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许树周柒柒的其他类型小说《八零小作精,换嫁大院就躺赢!后续+完结》,由网络作家“飞花似梦”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痛...”周柒柒睡的正香,忽然感觉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疼,像是狠狠摔了一跤。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瞧见眼前是一间灯光昏黄的浴室。门口站着个男人,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男人刚洗过澡,肩上随意搭着块浴巾,没擦净的水珠贲张的胸肌蜿蜒而下,在腹肌沟壑处汇成细流,将军绿色涤卡裤面洇出深色水痕。腰侧,一道狰狞的旧伤疤蛰伏随着男人的呼吸一起一伏。“你...”男人薄唇珉成一条直线,喉结在阴影里重重滑动,眼中寒星闪烁。周柒柒鼻腔发热,咽了咽口水,鬼使神差的伸出手。“信女一辈子积德行善,梦到这么极品的男人,也是应该的!”可刚碰到男人冰冷皮肤的瞬间,身后的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了。她下意识的往男人怀里钻,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刺耳的叫嚷声。先是一个男人,“周柒柒!...
《八零小作精,换嫁大院就躺赢!后续+完结》精彩片段
“痛...”
周柒柒睡的正香,忽然感觉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疼,像是狠狠摔了一跤。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瞧见眼前是一间灯光昏黄的浴室。
门口站着个男人,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男人刚洗过澡,肩上随意搭着块浴巾,没擦净的水珠贲张的胸肌蜿蜒而下,在腹肌沟壑处汇成细流,将军绿色涤卡裤面洇出深色水痕。
腰侧,一道狰狞的旧伤疤蛰伏随着男人的呼吸一起一伏。
“你...”
男人薄唇珉成一条直线,喉结在阴影里重重滑动,眼中寒星闪烁。
周柒柒鼻腔发热,咽了咽口水,鬼使神差的伸出手。
“信女一辈子积德行善,梦到这么极品的男人,也是应该的!”
可刚碰到男人冰冷皮肤的瞬间,身后的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了。
她下意识的往男人怀里钻,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刺耳的叫嚷声。
先是一个男人,“周柒柒!你可是我许家的童养媳,咋能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
接着是一个女人,“沈淮川!你你你...你不是来找我打结婚报告的吗,这是在干啥?!”
啥情况?
周柒柒扭头看向门口,只见一男一女站在那儿鬼哭狼嚎。
他们一个穿着深蓝色的工装,一个穿着过时的碎花裙。
身后,还围着不少看热闹的人,对着她指指点点,眼神里满是鄙夷。
这梦...也太刺激了吧?
她在梦里,居然是有夫之妇?
还被“捉奸在床”了?这也太离谱了!
她甩了甩头,想赶快从梦里醒来,却心里却莫名涌起一阵强烈的悲痛。
紧接着,大段不属于她的记忆一股脑地涌入脑海。
这些记忆来的太突然,她根本来不及消化,眼前一黑,就昏死过去了。
在失去意识前,似乎有一对有力的胳膊把她抱在了怀里。
......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地点也不再是宾馆,而是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医院。
昏迷了这么久,周柒柒已经大致清楚发生了什么。
昨晚的一切不是梦。
而是她熬通宵后,穿越到了1982年,一个和她同名同姓的女人身上。
周柒柒是重组家庭里的小孩,爹不疼,娘不爱,从小就独立,接受能力强的不得了。
知道自怨自艾没有用,过好自己当下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很快就接受了原身的记忆。
了解完原身的经历,她真想在原身脑门上刻一个惨字。
其实原身小时候,过的还算幸福。
母亲是村里的小学老师,父亲是猎户,父母疼她都疼到心坎里去了。
但七岁那年,父母接连重病,家里又没别的亲戚。
临终前,母亲将她托付给了邻居许家,还把周家全家家当也都带了过去。
原身搬进了许家,成为了许家大儿子,大她五岁的许树的童养媳。
起初,看在家当的份上,许家对原身还算照顾。
但许家孩子多,挣的工分根本填不饱这么多张嘴。
渐渐的,许父和许母就变了脸。
他们把原身当成了家里的丫鬟,不仅让她给全家人做饭,把重活累活也全都丢给她干。
稍有不顺心就是一顿打骂,连饭都不给吃。
好在许树对她还算不错,经常偷偷给她留吃的,还会带着她出去抓鱼,逮知了。
就这样过了七年,许树十九岁那年,被省里建筑队招工,去城里工作了。
刚开始,他逢年过节还会回家看看。
可后来,建筑队到处跑工程,他也跟着天南海北地跑,除了偶尔往家里寄钱,就再也没过家。
原身十八岁,许母急着让俩人结婚抱孙子,给许树写了十几封信,他都以忙为由推脱。
一直拖到原身二十岁,许母等不及了,让原身千里寻夫,还要求她揣个崽回来。
原身经历艰难找到了许树,约在宾馆见面。
可谁能想到,当晚,她走错了房间,和另一个男人被当众“捉奸在床”。
出了这种事,原身觉得自己“不干净”了,就跟许树提出解除婚约。
许树以娘家人的身份,逼着那个男人对原身负责。
巧的是,那个男人也是来宾馆见自己未婚妻的。
他的未婚妻目睹了那一幕后,两人的婚事也吹了。
那个男人答应娶原身,但却说自己还有任务没完成,只留下了一封信,和身份证明,让原身去部队找他。
这十三年来,原身一直把许树当成自己生活里唯一的光,哪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她在羞愤之下,直接自尽了。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周柒柒穿了过来。
可能是时空波动,她穿越过来的时间稍微早了一些,穿到了被“捉奸在床”的当场,但情况大致没变。
她昏倒后,除了她以外的当事人,已经把这事儿盖棺定论了。
现在的情况是,她睡了一整晚,那个军官已经走了,只有许树守在她的病床前,等着和她说清楚后,然后送她去部队。
“柒柒,你醒了,感觉咋样?头还疼不疼?”
见她眼皮动了,许树连忙关切地问道。
周柒柒睁开眼,定定的看向许树。
七年不见,许树比她记忆里白了不少,穿着一件崭新的的确良衬衫,短发被发蜡珉的油光水滑,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眼角蒙着一层雾蒙蒙的水光,看什么都十分深情。
原身估计就是是被他这幅皮相给骗了。
还真以为是自己对不起许树。
可当局者迷,身为旁观者的周柒柒却门清的很。
昨晚,她和那个男人,都来找结婚对象,一个房号是6,一个房号是9。
她明明拿着9号的钥匙,却能打开6号的门。
当时男人正在洗澡,她在开门的时候正好被人撞了一下,两人好巧不巧撞到了一起。
又偏巧,这个时候,许树和那个未婚妻都回来了,亲眼见证这一幕。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且昨晚她看的分明,许树和那个男人未婚妻,挨得很近,手都快牵上了。
要知道,这可是1982年,就算是看热闹,未婚男女之间也不可能靠那么近。
她怀疑,这两个人认识,但仅仅是怀疑还不够,她轻声开口道。
“我没啥事,就是有点口渴。”
“我给你倒水!”
许树一听,赶忙从暖瓶里倒了一搪瓷缸的温水。
周柒柒一晚上没喝水,渴的厉害,接过水就小口小口的喝起来,一直没停。
许树还以为她心里内疚,不好意思开口,赶忙拉起她另一只手安慰道。
“柒柒,发生这种事情谁都不想的,咱俩从小一起长大,我还能不了解你吗?我不会嫌弃你的。以后就算你嫁出去了,我也还是你娘家人,是你哥,我都给你准备好嫁妆了...”
周柒柒有些嫌弃的抽回手,却眼尖的瞧见许树左手手腕上,戴着一根黑色的“电话线”发圈。
她穿越前在时尚杂志上看到过,八十年代,刚刚改革开放,这种弹性材料才刚从港台那边传入大陆,可贵了,至少得一块钱一根,能买六斤多粮食了。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
而且,她没记错的话,昨晚站在许树旁边那个女人,头上戴的就是这种发圈!
看来这俩人不但认识,这女人很有可能,还在暗暗跟她宣誓主权呢!
周柒柒唇角勾起一抹坏笑,拉住许树的袖子,一脸惊喜道。
“太好了,许大哥!既然你不嫌弃,那咱俩结婚吧!”
(不会和渣男纠缠的,宝子们放心看)
“你说啥?”
“结婚???”
许树整个人都僵住了。
在他印象里,周柒柒这个童养媳,性格唯唯诺诺,他说啥就是啥,还总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成天把“对不起”挂在嘴边,没什么自己的主意,脑子也不太灵光。
在他的计划里,周柒柒应该是一句话都不会反驳,并且十分难受,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了。
再怎么说,也不可能舔着脸继续跟他结婚。
“柒柒,你是不是睡迷糊了?你忘了,昨天晚上,你和那个沈淮川,你们两个...”
他比划了一个搂搂抱抱的动作,试图提醒周柒柒按剧本走。
“我知道啊!”
谁知周柒柒却点了点头。
“可许树哥不是说不在意,也不嫌弃我吗?这咋就影响咱俩结婚了?”
她一脸懵懂,眨巴着大眼睛,看上去无辜极了。
许树吞了吞口水,满脸的不可置信。
“可是,宾馆里好多人都看到了,沈淮川从小定亲的未婚妻也瞧见了了,他俩婚约都解除了,沈淮川也答应娶你了,这事已经定下了!”
“咋就定下了?我的婚事,没问过我的意见就定下了?这不合适吧?”
不等许树说完,周柒柒就打断了他。
“我不同意!”
