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卫昭江夷欢的其他类型小说《进京寻亲,被哥哥死对头宠翻天卫昭江夷欢》,由网络作家“一朵辛夷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卫昭却继续端详,“你懂什么?她写的字大,才不伤眼。”梁剑暗道,行行行,你高兴就好,怪我多嘴。卫昭抚着纸上的大字,原来是江夷欢,他还以为是江宜欢呢。晨间,江夷欢睁开眼,婢女唤她:“江姑娘,将军请你过去用早食。”江夷欢欣喜不已,来京城这么久,卫昭还是第一次同她用饭。卫昭今日格外温柔,给她盛碗碧梗米粥,问道:“昨夜睡得好吗?”她趁机摸上卫昭修长如玉的手指,贼兮兮道:“我睡得很好,你呢?”“我睡得也好。”卫昭抽回手,怎么像是被占了便宜?其实他动不动就惊醒,生怕被仇家刺杀,不敢睡得太死。江夷欢却道:“你眼睛里有红血丝,发生了什么事情?”卫昭一本正经道:“我觉得很累,想辞官离京,躲去深山老林喂猛兽,你要不要和我同去?”江夷欢语重心长:“卫昭啊,...
《进京寻亲,被哥哥死对头宠翻天卫昭江夷欢》精彩片段
卫昭却继续端详,“你懂什么?她写的字大,才不伤眼。”
梁剑暗道,行行行,你高兴就好,怪我多嘴。
卫昭抚着纸上的大字,原来是江夷欢,他还以为是江宜欢呢。
晨间,江夷欢睁开眼,婢女唤她:“江姑娘,将军请你过去用早食。”
江夷欢欣喜不已,来京城这么久,卫昭还是第一次同她用饭。
卫昭今日格外温柔,给她盛碗碧梗米粥,问道:“昨夜睡得好吗?”
她趁机摸上卫昭修长如玉的手指,贼兮兮道:“我睡得很好,你呢?”
“我睡得也好。” 卫昭抽回手,怎么像是被占了便宜?
其实他动不动就惊醒,生怕被仇家刺杀,不敢睡得太死。
江夷欢却道:“你眼睛里有红血丝,发生了什么事情?”
卫昭一本正经道:“我觉得很累,想辞官离京,躲去深山老林喂猛兽,你要不要和我同去?”
江夷欢语重心长:“卫昭啊,不是我说你,你树敌太多,要是没了官职,还没等走到深山老林, 你就会被仇家砍成肉泥,我都没法给你收尸。”
“实在不行,你就起兵造反,谁的鸟气都不受。”
卫昭:“......”
见她承受能力这么强,放心大胆的把江千里的事情告诉他。
“这次是真的,我没骗你,你哥哥可能真会死。”
江夷欢哭了,“我可怜的哥哥啊!卫昭,你为什么要骗我?我还得哭两次。”
她难过得吃不下饭,推碗含泪离开饭桌,五彩斑斓的衣服都黯然失色。
卫昭十分后悔:要你多嘴,要你多嘴!江千里死就死了,一直瞒着她不好吗?
回到寝屋的江夷欢哭得天崩地裂,肩膀一抽一抽的。
“朱弦,傅家兄妹呢?他们就不来给我道歉送银子?只有银子才能缓解我的痛苦。”
朱弦拍着胸口保证:“放心,跑不了的!主人是属王八的,咬死不会饶过他们!”
傅家惶惶然。
傅惜容被江夷欢恐吓后,回家当晚就病倒了,做梦梦到江夷欢挖了她的眼珠,强迫她吃下去,吓得不敢再睡觉。
她父亲恼得不行,盯着桌案的大理寺判决书。
“卫昭这个狼崽子!他身边的姑娘又能是什么货色?乔少卿也是!他浓眉大眼的,却讨好卫昭!”
二愣子傅惜庭大吼一声,拎着把砍刀:“爹啊!让我去杀了卫昭!”
傅大人的大耳刮子扇过去:“憨货!你那日撞倒多少摊子,这几日他们上门索要赔偿,我的俸禄都不够赔的!”
“爹,咱家饭菜没油水,妹妹带我蹭饭蹭酒,却被江姑娘给搅黄了,我烦死她了!”
傅大人又是一耳刮子,“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他憎恨卫昭,不可能带儿女上门道歉,再说女儿也下不了榻啊。
正生气间,京兆府的人来了。
他们带走傅惜庭,“傅大人,你家儿子伤了江姑娘,我们要将他收押入狱。”
傅大人恼了,“那江姑娘怎么判?她也动手了,我女儿脖子受了伤,都吓出病来了!”
“这就不归我管了,我们京兆尹就是这么判的,将人带走!”
傅大人气歪嘴,左思右想,给卫昭在外任职的父亲写了封信,求他管教无法无天的儿子。
江夷欢在屋里哭得起劲儿时,卫老夫人唤她过去。
她娘家侄孙还在大牢里,五日后就要行刑,娘家弟媳妇差点哭晕,跪下来求她帮忙,不然就死给她看。
卫老夫人没了办法,只能走江夷欢的路子。
她扯出笑容:“夷欢啊,我待你不错吧?”
江夷欢乖巧道:“老夫人待我极好,不用我五更天请安,也不用我站着侍奉用饭。虽然老夫人惯会搓磨儿媳们,让她们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犬晚,但没用在我身上,老夫人是真心喜欢我。”
卫老夫人:“......”
众儿媳们:“......”
“你个小姑娘,这些话是从哪听来的?是不是恒氏她们说的?一群乱嚼舌根的东西!原来你们平日对我那么大意见!”
恒氏等人齐声道:“儿媳冤枉啊,母亲!”
“老夫人别误会,这些是我自己瞧见的,与她们无关。”
“你成心气我吗?别仗着昭儿宠你,就无法无天!我才是这个府里的主人!”
“老夫人,你别这么大声,也别瞪我,一点都不慈祥了呢。”
“你,你真不愧是昭儿的人,气死我也!”
“老夫人消消气,生气多伤身体。”
“想让我不生气也容易!你去和昭儿说,让他去救他的表兄。”
江夷欢诧然:“这不可能吧?卫昭正直无私,从不徇私枉法。”
“你还没和他说,怎么知道不可能?”
“你让他去,他都不肯。我说他就听吗?”
卫老夫人被堵得难受,“.....你倒去试试啊,别叫我白疼你!”
江夷欢抠抠手,“好吧,那我去和他说说。”
卫老夫人心气顺了些,“好孩子,等这事成了,我给你们操办喜事。”
“多谢老夫人。” 江夷欢行了个礼,走了。
卫芷如拔脚追上她,“夷欢,你别犯傻,我大哥是不会帮祖母的。他虽然喜欢你,但也有脾气。”
她不便将堂兄与祖母的嫌隙说出来,堂兄也未必愿意让江夷欢知道,男人都爱面子。
江夷欢点头:“我知道了,多谢你。”
卫芷如探探脑袋,望向卫昭的寝屋,“夷欢啊,我大哥多久在你房里歇一晚?”
“他从没在我屋里歇过。“
卫芷如掩嘴:“这怎么能行?你无依无靠的,还有犯了案的哥哥,你得抓住我大哥,早些给他生个孩子,才能站稳脚跟。”
“生孩子?我要怎么做,才能和他生孩子?”
“药材铺吧,她会挖野菜,应该懂药材。”
恒氏思忖一会儿,道:“倒也可以,不过王夫人今日可能会来瞧夷欢,我后日再带她去。”
卫昭想起昨晚被痛揍的情形,“母亲,今日就带去吧。”
得赶紧转移江夷欢的注意力,抵消她昨晚的记忆。
恒氏应下。
卫芷兰从屏风后绕出来,“母亲,你真要带她管铺子?”
见她委屈,恒氏道:“你该嫁人了,我还指望他给你多添妆呢。”
姑娘的嫁妆,一部分由公出,还有一部分,靠父母兄长添妆。
卫芷兰难过道:“哥哥为何不能原谅我?我是欺负过他,但江夷欢给他惹过多少麻烦?他还不是照样宠着她纵着她?我就是想不通!”
恒氏拍拍她的手,“想不通就别想了,母亲会想办法,让他多给你添妆。”
得知自己要管理庄铺,江夷欢懵住,她以前吃不饱饭时,也想去铺子里做零工,但人家不乐意要她,嫌她长得不够壮实。
没想到,还有管理铺子的一日。
恒氏当日就带她去药材铺。
“夷欢,管铺子不难,你只需对对账本,平日事务有掌柜打理。”
江夷欢激动道:“夫人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
药铺开了许多年,颇有点名气,平日恒氏鲜少来。
掌柜正坐在柜台后面假寐,伙计三五成堆的闲聊。
见恒氏带个小姑娘前来,掌柜有点惊诧,夫人怎么来了?
