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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相敬如宾,侯爷生崽上瘾了姜隐翠儿小说

孟夏十一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惊雷撕开了浓墨般的黑夜,雨箭裹挟着腐叶的气息穿透罗裳。女子踉跄奔跑着,绣鞋早被荆棘割裂,衣襟处的血水也被雨水洗刷干净,只剩狼狈依旧。“别回头。”她死死咬着嘴唇,脚步不敢稍缓,耳中只有不知从何而来的警示声催促她不能停下来。脚下一空,她来不及有所反应,顺势不停翻滚,后脑与青岩相击的刹那,似在眼前爆发出了漫天的萤火。嗡——耳鸣夹杂着痛楚蔓延开来。她挣扎着,却像陷入了泥沼一般无法动弹。雨帘中,一团模糊的火光恍惚跳跃,一人一伞慢慢显现。来人蹲下身子,她抬头看不清隐于伞沿后的脸,只见一只节骨分明的手向自己伸来,电光闪现,映亮尾指处横着的蜈蚣状旧疤。“姑娘!”她下意识向着那人伸出手,伞檐徐徐抬起,就在她将看到那人脸时,从伞下忽地窜出一个虎头,獠牙...

主角:姜隐翠儿   更新:2025-05-28 15: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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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姜隐翠儿的其他类型小说《说好相敬如宾,侯爷生崽上瘾了姜隐翠儿小说》,由网络作家“孟夏十一”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惊雷撕开了浓墨般的黑夜,雨箭裹挟着腐叶的气息穿透罗裳。女子踉跄奔跑着,绣鞋早被荆棘割裂,衣襟处的血水也被雨水洗刷干净,只剩狼狈依旧。“别回头。”她死死咬着嘴唇,脚步不敢稍缓,耳中只有不知从何而来的警示声催促她不能停下来。脚下一空,她来不及有所反应,顺势不停翻滚,后脑与青岩相击的刹那,似在眼前爆发出了漫天的萤火。嗡——耳鸣夹杂着痛楚蔓延开来。她挣扎着,却像陷入了泥沼一般无法动弹。雨帘中,一团模糊的火光恍惚跳跃,一人一伞慢慢显现。来人蹲下身子,她抬头看不清隐于伞沿后的脸,只见一只节骨分明的手向自己伸来,电光闪现,映亮尾指处横着的蜈蚣状旧疤。“姑娘!”她下意识向着那人伸出手,伞檐徐徐抬起,就在她将看到那人脸时,从伞下忽地窜出一个虎头,獠牙...

《说好相敬如宾,侯爷生崽上瘾了姜隐翠儿小说》精彩片段

惊雷撕开了浓墨般的黑夜,雨箭裹挟着腐叶的气息穿透罗裳。
女子踉跄奔跑着,绣鞋早被荆棘割裂,衣襟处的血水也被雨水洗刷干净,只剩狼狈依旧。
“别回头。”
她死死咬着嘴唇,脚步不敢稍缓,耳中只有不知从何而来的警示声催促她不能停下来。
脚下一空,她来不及有所反应,顺势不停翻滚,后脑与青岩相击的刹那,似在眼前爆发出了漫天的萤火。
嗡——
耳鸣夹杂着痛楚蔓延开来。
她挣扎着,却像陷入了泥沼一般无法动弹。
雨帘中,一团模糊的火光恍惚跳跃,一人一伞慢慢显现。
来人蹲下身子,她抬头看不清隐于伞沿后的脸,只见一只节骨分明的手向自己伸来,电光闪现,映亮尾指处横着的蜈蚣状旧疤。
“姑娘!”
她下意识向着那人伸出手,伞檐徐徐抬起,就在她将看到那人脸时,从伞下忽地窜出一个虎头,獠牙夹带着腥风撕裂雨幕,贴近她的脖颈......
“啊!”
她猝然睁眼。
“姑娘您醒了,来人啊,快叫大夫,大姑娘醒了。”
她茫然地看着床前围着的几人,其中一个老妇人边念叨边往外头走:“阿弥陀佛,好在是醒了!”
冷汗顺着蝴蝶骨滑进衣领,她盯着头顶帐幔,记忆像被搅成了浆糊。
她是谁?她们又是谁?这具身体残留的肌肉记忆却比意识更快,十指不自觉地抠紧了锦被,问出了口。
“这是哪里,你们是谁?我又是谁?”
房内,有瓷碗摔碎的声音,床榻旁正为她拭汗的女子一愣,迟疑地看向她:“姑娘,我是翠儿啊,您不要吓我,大夫呢,快叫大夫......”
