的。

问题在于刘赤脚的鬼门十三针也是解不了死脉的,可我还是活了!

这说明什么?我活过来别有原因,煞泡没有成形,绝脉自然也就消失了,那么!是什么让我已经沾染上的煞泡消失了?是我借来的这条命的命格太硬吗?还是有其它原因?

“小杨爷,你别看我会鬼门十三针,但就学了一个皮毛,真正的鬼门十三针要靠内劲打进去的,我哪来的内劲?”刘赤脚终于讲了实话:“这酒我收得都心虚。”

刘赤脚说完一脸为难,收得再心虚也喝了一口,还是嘴对上去喝的,我咧嘴一笑:“刘大夫,反正我的命就是你救的,我和爷爷都认。”

一向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刘赤脚眼角泛红,他感慨道:“你爷俩够意思。”

“刘大夫,酒留着慢慢喝,我还得回去呢。”

我醒得晚,现在太阳都升正上空,快要到吃中午饭的点了,走在回家的小道上,我的心情比来的时候更忐忑了,煞气都拿我没辙,我这借来的命够硬的!

现在的我更好奇爷爷到底借了谁的命给我,这种感觉就像有只蚂蚁在心上爬,挠得心肝痒得不要不要的,还没有半点法子逮住那只小蚂蚁,愁啊!

我一边走,一边想,不知不觉就到了我们那排房子附近,远远地看到牛大富门口聚集了不少人,何寡妇和她婆婆正站在一边,满脸的兴致勃勃。

“牛丰收,你翅膀硬了,这是全族的坟,你说动就动,凭什么!”

“就是,你只迁一个?我呸,你迁你爷爷的坟也破坏了原来的格局。”

“你个小王八羔子,咱们族的坟是高人看好的,几百年没动过,你现在有了几个钱就敢胡作非为了,你说迁就迁?”

人群中央,一个中年大姐正不停地擦着眼泪,那是牛丰收的姑姑,就是牛大富的亲姐姐,几十年前就嫁到山那头的村子里去了。只有过年的时候回来看看。

只见她擦着眼泪,声音带着哭腔,音调拉得老长:“弟啊,你看我这侄子好狠的心哪,让咱妈咱爹的坟分开,只迁咱爹的?咱妈在黄泉底下能安生吗?活生生地被拆了呀。”

牛大姑的哭腔牵动了不少牛家人的愁绪,上了年纪的都抹开了眼泪,指责声,质疑声不绝于耳,牛丰收的脸色越来越黯淡,越来越暗沉!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迁坟这事在姓牛的眼里是枚轰天炸雷,把所有牛家人都炸翻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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