江夷欢一脸稚嫩,笑道:“掌柜,夫人带我来巡店,让我瞧瞧铺子里的药材。”
管理药铺,总得知道药材有哪些吧?
掌柜以为恒氏在哄小姑娘玩,讽道:“小孩子家懂什么?药材可不能随便看。”
“我是夫人带来的,你得对我客气点,别笑话我呀。” 江夷欢不高兴了。
掌柜嗤笑,恒氏对他们十分客气,他并不怕她,他只怕刻薄的老夫人。
“你个头还没长够,就要管东管西,这不合适吧?”
恒氏微恼,刚要开口,江夷欢板起脸:“夫人,我要去找卫昭,他给我的是什么铺子?掌柜净欺负我!”
朱弦应声:“我这就带姑娘去找主人,他今日在东宫。”
掌柜才意识到不妙,小姑娘竟是大公子派来的?
可大公子日理万机,只忙朝中大事,怎么会派个小姑娘管药铺?玩他吗?
本想追出去细问,哪知小姑娘气鼓鼓的,跑得飞快。
他有些慌了,“夫人啊,你看这事...这事闹的。”
恒氏冷脸不理他,同江夷欢上了马车。
江夷欢托住下巴,“夫人啊,药铺掌柜不是靠主家吃饭吗?他为何如此嚣张?连你都不放在眼里。”
恒氏有点尴尬:“他是卫家老仆,曾跟随公公征战,我敬他几分。”
江夷欢道:“他倚老卖老,铺子管理得也不怎么样,我才不要对他客气,我要找卫昭告状。”
恒氏笑了:“你消消气,我带你买些喜欢的物件。”
江夷欢万分同意。
马车往西市驶去,那条街稀罕玩意儿多。
前方有辆马车冲过来,有人喝道:“避让!避让!”
卫家车夫勒住马,惯性使然,车厢猛地颠簸,朱弦护住了江夷欢,恒氏的婢女没她的本领,恒氏的头重重磕到。
江夷欢掀开车帘,迎面是一辆双驾马车,华丽非凡。
帘子掀开,一位年轻男子探出头,形容倜傥华贵,眉宇间带些傲气。
朱弦低声道:“是三皇子。”
江夷欢立即放下车帘,她断然惹不起皇族。
三皇子已瞧见江夷欢,眸光一亮,好个鲜嫩的小美人。
掀开江夷欢的车帘,道:“姑娘,方才叫你受惊了,我请姑娘到茶楼闲话几句。”
江夷欢探出头来,“我不去,你走吧。”
三皇子也不恼:“你这脾气,倒有点意思啊。本王请你,你不去也得去。”
朱弦护住江夷欢,沉声道:“三殿下,他是江千里的妹妹,也是我家将军的人。”
三皇子更有兴趣,江千里的妹妹?卫昭的爱宠?有意思啊。
他大力去拉江夷欢:“美人,我与你哥哥是朋友,跟我走吧。”
恒氏慌道:“三殿下,请你自重。”
三皇子嗤笑,回头叫护卫:“把这辆马车给我围起来!”
他带有精锐护卫,朱弦与恒氏带人的不是对手,再说对皇族动手,那是大不敬之罪。
恒氏脸色惨然,朱弦就要与三皇子拼命。
江夷欢忍着惧意,主动从马车里钻出来,颤抖道:“......三殿下,我跟你走,你别为难他们。”
与其让朱弦挨揍后,她再被三皇子强行带走,不如现在就跟三皇子走。
三皇子笑道:“你倒识相。”,朝朱弦得意道:“告诉你家主人,江姑娘情愿跟着本王。”
朱弦明白,江夷欢这是在替她们争取时间,她不能逞一时之快。
上了马车上,三皇子色眯眯的打量江夷欢,他最喜欢娇嫩柔弱的美人。
“你以后就跟着本王,我与你哥哥是好朋友,你哥哥是条汉子。”
江夷欢动了动嘴,“......有位崔公子,他也这么说。”
他和你一样,讨人厌。
“你说的可是崔景之?他是我表弟,颇有才华,以作诗闻名。”
江夷欢撇嘴,“他才不会作诗,脑子还不大灵光。”
三皇子:“......”
他伸出手,欲摸江夷欢的脸颊,“你生得美,也有趣,只要你听我的话,我就不为难你——”
马车突然停下来,猛颠两下。
三皇子掀开车帘,朝车夫喝骂:“你怎么赶车的?想挨板子吗?”
对面马车里露出太子笑眯眯的脸,“是三弟啊,你当避让孤的车驾。”
三皇子僵声道:“太子殿下。”
江夷欢耳尖一动,朱弦说过,太子与卫昭关系很好。
她掀开车帘:“太子救我!我是卫昭的人!我叫江夷欢!”
三皇子没想到她有这么大胆子,一把将她推回车内。
太子一怔,卫昭的人?还姓江?
“三弟,你马车里藏了个姑娘?她在向孤呼救?”
卫芷兰呆了呆,“你住嘴!陛下都不直呼哥哥的名讳,你怎敢?你哥哥犯下重罪,我哥哥就该将他千刀万剐!”
“就是,只将他流放,太便宜他了,该让他受十八般刑罚!”
江夷欢垂下头,有些难过,“......你们,你们别那么讨厌我哥哥嘛。”
“我们当然讨厌他!他在囚车上游街那日,我还让家仆朝他扔过臭鸡蛋!”
“我也是,我让人往他身上扔胡饼,你们猜怎么样?他居然吃了下去!”
江夷欢眼泪一串串往下掉,哥哥不是说,他在京中人见人爱吗?
见她哭,众人才稍稍住嘴,裴念芳打量着她的衣服,“春衫不重彩,你什么品味?”
江夷欢呜呜哭,朱弦姐姐快来,有人质疑你的品味。
“你在乡下平日都做些什么?是抚琴,还是点茶,还是焚香?”
“......我,我会养鸡养鹅,会挖野菜,还会抓鱼。”
厚道些的姑娘掩嘴忍笑,不厚道的哄然大笑。
江夷欢悲戚戚:“卫小姐,是你领我过来的,我被她们欺负,你就不管吗?”
“你哥哥害我哥哥差点没命,你所受的委屈又算什么?” 卫芷兰反讽。
裴念芳眼睛一转,“江姑娘,这真怨不得我们,谁让你哥哥犯案呢?我们都是正义之人,理当讨厌他。”
“我哥哥一没贪钱二没残害百姓,他就是想杀卫昭,你们至于吗?” 江夷欢眼睛通红。
裴念芳哼道:“好吧,我们暂且不与你计较,我带你登楼观湖景,好让你开开眼界。”
朝卫芷兰递个眼色。
江夷欢想拒绝,却被裴念芳强行架走,这姑娘力气不小。
“卫昭,卫昭!”
裴念芳扭住她的手腕,拧她胳膊,“别喊了,他听不到的。”
此时,卫老夫人院中,婢女嬷嬷们忙成一团,顺气的顺气,递水的递水。
卫昭安之若素。
“老夫人,你别动怒,大公子不是故意的。”
“他就是故意的!昭儿啊,你妄顾孝道,就不怕你父亲找你算账?”
“父亲离京赴任,两年后才回来,祖母就等着吧。”
“我是你祖母,便是打你骂你,那也是长辈之诫!为点小事,你记恨我多少年了?”
卫昭拂袖而去,傻子才听她训诫。
行走到湖边,好像听到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
停下脚步凝神,声音好像是从高处传来的。
他脸一沉,快步朝凌云阁走去,那里是观湖胜地。
凌云阁最高层,楼梯处大门被上了铁锁,江夷欢站在上面惶然无助。
裴念芳与卫芷兰把她带来此处,她才看一眼湖面,她们就推开她跑了,还将她锁在这里。
附近没有仆从,她急得呼喊卫昭的名字,“卫昭,卫昭!你在哪里?快来救我!”
回答她的,是豆大的雨珠,凉凉的砸在脸上。
卫昭赶到时,她的衣摆已经湿透,嘴唇冷得发白。
见卫昭出现,她喜极而泣,“卫昭,你可算来了!楼梯口的门被锁了,我下不去!”
卫昭张开双臂,沉声道:“跳下来!”