“我是许树哥的童养媳,爸妈让我来这一趟,就是为了和你结婚,这是天经地义的!那个沈淮川愿意负责任,就让他对他未婚妻负责好了!”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理所当然道。
“至于昨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许树一听就急了,脱口而出道。
“那哪儿行啊!昨晚宾馆里有不少瑶瑶单位的人,她们都看到了,要是瑶瑶嫁过去,不得被人笑话一辈子啊!更何况瑶瑶她...”
说到一半,他才反应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闭上嘴。
周柒柒早就听出不对劲了,也没打断他,就一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会儿才凉凉的开口。
“瑶瑶?叫的挺亲热啊,怎么,许树哥,你认识沈淮川的未婚妻?”
“不,不认识,就是昨晚出事后说了几句话而已,知道她叫林瑶而已...”
许树连忙否认,心虚的舔了舔唇道。
“哦?是吗?”
“我还以为许树哥和林瑶,两个有婚约的人搞到一块儿了,又不想被人指着脊梁骨骂,所以设计我和沈淮川,好正大光明的换婚呢?”
计划被戳破,许树后背冒出了一层冷汗,浑身直发抖,指着周柒柒大骂。
“你...你...你胡说什么?!你这是造谣!污蔑!”
“我告诉你!你的户口本我昨晚就交给沈淮川了,这会儿他的结婚报告应该已经打上去了,你现在说啥都没用!别想着坏事!”
“别急嘛,许树哥,我就随口一句,你咋还急眼了?”
这些事周柒柒早就心里有数,一点儿也不急。
她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忽闪了几下,想了半天,开口道。
“我也没想坏你的事,你想让我嫁给沈淮川,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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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小时后,周柒柒已经出现在了火车站。
站台上挤满了扛着麻袋的旅客,人群像潮水一般往车门涌,好多人的行李都被挤散了,吵吵嚷嚷半天上不了车。
这让周柒柒庆幸自己除了一个小包袱外,什么都没带。
她灵活的在人群中钻来钻去,顺利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
列车很快开动了,车厢里汗味和煤烟味混在一起,熏的人难受,但周柒柒车票买的晚,只买到了靠走廊的位置,也只能强忍着。
走廊上人来人往,还有不少买了站票的人等着占座位,她得小心看护好自己的小包袱。
里头可是有一百块零五毛巨款呢!
这趟出门前,许母李桂香给了三块钱,买完车票就剩五毛。
另外一百块,是她刚刚找许树要的“嫁妆钱”。
早上在和许树对质的时候,她就一直在琢磨,自己该咋办。
现在许树摆明了不想娶她。
她也看不上许树这个油头粉面的渣男。
摆在她面前的路,只有两条,一条是回许家村,一条是留在城里。
第一条,周柒柒是打死都不会选的。
原身这十四年在许家过的比猪狗还不如,那还是把她当儿媳妇的前提下。
现在婚约解除了,许家肯定不会再收留她,就算收留,也只会把她当成摇钱树,找个有钱的把她嫁了,狠狠捞一笔彩礼。
去年村里的老鳏夫娶小媳妇,光定钱就给了十块,李桂香眼馋的不行,一度生出将原身嫁人的想法来。
还是许铁生坚持要履行定好的婚约,李桂香才作罢。
许家她是不会回去的,周家原先的房子倒是还在。
可她家人都没了,她一个穿越过来的人,又不会种地,回村根本没活路。
还是留在城里讨生活靠谱点。
不过现在的政策,不允许盲流进城,没城里的户口,找不到地方住,更找不到工作。
她想留下来,只能先去部队找沈淮川。
她的户口本在沈淮川那儿,结婚申请估计也像许树说的那样,已经交上去了。
其实她现在的身份,已经算是军嫂了。
在这个年代,破坏军婚是大罪,她可担不起!
凑活过呗,刚结,还能马上离不成?
另外还有一个不太重要的小原因,那就是沈淮川这个人。
她俩都坦诚相对过了,他是不是好人,她能看不出来吗??
嫁给他,怎么着也比嫁给许树强一万倍!
可是这样一来,就正好如了许树的意。
他害死了原身,周柒柒当然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许树这人从小就不聪明,脑子转的也不快,属于治好了也会流口水那种。
一番敲打后,她就把许树原本打算给原身的五块钱嫁妆,翻了二十倍,变成了一百块。
这可是许树一年的工资,给钱的时候,许树的表情别提多痛苦了。
现在想起来,周柒柒心里那叫一个畅快!!
“同志,别傻笑了,收收脚!”
她正乐呢,列车员路过,没好气的提醒道。
“不好意思。”
周柒柒吐了吐舌头,赶忙将脚收了回去。
列车员推着小车,车上整整齐齐摆着一排铝制饭盒,饭菜的香味飘了出来。
这个年代的火车餐可不是预制菜,都是厨师在餐车现炒的,掌勺的大师傅们也都是来自各大酒楼的大厨。
就是价格有点贵,米饭一毛钱一碗,素菜三毛五一份,荤菜五毛起步。
要知道,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才三四十块,没几个人舍得这么花钱吃饭的。
可周柒柒就不一样了,她是享乐主义。
钱没了可以再赚,当下的遗憾却是无法折返回来弥补的。
她当即掏了一块二毛五出来,买了一份米饭,又要了辣子鸡和番茄炒蛋,美滋滋的饱餐了一顿。
吃完没多久,她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大力推她:
“妮儿,快醒醒,你包袱被偷了!”(女主不会吃亏的,别怕)
周柒柒被人推醒时,眼皮还黏在一起。
“妮儿,快醒醒,你包袱让人给偷啦!”
见她还一脸迷糊,旁边的大婶又扯着嗓子提醒了一遍。
周柒柒这才彻底清醒过来,心里”咯噔“一下,赶忙看向自己怀里。
她记得睡觉前,包袱是被她紧紧抱在怀里的,这会儿倒好,滑落到腿上,没了任何防护。
再瞧那包袱,上头的死结还系的牢牢地,可边缘却被划了个大口子,里头打着补丁的布褂也遭了殃,被划破了,半截袖子在包袱外头晃荡。
她火急火燎地打开包袱皮,果不其然,里头的手绢没了影。
刚才她买盒饭的时候,那手绢可是鼓鼓囊囊的,她还从里头掏出一张十块钱大钞呢,列车员找零都找了老半天,周围人可都瞧在眼里。
这下手绢没了,也就意味着她丢了一大笔钱。
就在这时,车厢里另外有几个人也扯着嗓子嚷嚷开了,他们也被小偷偷了。
“去去去,赶紧麻溜地找巡警报案去!”
在众人的提醒下,周柒柒去找了巡警。
可没一会儿,她就灰溜溜地回来了。
“咋样啊?”
大婶满脸关切地问道,周柒柒轻轻摇了摇头。
这个年代,火车几乎是人们长途出行的唯一方式,人多得跟下饺子似得,密密麻麻,流动性还特别大。
可安保人员呢,少得可怜。
小偷混在人群里作案,跟泥鳅似的,滑不溜秋,哪那么容易抓住啊。
除了周柒柒,刚才还有十几个人都去报案了。
巡警帮他们登记了资料,说要是抓住了小偷,会联系他们来取回失物。
但大家心里都清楚,没啥希望。
听她这么一说,周围人立马议论纷纷。
有的替她可惜,摇头叹气的;有的却幸灾乐祸,嘴角挂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还有的嗑着瓜子,瞧得津津有味。
周柒柒都没放在眼里,跟大婶道了声谢,就准备坐下。
却听那个大婶一拍大腿,指着她道。
“这事儿啊,都得怪你自个儿!”
众人都跟小鸡啄米似的,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婶子,你说这话,是啥意思?”
周柒柒可没想到,这矛头最后居然指向自己这个受害者,整个人都懵圈了,一脸茫然。
“你是随军家属吧?新媳妇?我刚才瞧见你掀包袱的时候,里头有张通行证,上头印着八一徽呢。”
大婶挑眉问道,语气不善。
好家伙,这大婶眼睛真够尖的,还专往别人包袱里头瞧。
周柒柒没吭声,只在心里暗暗吐槽。
“我说对了吧?”
大婶见她没否认,那叫一个得意,跟打了胜仗似的,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瓜子,”咔擦咔擦“地磕了起来,边磕边说。
这些话她刚上车就想说了,憋了半天,终于有机会了。
“瞧你这身行头,跟婶子我一样,指定是农村出身!衣服上那么多补丁,但做起事来咋就一点没有咱农村艰苦朴素的劲儿呢?一看就不像是会正经过日子的好媳妇!”
“好不容易手里有点钱,就恨不得马上吃了,又是辣子鸡,又是炒鸡蛋的,嘴咋就那么馋呢!你花的可是你男人在外头抛头颅,洒热血,拿命挣回来的钱呐!你咋能说花就花,一点儿不心疼呢!这不是寒你男人的心嘛!”
“再说了,财不外露,这点道理你都不懂?十块钱,说拿出来就拿出来,显着你有钱了?小偷不偷你偷谁呀?”
大婶啐了一口瓜子皮,斜着眼道,语气别提有多冲了,“所以我说啊,你这就是活该!”
周柒柒攥着破包袱的手指节发白,低着头半晌没有言语。
“瞧瞧,这会儿知道害臊了吧!”
大婶指着周柒柒,笑得那叫一个大声。
周围人也跟着瞎起哄,都在指责周柒柒。
在他们眼里,军嫂就应该艰苦朴素,怎么能吃那么贵的火车餐呢!
