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紧随其后,虽也狼狈,眼神却锐利如旧。
他先是疾步上前,仔细探查玉麟的鼻息与脉搏,确认她只是力竭沉睡,并无性命之忧,紧绷的心弦才略微放松。
旋即,他目光扫过地上那朵缓缓消散金光的莲花,以及玉麟眉心那点殷红朱砂痣,眼中惊骇之余,更多的是深思与凝重。
方才那股神圣威严的力量,绝非凡俗,这孩子……不,这位小主子,其来历与能力,远超他们的想象。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开始冷静地检视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丝线索,思考着如何将这匪夷所思的一切向主子禀报。
福伯提着袍角,几乎小跑着穿过庭院。
嘴里不住催促:“都什么时候了,还愣着做什么!各司其职,快!”
沿途的下人睡眼惺忪,揉着发沉的脑袋。
对管家这副火烧眉毛的模样摸不着头脑。
一个小厮拍打着衣上的晨露和草屑,茫然自问:“我这是在哪儿睡的?”
另一个丫鬟吸了吸鼻子:“好香……昨晚点了什么熏香?睡得格外沉。”
有人嘟囔:“梦里好像有朵大莲花,金灿灿的……”
福伯无暇理会这些。一颗心早就飞到了暖阁。但愿小主子安然无恙。
他一把推开暖阁的门。眼前的一幕让他脚步顿住。
沈放,那个平日里泰山崩于前都不眨眼的指挥使佥事,此刻单膝跪在软榻边,垂首望着榻上小小的身影,看起来有点虔诚。
“沈大人?”福伯喉咙发干。
沈放闻声抬头。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复杂,带着几分惊疑,几分敬畏。
他起身,声音低哑:“福管家,小小姐有些不适。”
福伯心头咯噔一下。三步两步冲到榻前。
玉麟的小脸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急促。
福伯伸手一探她额头,滚烫的温度几乎让他跳起来:“这、这是怎么了?怎么烧成这样!”
他急得团团转,朝着门外便喊:“水!快打盆温水来!干净帕子!”
沈放拦住他:“昨夜,受了些凉。”
“受凉?”福伯扭头,满眼疑惑,“小姐不是一直在暖阁安睡?”
沈放嘴唇动了动。恰在此时,立春端着托盘,上面放着几瓶汤药,脚步匆匆进来。
“已经差人去请府医了。”立春接话。
福伯这才注意到。玉麟光洁的额头上,眉心正中,多了一点嫣红的痣。
形如初绽的莲苞,在晨光下透着莹润的光泽。他倒抽一口冷气,盯着那红痣。
“老天爷……”福伯声音发虚,“这、这哪里是寻常的孩儿……”他后面的话没敢说出口。
但三人心中似乎都有了一个模糊却震撼的答案。
玉麟不安动了动,细眉因高热蹙起,小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呓语。
福伯猛然回神。顾不得尊卑。
对着两个还杵着的“木头桩子”低吼:“孩子烧成这样,你们还愣着做什么!一个去催府医,一个去厨房看看米粥得了没有!”
两人如梦方醒,一个箭步出门,一个奔向厨房。
福伯用温水浸湿帕子,小心翼翼为玉麟擦拭滚烫的小脸和手心。
口中喃喃:“我的小祖宗,可千万别有事……”
暖阁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裴听云疾步而入,冷硬的脸庞上是罕见的急切。他一夜未归,风尘仆仆,眉宇间还带着未散的杀气。
看到床榻上小脸通红的玉麟,气息一滞。
裴听云悄声单膝跪在榻边。冰凉的手掌轻轻覆上玉麟滚烫的额头,眉头瞬间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