他担心自己找人走开后,这姑娘又要嚎叫。
江夷欢望着下面,腿有些软,但她还是翻过栏杆往下跳,心似要从胸口蹦出来。
风声从耳畔而划过,凌空感让她紧张到发抖。
稳稳落在卫昭的怀抱里,温暖干净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红着眼睛,抱住卫昭的脖子,“......卫昭,她们害我!”
怀里的身体发抖,抱他抱得死紧,卫昭侧过头,静静道:“别哭,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呜呜,你妹妹的朋友强拉我来这里,说要和我做朋友,却趁我不注意,落锁后就跑了。”
卫昭没说话,带她去见卫芷兰。
卫芷兰镇定自若,她道:“哥哥,我好心带江姑娘玩,她却骂你害她哥哥,她恨死你了。”
“.....是吗?”
“是,我为安抚她,便将她带去凌云阁观景,可她却对我发脾气,又哭又闹的,我怕惊扰客人,便将门锁住,本想请哥哥发落,哪知她却先告状,此事宾客与仆从皆可做证。”
她自认这番话滴水不漏,且还有人证。
“是啊卫将军,江姑娘好生无礼,她说谎,是她闹事在先。”
“对对,她说很讨厌你,想逃回乡下挖野菜。”
姑娘们纷纷帮腔。
“没有,我没有说谎!卫昭,你得信我, 我才不想离开你呢!”
卫昭望向仆从,“你们呢?你们怎么说?”
“回大公子,就是咱们小姐所说的那样。”
“我再问一遍,果真如此?”,卫昭扫视众人,“在开口之前,先掂量好,骗我是什么代价。”
他没什么凶狠的表情,语气也算平静。
方才还说得起劲儿的姑娘们都哑了,仆从也不敢吱声。
江夷欢将头枕在他胸口,闷声道:“卫昭,我没骗你,我说的才是真相,你得信我,咱们的关系多特殊啊。”
卫昭点头:“我信。”
卫芷兰慌了,“哥哥,你别听她瞎说,她哥哥是害人精,她也是,你怎么能收留她?要不你把她交给我,我来处置,好不好?”
“你住嘴!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置喙!你就等着跪祠堂吧!”
卫昭着人将事情告诉恒氏,便带江夷欢匆匆离开。
回到私宅,江夷欢精神松下来,“卫昭啊,我还是喜欢这里,有吃有喝,也没人欺负我。我以后就待在你的牢笼里,哪都不去。”
卫昭还要进宫,他道:“睡你的吧,方才在马车上,你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江夷欢扯住他,“我马上就睡,待我睡醒后,能不能得到一些漂亮的布料?”
“不行,你是我的囚徒,是我的人质,别对我提无理的要求。”
卫昭走了。
朱弦发愁,江姑娘真能惹事。
“姐姐,你能给我一些漂亮的布料吗?”
“不行,你是囚徒,是人质,别对我提无理的要求。” 朱弦复述主人的话。
江夷欢接连被拒绝,怏怏不乐的爬上床榻。
“你知不知道,你今日闯祸了?” 朱弦突然开口。
钻进被窝的江夷欢打个激灵,“什么祸?!”
探究性的目光有如实质,卫芷兰羞惭,她曾说卫昭会给她流光锦,这下谎言当场被拆穿。
恒氏忙打圆场:“我与兰儿不缺这些,熹光便全给了她。”
弟媳林氏笑道:“别说熹光疼爱她,我也喜欢,有什么好东西,自然紧着她。”
江夷欢点头:“卫昭确实最喜欢我,我困了,卫昭说我得多吃饭多睡觉,多长点肉,他才更疼我。”
众人一言难尽,瞧这傻里傻气的模样,卫昭竟然好这口?
江夷欢转身进了寝屋,瘫倒在榻上。
“朱弦,这榻真大,卫昭与我同睡,都绰绰有余。”
朱弦嘴角直抽,“江姑娘,老夫人并不喜欢你,你别犯傻。”
“我晓得,她凶得很,一点都不慈祥。”
“那你还——”
“她是老祖母,我总得顺着她吧?不然她骂我怎么办?”
朱弦愣住:“....姑娘别怕,老夫人不敢骂你,她有事要求大公子。”
“什么事?”
“她娘家人惹到了太子,被收押入狱。老夫人想请主人替他求情。”
江夷欢钻进被窝,“没用的,老夫人求他没用。”
卫昭不补上一刀,老夫人就该念阿弥陀佛。
朱弦眼睛瞪得溜圆,江姑娘挺了解主人嘛。
江夷欢睡着后,她左手和右手玩牌,幻想自己在赌场把把赢,她发了横财,连卫昭都敬她三分,跪下向她借钱......
她给自己整兴奋了,嗄嘎嘎狂笑。
没听到江夷欢痛楚的哼唧声。
眼见天黑透,她才收起骰子,停止幻想。
“江姑娘醒醒,起来用晚饭。”
江夷欢一动不动,也不出声。
朱弦掀开被子,却见褥子上浸出大片血迹,江夷欢的呼吸极弱。
她惨叫一声,连滚带爬的报于恒氏。
恒氏吓得半死,揪住卫芷兰,颤抖道:“兰儿,你是不是嫉妒江夷欢,给她下了剧毒?”
卫芷兰震惊道:“母亲,哥哥那么维护她,我哪敢害她?”
恒氏眼前一阵阵发黑,赶紧请来大夫。
大夫诊脉后,皱眉道:“江姑娘身体虚弱,气血两亏,月信又来得猛,夫人多给她补补,不然还会出事。”
这明显是长期吃不饱所致,精神又紧张。
恒氏不禁心疼,着人去炖温补的膳食汤水,衣不解带的守着她。
小姑娘要是有个意外,她不敢想象儿子的脸色。
直到五更天,江夷欢才睡醒,她脸色苍白,“咦?夫人怎么在这里?天也黑了?”
恒氏抱着她,“小祖宗啊,你吓死我了。”
好汤好水养了三四日,江夷欢的气色才好起来,她扒拉朱弦:“卫昭何时回来?”
“快了,就这两天。”
“姐姐,我能不能出去玩?我一到京城,就被卫昭给抓走了,好想出去看看。”
朱弦思忖一会儿,不能出院子的禁令,是指在私宅,如今在卫府,应当可以吧?
见她松口,江夷欢高兴得直蹦。
恒氏允许她出门,但让女儿陪着,“你们一道去,好有个照应。”
卫芷兰哪肯去?但想到哥哥冰冷的样子,只得捏着鼻子同意。
京中铺子她熟,带着江夷欢一间间逛过去。
江夷欢双眼放光,激动得直转圈。
“哇,绿宝石好漂亮!比绿帽子还绿!”
“哇,这件衣服贵死人了!比我还值钱!他们为何不去抢?”
卫芷兰嘴唇直哆嗦,跟她一块出门,实在丢人现眼。
江夷欢又眼巴巴的望着一处酒楼,“朱弦姐姐,我想——”
朱弦尴尬,“江姑娘,我的钱全赌光了,还欠梁剑不少钱,就等着发俸禄。”
江夷欢扒拉卫芷兰,“芷兰,咱们去酒楼用饭吧,你先付钱,回头我让卫昭给你。”
“你想得美!我哥哥又不是你的钱袋子!”
裴念芳从对面铺子出来,身后婢女拎着东西,她惊喜道:“芷兰!你也出来了?”
“念芳!” 卫芷兰高兴回应,又沉下脸,“我母亲让我带她玩。”
裴念芳瞪向江夷欢,蛮横道:“吴州来的小村姑!上次是你害芷兰被骂!你哥哥是罪犯,你是狐媚子,你就会勾引卫将军,让他为你出头!”
江夷欢躲到朱弦身后,“才不是我的错!是你们先嘲笑我,你还把我锁在楼上,你还掐我,掐得我手臂好疼。”
她一副快要吓哭的样子,“......朱弦姐姐,我好害怕,我带你逃跑吧,我最会逃跑了。”
朱弦冷笑:“有我在,你跑什么跑?”
江夷欢不确定道:“那,那你帮我摁住她,我掐回来?”
朱弦:“.......”
嗯?嗯?转变有这么快吗?
裴念芳一听,哪里肯依?
“小狐狸精,你敢对我动手试试?我哥哥是刑部侍郎!”
江夷欢板着小脸:“刑部侍郎又如何?卫昭随便一个职位,就能压死你哥哥!卫昭说了,他的就是我的!我们是一家!”