自称翠儿的女子跑到门口叫嚷着找大夫,声音吵得她头疼。
叫来大夫一番折腾,她也从翠儿口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份。
鸿胪寺右少卿姜海嫡长女姜隐,她的母亲是礼部郎中柳石齐之女,她还有个孪生妹妹姜雪。
“隐丫头,你终于醒了。”
沉思间,她的母亲柳氏捏着帕子,一边拭泪,一边由人扶着走了进来,带着一股子馥郁的脂粉气直扑到她的脸上。
“我可怜的女儿,你终于醒了。”
话音未落,柳氏身后转出个穿着藕荷色裙衫的少女,泪眼蒙眬地唤了声“大姐姐”。
姜隐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也不知什么缘由,这声“姐姐”像针一样扎人。
“傻孩子,母亲知道你素来疼爱妹妹,但也要顾及自己啊,亏得没......”
柳氏突然止了话,转头向大夫询问病情,在得知姜隐身子无大碍,只是伤了脑袋不记得前事时,她似乎很快接受了姜隐不记得自己这个母亲之事。
“可怜见的,怕是连魂儿都摔散了,所幸无大事,过些时日定能好起来。”柳氏轻抚着姜隐的手背说着,“也不妨碍你成亲,真真是万幸。”
“成婚?”姜隐秀眉微挑。
“三日后,便是你嫁去兴安侯府的日子。”
柳氏满脸喜色,但姜隐却觉得天雷滚滚炸在头顶
现在她连自己到底是不是姜家姑娘都还不确定,三天后她就要嫁人了?
“母......我才受了伤,这婚事可否......”
“你还要胡闹!”从门外进来一个男子,红艳艳的庚帖被他重重砸在案几上,“圣上亲赐的姻缘,由不得你使性子!”
姜隐看着满脸怒意的男子,知道他就是自己那个当官的爹姜海。
柳氏忙起身走到姜海身侧柔声相劝:“夫君你莫动气。”说着又转回头来,“隐丫头,这婚事和日子都是陛下钦定,更改不得,你莫要惹你父亲生气了,再自个儿想想。”
说罢,柳氏推着姜海出门,嘴里还劝着:“余侯不过二十有五,虽说是续弦......”
听到柳氏的话,姜隐一愣,急了,连连叫唤:“哎,母......母亲......”
然柳氏与姜海带着姜雪头也不回地匆匆走了,只留下震惊的姜隐与无措的翠儿面面相觑。
“翠儿,我到底要嫁的是何人?”没法子,姜隐忘了前尘旧事,连自己未来的夫婿余侯到底是谁都不晓得,只能从翠儿口中打听一二了。
翠儿踌躇着,在姜隐的追问下,将自己所知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三日后,姜隐要嫁的是兴安侯府余佑安。
余佑安能文善武,父母早逝,十九岁时便以一人之力挑起了整个兴宁侯府的重担,年纪轻轻已是朝中二品大员。
只是他官运亨通,姻缘一事上却颇为波折。
“侯爷原有一位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善凫水,却在成亲前两日溺死在了家中及腰的莲花池里。半年后娶的同胞妹妹在回门日,竟一头栽倒在自家祠堂石阶上没了。”
窗棂忽被疾风撞开,打断了翠儿的话,在烛火摇曳间,又被她关上。
“过了两年,侯爷又续娶了一位,过了几个月都安然无恙,众人以为之前不过凑巧,可没想到一年后,那夫人一夕之间得了重疾,只挺了几个时辰就没了。”
这时候,是个人都会觉得余佑安此人克妻的厉害。
“姑娘,您是非嫁不可的,要不然咱们还是再去宁安寺求些护身符吧。”末了,翠儿忧心忡忡地加了一句。
姜隐摇摇头,她不信余佑安那两位过门的妻子不曾为了自己的安康求过神,拜过佛。要真有用,也轮不到她嫁过去了。
“余侯的妻子不长寿,只怕不是身子娇弱的缘故。”姜隐喃喃道。
翠儿看着倚在缠枝牡丹引枕上的人儿,她苍白如纸的脸上浮现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由自主地问:“什么?”
“要么,便是爱慕余侯者或其妾室私下做的手脚,其二,便是与余侯有怨之人暗中做的勾当,左右定与余侯脱不了干系。”姜隐越说越觉得自己分析得在理。
既然是陛下赐婚,那她是非嫁不可的。若她嫁过去安分守己,与余佑安少些往来,应该能保住一条小命。
且容她好好想想,眼下她乱得很,也头疼得厉害,恍惚间总觉得有个声音在她脑子里说话。
“侯爷既肯续弦,定是极重情义的。”
“你既不愿嫁,何不让我......”
