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璃的身影在仓库门柱的阴影中短暂清晰了一下,又迅速模糊消失。她手中似乎握着一个小东西,快速向林野这边移动。她的呼吸急促,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隐身状态几乎崩溃,显形的时间越来越长。
“拿到了!”苏璃的声音带着喘息在林野身边响起,她摊开手,掌心是一块沾满灰尘的微型SD存储卡。“摄像头……是好的……里面有录像……差点被发现。”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额角的紫纹黯淡下去,显然消耗巨大。
“干得好!”林野接过尚有苏璃掌心余温的存储卡,心中稍定。他再次看向管理区大厅,那个大屏幕是现成的播放设备。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进入大厅,并将存储卡的内容播放出来?
守卫的注意力都被红毛帮吸引在仓库门口,管理区大楼入口反而相对松懈,只有两个守卫背对着门口警戒着外面混乱的人群。
林野的大脑飞快运转,整合信息:
守卫位置:主要力量在仓库,大楼门口守卫背对外界。
设备位置:大厅内部,侧面墙上。
自身条件:苏璃能力消耗过大,短时间内难以再次高强度使用隐身。自己只有一级智慧,无法精密计算守卫巡逻间隙或破解复杂门禁。
已有物品:存储卡,从植物园出来时携带的简易工具(包括一个多功能小刀,可能带有读卡器功能?或者大厅设备本身可能有接口?林野不确定,但这是唯一可能)。
机会:人群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在仓库冲突上。
一个大胆而直接的方案浮现:趁乱硬闯!利用人群的混乱和守卫的注意力转移,直接冲进管理区大厅,尝试将存储卡插入播放设备。风险很高,但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不需要精密计算和超能力的办法。
“听着,”林野快速对苏璃和黑豆说,“我冲进去,把卡插到大厅那个屏幕上。苏璃,你留在这里恢复,万一我失败,带黑豆先撤。黑豆,你……保护苏璃。”他不能带黑豆冲,目标太大。
苏璃想反对,但看到林野眼中不容置疑的决断,以及自己虚弱的身体,只能咬着嘴唇点头:“小心!”
林野深吸一口气,将存储卡紧紧攥在手心。他看准红毛又向前逼近一步,守卫队长紧张地呵斥,人群发出一阵更大的骚动和惊呼的瞬间——
就是现在!
林野像离弦之箭般从藏身处冲出,低着头,利用难民窝棚和人群的遮蔽,快速向管理区大楼入口接近。两个守门的守卫被仓库方向的紧张对峙吸引,完全没注意到侧后方一个身影的疾奔。
十米……五米……三米!林野猛地撞开虚掩的大门,冲进了管理区大厅!
大厅里空无一人,只有几个文职人员惊恐地缩在角落的办公桌后。林野一眼就看到了侧面墙上那个巨大的显示屏。他顾不上其他,直奔过去,在屏幕下方摸索着接口。幸运的是,这是一个老式设备,侧面有一个明显的SD卡槽!
他颤抖着手,将沾满灰尘的存储卡用力插了进去!
屏幕闪烁了几下,雪花点跳动,随即,一段清晰的监控录像开始播放:
画面里,正是深夜的仓库门口。管理员(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指挥着几个心腹守卫,正将一箱箱贴着“紧急储备粮”标签的罐头和成盒的能量棒,搬上一辆不起眼的电动推车。推车被迅速推走,消失在通往管理员生活区的通道。接着,管理员又指挥守卫将一些空箱子搬进仓库深处,伪装成满满当当的样子。整个过程清晰、连贯,铁证如山!
“看!那是什么?!”大厅门口,一个眼尖的难民指着突然亮起并开始播放画面的大屏幕惊呼。
骚动瞬间转移。仓库门口的冲突双方,红毛帮、守卫、以及所有围观的难民,都下意识地看向管理区大厅的方向,看向那块巨大的、正在揭露罪恶的屏幕。
“是管理员!”