“朱弦,你帮摁住她!我再给你半匹流光锦!一见到她,我就想起以前被欺负的日子,我快憋死了!”
朱弦利落的摁住裴念芳,罢了,就让江姑娘高兴下,她做囚徒也不容易。
江夷欢压住上扬的嘴角,在裴念芳手臂上拧了一下。
“裴姑娘,咱们扯平了。不对不对...你上次还将我关到楼上,我也得关你一回!”
她朝四周望了望,指着一栋最高的建筑,“朱弦,咱们把她关到那里!”
朱弦慌了:“你别乱来啊,那是先帝为章德太子建的思子台,擅入者杀!”
裴念芳气急败坏,“你拧了我,还想把我关到皇家禁地?我要把你们送进刑部大牢!”
一道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你要送谁进刑部大牢?”
卫昭一身玄青衣袍,包裹着修长的身躯,眉目灼灼如电,立于她们身后。
裴念芳:“......”
朱弦:“......”
江夷欢蹦跶两下,冲上前抱住他。
“卫昭,我们好久没见了!我没有一日不在想你。你快瞧瞧,我是不是更漂亮了?”
卫昭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抽,把她拉下来,“你这是又跟人闹上了?没吃亏吧?”
“没有没有!我没吃亏,卫昭你最好了!朱弦也很好!但裴姑娘想把我送进大牢!”
“我家主人本就不喜欢他妹妹,被你一闹更加糟糕,夫人多伤心啊。”
主人将亲生妹妹罚跪祠堂,恒氏定会伤心,何况她本就久病体弱。
“姐姐,你这么说我就不困了!这能怪我吗?是我拿刀逼她们锁我的吗?他们是亲兄妹,我一介外人,还能让他们断亲不成?”
朱弦噎住,神色有些复杂:“有些事情你不懂,我也不能告诉你。但如果你执意要听,我可——”
清浅的呼吸息响起,江夷欢睡着了。
朱弦剩下的半截话卡在嗓子里,十分难受。
宫中太极殿,内库官呈上江南贡品,让皇帝过目。
与往年一样,所有贡品,皇帝都先呈于前太子的牌位前,然后再分于众人。
卫昭与皇子公主们立于一旁,皇帝含笑问他:“卫将军可有想要的物件?这些都是江南独有的,你不妨挑几样。”
吴州也是属于江南,卫昭便道:“多谢陛下,臣想要流光锦。”
皇帝有些意外,卫昭居然要布料?他何时稀罕过这些玩意儿?
流光锦极难织就,一尺布一寸金,有钱也买不到。
但在皇帝眼里,不过是哄嫔妃开心的物件,不值什么,难得是能恩赏到卫昭。
一共十匹流光锦,他竟赏给卫昭六匹。
公主们傻眼,就剩四匹了,后宫还有皇后嫔妃,她们怎么分?
从宫中出来,卫昭带着一队人马,大张旗鼓的去乐天居饮酒。
他喝了许多酒,醉醺醺而归,半道上又喝退护卫,“别跟着我,滚远点!”
护卫不敢违抗,远远跟着他。
行至一条巷中时,利箭裹挟着风声而来。
卫昭的眼神瞬间清明,哪还有半分醉意?甩出长鞭,利落的将箭挥开,毫发无伤。
箭越来越多。
他的埋伏人手及时出场,将刺客制服。
领头之人是位女子,她大骂:“卫昭,你这乱臣贼子,你不得好死!你强抢民女,快把江姑娘给放了!江千里若是知道,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她带人去卫昭私宅纵火,就是想将江夷欢救出来。
哪知那姑娘死脑筋,硬是不肯出来,她要强闯,卫昭又快速赶到,只能作罢。
卫昭轻笑:“可算将你们逮到了,江千里的妹妹已经归我,我偏不放她。”
“你个畜牲!你不是不对妇孺下手吗?”
“我改主意了,江姑娘生得漂亮,作为男人,我动心了,不成吗?”
这些人对江千里忠诚无二,得刺得他们发狂,方解心头之恨。
女子果然恨得不行,江千里的乡下妹妹就没享过福,却被卫昭抢来糟蹋,苍天啊,你辩忠奸吧!
江夷欢没得到漂亮布料,睡醒后揪着被角发愁。
虽然朱弦给她买了新衣服,但肚兜这种贴身私密的东西,都是自己量身做,她没有布料,怎么办?
可怜巴巴的守在卫昭屋檐下,朱弦警告她:“你要做什么?休想爬床!”
“姐姐,我就在外面玩玩,绝不进去。”
小姑娘一脸天真。
朱弦怀疑她别有居心,但她没有证据。
卫昭将刺客交给属下处理,他身上被雨淋湿,匆忙回到院中换衣服。
酒意涌上来,脚步有些虚浮,差点被绊倒。
扶着疼痛的头,就着灯笼瞧了半天,才发现门前缩着小姑娘,绊倒他的是她的小竹凳。
少女惊喜的嗓音响起:“卫昭,你回来了!”
湿热的酒意更甚,他脚下打滑,重重摔在长满青苔的石板上。
他喜爱青苔,素日都不让人打扫,没想到......
还没想完,江夷欢也被青苔滑倒,不偏不倚砸他身上,这下卫昭后背生疼,前胸也疼。
“.....嘶,你,你......”
江夷欢趴在他身上,男子身躯结实修长,还微微发烫,比床褥舒服得多。
她用手扒着人家的衣襟,“卫昭,你很热是不是?我给你扯开衣领,好让你松快些。”
卫昭:“.......”
手臂折了,非常想骂人,一时又张不开嘴。
婢女们捂嘴咽下惊呼,主人这是情愿,还是不情愿呢?方才没看清,他们俩谁主动的?
如厕回来的朱弦看清后,拼命揉着自己的大眼睛。
不消说,主人定然是被迫的,他最注重仪表,断然不会这么荒唐。
但主人爱面子,如果她此刻上前,明年今日就是她的周年祭。
不由想到旧事。
当年大公子被质疑非卫家骨血,主君又在外征战,公子与恒氏举步维难,没少被老夫人磋磨,受流言所误,妹妹卫芷兰也不认他,当他是耻辱。
直到大公子与主君越长越像,再无人质疑他的血统。
误会是解除了,但大公子与老祖母有了隔阂,也不待见自家妹妹,只管埋头搞权势。
人在幼年失去的,长大后会加倍找补,大公子容不得别人对他不敬,敢冒犯他者,格杀勿论。
江姑娘......自求多福吧。
江夷欢将卫昭的衣领扯开,顺势摸了摸,薄薄一层肌肉,手感光滑柔韧,像磁铁般吸着她的掌心。
卫昭压低声音,确保只有他们两人听见,“.....起来。”
酒意全涌上来,他又摔得实在惨,动弹不得。
“......啊,你说什么?”
“我说,起~来~” 卫昭被逼得用气音。
江夷欢趴在他胸膛前,“......啥?咋听不清呢?”
“......我给你带了流光锦。”
江夷欢耳尖动了动,慢慢爬动,好像触到什么。
卫昭强忍着打死她的冲动,“......快点,不然我就——”
江夷欢起到一半,又重新砸在他身上。
卫昭痛呼,真是要命......
“对不起,对不起,我扶你起来。”
“......嗯,别惊动她们,夷欢你真好,回头我把流光锦全给你。”
卫昭是知晓低头的。
如果被外人知道,他屈辱的躺在一个少女身下,被她百般轻薄,脸别要了。
江夷欢得了承诺,费劲儿把他拉起来。
朱弦只当自己是死的,还拦住要作死的婢女,瞧主人一瘸一拐的样子,他胸中定然全是怒火。
她料得不错,一进屋,卫昭就不装了。
“江夷欢,你,你——”
“你别说话,快躺下,我来服侍你。”
江夷欢手忙脚乱中,又把两排烛台打翻,骨骨碌碌滚了满地。
卫昭的怒火涌上来,几乎要将半湿的衣衫烘干。
头脑晕胀,冷不丁被江夷欢推倒。
“你喝了多少酒啊?饮酒伤身,瞧你都醉成烂泥了。”
卫昭也不解,他以前喝过不少酒,为何今晚会格外无力?难道是运功时挥催发了酒力?
着人去寻朱弦,朱弦好一会儿才到,觑着卫昭铁青的脸色,有点站不稳。
伏地跪倒:“卑职罪该万死,方才卑职带她们回了趟主宅,疏忽了江小姐,请主人责罚。”
卫昭盯着她华丽的织锦五彩衣,“朱弦,你冷吗?”