这可把大婶得意坏了,感觉自己一下子成了这车厢里的意见领袖,胸脯挺的老高。
周柒柒这才抬起头来,脸上挂着一抹冷笑。
她可不是无地自容,而是被大婶这厚颜无耻的歪理给气笑了。
这会儿她笑够了,挺直了腰杆,毫不退缩的直视着大婶的眼睛,质问道。
“婶子,您咋就这么肯定,我这钱是我男人给我的?这是我自己的,我花我自己的钱!咋滴,在您眼里,我是农村妇女,就不能自己挣钱啦?主席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您这是要和他老人家对着干?”
这话一说出口,车厢里瞬间安静下来,刚才还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一下子全没了。
“你你你...”
“你少给我扣大帽子!谁能证明这钱是你自己挣的,那么多钱,咋可能?你当大家都是傻子啊!“
大婶可没想到,这小媳妇还敢顶嘴,指着周柒柒,蛮横地嚷嚷着,还拉着车厢里的人一起,试图压制她。
周柒柒一点儿也不慌,转向整个车厢,声音清亮的像广播站的女播音员。
“我没证明,但是,就算这钱是我男人给我的,他保家卫国,流血流汗挣的钱,不就是为了让我,让广大人民,别再过以前的苦日子嘛?我吃点好的,不正好顺了他的心意吗?这有啥不对的?大家累死累活,奔波挣钱,不就是图这个吗?”
这车厢里鱼龙混杂,啥人都有,但都是奔波在路上的辛苦人,听到她这话,都不由自主地默默点了点头。
赚钱,可不就是为了让日子过得舒坦点嘛,这点谁都没法反驳。
众人这会儿看周柒柒得眼神,已没了刚才鄙夷,周柒柒满意的转身,看向大婶。
“至于您说的财不外露,小偷偷东西,那是他们道德败坏,和我有啥关系?照您这歪理,戴棉帽子的活该被抢帽子,穿胶鞋的合该让人扒了鞋?那您干脆光着身子坐火车,那才安全呢!”
车厢里响起零星的耻笑声,众人纷纷朝着大婶看过去。
大婶感觉浑身不自在,伸手裹紧了自己的布褂。
“牙尖嘴利!满口歪理!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她涨红了脸,抡起袖子就准备冲上去和周柒柒干架。
周柒柒却跟个机灵鬼似的,扯着自己的小包袱灵活的躲到了座椅后头,还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扯着嗓子大声嚷嚷道。
“哦,我明白了!您和那群小偷,是一伙的吧?说出这些歪理,是来混淆人民群众的思想,好让你同伙趁机逃跑的?”
这话一出,整个车厢一片哗然,立马有人回忆道。
“我想起来,这个大婶刚从我旁边路过没多久,我钱包就丢了...”
“好像是这么回事!我也记得...”
众人一下子就把大婶包围了起来,非要她给个说法。
这可就不关她的事了。
周柒柒朝着大婶吐了吐舌头,拎起自己的包袱,潇洒的朝着车门走了过去。
G市站台的人潮中,周柒柒像条灵活的鱼,钻出重围。
她掏出五分钱,在车站旁边公用卫生间上了个厕所,顺道还检查了一下自己藏在裤腰上的钱。
九十九块两毛五,一分不少,全都都在。
她周柒柒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火车上小偷多了。
吃完饭去餐车还铝饭盒的时候,她就借了把剪刀,从包袱里拿出一件衣裳裁了块布,把钱兜住绑在了腰间,外头还罩了两层衣裳,没小偷能偷的到。
至于那块装钱的手绢嘛...
嘻嘻~~敢偷你姑奶奶我,吃屎去吧!
男人刚把几个小偷制服,一低头,瞧见地上掉落的手绢,顺手就捡了起来。
只见里面装着一张字条,上头画着一坨便便。
画的巨大无比,惟妙惟肖,还画了几只苍蝇围在旁边,跟真的似的,让人不往那方面联想都难。
男人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他身后,几个乘警急匆匆赶了过来。
“同志,太感谢你了!这几个小偷可都是练家子,要不是帮忙,我们还真抓不住!看您架势,是军人吧?!”
还没等男人开口,他身后的勤务兵就抢着点了点头,一脸自豪道。
“没错,这是我们团长,沈淮川!”
“团长?”
几位乘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的震惊。
毕竟沈淮川看起来,也就是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这么年轻,居然都当上团长了?
“那可不,如假包换!“
勤务兵秦磊拍了拍胸脯,一脸的骄傲。
“我们团长立过好几个一等功!这次这个任务又完成的那么漂亮,再拿个二等功也不是问题...”
“石头!”
沈淮川抬腿踹了秦磊一脚,墨色瞳仁里凝着寒霜。
秦磊缩着脖子挠了挠头。
沈淮川转身对乘警们敬了个标准的军礼,皮靴踢了踢地上被捆成粽子的小偷。
“同志,这是最后一个小偷了,都就交给你们。我们还有任务,先走了。”
他说话很有礼貌,可嗓音却像浸了冰碴子。
不等乘警们回应,他拎起搭在椅背的背包就要走,仿佛刚才出手擒贼的这事儿跟他没多大关系似的。
乘警们对这位身手矫健的军人都挺崇拜,想多跟他说几句,可又不太好意思,只能一个劲儿的说“谢谢”。
而沈淮川突然想起来手里的手帕,皱着眉一脸嫌弃的递过去。
“哦,对了,还有这个失物,请一、定还给失主。”
乘警队长接过手绢,想了想,说着。
“我记得,这是3车厢156C那个女同志丢的。她没有留电话和地址,估计是觉得找不回东西,不要了。”
沈淮川看着手绢里露出的“便便”,喉结动了动,正要开口,一个雀跃的声音却忽然插了进来——年轻乘警雷鸣,手里攥着张字条挤到跟前,双眼放光说道:
“我刚才路过3车厢,看见156C下面掉了一截袖子,还有一张字条,应该就是那个女同志的,上头有地址电话,是G市海子湾军区家属院,和我舅舅家住在一块呢!交给我吧,我去联系,说不定能联系上!”
其他队员很少看到雷鸣这么积极的样子,打趣道。
“哟,雷少爷啥时候变得这么热心了?该不会是看上人家女同志了吧?刚才人车厢里吵架的时候,你眼珠子都粘人家身上了...”
“嘿嘿...”
雷鸣挠了挠头,没有否认。
刚才那姑娘和大婶吵架的时候,他全看见了,那姑娘又机灵又能说,鲜活的像只百灵鸟,一下子就把他吸引住了。
他活了二十二年了,还是第一次有心动的感觉,也许这就是一见钟情吧?
在众人揶揄的笑声里,雷鸣红着脸就要把字条揣进兜里,却忽觉指尖一空。
不是别人,正是刚才着急要走的沈团长。
雷鸣马上就变了脸色,“沈同志,你怎么抢东西呢?”
石头盯着那张字条,一脸茫然,“团长,这不是你的字吗?”
沈淮川没有回答,沉着脸,捏着字条的手指节发白,抬头看向雷鸣。
“不好意思,同志,这东西我去还就好。”
他目光冷冷的,像是淬了火的刀,雷鸣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有点害怕。
但一想到那个一见钟情的姑娘,他还是壮起了胆子。
“这样不太好吧,沈团长?这是我们乘警的工作,怎么能交给您呢?我们有规定,除非是特别亲近的人,不然...”
话还没说完,沈淮川已经把字条收到胸前的口袋,凉凉开口道。
“她是我媳妇,算不算亲近?”
......
下一站到站后,沈淮川就下了车。
平常任务完成后,就算是有接应的人,他也会跟着把目标押回军区。
可这次不一样,他提前下了车,把交接工作都交代给了石头。
秦磊一一听完。
看着沈淮川在暮色中快步走出站台,身影很快消失,忍不住自言自语。
“团长有媳妇儿了?谁啊?啥时候的事儿?我咋不知道?”
“阿嚏!”
正被念叨的周柒柒猛地打了个喷嚏,看着前面黑黢黢的路,委屈地皱了皱鼻子。
她也太倒霉了!
居然把写着地址电话的字条给弄丢了!
想了想,估计就是和那个大婶吵架的时候,不小心她碰掉的。
她队这儿人生地不熟,本来打算下车后,找个公用电话,让部队的人来接她。
这下可好,全泡汤了。
好在那字条她看过两遍,大致还记得地址。
她在公交车站问了路,往那个方向坐到了城郊,然后又在路上拦了俩牛车,让人家捎她一段。
可到了最后一段路,她记不太清了,在路上转来转去,一直转到天黑。
驾牛车的大爷都回家了。
她没办法,只能用双脚来走。
这一走就是一两个小时,脚都麻木了。
就在她以为没希望的时候,前面终于出现了一大片房子,门口有个大大的红五角星,上面写着“八一”。
没错,就是这儿了!
周柒柒一下来了精神,赶忙跑过去,把沈淮川的身份证明给了门口站岗的哨兵。
哨兵打了电话,回话说沈团长不在,帮她先去军属区喊个人过来,先把她接过去。
“太好了,谢谢!”
周柒柒总算有了盼头,开开心心的坐在传达室等着。
没一会儿,就听见一阵脚步声,还传来一个大嗓门女人的声音。
“真来了!太好了!沈团长说去打结婚报告,没想到这么快就上门了!”
“沈团长不在没事,她媳妇我熟的很!我先领她上我家住去!”
刚开始,周柒柒听着这热情的话,心里挺高兴。
可听着听着,脸色就变了。
“臭妮子(坏大婶),咋是你?!”