“他在偷粮食!”
“那些能量棒……是我们的配给!”
“空箱子!仓库里是空的!”
愤怒的声浪瞬间淹没了广场。红毛也愣住了,他手中的砍刀缓缓放下,难以置信地看着屏幕上的画面,又看向面如死灰的守卫队长。真相如此赤裸而丑陋,根本无需任何煽动。
“守卫大哥们!”林野趁机冲到大厅门口,对着那些同样被屏幕内容惊呆、脸上露出震惊和被欺骗表情的守卫喊道,“你们也被蒙在鼓里!你们的家人也在挨饿!真正的敌人,是那些用我们的饥饿养肥自己的蛀虫!粮食在B2层的冷库里!被他们藏起来了!你们的枪口,应该对准后面那栋楼!”
林野指向管理员居住的、相对完好的小楼。
守卫队长脸上的横肉抽搐着,他看着屏幕上自己搬运空箱子的画面,又看看身边兄弟们惊疑不定的眼神,再看看群情激愤、眼睛都红了的人群……他猛地调转枪口,对着管理员小楼的方向,怒吼道:“妈的!被当枪使了!兄弟们,跟我来!找那个肥猪算账!”
守卫的倒戈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愤怒的人群像决堤的洪水,在部分守卫的带领下,怒吼着冲向管理员居住区。红毛帮的人面面相觑,也收起武器,跟着人流涌去。仓库门口的危机瞬间解除,只剩下几个不知所措的守卫站在原地。
林野靠在冰冷的门框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大脑因刚才的紧张分析和行动而传来阵阵抽痛,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按了按额角,这是能力使用过度的代价。
苏璃扶着墙壁走过来,脸色依然苍白,但眼神明亮。“你成功了。”她看着汹涌而去的人潮。
“是录像成功了。”林野摇摇头,将疲惫的身体站直。黑豆蹭过来,用湿漉漉的鼻子拱他的手,喉咙里发出安抚的呜咽。
这时,林野的目光扫过几个跟着人群冲向管理员楼的红毛帮成员。他们状态有些不对劲,比其他人更加暴躁易怒,眼神涣散,动作带着一种不自然的僵硬,其中一个甚至在奔跑中无意识地用手抓挠着自己的脖子,皮肤下似乎有东西在蠕动。林野心头一凛,想起在植物园仓库发现的那种诡异的蓝色“进化加速剂”。难道……
“事情还没完,”林野沉声道,望向管理员小楼方向传来的打砸声和怒吼,“粮食危机暂时转移了矛盾,但根源还在。”他下意识摸了摸背包里那张从植物园工程师骸骨旁找到的“市净水处理总厂”工作证。“干净的水源……没有水,就算抢回粮食,又能支撑多久?聚居地的生存危机,远未解除。”
他想起录像里管理员那副脑满肠肥的样子,在所有人都挣扎求存的时候,他却能私藏高级能量棒。这种腐败,和导致净水厂可能失控的管理混乱,是否如出一辙?
黑豆突然对着混乱的人群方向低吼了几声,不是警告,更像是一种困惑。它似乎也嗅到了红毛帮成员身上那股异常暴躁、混合着某种化学甜腻的陌生气味。
林野看着这片混乱的聚居地,刚刚平息的冲突下暗流涌动。管理员倒了,但抢粮的红毛帮状态异常,粮食的分配问题,以及最关键的——水源污染和短缺的阴影,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解决了眼前的危机,却引出了更深层、更致命的问题。通往净水厂的道路,似乎成了他们不得不面对的、解决生存危机的下一个关键战场。
大脑的刺痛感提醒着他能力的极限。一级的逻辑整合,能帮他看穿表象,利用信息破局,但前方的路,只会更加艰险。他需要休息,需要时间消化,更需要为下一个目标——那个维系着所有人生命线的净水处理厂——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