朱弦受宠若惊,“......不,不冷,多谢主人关怀。”
主人向来把她当男人使唤,何时这么体恤过?
“不冷就好,将你的外袍脱下给她,快点!”
朱弦:“......”
吠,她就说嘛,主人要是体贴,鱼都能飞上天!
江夷欢得了衣袍,立时不哭了,不言不语的钻进春卷里,转眼入睡。
朱弦小心道:“属下要不要帮江小姐买些衣物?她怪可怜的。”
江姑娘一路颠簸来京,就等着享福。
哪知哥哥被仇家流放,自己遭软禁,又差点被火烧死,没疯是因为她呆头呆脑。
卫昭颌首:“去库房取钱,给你自己也买几件,算抵你的外袍。”
朱弦喜出望外,主人还是能再跟随一阵的。
夜间飘起细雨,卫昭向来独占大院子,不大习惯有人睡在偏房,更加恨江千里。
暴雨不终朝,小雨却绵绵不绝,落在台阶上滴滴嗒嗒,直到天明。
江夷欢一睁开眼,立时有四位婢女上前,“姑娘醒了?我们服侍姑娘梳洗。”
拿来新衣服给她穿,这是朱弦一大早,用重金砸开铺子买的。
洗漱穿戴完毕,江夷欢在半人多高的铜镜前转个圈,激动得脸颊发红,好漂亮的衣服!
婢女奉上八道菜,有荤有素,并四样点心,还有一小锅熬得浓浓的碧梗米粥。
江夷欢猛咽口水,赶紧扶住桌子,差点被香晕过去。
她在乡下时,粮食不够吃,每日只吃一餐。
如今卫昭给她的一顿早饭,抵她从前好几天的饭量。
这...这就是囚徒的生活?
主宅又派来人请卫昭,母亲恒氏要他回去,并指名:带上你那位漂亮的小姑娘。
恒氏的陪嫁婢女央求他,“公子,夫人缠绵病榻,这几日才略好些,她总挂念你。”
提到母亲,卫昭不由软和态度,“......好,我带她回去就是。”
告诉吃撑了在消食的江夷欢,“随我一道去见母亲。”
小姑娘虽然愣头愣脑,但胜在有股朝气,或许能令母亲开怀。
江夷欢睁大眼,“母亲?你这么快就带我见婆婆?我,我还没准备好呢。”
卫昭气得弹她脑门,“是我母亲!在她面前不要胡说八道,明白吗?”
“明白,我这么漂亮,她肯定会喜欢我的!”
卫昭嫌弃的看她一眼,瞧这五彩锦衣,简直要闪瞎眼,朱弦什么品位?
他出行排场极大,香车宝马前呼后拥,引得行人侧目。
半个时辰后,车驾停在一条长街上,宅子俨然有序,隐隐可见官市鼓楼。
江夷欢探出脑袋,“卫昭,这是哪里?好多漂亮的屋子,住的都是大官吧?”
朱弦接口:“这些宅子都是卫家的。”
江夷欢惊呆,整条街都是卫家的?还在最繁华的地段?
哥哥说京中租金死贵人,他只能与同僚挤通铺,磨牙打呼放屁踹人的都有,夜夜不得安眠。
想到自己睡的漂亮屋子,她嘿嘿傻笑。
卫昭不知她在傻乐什么,“下车。”
黄铜兽首形大门前,乌木匾额上写着:卫府。
“府?卫昭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带府的匾额。”
“丞相和亲王才能称府,若随意挂府,那是僭越大罪。”
江夷欢懵了:“可你不是丞相,也不是亲王啊。”
“所以这是我违制挂上的,有问题吗?” 卫昭一脸理所当然。
江夷欢:“......没,没问题啊。”
进到院中,她更紧张了,好气派的屋子,琉璃瓦流光溢彩,一片够她几年花销。
扯住卫昭的宽袍边,紧紧跟在他身后。
卫昭的母亲恒氏住照月堂,院中有两队婢女迎候。
“见过大公子。”
门口外的婢女卷起水晶珠帘,“大公子请。”
上首妇人年纪约有四旬,眉目柔婉,旁边站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
卫昭恭敬行礼:“儿子见过母亲。”
恒氏喜悦道:“熹光,你回来了!”
卫芷兰也脆声道:“大哥!”
卫昭没理她,示意江夷欢上前,“母亲,她就是你要见的姑娘,江千里的妹妹。”
恒氏目光落在江夷欢身上,惊讶道:“好漂亮的姑娘,叫什么名?”
江夷欢学着卫昭的样子行礼,“回母亲,我姓江,名夷欢。”
母亲?
母子三人均愣住,卫昭磨牙:“小呆子,你应当称她为夫人!”
卫芷兰秀眉皱起,“你瞎叫什么!你母亲就没教过你礼数吗?你哥哥是重犯,老实点!”
江夷欢吓一大跳,半跪在恒氏面前,怯声道:“夫人,你别让她骂我好不好?我从小就没有母亲,没人教我这些。我哥哥杀卫昭的时候,我也不知情。”
恒氏心疼道:“莫怕,这事哪能怪你?”
人家小姑娘在乡下待得好好的,儿子非把她弄进京,罪过啊。
外面有嬷嬷来请:“大公子,老夫人在等你。”
也不怪卫老夫人着急,做为祖母,多日未归的嫡长孙回府,若不去给她请安,她老脸往哪搁?
卫昭动也不动,当年祖母没少羞辱他们母子,还差点将他逐出卫家,懒得应付。
恒氏起身,“熹光,她到底是你祖母,你去向她问安,就当替你父亲尽孝。”
卫昭颌首,对江夷欢道:“你同我母亲待着,我一会儿来接你。”
江夷欢乖巧点头。
卫昭一走,卫芷兰便拉住她,“别闷在屋里,我带你赏花去。”
江夷欢抠抠手,“不了吧?我身体虚弱,不想出去,就陪着夫人吧。”
这位漂亮的姑娘,好像并不喜欢她。
“你就别打扰母亲了,跟我走。”
恒氏也笑道:“江姑娘,你与兰儿年纪相仿,同她去玩吧。”
江夷欢应是。
园中垂丝海棠开得正好,贵女们热热闹闹的凑在一起赏花。
卫芷兰将她带到人堆里,姑娘们笑着招呼:“芷兰,她是谁?为何以前没见过?”
“她是江千里的妹妹,江夷欢。” 卫芷兰冷下脸。
“江千里的妹妹?江千里不是被流放了吗?她打哪来的?”
江夷欢察觉到不友善的气息,友善的笑了笑。
裴念芳指着她:“原来你就是江千里的妹妹!你哥哥行刺卫将军,你还有脸笑?还好意思踏进卫家?”
江夷欢怯声道:“姐姐们,你们别骂我,是卫昭带我来的,他家又没办丧事,我总不能哭丧着脸吧?”
众人:“......”
“你再不过来,我就——”
“你就打我是吗?哥哥啊——”
卫昭主动站过去,叹道:“你在乡下被人欺负时,是不是也很伤心?”
江夷欢含泪道:“他们再怎么欺负我,我只会生气。但你只要对我凶一点点,我就很伤心。”
卫昭神色怔仲,仿佛想起什么,柔了声音:“好了,我不罚朱弦就是。你怎么换了衣服?你那五彩锦衣呢?”
江夷欢将卫老夫人托她的办事情说来。
卫昭哂笑,都找上江夷欢了?真是狗急跳墙。
“你想让我帮她吗?”
“我就是传个话,决定权在你。你不肯帮老夫人,肯定是她惹过你,以德报怨不是你的作派,也不是我的作派。”
卫昭笑了,“我祖母没给你气受吧?”
江夷欢摇头,那哪能呢?
恒氏说,每次她一开口,老夫人都要心梗上半天。
“卫昭啊,咱们今晚一起睡,好不好?这样我才踏实。” 江夷欢是晓得登鼻子上脸的,
卫昭嘴角抽了抽,把她抱到床上:“睡你的,我还有事。”
他回到正厅,召副将们过来。
曹参将挤眉弄眼,笑嘻嘻道:“将军何处得来的美人?比画上仙女还好看。”
卫昭瞥向他脖子,“江千里的妹妹,就是那个差点杀死你的江千里。”
“什么?”,曹参将瞪大眼睛,“不可能!将军你弄错人了吧?她与江千里哪像兄妹?”
卫昭嗤笑,“他们哪哪都像,尤其是能气死人的那张嘴。”
“我不信,绝对是你弄错了!”