她摇了摇头,背脊一阵阵地发寒,抬头轻按着额角,想将杂乱的声音甩出脑海。
烛火噼啪炸响,映得菱花窗外的树影如鬼爪一般张狂,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案上红艳艳的庚帖,下意识地咬牙切齿道:“克妻,哼,怕是人祸吧。”
“姑娘,你......你没事吧?”翠儿瞪着双眼,看着兀自出神思忖的她,犹如见了鬼。
“我能有什么事。”姜隐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随即想到了什么,皱眉问,“我,很奇怪吗?”

檐角铜铃被风撞得叮当作响,姜隐斜倚在黄花梨围栏上,看着翠儿将鎏金手炉换了第三遍炭火。
阳光透过菱花窗偷偷溜进房内,缠在她的指尖,白皙的指像是要被射透了一般。
“姑娘以前可没这么重的心思,随性得很,喜怒哀乐也不藏着。”翠儿斟酌地说着,“姑娘顶看不惯二姑娘娇生怯懦的模样,总说有气就撒,有话便说,不能做个软性子的......”
姜隐点点头,觉得后头这句话倒像是自己会说的,人嘛,活着不易,何苦还为难自己。
但许多翠儿说的事,她觉得很陌生,就像听了另一个人的故事一样,从这些事里,她窥见了不一样的自己,一个骄纵任性,飞扬跋扈的主儿。
可见自己在一众下人眼里,她绝不是个好相予的主子。
这些,她在府里逛了一日后,就感受出来了,同时,她也将家中的情形摸了个透。
她爹姜海除了母亲柳氏这位正妻,还有一个妾室王氏,生了个庶女姜悦。
姜海就只有这三个女儿。
人少事儿也少,一妻一妾平日倒也相安无事,三个女儿,姜隐性子张扬,姜雪怯懦,再加个性子淡漠的姜悦,也闹不出大事来。
“大姑娘瞧着今日精神头好多了,想必是想通了吧。”
一主一仆正说着话,赵妈妈从外头笑盈盈地走进来,只是那笑容姜隐瞧着厌烦得很。
“赵妈妈跑我这里来做什么?”姜隐只扫了她一眼,接过了翠儿送上的手炉放在膝头,双手轻覆在上头。
“夫人担心大姑娘想不明白,想着我老婆子好歹多活几年,知道的事儿多些,让我来劝劝姑娘,毕竟这可不是小事,关系到姜家上上下下......”
“赵妈妈嫁过人?”姜隐挑眉看向她,“嫁的也是侯爷这等身份之人?”
赵妈妈的神情一滞,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赵妈妈是柳氏的陪嫁妈妈,一辈子都没嫁过人,这是姜府上下都知道的事。
“我自然不曾......”
“哪怕是赵妈妈劝不了我,还是我自己同父亲母亲去说吧。”姜隐起身打断了赵妈妈的话,顾自出了屋子。
彼时姜海正好在柳氏的正房,说来也是巧,除了王氏,其他几人都在,是姜隐看到人最齐全的一回了。
见着她进来,柳氏忙问长问短地关心她的身子,至于姜海则是板着一张脸,少顷,眉头一皱开了口。
“明日便要出嫁,你不留在房里收拾,出来做什么?”
姜隐盯着案几上鎏金博山炉里袅袅升起的青烟,有片刻愣神:“父亲都说这是陛下亲赐的婚事,女儿自然会将一切都准备妥当的。”
“你能想明白便好。”闻言,柳氏从玫瑰椅上起身,金镶玉步摇晃着到了她身边,握紧了她的手,“兴安侯府也不曾怠慢你,余侯特意送来十六抬妆匣......”
“母亲说到这个,正好,我妆匣里摔碎的翡翠头面也该换套新的了。”
柳氏在她的注视下呆了呆,随即笑道:“是该置办新的,母亲怎会亏待你呢。”
姜隐勾唇一笑:“我还要城南三间绸缎庄,京郊的一百亩水田。”眼见柳氏面色发青,她又笑着补了句:“这尊错金银博山炉古朴大气,与侯爷的书房定然相配。”
“胡闹!”柳氏尖厉的嗓音划破满室熏香,“那是你外祖父给我的嫁妆。”
“逆女!”姜海一掌拍在案几上,指着她怒骂:“我看你当真是要反了天了。”
姜隐知道自己这一张口,是结结实实地切到他们的肉里去了。
只昨儿一天,她就悄摸地将这些都打听清楚了,还别说,她发现这姜家的下人个个都是人精,什么都知道。
她一副委屈拭泪的模样:“父亲母亲,侯府是怎么个吃人的地方你们都心里明白,我若嫁妆少了,如何在侯府立足,也不知我能否活过今岁。”
说着说着,她当真觉得委屈起来,泪珠自眼角滑落:“外祖父备给母亲的嫁妆,便不能给女儿添妆吗?我还没要《寒江独钓图》呢,要是被外人知道这图......”
