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用手背抹了抹嘴角,不想让人看见。
取的钱,正好是耀辉要的数目。
我习惯性地查了一下余额。
屏幕上跳出来的数字,让我愣住了。
钱少了。
不是少了一点,是少了一大笔。
那笔钱,够我在这里租大半年的房子了。
我站在ATM机前,冷风一个劲儿地往脖子里灌。
后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一层冷汗。
我的钱……我的救命钱,去哪儿了?
我捏着那张ATM机吐出来的凭条,手抖个不停。
上面的数字,清清楚楚,不会错。
我跌跌撞撞地跑回出租屋,关门后第一件事就是给王秀莲打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她才接。
妈,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我卡里怎么少了一大笔钱?
是不是你拿去用了?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然后是她有些含糊的声音:哦……那个钱啊……是妈拿了。
拿去做什么了?
我追问,心怦怦直跳。
那是我省吃俭用,从每个月的工资里一点点攒下来的,准备用来买进口药的。
医生说,那种药虽然贵,但对我这种病,效果会好一些。
这不是……这不是耀辉看上了一辆小轿车嘛。
他说有了车,以后接送女朋友也方便,出门办事也有面子。
妈寻思着,你弟弟年纪也不小了,这终身大事要紧,就先帮他把车的定金给交了。
王秀莲的语气很平淡,好像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我气得说不出话。
你放心,她又补了一句:耀辉说了,等他以后挣了钱,这钱肯定会还给你的。
还?
他拿什么还?
他连生活费都要我给。
妈!
我声音控制不住地拔高了:那是我看病的钱!
是我的救命钱!
哎呀,囡囡,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王秀莲的语气也有些不耐烦了:医生不也说了嘛,你这病是慢性病。
虽然不好治,但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人。
再说了,那些进口药贵得要死,谁知道吃了管不管用?
你现在病着,也用不上那么多钱,在家里好好养着就行了。
耀辉买车是正经事,关系到他下半辈子的幸福,你当姐姐的,就不能多为弟弟想想吗?
我再也听不下去,直接挂了电话。
胸口堵得厉害,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我爸林建国这时候推门进来了,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两个蔫了吧唧的苹果。
他把苹果放我床头的小桌上,小声说:囡囡,爸给你买了点水果,你吃点。
然后,他又从洗得发白的中山装内口袋里,掏出几张叠得整整齐齐的零钱,塞到我手里:这点钱你先拿着,想吃什么就自己去买点,别太亏待自己。
我摊开手掌,是几张十块二十块的票子,加起来也就两三百块。
我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没说话。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就转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