木门“吱呀”晃开的瞬间,两人的视线在半空撞出火星子。
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没错,这个来接待她的,正是火车上碰到的那位刻薄大婶。
大婶叉着腰,眼里几乎喷出火来。
她可忘不了火车上那一幕——周柒柒三言两语就让她成了全车厢的笑柄,乘警甚至查了她半天行李!
她上上下下打量周柒柒,一脸嫌弃,撇着嘴说。
“她说,她是沈淮川团长的媳妇儿?这不可能!”
沈淮川的未婚妻她认识,叫林瑶,是她丈夫的远房侄女。
两个人从小定的娃娃亲。
林家杏林世家,林瑶也学医,之前因为上学的原因,两人的婚事一直拖着没办。
今年林瑶在省会军区医院的实习就要结束了,两家家长急着让两人结婚。
年前林瑶母亲就给她打了电话,让她帮忙促成这事儿,她可没少出力,在丈夫跟前吹了不少枕头风。
好不容易说动了沈淮川,让他去找林瑶扯证,这会儿居然来了个冒充沈淮川媳妇儿的?!
林瑶可是城里的大学生,大高个,穿着格子裙,扎着蝴蝶结,别提多洋气了。
周柒柒这副土里土气的矮地瓜样儿,还想冒充?
太滑稽了!
大婶心里有底气,大声嚷嚷道,“警卫员同志,千万别信她!她应该是个骗子!”
说着就把火车上的事儿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在她嘴里,她变成了见义勇为的好心人,周柒柒丢了东西不服气,把火气全撒在了她身上,就是个蛮不讲理的泼妇。
大婶上下打量了一眼周柒柒,十分肯定的说,“她就绝对不可能是沈团长的媳妇!”
警卫员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可是,她手里有沈团长的身份证明啊。”
这话让大婶有些意想不到,不过她还是十分坚持自己的想法,灵光一闪的解释道。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她不仅是个骗子,还是个小偷,沈团长的身份证明,估计也是她偷的!”
这下全捋顺了,大婶把自己给说服了,一口咬死了,周柒柒是小偷加骗子,来军区,估计目的不纯。
警卫员有些为难,大婶说的言之凿凿的,可他看着周柒柒不像坏人,只能追问她。
“同志,你有结婚证,或者还有别的人能给你证明吗?”
这里可是军区,如果这两样都没有的话,还真就只能先把她扣押起来了。
结婚证?
周柒柒还真拿不出来这玩意儿。
而且她的沈淮川结婚这事,在军区里,除了他们俩,谁都不知道。
她想辩解,又不知道咋说,只能摇了摇头。
这可正中了大婶的下怀,当场就张罗着要让保卫科的人把她关进小黑屋子里,好好审问审问。
“说不定她是敌特呢!”
周柒柒委屈巴巴的蜷在警卫室的凳子上,睫毛忽闪忽闪的,有点想哭。
走了两个小时的路,她现在又饿又渴,实在没力气和大婶掰扯。
过了不一会儿,一阵脚步声传来,一束高大阴影笼罩在她身上。
她还以为是来抓她走的,扁着嘴巴小声道。
“我真没骗人,我就是沈淮川媳妇儿!沈淮川就是我老公!”
“你...”
听到这个声音,周柒柒忽的抬头,只看到一个英气十足,俊朗硬挺的男人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他逆光而立,肩线绷成一道锋利的刀刃,将周遭的嘈杂切开来,世界仿佛就剩下他们二人。
男人眼中闪着一抹寒光,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样情愫。
是他!
周柒柒的心控制不住的狂跳起来。
“沈淮川!”
周柒柒赶忙站起身来,她一眼就认出来,这位就是他那个便宜老公,现在唯一能证明她身份,能解救她的人!
她心里又惊又喜,可看着他身上那身军装,却又忍不住一阵心酸。
要不是为了来军区找他,她也不至于这么惨,心里顿时又觉得委屈的不行,别着嘴,给了他一拳,抽抽嗒嗒道。
“你怎么才来?”
但她忘了,沈淮川可是军人,胸膛梆梆硬,这一拳头下去,人家眉头都没皱一下,她倒是被震的手背生疼,一个踉跄就要向后倒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双坚实有力的臂膀伸了过来,将她拦腰圈起。
和上次她在宾馆晕倒时的情形一模一样。
但不同的是,这次的周柒柒,是完全清醒的。
警卫室的灯光,亮的如同白昼,她能清楚的看到他的脸。
和油头粉面、滥情秀美的许树不同,沈淮川是标准的硬汉脸。
一头标准的寸头干脆利落,古铜色的皮肤健康又性感,眉眼锋利,五官冷硬,紧珉的薄唇下,青色胡茬若隐若现。
配上他那副荷尔蒙爆棚的身材,周柒柒不自觉的脸红心热。
这个男人,好像总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给予她怀抱。
正在这时,门口的大婶带着保卫科的人过来,听说沈淮川回来了,一边往里走,一边恶人先告状。
“沈团长,你回来的正好!来了个骗子,居然冒充你媳妇儿!说你是他老公!”
话刚说到一半,就看到警卫室里姿势亲昵的两人,顿时结巴了起来。
“你你你...她她她...你们在干什么?!”
身后几个保卫科的军人,看到这一幕,也都愣住了。
他们可都认识沈淮川,这位可是他们军区出了门的“冷面阎王”,不仅在训练中十分严厉,而且完全不近女色,之前文工团的团花找他搭讪,都被他给吓哭了。
可是现在,她居然和一个女人抱在一起!
这可是天下奇闻!
几个保卫科的军人全都围上前来看热闹。
周柒柒这会儿反应过来,赶忙从沈淮川怀里起身,红着脸拽了拽身上的衣裳。
别看她每次遇到沈淮川都这么嚣张,可骨子里,却还是个母胎SOLO,连男人的手都还没牵过呢。
大婶心里有些虚了,“你们怎么回事?难道说,你真是...?”
周柒柒用胳膊撞了撞身旁的沈淮川,“诺,你来说。”
这回她学聪明了,没用多大力气,撞完就顺势倚在了沈淮川身上,这招就叫狗仗,啊不,应该说是借力打力。
沈淮川明显还在愣神,被她这一撞才清醒了过来,一双狭长锋利的丹凤眼在周柒柒身上转了转,不动声色的往前半步,将她护在身后,又转向众人,冷声开口道。
“她叫周柒柒,是我...爱人没错。”
他声线低沉,像是石头投入深潭,在周柒柒心湖荡开一圈圈涟漪。
爱人?
她还从来没听到有人这么称呼过自己。
她记得,老一辈的人,好像都这么称呼自己配偶的,含蓄又庄重。
她还以为,沈淮川不是这么快承认呢,没想到,他不仅承认了,而且还这么郑重。
大婶傻眼了,“可是,你爱人不是瑶瑶吗?你们从小定的娃娃亲啊,沈团长,你是不是弄错了?”
周柒柒有人撑腰,说话都有底气了,胸脯挺的高高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歪着头呛声道。
“婶子,你的意思是,你比沈淮川还清楚他媳妇是谁咯?”
“要不然,把沈淮川抓进小黑屋去,审问审问?”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误会,都是误会!”
大婶赶忙冲着沈淮川摆了摆手,额头上冷汗直冒。
她哪儿敢啊!
这位沈团长可是他们军区的活阎王,比她丈夫还高一级,她可得罪不起。
可连带上火车上那次,她这是第二次被周柒柒戏弄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昏黄的眼珠子溢满了怨恨,藏都藏不住。
这时,一直在旁边看戏的保卫科科长廖爱民推了推玳瑁眼镜,目光在纪几人身上转了转,开口了。
“沈团长,邱婶子,九点多,也不早了,既然是误会,那就都赶快回去吧!”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邱婶子是个难缠的,而沈团长这位新媳妇,看着也不像是个好惹的主儿,他可不希望两位在他这儿纠缠下去,影响他们保卫科的声誉。
听到这话,邱婶子应了一声,说自己锅里还发着面呢,忙不迭地就溜了。
几个兵哥哥还想看热闹,都被廖科长给赶走了,人都散了之后,屋子里就剩下两个人。
“回去再说。”
沈淮川全程都没再看周柒柒一眼,只丢下四个字,就自顾自的开了门往外走。
周柒柒当然选择跟上去,但刚一挪步,就感觉脚下火辣辣的疼,感觉像是长泡了,而且还不止一个。
“沈淮川!等等,我脚疼,你能不能扶...”
“不能。”
话音还没落,对方就冷冷的回了一句,头也没回。
什么呀?刚才还夸他好男人呢,这会儿这算怎么回事?
要不是脚疼的厉害,她也不想开口的,而且,她再怎么说,也是他“爱人”,扶一下能怎么样?也太不贴心了吧?
周柒柒撇了撇嘴,正想咬牙跟上去,眸光一转,却眼尖的看到男人耳廓泛着可疑的红。
这家伙不是不贴心,而是...害羞了?
看着不远处还在回头看这边热闹的几个兵哥哥,她眸光流转,抿了抿娇唇,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喊道,“老公...”
这声音娇的像是三月柳梢。
“闭嘴!”
沈淮川带着薄茧的掌心猝然捂住她的嘴,眼神锋利冷峻,透着警告。
要不是看到他红的要滴血的耳根,周柒柒还真要被他吓着了。
“疼...”
她娇娇弱弱的从他的指缝蹦出这么一个字,顺带着伸出脚丫子给他看。
薄薄的白色袜子下面,隐隐渗出几团血迹,没人扶着,是真走不动路了。
沈淮川迅速移开自己的手,轻轻拢了拢,脖颈青筋突跳,喉结重重滚过,单膝点地,半跪在了周柒柒面前。
“上来!”