“你爱信不信,说回正事,江州怎么样?多久能拿下?”
“不容易,章德太子对江州军民有再造之恩。自从章德太子死后,江州便与朝廷对着干,不服管理。”
江州是军事大州,地形易守难攻,且民风彪悍,朝廷拿他们无可奈何。自家将军手上已经七州军权,还想再多要几州,加固地位。
卫昭屈了屈手指,“此事明日再议吧。”
众人都笑,将军是坐不住了?他们下次来,是不是就能喝上喜酒了?
江夷欢被卫昭从榻上拎起来,“走了,我带你回去。”
江夷欢睡懵了,钻进他怀里,“回哪?”
“卫府。”
二人回到卫府,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江夷欢居然能把卫昭给弄回来?
卫老夫人也不再拿乔,放下架子,亲自来见卫昭。
殷切道:“昭儿,夷欢和你说了吗?”
“说了。” 卫昭给江夷欢解开快要散开的头发。
“那,那你怎么想的?”
“你都让她去找我了,我能让她白跑吗?”
“你的意思是,你肯向太子求情?”
“是。”
“好,好,我总算没疼你们。” 卫老夫人激动极了,她在娘家的面子保住了!
江夷欢不舍道:“老夫人,你给我的衣物首饰,要收回吗?”
卫老夫人是想收回的, 但当着卫昭的面,她哪能呢?
“你留着吧,回头我再送些于你。”
江夷欢笑道:“老夫人待我真好,我来府上这么久,你还是头一次送我东西。”
卫老夫人心情好,不与她计较。
“夷欢,京城你不熟,往后我带你走动交际,昭儿一个大男人,他没那么细心。”
江夷欢嗯一声,“卫昭,我们回院子吧。”
卫昭起身牵走她,“好。”
她漆黑柔亮的头发垂至腰间,裙裾如花般绽开,与卫昭的玄色袍角纠缠在一起,看愣众人。
真是宠得很啊,直呼卫昭的名字,卫昭也不恼。
卫昭没食言,连夜去找太子,让太子对老夫人娘家侄孙网开一面。
“少傅想怎么个开法?” 太子笑嘻嘻道。
“杖责五十,罚银千两,服徭役三年。”
“啊,孤当初就是这么判的,是你非要废他的双手,这是又绕回来了?”
“先攻心,再罚身。”
太子抚掌:“真有你的,你表兄听到要废去双手,大小便都失禁了,在牢里整夜嚎叫。”
卫昭失笑:“胆子小成这样,还敢冲撞殿下。”
太子打量着他,都说卫昭心狠手辣,他却很喜欢卫昭。
此人军事能力卓绝,平日很维护他这个储君,有什么危险,卫昭都冲在他前面,将他护得很好。
皇帝让他提防卫昭,他并不听,为何非要猜忌来猜忌去?
如章德太子那般天纵英才,却被皇祖父猜忌致死,他才不要步其后尘。
今日略有些热,江夷欢坐在院中,缝着件男装。
朱弦给她端来燕窝,“姑娘给谁做的?”
“给我哥哥,我梦到他了,他让我等着他,他会回来找我的。”
用牙齿咬断线,卫老夫人的嬷嬷来报。
“江姑娘好,老夫人要姑娘准备下,明日带姑娘去王尚书家的毕罗宴。”
“毕罗宴?毕罗又是什么?”
“回姑娘,就是带馅的饼子,每家都会带上一种去赴宴,主家会准备樱桃馅的。”
“好啊,我去我去!” 江夷欢咽口水。
赴宴途中,卫老夫人叮嘱她,“夷欢啊,到了主人家,你别乱说话,会惹人笑话的。”
“我晓得,老夫人放心,我给你挣面子!”
卫老夫人暗骂,你懂个屁,别给我丢人就行。
“老夫人,你为何带不芷如芷兰她们?”
“她们同你在一起,又要连累你,我这把老骨头折腾不起。”
她才懒得带两个孙女,没用不说,还净招惹麻烦。
到了王家,江夷欢悄声道:“老夫人,他家宅子小了许多,旁边还有邻居。”
卫老夫人骄傲道:“王家不能与卫家比!昭儿多能干!”
卫昭出了双倍的钱,让青云街的邻居迁去别处,卫家独占一条街,住得十分舒服。
王夫人迎在厅中,见到江夷欢,眼前一亮:“好个标致的美人,她是?”
“这是昭儿的意中人。” 卫老夫人道。
江夷欢行礼:“夫人,我是江千里的妹妹,卫昭在照顾我。”
王夫人捏紧帕子,她听夫君提过江千里,可怜的姑娘,被哥哥仇家捏在手里。
见她美貌可爱,不由心生疼惜,叫来自己的长女。
“你带江姑娘玩,别与我们这些老人家闷坐。”
江夷欢认真道:“夫人才不老,夫人就像园子里的芍药。”
而老夫人,就像村里教书先生养的墨菊。
王夫人哎哟哟,“你真叫人疼,卫老夫人有你陪着,定然日日开怀。”
卫老夫人捂着心口,牙疼似的道:“.....对,我最疼这孩子,她多招人稀罕。”
王家姑娘抿唇一笑,领走江夷欢。
带江夷欢到凌宵花厅,年轻女眷们都在。
江夷欢一眼就看到裴念芳,热情招呼新朋友,“念芳!”
裴念芳面皮抖了抖,勉强笑道:“夷欢,你也来了啊。”
旁边有人知晓她们闹过别忸,低声道:“你不是说,下次见到她,要好好教训她吗?”
恒氏柔婉应下,待人走后,她脸色微冷。
婆婆当年听信流言,误会卫昭不是卫家血脉,他们没少遭冷待,她也是恨的。
但卫家关系复杂,还有夫君在,表面礼节还是得做。
她笑道:“夷欢,你同我去拜见老夫人,她虽然严厉,却也疼爱小辈,你莫要害怕。”
本以为江夷欢会哭闹不去,这样她就能回绝婆母了。
哪知夷欢惊喜道:“好啊,我最羡慕别人有祖母了!老夫人藏的好吃的,漂亮的首饰,会分给我吗?”
恒氏僵笑,“......会吧。”
卫芷兰不大情愿去,祖母平日也不喜欢她。
见江夷欢傻笑,她警告道:“在祖母面前,你别乱说话。”
江夷欢用力点头,傻兮兮道:“我知道,我又不傻。”
卫芷兰与恒氏一言难尽。
卫老夫人院中十分热闹,她有五房媳妇,加上孙媳孙女,满满当当数十人。
江夷欢同恒氏进去后,众人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小姑娘肤白发浓,五官柔润精致,是个美人胚子。
卫老夫人有点发怔,她好像在哪见过这张脸,却又想不起来。
江夷欢学着卫芷兰的模样行礼,乖巧道:“见过老夫人,老夫人真慈祥。”
卫老夫人为维持长辈威严,常年不笑,嘴角深深法令纹,和慈祥没有半点关系。
听闻这话,她挤出一丝笑容:“你是个好孩子,昭儿起居可好?餐饭可好?”
做足关怀孙子的祖母架势。
“他起居挺好,天黑后就不看书。餐饭吃得也好,瞧他长得多高。今日他陪太子去京郊,便将我送给他母亲照顾。”
卫老夫人微哼:“恒氏作为长媳,她还有很多不足,我就——”
江夷欢捂住肚子,苦着脸道:“老夫人,我肚子有点难受,能不能坐下说话?”
被打断话的卫老夫人有点不悦,但想到有求于卫昭,忍下来。
着人搬来蒲团给她,江夷欢坐下捶腿,满足道:“还是坐着舒服啊。”
众人想笑,又不敢。
“老夫人,我想喝点热汤,咱们何时开饭?卫昭说了,谁也不能饿着我,他会心疼死的。”
朱弦:“.......” 嗯?主人说过这话吗?
卫老夫人张张嘴,“摆膳!”
她坐在上首,媳妇们站着侍奉,小辈们坐下首。
午膳十分丰盛,共有六十多道菜,摆满长长一桌。
江夷欢嘴里塞满肉,又探出身子去挟水晶虾丸,可惜丸子太圆,几次滑落。
转而用筷子在虾丸上猛戳,“小丸子,我逮到你了。”
众人被她的动作惊呆。
恒氏脸上有点挂不住:“夷欢,吃你面前的菜,别失了用餐礼仪。”
江夷欢嚼着丸子,学着卫昭的语气,阴沉沉道:“卫昭说,够不着的菜就站起来挟,在任何时候,吃饱都比我的名声重要,要是有人嘲笑我,杀了就是。”
卫老夫人怒而拍案。
她确实克扣过卫昭吃食,但没料到他恨得要杀人。
站着侍奉的二儿媳受到惊吓,手中汤碟打翻,不偏不倚落在她肩上,汤汁滚下来。
二儿媳吓死了,失声道:“母亲!我真不是故意的!”