“够了。”姜海霍地站起身,看着她粗喘了几口,转而愤愤地看向一侧脸色铁青的柳氏,“瞧你们母女做的好事。”
说罢,又瞪了她一眼,挥袖走了。
“夫君,夫君。”柳氏连唤了两声,也未能叫住姜海。
一旁的姜雪满脸的怯懦,绞着帕子时不时打量姜隐,而姜悦却未加掩饰自己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
柳氏皱眉拧唇,末了深吸了口气:“好,母亲都依你。”
暮色四合时,二十六只描金箱笼在院里一字排开。
姜隐摩挲着嫁妆单上新添的墨迹,忽然听得身后枯枝断裂声,她回头,看到姜雪隐在廊柱阴影里,裙角沾着未化的雪。
“母亲待姐姐真好,不知我出嫁时,能不能添这么多。”见自己被发现了,姜雪也不躲闪了,踱步到她身边,满是羡慕地看向她手里的单子。
姜隐笑笑:“母亲只会为你添更多,放心吧。”
她将单子收入袖中,抬手欲抚姜雪的脸颊,然将将要触上之时,又停下了,改为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回吧。”
姜隐有些相信翠儿他们的话了,她都能坑自己的双亲了,想来待下人确实不会太心善。只为她们说自己同姜雪亲近,为何她会下意识地不想靠近她呢?
难道那日发生了什么事?
姜隐与翠儿一前一后走着,皓月当空,便是没打灯笼,也将后院的花径小路照得分明。
“翠儿,那日我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翠儿快迈一步,拉近与她的距离:“奴婢也不知详情,那日姑娘邀二姑娘去福安寺祈福,到了之后姑娘让奴婢去捐香油钱,等奴婢寻回去时,姑娘和二姑娘都不见了。”
“奴婢与二姑娘身边的菱儿一面寻找,一面回府禀报,主君派了人找了许久,最后还是秦郎君将您和二姑娘送回来的。”
“秦郎君?是何人?”这个名字是头一次出现,但听翠儿的语气,似乎此人与姜家有相识。
翠儿这才记起她失忆了:“呃,秦郎君是,他是二姑娘的未婚夫婿,去岁的探花郎秦度,再过半月,他们也要成亲了。”
姜雪的未婚夫婿?
这么凑巧,他正好同一日也去了福安寺?旁人找不到她与姜雪,就如此凑巧被他遇上了?
可惜,她都忘了,这事当真棘手,也不知何时才能记起来。
“哦,对了,那日姑娘回来时,手里还紧紧攥着半块玉琚。”

八人抬的雕花红漆喜轿微微晃动着,听着外头吹得欢快的唢呐声,姜隐有一种被无常催命的错觉。
指尖反复描摹着掌心中的半块玉琚,因着只有半块,看不清上头的纹样,瞧得人越发迷糊。
按理,那日既是姜雪未婚夫婿秦度将她们寻回,那这半块玉琚大概率应该是他的,但若是他的,他是不知?还或是知晓在她手里却故意不取回。
但若不是他的,那她还见过何人?
糟了,她不会有个私定终生的人吧,难道去福安寺,也是得知无力反抗御赐婚事,准备与那人私奔?
姜隐忽觉得后背渗出了密密的冷汗,绣着祥云纹的嫁衣领口都被浸湿了一片。
“停轿——”
在喜婆的唱喝声中,喜轿停下了,连带着吹打声也小了不少,外头的窃语声飘进轿里头了。
“瞧这排场,续弦的比原配还风光。”
“你也不想想,到底是陛下赐婚,排场能小嘛。”
“克死两任妻室的煞星,要不是陛下赐婚,哪个敢嫁。”
“你若有胆,把这话当着他的面再说一遍,哈哈哈。”
听着外头的笑言,姜隐讪讪一笑,慢条斯理地收起了玉琚,仿佛他们说的话与她毫无干系。
诚然,他们说的都是与余佑安有关,她不想与那人有过多牵连,自然也算与她无关了。
“请新妇下轿——”
轿帘纹丝未动。
这是下马威?