这是...要背她?
周柒柒可不矫情,对方是自己老公,背她也是应该的,当场就爬了上去。
沈淮川的后背很宽,肌肉虽然冷硬了点,但意外的,一点也不膈人,反而还挺舒服。
“哟,你们快看!沈团长背媳妇了!”
远处那几个兵哥哥正抻着脖子朝这边张望,看到这一幕,纷纷吹起了口哨。
沈淮川黑着脸瞪了他们一眼,想说什么,却又没开口,只是背着周柒柒飞速逃离现场。
沈淮川后背绷得像是一块铁板。
他负重越野年年都是军区第一名,背上那点重量轻飘飘的,完全不算什么,可女人凌乱的发丝随着步伐晃动,若有若无的扫过他后颈,刺得他后背发烫,脚步不得不放慢些。
相比于他,周柒柒倒是自在得很。
她两辈子都没进过军属区,看什么都新鲜。
这会儿已经熄灯了,只有昏黄的路灯还亮着,映的整个军属区像是褪了色的老照片,灰扑扑的筒子楼一栋栋紧挨着,窗外绳子上晾满了衣裳,空气中浮着煤球燃烧后的焦苦味。
沈淮川专挑没人的小路走,月光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裹着两人交叠的身影,在石板路上晃成模糊的一团。
“到了。”
推开院门时,周柒柒的眼睛倏地亮了。
整齐的三排一层的小院里,唯独这一栋透着新刷的石灰味儿。
真不愧是团长,这住的房子就是不一样!
这里以后就是她的家了!
周柒柒搂着沈淮川脖子的手不自觉收紧了些,满怀期待的跟着他一起进了屋。
刚一进去,她就傻眼了。
这房子,也就外头看着气派,里头嘛,冷冰冰的。
一整套家具棱角分明的杵着,所有东西全部摆放的像是在列队一半整齐。
里外里干干净净,一点儿杂物都没有,也没有任何装饰,甚至连窗帘都没有。
纯纯的兵营极简风。
“交代情况。”
屁股刚着地,沈淮川已经在他对面坐下,眉头一挑,锋利冷峻的眸子直直看向她,开口道。
这说话方式,这扑克脸,配上周围这环境,周柒柒瞬间感觉,自己不是他媳妇,而是他手下的犯人。
这那是什么兵营极简风,是纯狱风啊!
她好像有点理解,为什么林瑶不想嫁给沈淮川了。
不过,她周柒柒可不是什么原身那种软柿子、受气包,她习惯什么事儿都掌握在自己手里,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道。
“沈团长,审犯人也得给口水喝吧,而且...”
她晃着沾着血迹的脚丫子,尾音拖的绵软,“我脚底板还疼着呢!有没有药啊?”
刚才在警卫室她就看出来了,沈淮川这人,也就是脸色冷了点,但随便撒撒娇,就能轻易拿捏,纯纯纸老虎。
果然,男人看着她那五个灵活跳舞的脚指,眸色晦暗的眨了眨,起身去给她倒了一杯水,连带着,还去屋子里翻出来一罐药膏。
水是凉水,水管里接的,有股怪味,不过周柒柒渴的厉害,也顾不上,咕嘟咕嘟全给喝完了。
然后就开始动作麻利的挑水泡,涂药膏。
她一向独立自主,能自己做的,就不会找人帮忙。
但也从不亏待自己,像刚才走不动路了,就毫无顾忌的寻求沈淮川的帮助。
之前一直奔波在路上,她还没仔细观察过这具身体,现在一看,真是触目惊心。
原身今年不过也才二十岁,脚底板就有那么厚一层老茧,是常年下地干活留下的,而且,她的小腿以下,还有不少红褐色的陈年疤痕。
这些是以前做饭的时候烫的,许家人不舍得给她买药,新伤旧伤叠在一起,引发了感染,一直都没好。
薄荷味的药膏混合着血腥气,熏得周柒柒鼻尖发痒,泪眼汪汪的。
她对原身愈发同情了,悠悠开口,把原身这十九年在许家的遭遇说了出来。
包括她父母去世后,许家人是怎么对待她的,她和许树的关系,以及这趟过来之后的经历。
不过她说的都是原身的遭遇,关于自己的可是一个字儿都没说。
语调柔柔弱弱的,多少带点委屈,眼眶微红,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这一招就叫,扮猪吃老虎!
“你是说,许家人一直都在欺负你?欺负了十几年?”
沈淮川眉头紧皱,挑眉看向周柒柒,眸光深邃,看不清究竟是什么态度。
“是啊!”
被他这么盯着,周柒柒心里没来由的一慌,吞了吞口水,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不过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她又没说谎,怕什么!
她就是很可怜嘛!
说着便是挺起胸脯,眨巴着眼睛正面对向沈淮川寒潭般的眸。
“总之,现在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反正你结婚报告都打了,法律上,我已经是你媳妇了,我只能随军过来,没别的办法了,总不能离婚吧,你说呢?”
说到结婚报告,沈淮川眸光微闪,低下了头。
半晌,他才沉闷开口,声音犹有些低哑,“我确实需要一个爱人。”
父母身体一直不好,嘱咐他今年一定要把媳妇娶回来,一直在向他施压,甚至把话都递到他们军区政委那儿去了,今年再不结是真不行了。
而林瑶那边,一直拖着不愿意跟他见面,他看得出,她并不想嫁给他。
即使他已经答应她的要求,给了她去军区医院实习的机会。
而眼前这个女人...
沈淮川知道她在扯谎,但不知为什么,不想拒绝。
这个念头,从在宾馆看到她的第一眼,就从他心底莫名滋生了出来。
后来在警卫室,看到她小鹿般湿漉漉,充满依赖的眸子,听到她说那句——“我就是沈淮川媳妇儿!沈淮川就是我老公!”时,这念头愈发挥之不去。
这种感觉很陌生...但,他并不抗拒。
听到这句话,周柒柒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沈淮川也需要结婚,就正好和她的需求对上了!
“太好了!”
完全拿捏!
她忍不住开心的感叹起来,沈淮川的态度却变得严肃起来,攥紧拳头,目光灼灼。
“你确定,我的情况你全都知道了?不介意?还愿意嫁给我?”
“不介意!我愿意嫁给你!”
周柒柒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在医院的时候,许树为了劝说她,把沈淮川家里的情况说的很明白了。
沈家军人世家,有三个儿子,也全都是军人,沈淮川排行老三。
大哥沈淮山边境打仗时受伤失踪,十年来杳无音讯,二哥沈淮岳和媳妇三年前执行任务时受了重伤,变成了植物人,现在双双躺在医院里,靠着仪器勉强维持生存。
沈父和沈母,十年来忧思过度,身体也都不大好,一直住在疗养院里。
许树的原话是:“虽然沈家是有点晦气,不过柒柒你也是父母双亡,嫁过去正好合适!应该不会被克死!”
周柒柒当时就想一脚把许树踹飞。
他才不吉利,他全家都不吉利!
周柒柒可是社会主义旗帜下长大的好青年,对军人有天然的好感,不但不介意,反而觉得挺佩服的。
她刚想安慰沈淮川几句,一抬头,却猝不及防撞进他眼底,那里头翻滚着她看不懂的情绪,烫的她心尖发颤。
“有些事要提前说清楚。”
他语气依旧冷硬,但语调却有些颤抖,“我常年出任务,你要...”
周柒柒晃着脚丫子打断他,“得做好心理准备嘛!我心里有底!我会做好一个合格的军嫂!一个优秀的...”
“爱人”两个字在她舌尖转了转,终是没说出口,而是变成了,“一个优秀的妻子!”
这是她的承诺,也是她能做到的全部了。
身为一个重组家庭里,爹不疼、娘不爱的女孩,她天生不相信什么爱情。
所谓的结婚,不就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吗?
她可以保证尽到妻子的本分,但“爱人”两个字,对于她来说,太不切实际了。
但是她愿意做一个合格的军嫂,一个优秀的妻子,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沈淮川听到她这句话,本该高兴的,但不知为何,心底却忽地涌现出一阵刺痛。
不想被看出的他转身去给自己倒了杯水。
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震天响的“咕咕咕”声。
“打雷了?没有啊!”
沈淮川狐疑的朝着窗外看去。
可窗外月光皎洁,连一丝风都没有。
“不是外面打雷了,是宝宝肚肚打雷了。”
周柒柒满脸通红,捂住脸,小声说道。
好丢脸!
这可是他们两个“私定终身”的重要时刻,她怎么可以发出这种声音!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啊,这副身体常年营养不良,她从中午到现在,十多个小时都没吃东西,又消耗了那么多体力,实在是饿得受不了了。
“宝宝?什么宝宝?”
沈淮川听不懂她的梗,周柒柒也不好意思解释,赶忙说自己饿了,问他有没有吃的,实在不行煮点挂面也行。
她是真扛不住了。
“都没有,家里也没炉子。”
他们军区政委一个月前把这栋小院分配给他,下了死命令让他三个月内结婚。
但他知道林瑶估计不会答应,所以也没添置过这些东西。
平时家里两口人吃饭,都是他去食堂打回来的。
不过好在,他背包里还有这次出任务带的压缩饼干,给她掰了半块下来。
看着眼前一股哈喇子味的小方块,周柒柒眼泪都快下来了,这是真遭罪啊。
不过为了身体,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咬了下去。
这压缩饼干是小麦粉高压压缩成的,加了点糖精,吃起来就像是在啃粉笔一样,根本咽不下去,可要是加了水一起吃,又会糊一嘴。
勉强吃了半块,止住胃疼后,周柒柒说什么都不肯再吃了。
“这也太难吃了,还不如洗洗睡了,睡了就不感觉到饿了。”
沈淮川没说什么,只是把那剩下那半块又包好。
周柒柒洗漱完之后,他已经坐在了卧室床边,显然是在等她。
卧室里是一张双人床,铺着军绿色床单,床尾有一个“豆腐块”,一看就是沈淮川平时睡的地方。
周柒柒吃饱喝足了,脑子不由自主地开始疯狂运转。
他们俩这就要睡一起了吗?这...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她可还没准备好呢?