卫老夫人厉声道:“怎么?你还敢是故意的?”
媳妇们生怕被迁怒,赶紧扶她去后堂换衣服。
江夷欢视若无睹,给自己盛汤,大声宣布:“卫昭说了,不能光吃菜,也得喝点汤润胃。”
众女眷不约而同想:卫昭居然这么絮叨?
朱弦想哭,主人的名声啊......
卫老夫人换完衣服出来,江夷欢捧着水晶盏咕咕喝水,旁边是惊呆的女眷们,但没人敢笑,怕被卫昭记恨。
她喝道:“快放下,那是漱口的!你这孩子!”
江夷欢抹抹嘴,“什么?这水温温的很滋润,像是神仙水,竟是漱口用的?”
卫老夫人缓口气,道:“你刚从乡下来,不懂规矩,不如就留在我院中,我慢慢教导你。”
恒氏一惊,婆母居然打这主意?万万不成!
江夷欢睁着一双无辜的黑眼睛,“老夫人,卫昭让我跟着他母亲,我是他的人,谁也不能安排我去别处。”
卫老夫人胸口起伏,小姑娘呆愣愣的,为何说话总能气死个人?
强忍道:“......罢了,你还是同恒氏住照月堂吧。”
“好的,老夫人, 我会常来探望老夫人。”
见她还算乖巧,卫老夫人气消了点,傻点也好,容易哄住。
江夷欢同恒氏回到院中,恒氏才道:“夷欢,你今日把老夫人气得不轻。”
话虽是这么说,她嘴边却带有笑意,鲜少见婆母如此憋屈,也是开了眼界。
江夷欢正色道:“夫人你错了,老夫人非常喜欢我,她还冲我笑呢,虽然不大明显。”
恒氏无奈,“是是,她最喜欢你。我们都喜欢你,你去小睡一会儿。”
江夷欢也困了,“我是得眯会儿,卫昭说,我要多睡,才能长得像他一样高。”
她还没来得及去寝屋,女眷们就簇拥着来了。
卫昭的堂妹问:“江姑娘,你怕不怕我大哥?他对姑娘们没耐心,要么冷脸,要么让人家滚远点。”
祖母说,卫昭就是养不熟的小狼崽子,六亲不认。
“不怕,他对我温柔大方,我说要布料,他就送了流光锦给我,可漂亮了。”
“什么?他给了你流光锦?” 堂妹有些吃惊,“能让我们看看吗?”
“能啊,你们把我的布料抬上来。”
几大箱流光锦被抬上来,打开之后,料子光华流转,颜色美丽。
众人看直眼:“这有多少?听说今年统共才织成十匹。”
“六匹,我让朱弦量过。”
众人觑着恒氏与卫芷兰的脸色,陛下赏了六匹流光锦给卫昭,她们母女一尺都没落着?
少女头发漆黑,睫毛浓密但不翘,直挺挺的,肌肤像是刚剥了壳的鸡蛋,就是格外瘦弱。
还没等他发话,江夷欢就挨挨蹭蹭的坐在他旁边,像只摇头摆尾的小奶狗,讨好道:“卫昭~”
“不要直呼我名讳。”
“好吧,卫昭。”
卫昭眉头微皱:“你哥哥江千里,实在不是个东西,我猜他流放途中不会老实,所以将你接来。他若犯事,我便折磨你。接你来不是让你享福的,你想的好东西统统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囚客而已。”
江夷欢泫然欲泣,“卫昭,你还搞连坐?”
“我就搞连坐!如果你哥哥老实些,我就不动你。你平日就待在院中,别想逃跑,明白吗?”
江夷欢黑漆漆的眼珠盯着他。
男子神姿高迈,剑眉星目,就算是随便坐着,也能看出宽肩窄腰,以及修长的双腿。
“明白,我可以去睡觉了吗?”
卫昭颌首,“去吧。”
这只呆头鹅舟车劳顿,定然累得不轻。
衣袖被两根柔润的指尖扯住,少女脸上浮起绯色,“一,一起吧,你陪我睡,我给你脱衣服。”
朱弦捂脸,方才提醒过她的话,全扔到脑后了吗?
卫昭霍然起身,揪起她的衣领,本想将人扔出去,哪知 ‘嘶拉’ 一声,衣领断开,小姑娘摔在地上。
捏着半截衣领,怎么就断了呢?
江夷欢趴在地上痛呼,赖着不肯起来。
他又去拉她的衣袖。
嘶拉——
手里是一大团线。
小姑娘又哭了,“卫昭,我是你煮熟的鸭子,你还怕我跑不成?到了晚上,我任你为所欲为,但别毁了我的衣服,统共就两套。”
卫昭:“......”
朱弦解释道:“公子,江姑娘的衣服又旧又薄,经不起你辣手...经不起拉扯。”
江夷欢抱住膝盖,扬起半截皓腕,“赔我衣服,呜呜,哥哥,你在哪里?”
她头发乱了,脸上沾着泪水,衣服乱成一团,可怜得很。
卫昭有点尴尬:“你从吴州来,那里盛产丝绸锦缎,你为何还要穿粗衣?”
“我在乡下养有十只芦花鸡,五只鸭子,两只大白鹅,养了大半年,被官差抓走,连个蛋都没给我留。我没力气种田,只能挖野菜吃,后山的野菜快被我挖光了。你说这是为何?是我天生爱吃野菜吗?”
“你还要养鸡挖野菜?江千里俸禄不少,他没给你钱用?”
“给了一点,可我还要接济瞎眼的老舅公,不够花。”
“江千里这个废物,连妹妹都养不起。”
“别这么说,我哥哥做官前,日子还过得去。他长得英武俊俏,有富贵妇人图他身子,他便半夜陪宿,换我日日好食。”
朱弦大为震惊,江千里是出了名的寒门贵子,清高无暇,还干过这些事?
卫昭不由想到江千里说爱慕他的话,更加反胃。
正待说什么,外面有嬷嬷进来,远远行礼:“请大公子安,大公子好气色。”
“何事?” 卫昭神色无波。
“明日老夫人办花朝宴,请了许多世交姑娘,也请大公子前去热闹。”
“你转告祖母,让她少拉皮条,积点德吧。”
嬷嬷老脸一臊,“大公子这话说的,老夫人是你长辈,她是关心你。”
“我与祖母说过,婚事不劳她费心,她偏要撮合,这不是拉皮条,还是什么?难不成是人伢子?或是拐子?”
嬷嬷气得直叹,大公子嘴毒起来,六亲不认。
留意到地上的江夷欢,“这位姑娘是?”
江夷欢扒着卫昭的小腿,“嬷嬷好,我叫江夷欢,是卫昭的,是卫昭的——”
说不下去了。
嬷嬷懂了,大公子收了个鲜嫩外室?还让人家趴着服侍他?花样真多。
讪笑两声:“姑娘好颜色,真真叫人喜欢。”
匆匆告退而走。
卫昭挪挪腿:“你松手。”
江夷欢松开手。
转为抱着他劲瘦紧实的腰。
平日京中姑娘们再狂热,也只敢眼神骚动,哪有直接上手的?
卫昭怒了:“朱弦,还愣着做什么?快把她弄走!明天我就杀了她!”
朱弦拉走江夷欢,将她塞进客房,门随之落锁。
“江姑娘,你是重犯家属,是主人的囚徒,别再惹他!”
江夷欢哦一声,缩在榻上自言自语:“哥哥你等我,只要卫昭不杀我,我就能捞你回京。”
卫昭在书房忙碌,直到日落。
晚间无论点多少盏灯,光亮总不如白日,卫大公子爱惜眼睛,不再看书。
困意涌上来,刚想眯一会儿,忽听有人道:“来人啊!着火了!快救火!”
仆从在大喊:“大公子,有歹人纵火,客房那边火势最大!”
卫昭脸一沉,客房住着江夷欢。
赶到时,屋子已被光火包围,仆从们只顾扑火。
他喝道:“你们是傻的吗?为何不去救人?”
仆从们面面相觑,“大公子,这,这——”
里面有哭腔传来:“卫昭,卫昭,你快来救我!我不能出去!我没穿衣服!”
