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璃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一手死死抓住摇摇欲坠的钢架,身体在根须带起的狂风中竭力稳定,另一只手高高举起那沉重的锈蚀扳手!看准一个剧烈翕动的巨大褶皱,用尽全身的力气和体重,狠狠地将扳手尖端朝着褶皱最深、最脆弱的连接处插了进去!
噗嗤!
一声沉闷的、如同撕裂皮革的响声!
扳手锋利的尖端深深楔入了血肉与植物纤维构成的褶皱深处!粘稠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墨绿色汁液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溅了苏璃一身!
“嗷吼——!!!!!!”
一声前所未有的、混合着痛苦、暴怒和某种精神层面尖啸的恐怖嘶吼,从花盘深处爆发出来!整个洼地如同地震般剧烈晃动!所有的根须瞬间僵直,然后如同失去控制的鞭子般疯狂地乱舞抽打!花盘上所有的瘤状凸起疯狂搏动,颜色从淡绿瞬间变成病态的暗红!
成功了!但也彻底激怒了这恐怖的母体!
“苏璃!跳下来!”林野不顾一切地大喊,同时冲向支架下方。
苏璃毫不犹豫,松开扳手(扳手已经牢牢卡死在褶皱里),纵身从七八米高的支架顶端跳下!
林野在下方张开双臂,试图接住她。但下坠的力量太大,两人滚作一团,重重摔在滑腻的苔藓地上。
“快走!”林野忍着剧痛拉起苏璃。
黑豆早已冲过来引路,它的鼻子疯狂抽动,寻找着根须狂乱攻击下相对稀疏的逃生路径。两人一犬在如同末日般的根须风暴中亡命奔逃,身后是母体震耳欲聋的嘶吼和大地崩裂般的震动。
就在他们即将冲出洼地边缘的藤蔓屏障时,异变再生!
“吼——!!!”
伴随着母体最后一声充满毁灭意味的嘶吼,那巨大花盘上被扳手刺入的褶皱伤口,连同周围数个瘤状凸起,猛地膨胀、爆裂开来!
轰!!!
并非爆炸,而是如同高压水枪破裂!一股粘稠的、散发着浓烈酸腐气味的、墨绿色的腐蚀性液体,如同决堤的洪流,从爆裂的伤口处猛烈喷发出来!液体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覆盖了大片区域,所到之处,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声!荧光苔藓瞬间碳化消失,坚韧的藤蔓如同被投入强酸般迅速溶解、枯萎!连那些缠绕在基座上的粗壮钢铁支架,接触到液体的部分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软化、扭曲,如同被高温熔化的蜡烛!
腐蚀液的洪流紧追着逃亡者的脚步!
“左边!”黑豆狂吠预警,它嗅到了左侧根须被腐蚀时散发的死亡气味稍弱一些。
三人拼尽全力,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进了藤蔓屏障!身后的腐蚀液洪流狠狠冲击在藤蔓屏障上,瞬间溶出一个巨大的缺口,墨绿色的酸雾弥漫开来!
他们不敢停留,在植物园疯狂扭动的藤蔓和倒下的树木间亡命穿梭,直到彻底听不到母体的嘶吼,闻不到那致命的酸腐气息,才筋疲力尽地瘫倒在一片相对安全的、倒塌的凉亭废墟后面。
每个人都如同从水里捞出来,身上沾满污泥、苔藓和墨绿色的汁液,狼狈不堪。苏璃的隐身能力早已透支,脸色惨白如纸,额角的紫纹黯淡无光,身体微微发抖。林野大口喘着粗气,大脑因过度使用“逻辑整合”而阵阵抽痛。黑豆趴在地上,舌头伸得老长,背上的伤口在剧烈奔跑后再次渗出血迹,但它依然警惕地竖着耳朵。
“我们……成功了?”苏璃的声音虚弱得如同呓语,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
林野没有立刻回答,他挣扎着坐起身,望向植物园中心的方向。那里的天空似乎亮了一些,原本笼罩整个园区的、令人压抑的“活性”仿佛减弱了。一些藤蔓的扭动变得迟缓,远处传来的植物生长的“噼啪”声也稀疏了不少。
“它的‘指挥’……被我们打断了。”林野喘着气,肯定了苏璃的话。一级智慧在极限压力下的信息整合和基础计划,加上苏璃在高压下强行维持的隐身突袭,以及黑豆数次关键的嗅觉预警,让他们完成了一次几乎不可能的任务。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背包,确认录像带和从工程师骸骨旁找到的净水厂工作证还在。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扫过凉亭废墟一根断裂的石柱底部。那里似乎刻着什么。
他挣扎着走过去,用匕首刮去表面的苔藓和污泥。
一行用尖锐物体深深刻入石柱的字迹显露出来,字迹歪斜、深重,带着刻骨铭心的绝望和警告:
“它们在地下生长,用我们的骸骨当肥料。”
字迹的下方,石柱碎裂的缝隙里,似乎卡着什么东西。林野用匕首尖小心地挑了出来。
那是一片巴掌大小、边缘烧焦卷曲的硬质塑料片,像是什么设备的残骸。塑料片的一面印着复杂的、蓝白色的管道线路图,虽然残缺,但能辨认出一些标注:“一级沉淀池”、“活性炭过滤”、“主泵房”。另一面则印着几个清晰的印刷体大字:
市净水处理总厂 - 厂区管道分布(局部)
而在管道图的一个角落,用红色的记号笔圈出了一个区域,旁边潦草地手写着两个字:“核心”。
林野的心脏猛地一跳!
净水处理厂!工程师张明远的工作单位!这片残骸,难道是他在逃离植物园前,特意留下的线索?指向他真正工作的地方?指向……解决生存危机的关键——水源?
他将这片珍贵的蓝图残片紧紧攥在手中,感受着塑料边缘的坚硬触感。植物园母体的威胁暂时解除了,但工程师刻下的警告和这片蓝图,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清晰地指向了下一个战场——那个维系着聚居地生死存亡,却也必然危机四伏的净水处理厂集群。
黑豆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心绪的变化,它支撑着站起来,走到林野身边,鼻子轻轻蹭了蹭他握着蓝图残片的手,喉咙里发出一声疲惫却坚定的低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