不过,也不是不行,反正她都看过他的身子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早死早超生,万一体验不错呢?
她一边吞口水,一边走到沈淮川身边坐下,却没想到他立马触电一样站了起来,手里的信封也掉下来了。
“这是什么?”
周柒柒好奇的拆开,只见里面鼓鼓囊囊的装的全是“大团结”,估摸着得有三百多块,还有一些粮票,肉票什么的。
不愧是团长,家底就是丰厚。
不像许树,扣扣嗖嗖的,一百块都要到处借!
她正感叹呢,却听沈淮川说:“这些是这两个月的工资和津贴,你先拿着花,剩下的两千块存在存折里,之前搬家的时候,政委帮我保管着,回头我再拿过来给你。”
“多...多少?”
周柒柒下巴都快要惊掉了,这年代普通人一个月工资也就三四十块,他居然有两千块存款???
她穿越前余额都没这么多!
沈淮川眼睛都不眨一下,“不够的话,家里还有。”
“够...够了。”
周柒柒吞了吞口水,幸福的摸了摸鼓鼓囊囊的信封,随即却是抽出十张,含泪把剩下的递了回去。
“我花不了那么多,给我一百块,我给家里添置点东西就行,至于以后,你每个月工资给我五十块,用作家里开支就行。”
她想了半天,觉得这个比例比较合理,不过沈淮川却完全没有接过去的意思,挑了挑眉。
“都给你,你自己分配,愿意花就花,愿意存着就存着,花完了家里还有。”
说着就走出了房间,说是去借床被子,在客厅打地铺。
周柒柒舒了一口气,虽然有点可惜,但她确实困得厉害。
不过在睡着之前,却也没忘记理直气壮地叮嘱他。
“那你留着点门,别给我敲醒了。”
沈淮川点头应了,不多时,却毫不犹豫地用力叩响了大门。
哐哐哐~!哐哐哐!
“这么晚了,谁敲门啊?”
中年男人刚睡着,听到敲门声,嘟囔了一句,蒙住被子准备继续睡。
“我看看去。”
她身旁的妇女放下手上正在看的书,摘下眼镜正准备下床,却被男人按住,半睁着眼睛披上外套,“我去吧,你继续看书。”
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而且比刚才还更急促了点。
“谁啊?!”
男人眉头紧皱,打定主意要好好教训一下来人。
但门一开,眉头却是一下子就舒展下来,“淮川?”
沈淮川行了个军礼,“雷政委!”
“快,进来说!”
“你不是执行任务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任务已经完成了。”
沈淮川板正的摇了摇头,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递了过去,语气急促。
“我是来交结婚报告的。”
雷政委有些错愕,沈淮川这趟出任务,还多申请了两天,说是去找林瑶商量结婚的事儿,但鉴于林瑶之前的态度,他也没抱什么希望。
回过神来后,他立马喜上眉梢的调侃起来。
“你这小子,平时闷葫芦似的,说起林瑶就皱眉,一点儿也不开窍,我还以为你对这事儿有抵触情绪呢,没想到是闷声办大事啊!”
一边打开牛皮纸袋,一边还着屋子里喊了一声。
“淑华,你快过来!有喜事!”
周淑华刚才就起来了,去拎了个暖水瓶过来,给沈淮川倒了杯热水,也是笑眯眯的。
“我还以为谁敲门呢,这么着急过来打结婚报告,是生怕人家女方反悔了?这小年轻谈恋爱,就是和咱们不一样!甜蜜着呢!”
“不是林瑶。”
沈淮川正襟危坐,眉头紧了紧,眼中露出几分嫌弃。
雷政委夫妻俩这时也打开了牛皮纸袋,看着里面单独一页的户口本,和上面陌生的名字-周柒柒,都惊呆了,异口同声问道。
“怎么回事?”
沈淮川神色恢复了之前的冷硬,简单讲述了一下事情发生的过程。
不过略过了很多细节,只简单说是自己没注意,当众和女同志搂抱在了一起,被很多群众,尤其是周柒柒的未婚夫看到了,影响了周柒柒的名声。
雷政委和媳妇对视一眼,都有些沉重,这个年代,名节确实是大事。
“身为军人,出了这种事,对人家女同志负责也是应该的。”
雷政委神情严肃,第一时间表态。
“报告我明天一早就往上送,你先回去吧,把人安顿好。”
一旁的周淑华补充道。
“人来的太突然了,你那房子里啥也没有,跟兵营一样,这样吧,明天我带着后勤部的人过去一趟,给你家里送点炉子、煤球,米面什么的,至少先把家里的火生起来。”
沈淮川点了点头,又问道,“有没有被子?”
周淑华愣了一下,很快点了点头。
“有有有!储物间顶柜上有新的,你跟我去拿!”
沈淮川要的是被子,但走出储物间的时候,左手夹着被子,右手拎着两罐麦乳精和一兜子橘子罐头,送出门的时候,还顺手提溜走了一只装满水的暖水瓶。
口袋里,还插着存折本。
周淑华站在门口,看着“满载而去”的沈淮川,拧着眉,似乎在思索些什么。
雷政委合上门,把外套披到媳妇身上,调侃道。
“怎么,儿子第一个月工资买给你的东西让人拎走,心疼了?”
周淑华白了他一眼,“去去去,我有那么小气嘛?”
拢了拢外套,回到茶几前,拿起一张红底照片,看着上面像豆芽菜一样干干瘦瘦的脸庞,思索道。
“我是感觉,淮川好像有点不对劲啊,之前让他给林瑶买点东西,他推三阻四的,怎么都不愿意,我还以为这孩子抠门财迷呢,但是这会儿,换了个媳妇,怎么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这事儿,有点怪。”
“不行,我明天得给军区医院那边打个电话,找林瑶问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沈淮川的父母都不在身边,身为海子湾军属区的妇女主任,这事儿,她得留心。
“这一般二般的,明天看见不就知道了嘛?”
“记得,得把东西准备好咯,毕竟是淮川的媳妇儿,咱们得照顾好。”
尽管心里觉得周柒柒不好,但周淑华还是把该准备的东西全都准备好了。
早上吃完早饭,就风风火火地去后勤部仓库,淘了个八成新的旧煤炉。
然后又从自家煤球堆里,扒拉出两筐子品相好的蜂窝煤,把家里没用过几次的烧水壶和铝锅擦的铮亮,米面调料也都各自装了一点。
叫上几个勤务兵,抬着东西去了沈淮川家的小院。
这一番操作费了不少功夫,等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敲门一直没人应,还以为人是去上厕所了。
但左等右等,愣是等不到人。
“这人去哪儿了?”
她正纳闷呢,一位熟悉的军嫂路过,跟她说道。
“邱嫂说看到新媳妇搭采买车出去了,说是带了不少票子出去呢!还穿的花枝招展的!”
“是吗?”
听到这话,周淑华瞬间脸色就沉了下来。
不是说是村里来的小姑娘吗?
这刚来第一天,就迫不及待出去花钱。
她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第一印象没错,这个周柒柒,真不是啥安分的好女人!
而与此同时,人民医院里。
“18号患者周柒柒!”
药房小窗“哗啦”一下被推开,里面穿着白大褂的护士一边喊着名字,一边递出几瓶药。
“来啦,谢谢~!”
周柒柒接过药,笑盈盈看向身旁戴眼镜的女子。
“莹莹姐,多亏有你!要不是你的话,我连路都找不着呢!”
朱莹莹耳尖泛红,手指手指绞着布包带子,细声道,“不...不用谢的。”
“那我们现在就去供销社吧,我家里啥都没有,这地方我也不熟,还得莹莹姐帮我好好参谋参谋。”
周柒柒顺势挽起她的胳膊,朱莹莹吓了一跳,不过却没拒绝,嘴角还悄悄勾起一丝弧度。
周柒柒敏锐地捕捉到这抹笑容,胳膊挽得更紧了,庆幸自己遇上了个好邻居。
虽然昨晚睡得早,但也不耽误周柒柒早上起的晚,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九点多。
沈淮川早已经出门了,只压了一张字条在桌上地麦乳精下头,说是去部队述职了,旁边还放着一只暖水瓶。
周柒柒打开一摸,水还是温的,也没啥怪味,赶紧用饭盒泡了点麦乳精,喝起来暖呼呼的,比压缩饼干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她心想,这沈淮川,表面冷若冰霜,没想到心思还挺细腻的。
周柒柒还是头一回被人这么默默关心,心里不由对沈淮川加了不少好感。
她第一次感觉,穿越,似乎不是一件坏事。
但不到两分钟,她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这什么破地方啊,家里连个厕所都没有!