卫昭快步迈进去,里面火势更大,眼看要烧到床上。
姑娘用锦被遮住身体,呜呜道:“我的衣服放在置物架上,被烧毁了,姐姐们不在,外面全是男丁,我不敢出去。”
她圆润晶莹的肩膀滑落,锦被遮不住风致。
卫昭用锦被将她卷起来。
朝外面喝道:“统统转身闭眼!违令者杀!”
仆从哪敢不照做。
客房全着了火,只有他的主院防守森严,没烧起来。
将人抱到主院右厢房。
江夷欢从锦被里钻出来,“卫昭,卫昭?”
“你叫魂呢?消停会儿!” 卫昭的心情并不美妙。
火是江千里同伙放的,他们打着诛卫昭,清君侧的名义,多次行刺他。犯案者大半落网,还剩几个漏网之鱼,净做些黑夜放火的勾当。
江夷欢怯声道:“......我,我问你借件衣服穿,行不行?”
卫昭抬眸,又僵硬避开。
忘了她只着轻薄内衫,几乎遮不住身体。
江夷欢捂脸,仿佛后知后觉,“按理说,我这副样子被你看到,是不是没法活了?”
卫昭脱下外袍将她遮住,“这就没法活了?”
他道:“在任何时候,你的性命都比声名重要,若有人笑你侮你,杀了便是。”
江夷欢哭泣,“......呜呜,我哪敢杀人?在乡下时,只有别人欺负我的份,养的家禽被抢走,种的豆苗也被拔光,我害怕,只能躲着不出去。现在连件衣服都没有。”
卫昭微怔,她在乡下经常被欺负?
裴念芳无语凝咽,想起自己被朱弦摁住教训的画面。
听哥哥说,傅家的二愣子被送去京兆府,与重刑死刑犯关在一处,天天被殴打,她庆幸自己上门道歉了。
王姑娘拿起樱桃毕罗递给江夷欢:“江姑娘尝尝,是否合你口味。”
江夷欢来就是为樱桃毕罗,双手抓着就吃。
贵女们窃笑,什么吃相?
有人揶揄道:“江姑娘,我们听念芳说,你会挖野菜,还会抓鱼。王家就有湖,你下去给我们抓一条?”
江夷欢恼了,愤然道:“凭什么?我在吃毕罗,你却叫我下水抓鱼,你怎么如此刻薄?你比墨菊花还要刻薄!”
朱弦笑出声来,她知道墨菊花指的是谁。
那姑娘脸上挂不住,“你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儿!你哥哥是罪犯,还是卫将军的仇敌,他指不定哪天就把赶走。”
江夷欢最怕被卫昭抛弃,她眼睛一红,巴巴望着王姑娘,“.....姐姐,你,你看她们。”
王姑娘有点不悦,“江姑娘年纪还小,你们这般逗她,好玩吗?”
她用帕子包住两个毕罗,“江姑娘,我带你去湖边玩,不在这里了。”
“好啊。” 江夷欢一手抓一个毕罗,蹦蹦跳跳而走。
王家的湖是人造湖,上有曲桥,旁边有假山,景致倒也不错。
湖对面站着一男一女,男子面如冠玉,眉宇间风流俊美。
江夷欢啃着毕罗,“姐姐你看啊,那男的是谁?”
王家姑娘脸微红,低声道:“他是崔丞相家的公子,擅长作诗。”
只听崔公子吟道:“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
旁边女子对曰:“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他们含笑凝望,欲说还羞,像是互有情意的璧人。
王姑娘变了脸色。
江夷欢疑惑道:“这不是《古诗》吗?我在学堂偷听过,崔公子和姑娘搞奸情时,还背诗啊?”
王姑娘:“......”
对面男女察觉有人靠近,看过来。
男子视线落在王姑娘身上,忙拱手为礼,王姑娘别过头去。
江夷欢夸赞道:“崔公子,《古诗》你背的挺熟。”
崔公子扫过她手上啃了一半的毕罗,皱眉道:“你是——”
“我是江千里的妹妹,如今跟着卫昭。”
崔公子拂袖色变,“我知道你!你哥哥是响当当的男儿,最痛恨卫昭,你作为他胞妹,为何要委身于仇敌?”
他本以为江夷欢是被迫的,哪知舅父乔少卿告诉他,傻姑娘情愿得很,对卫昭特别满意。
“我在乡下每天只吃一顿饭,卫昭虽然把我骗到京城,但他每天让我吃三顿,外加一顿宵夜,我为何不能委身于他?你既是我哥哥的朋友,为何不帮我呢?”
崔公子说不出来话,僵着脸:“卫昭把你哥哥流放,你就不恨他吗?你不想报仇吗?”
王姑娘冷了脸:“崔景之你住嘴!那是你们男人的恩怨,别再牵扯小姑娘,她已经被她哥哥连累,你还嫌不够?”
她素来温柔,鲜少有厉色,崔公子愣住。
崔景之身边的女子笑道:“王姑娘生气了?我与崔公子只是在对诗,你们明年就要成亲了,可不能有误会。”
江夷欢讶然,“崔公子,你是王姑娘的未婚夫啊?那你还与别的姑娘幽会?”
崔公子张张嘴,“不是幽会,我们就是起了诗兴,吟对几句罢了。”
王姑娘更怒,什么叫起了诗兴?以为她瞎吗?
江夷欢咬着樱桃毕罗,“幸亏你们没有起了淫兴,不然就要当场解衣了。”
崔公子:“......”
王姑娘:“......”
王姑娘拉走江夷欢,“我们走,别理会他们。”
崔景之是她未婚夫,却在她家宴会上,与徐姑娘眉来眼去,她哪能不气?
那女子追上来拉她,“王姑娘,你们这么一走,可就要陷我于不义了,必须得说清楚。”
王姑娘性情虽然温柔,却也有几分烈性,用力甩开她,“徐姑娘,是你不义在先。”
徐姑娘大概没想到会被甩开,一个没站稳,跌进湖里。
王姑娘脸色大变,糟了!哥哥最近刚疏浚过湖水,还加深了两尺,掉到里面十分危险。
“崔景之,你别愣着啊,赶紧去救她。”
崔公子也慌了:“好,好,我马上去救她。”
他脱去外袍,扑通一声跳进湖里,嘶,好凉的水啊。
王姑娘在岸边紧张得要死,“崔景之你别愣着,快救她上来啊。”
崔景之也想,但他动不了,腿抽筋了,徐姑娘还在拼命扑腾,“救我!救我!”
王姑娘急得大喊,但仆从们都在宴厅侍奉,一时没人过来。
江夷欢也找不到朱弦,八成又去如厕了。
见王姑娘快急哭了,她纵身跳进去水里,先救起徐姑娘,再救起崔公子。
给王姑娘整得不哭了,傻住。
等朱弦赶到时,江夷欢累得脸色发白,倒在岸边不起,身上披着王姑娘的外袍。
宴厅的卫老夫人听说后,差点蹦起来,老天啊,就不能让她消停会儿吗?
王夫人赶紧给江夷欢准备热水,让她沐浴换衣。
面对卫老夫人的斥责,她生生受着,江姑娘今日帮了大忙,不然崔公子他们淹死在湖里,王家如何收场?
江夷欢胸口疼得厉害,耳边是老夫人的骂骂咧咧声,呕吐起来。
雨珠如丝线般,在廊下织成透明的帘子,青石板上被砸小坑洼。
寿春殿里的太子神色凝重。
“少傅,父皇最近在抓一旧臣,你猜是谁?”
“是谁?”
“孙峻臣。”
“酷吏孙峻臣?章德太子的属下?他不是死了吗?”
孙峻臣性情阴沉孤僻,曾任职大理寺,发明过上百种酷刑,犯案者无不闻风丧胆。
先帝嫌他狠毒,不待见他,甚至动了杀心,最后还是章德太子保下他,引导他走正途。
章德太子死后,此人与妻子也自焚于大火中。
“有人密报,他们夫妻当年是假死脱身,还带着一个幼儿出逃。”
卫昭吃惊:“......什么?”
“孙氏夫妻并未生养过,那幼儿应该是章德太子遗孤。”
殿里气氛一时沉沉。
章德太子有三子一女,他们死后,先帝为了弥补,将他的三子一女分别封为亲王与公主。
如果孙峻臣带走的是男孩,也就是某位亲王,陛下哪能睡得着觉?
无论是朝中,还是民间,都有拥护章德太子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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