原主这身体本就虚弱,长期饥一顿饱一顿的,麦乳精一进肠胃,肚子就叽里咕噜地闹腾起来,随时准备一泻千里。
可周柒柒在家前前后后转了一圈,就是没找着厕所。
转念一想,这年代普通人家里人哪有厕所啊。
她慌了,赶忙出门找人问路。
先是去敲了左边那户人家,明明能听见屋里有动静,可她怎么敲门都没人回应,都快急死了。
好在右边住户正要出门,一听她问厕所,赶紧就领着她过去了,还好心给她拿纸,完事又远远等着她,给她带回家。
她全程没说过一句话,距离周柒柒也是远远的,看到周柒柒的视线就赶忙低头回避。
换做旁人,可能会觉得这人嫌弃自己,但周柒柒一眼就瞧出来,这人,只是社恐而已。
上大学的时候,她就有这么一个社恐舍友,刚开始还不熟的时候,跟只小兔子一样,一跟人说话,好像脑干都被抽了。
可熟悉之后,才发现,她人特好,就是有点敏感脆弱,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害怕麻烦别人而已。
而且这样的人,一旦和你成了朋友,就会毫无保留地付出真心,秒变社牛。
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也挺简单的,只要付出真心就好了。
于是,周柒柒想也没想,直接快步上前,说自己脚受伤了,询问对方给能不能带她去医务室。
不过不太凑巧,军属区医务室之前的医生怀孕生孩子去了,一直没调新医生过来,要看病,只能去城里的人民医院。
“要去的话,可以搭采购车过去,现在还来得及,就在那...那边...”
那人一边指路,一遍藏住自己手里的小包,想要逃离回家。
周柒柒怎么可能让她逃走,当场就大咧咧的拽着她一起去坐车了。
采购车上的小兵显然认识那人,也没多少什么就让两人上车了。
在路上,周柒柒做了自我介绍,对方也介绍了一下自己。
她叫朱莹莹,比周柒柒大五岁,今年二十五了,男人也是团长,和沈淮川一个师的,叫王铁军,不过比沈淮川要大上不少,都三十五岁了。
别看朱莹莹社恐,模样却十分秀气,身材高挑纤瘦,妥妥的气质美女。
周柒柒心里犯起了嘀咕,这么个大美人,怎么就嫁给了比自己大十岁的男人?
而且听这名字,估计也是个出身农村的糙汉?
她有点好奇,但也没有追问。
到了医院,沈淮川给周柒柒拿的药还挺管用的,一晚上的时间,脚就已经不怎么疼了。
但是她脚上的烫伤感染比较麻烦,得长期用药才行。
拿过药,两人就一起去了供销社。
上一辈子她习惯了网购,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在网上买的,已经很久没来过这种实体店了,对现在地物价又不是很熟悉,只能求助朱莹莹。
别看朱莹莹社恐,但做起事情来,还是很井井有条的。
她拿出了个本子,让周柒柒说出自己要买的东西,然后带着她一个个柜台跑。
家里啥都缺,锅碗瓢盆、油盐酱醋,还有床单被罩什么的,一样都不能少。
一直买到傍晚,两人才提着大包小包从供销社,其中只有一块五花肉是朱莹莹买的,其余全都是周柒柒的东西。
两人紧赶慢赶的,总算是赶上了采买车,回到了军属区。
快到家时差不多四点多,路过中心广场,大树下围着一群军嫂,正坐在马扎上一起择菜呢,边择边七嘴八舌的闲聊着。
“真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抱一起了?”
邱春芳甩开手里的芹菜梗,三角眼吊的老高,使劲地点头。
“那可不!可会勾引男人了!不光我看见了,保卫科那帮人也都看见了!而且后面还不肯走路,要沈团长一路抱回家!我看的真真切切的!”
“真不要脸!”
“要不为啥沈团长不要林瑶这个大学生,而是要她这么个农村妇女呢?我瞅着她长得也不好看,干瘦的跟豆芽菜一样,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还不如朱莹莹呢!”
邱春芳越说越不着调,她旁边一个穿青色布袄的婶子也瞥了瞥嘴,抻长脖子对众人道。
“那个朱莹莹也不是啥好东西,平时仗着自己是城里来的大学生,心高气傲,从来不搭理咱们,在家也啥都不会干,跟傻子一样,但就是能把王团长的魂儿勾走!都是狐狸精!”
一个年轻军嫂在在旁边听了许久,忍不住插话道。
“这俩人长什么样啊?我都还没见过呢,真想瞅瞅!能降伏这俩团长的,尤其是沈团长那个活阎王,可不是简单人物!”
邱春芳冷笑一声,“等有机会,我让这俩狐狸精站一排,给嫂子们好好瞅瞅!大家也好跟着学一学!”
这话逗得众人哄堂大笑,邱春芳很享受这种被众人拥簇的感觉,正乐呵着呢,却忽然感觉背后被人重重捅了一下。
一回头,周柒柒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还笑~?你机会来了!”
“哎呦~”
邱春芳压根儿没料到,自己在背后编排人,竟被逮了个现行。
心里“咯噔”一下,猛地一慌,身子一扭,那肥硕的屁股“噗通”一声,重重摔在泥地上,疼得她五官都拧到了一块儿,龇牙咧嘴直抽冷气。
刹那间,一圈军嫂的目光“唰”地一下,全朝着周柒柒射了过去。
和昨天那副灰头土脸的模样截然不同,今儿个出门前,周柒柒仔仔细细把自己洗了个干净。
她精心梳了个蓬松高马尾,活力满满。
从包袱里翻出唯一一件新衣裳换上,那是为结婚准备的大红色带白波点的长裙,明艳又俏皮,腰间拿一根红色纱巾当作腰带,恰到好处地一系,本就纤细的腰肢,瞧着愈发盈盈一握,柔弱得好似风一吹就能折断。
虽说身材看着瘦弱,可该有的曲线一样不少,前凸后翘。
巴掌大的小脸,在大红布料的衬托下,愈发显得明艳动人,光彩照人。
这哪里是什么邱嫂口中瘦巴巴的豆芽菜啊,分明就是一朵娇艳欲滴、浑身带刺的野玫瑰。
周柒柒仿若没察觉到众人投来的目光,只是居高临下地瞧着地上的邱春芳,不紧不慢,悠悠开口。
“不就是沈淮川背了我一下嘛,他可是我男人,背自家媳妇,天经地义呀,邱嫂子,您倒好,张口闭口‘狐狸精’,说我勾引人......”
她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睛里满是狡黠,像只古灵精怪的小狐狸,话语里还带着几分好奇:“怎么着,邱嫂子,您这是眼馋我家男人呐?”
话音刚落,她又顺势转向刚才也在嘀咕朱莹莹的那位军嫂,目光轻扫过去,不咸不淡道:“还有这位嫂子,您说朱莹莹是狐狸精,难不成,您也馋王团长?”
话锋一转,陡然加重语气,“你们二位,这作风可大有问题啊!”
面对这些肆意造黄谣的人,周柒柒可没傻到直接回怼,而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编排人的话原封不动地送了回去。
这招啊,就叫用魔法打败魔法!
要知道,沈团长和王团长,那在军属区里,可是数一数二的极品男人。
沈团长25岁,年轻有为;王团长35岁,成熟稳重。
两人是整个军区最有前途的两人,往后晋升的机会多着呢。
肯定会有人眼巴巴地眼馋。
一时间,一圈围观看热闹的军嫂,目光又“唰”地一下,聚焦到邱春芳和另一位军嫂李红娟身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窃窃私语起来,那眼神,一个比一个暧昧,仿佛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邱春芳只觉得一股怒火“噌”地从脚底直蹿脑门,气得七窍生烟。
她费了好大劲,才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伸出胖手指,指着周柒柒,破口大骂:“你你你......你这不是血口喷人嘛!简直是造谣,无中生有!”
一边骂,还一边伸手拉住李红娟,义愤填膺地嚷嚷道:“红娟,走,咱们一起去保卫科告她去,让她知道厉害!”
周柒柒一听,非但没怕,反而双手叉腰,昂首挺胸,毫无惧色:“行啊,去就去,正好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把这事儿掰扯清楚,看看究竟谁有理!”
李红娟的丈夫,正是保卫科科长廖爱民。
这事儿,刚到军属区不久的周柒柒压根儿不知情,可邱春芳却是门儿清,心里暗自得意,默默念叨着:哼,小贱人,看你现在还这么猖狂,等会儿到了保卫科,有你哭的时候!
要知道,保卫科可涉及部队纪律,一旦闹起来,要是出点什么岔子,自家男人在部队里也得跟着受牵连。
一般军嫂为了不给自家男人添麻烦,都不太愿意往保卫科跑。
平时邱春芳和李红娟仗着这层关系,在军属区里没少作威作福,欺负人。
说着,邱春芳就要拽着李红娟走,可谁能想到,李红娟脸色一沉。
猛地一把甩开她的手,头也不抬一下,匆匆忙忙弯腰拿起菜筐子,丢下一句。
“我不去,这都啥时候了,我得赶紧回去做下午饭,一会儿孩子该放学回来了。”
“你...”
急什么?又不是你亲生孩子。
邱春芳看着李红娟那越走越快的背影,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心里别提多无奈了。
李红娟要是不去,就凭自己单枪匹马去保卫科,肯定治不了周柒柒。
没办法,她也只能不情不愿地跨起菜篮子,嘴巴动了动,嗫嚅一句:“我也得回去做饭了。”
说完,便扭动着肥胖的身子,走进了周柒柒家左边那栋小院。
这俩“领头的”一走,其他人自然也没了兴致,很快就作鸟兽散。
不过,还是有几个热心肠的军嫂,特意停下来,和周柒柒打了个招呼,周柒柒也都满脸热情,一一回应。
两人回到了周柒柒家里,朱莹莹放下东西,还一脸的难以置信。
“居然还可以这样!柒柒,你也太厉害了吧!”
刚才那阵儿,她一直躲在周柒柒身后,紧张得小脸通红,跟煮熟的虾子似的。
心里想着帮忙,可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憋得她浑身难受。
“嗨,这算啥呀,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
周柒柒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紧接着又问道。
“她们...平时经常这样吗?背后编排人?”
朱莹莹随军都大半年了,对军属区里的情况,大致也算摸得门儿清。
她们这个军属区,是1980年军队现代化改革后才成立的,在陆军师里规模不小,随军的军属拢共有三百多户呢。
这些人来自天南地北,有城里的,也有农村的,大部分都没个正经工作。
平日里生活单调又枯燥,没啥乐子,闲来无事,也就只能聚在一块儿,唠唠嗑,聊聊八卦,打发时间。
不过,这军属区里有俩“刺儿头”,一个是三团一营营长的媳妇邱春芳,另一个是保卫科科长的媳妇李红娟。
这俩人是第一批随军的老资格,两人一个村儿的,平时就爱搬个小马扎,和那些农村嫂子凑在一块儿,东家长西家短,说个没完没了。
因为这事儿,没少和其他军嫂起冲突,闹得大家都不太愉快。
朱莹莹呢,性子比较安静,平时基本都一个人呆着,不爱出门凑热闹,倒也没和她们正面起过冲突。
但这也不影响她们背后编排她,她听到,也只是默默跑开,从来没想过,居然还可以正面怼回去。
想到刚才李红娟慌里慌张逃跑的样子,她开心的不得了。
周柒柒好奇道,
“那个李红娟,那么讨厌你,你之前得罪过她吗?”
朱莹莹轻轻摇了摇头,紧张得不自觉掐紧了手掌,声音愈发微弱,带着一丝怯意,说道。
“没有啊,我也不清楚她为啥针对我,兴许是我哪儿做得不好,让她误会了吧......”
“打住!”
周柒柒双手猛地按住她单薄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朱莹莹不得不抬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周柒柒杏眼圆睁,语气斩钉截铁的说道。
“你可不能这么想,遇到这种对方完全不讲道理的事儿,就别老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能怪别人,就千万别怪自己,记住了没?!”
说着她还竖起三根手指。
“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吾日三省吾身——吾是不是太客气了?吾是不是给他脸了?吾是不是该动手了?”
朱莹莹听得一头雾水,下意识推了推眼镜,小声嘟囔,“啊...我怎么记得,这话不是这个意思啊...”
周柒柒理直气壮,眼睛一眨不眨:“你肯定记错了。”
朱莹莹也不傻,心里明白周柒柒这是在开导自己呢,也不再反驳,红着脸点了点头。
可还是有些担忧,“你往后可得小心点,你今儿帮我说了话,往后李红娟肯定也得讨厌你。”
周柒柒满不在乎地晃了晃脑袋,乌黑的马尾辫跟着肆意飞舞,脸上洋溢着轻松的笑容。
“我才不怕呢,她要是讨厌我,我马上就讨厌她!”
说到这儿,她还像个抄起墙角的扫帚,在空中用力一挥,同时说着。
“记住咯,被狗咬了可不能跪着学狗叫,得抡起棍子,狠狠打瘸它的狗腿!”
朱莹莹被她这一连串歪理逗得扑哧笑出声,连日来的阴霾一下子就被冲散了。
两人说说笑笑收拾起屋子。
她们先是齐心协力,把门口堆着的炉子、煤球啥的,一股脑搬进家里。
接着,又把刚买的锅碗瓢盆、桌布、床单,全都布置起来。
也就不到一个钟头的工夫,原本冷冰冰、简陋得像兵营似的屋子,瞬间大变样,摇身一变成了温馨舒适的田园风。
原木色的家具上,都罩上了白色碎花布料,底下压了一层白色乔其纱和一层蕾丝布,罐头瓶子充当花瓶,里头插着周柒柒在军属区外头摘的小野花,星星点点,生机勃勃。
风一吹过来,轻纱曼舞,还有阵阵花香袭来,好看又好闻。
“好美啊!”
朱莹莹在屋子里兴奋地这儿瞅瞅、那儿看看,眼睛都看直了。
冷不丁一转头,瞧见昨晚沈淮川休息的那个小房间,和其他地方截然不同,依旧冷冰冰的,啥布置都没有。
“这个小房间...”
周柒柒轻咳一声,脸蛋“唰”地一下红了,有点不好意思。
“这个房间我不想有人住,就先这样吧,不用特意布置,布置舒服了,就赶不走人了。”
这布置舒服了,某人天天住,住上瘾了怎么办?
说完,她赶忙转移话题。
“你快过来,帮我量一下窗户尺寸,回头我再去扯点布料,先给卧室做几个窗帘,再弄点柜子、家具什么的。”
说着,两人就快步走进卧室。
可谁都没察觉到,院子当中,不知啥时候悄然站着一个人。
那人把两人的对话听得真真切切。
听完,脸色“唰”地一下就变得阴沉难看,转身离开了。
“莹莹,你有没有听到啥动静呀?”
周柒柒隐隐约约察觉院子里有皮鞋踩地的声音,一扭头又没看到人,回头看向朱莹莹,见她摇了摇头,便也没再多想。
两人在屋里忙活了好一阵儿,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五点多。
再过半个来小时,部队里忙碌了一天的男人们,还有和上学的孩子们,就要陆续回来了。
朱莹莹拎着刚买的那块五花肉,急匆匆回家做饭去了。
周柒柒也随手套上一件满是补丁的旧外套,转身朝灶台走去。
朱莹莹买肉的时候,周柒柒也跟着买了些菜,打算做一顿香喷喷的卤肉饭。
她先是细心拣出些碎煤渣,垫在炉膛底部,接着把报纸撕成长条,“嚓”地一声划着火柴。
点燃报纸后轻轻丢进炉膛,又抓了把干燥的木头屑撒上去,好让火苗蹿得更旺些。
等火苗稳稳蹿起来,她才不慌不忙地拿起蜂窝煤,稳稳地放进炉膛。
没一会儿,煤块就被烧得通红发亮,她用火钳夹起一块新煤,稳稳当当地叠在上头,确保火力能持续旺盛,不会熄灭。
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般,十分娴熟。
这些生火做饭的事儿,可不是原身的记忆,而是周柒柒自己实打实的经验。
穿越之前,她刚去偏远山区支教不久,那儿电网不稳定,做饭全靠煤炉。
当地七八岁的小女孩,烧煤做饭十分熟练,手把手教会了她。
趁着煤球烧热的工夫,周柒柒顺手拿起洋葱,“哒哒哒”几下,切成碎末。
要知道,这卤肉饭的精髓,可全在这洋葱上。
切成丁的洋葱,下到锅里,用中小火慢慢炸,炸到金黄透亮,捞出备用。
紧接着,把五花肉丁、香菇丁一股脑下锅,翻炒得香气四溢,再加入之前炸好的洋葱酥,一起小火慢炖,炖得软烂入味。
这过程中,原本金黄酥脆的洋葱酥渐渐变软、变透明,最后悄然融化在汤汁里,那香味,直往人鼻子里钻,勾得人馋虫直冒。
炖肉的工夫,周柒柒又煮了三个鸡蛋,轻轻敲碎蛋壳,丢进肉汤里一起卤。
大盆里的白米饭也夹在铁锅上头,热气腾腾地蒸着,不一会儿,饭菜的香味就顺着院子,悠悠飘了出去。
正值饭点,忙活了一整天的人都脚步匆匆,赶着回家。
三团一营营长赵毅和四团团长王铁军在路上碰了个正着。
赵毅,正是邱春芳的爱人,四十多岁的人了,身形瘦得像根细长的竹竿,一阵风就能吹跑似的。
他一闻到那股勾人馋虫的香味,立马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停下脚步,使劲吸着鼻子,那模样像极了一只闻到骨头味儿的小狗。
眼睛滴溜溜一转,看向身旁的王团长,忍不住开口问道。
“好家伙,这啥味儿啊,这么香!我都没闻过这么勾人的肉香,王团长,你家嫂子学会做菜啦?你可有口福了!”
王铁军今年三十五岁,模样生得稳重,看着比实际年龄还老七八九岁。
他自然也闻到了这股香味,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淡,“不可能,估计是你家今儿个炖肉了吧。”
说完,头也不回,大步朝着自家院子走去,手里网袋拎着的饭盒,随着他的脚步晃来晃去。
王铁军一推开家门,果不其然,一股糊味扑面而来。
再瞧罪魁祸首——他爱人朱莹莹,头发乱蓬蓬的,像个鸟窝,满脸都是锅灰,活脱脱一个小花猫,她咬着嘴唇,眼眶泛红,一副要哭出来的委屈模样。
“没事儿,我带饭回来了,先去洗把脸吧。”
王铁军神色平静,语气也淡淡的,说完顺手关上了门。
可他中气十足,赵毅在外面听得真真切切。
赵毅心里一乐,“得,看来这香味不是王团长家的,那指定是我家的咯!”
周围还有几个住在小院对面的筒子楼的军官,正在楼下抽烟闲聊呢,听他这么说,都不由咽了咽口水。
“好香啊,没想到邱嫂还有这手艺呢!”
“真羡慕!”
这婆娘可算让他露了一回脸!
赵毅听着这些议论,顿时感觉脸上有光,昂首挺胸,像个得胜的将军一般,大步推开了自家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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