姜隐将金丝并蒂莲团扇往下挪了几分,定定地看着轿帘门处。
突然,帘角一动,金丝绲边的红色袍角闯入视线,骨节分明的手掌伸到了她的眼前,有瞬间,姜隐想起了自己的那个梦。
“新妇下轿喽——”
来不及容她多想,那大掌不耐烦地又往前伸了几分,差点就要碰到她的胸口,她慌忙将手放入了温润的掌中。
“恭喜侯爷!”
“余侯大喜!”
此起彼伏的恭贺声中,姜隐借着团扇的遮掩,偷偷用余光打量身侧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男人。
他的侧脸如刀削斧凿,剑眉斜飞入鬓,薄唇紧据着,显示着他的不悦。
姜隐目光流转看向抓着自己的手,指尖薄茧分明是习武之人的标记,连虎口处都有茧子。
她想看着,那只手倏然收回。她手一空,随即被塞入红绿彩缎绾成同心结,喜婆在另一侧虚扶着她。
撒了谷豆,踏过马鞍,在众人的围观之中,姜隐提步踏入正厅,收脚时没提防门槛太高绊了一下,踉跄间额头撞上了男人的后背。
他倏然转身,鎏金发冠折射的光线刺得她眯起了眼,团扇后那道看向她的目光像是淬了毒一般。
“没想到三哥这回娶的是个病秧子。”一声轻笑,正厅匾额下方,一个满头珠翠的女子捏着帕子开了口,“看着还不如我前头两位嫂嫂来的......”
“瑶儿——”女子话还未说完,就被她旁边坐着的白发老妪拄杖打断。
姜隐猜想,这二人应该就是余佑安的祖母崔太夫人和亲妹余佑瑶了。
崔太夫人坐在堂前笑盈盈地受了礼,二人拜过天地后,便被众人簇拥着进了新房。
姜隐还没坐到床畔,余佑安已拂袖而去。
听着外间毫不掩饰的嗤笑,姜隐顾自在床畔坐下,丹蔻指尖轻划过鸳鸯锦被上细密的针脚。
她不在意那些繁文缛节,只是杵着一屋子看她笑话的人,令她有些不高兴了。
崔太夫人适时出现,催促着众人离开,而后拉起她的手,将一只玉镯套上姜隐的手腕,“好孩子,这是我的,未曾给过旁人,你且收着,也不必理会他们。”
姜隐放下举在面前的团扇,冲着慈眉善目的崔太夫人点点头。
崔太夫人宽慰了几句,又命余佑安的乳母老妈子李嬷嬷给她准备吃食。
崔太夫人走后没一会儿工夫,李嬷嬷端着碟糕点回来了。
她目光扫过姜隐身上绣着四合如意纹的绿衣,吊梢眉挑得老高,不屑道:“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续弦也敢穿绿妆,不懂规矩,当我们侯府是......”
“嬷嬷慎言。”姜隐迎上她的目光,跳跃的烛火映在她的眼底,“我虽说是续弦,但陛下是让我来侯府做正头娘子的。”
“我若今日当真穿了一身红衣嫁过来,那才是打了你们侯爷的脸。”她笑盈盈地说着,还抬手轻点了两下自己的脸颊,“明日侯爷就该向陛下请罪去了。”
“你......”李嬷嬷被噎得退半步,气得额角青筋微微暴起。
姜隐一手执扇,一手指尖抚过雕着缠枝牡丹的黄花梨案几,铜镜朦胧倒映出她的脸庞。
“朝中有礼籍载明,续弦享正妻礼。”她随手将团扇放在妆奁上,两者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倒是这新房的布置......”
她停下话,素手掀开织锦桌围,露出底下缺了口的桌子,“侯府前厅用着前朝官窑瓷瓶插花,却给主母屋里摆残次的家具?侯门大户的规矩,我今日算是见识了。”
李妈妈绞着帕子的手背浮着褐斑,正要开口,忽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
余佑安的玄色靴鞋踏碎了屋内一地烛光,惊得李妈妈缩起了身子。
“去库房取紫檀木方案。”男人声线似浸过寒潭,不悦地瞪了李妈妈一眼,随后掠过姜隐额前坠着的明珠,“再添两盏白玉灯。”
待李妈妈连滚带爬地退下,姜隐觉得屋内又冷了几分。
余佑安指尖正摩挲过合卺酒杯,杯身一歪,琥珀色酒液蜿蜒过百子千孙图,像条毒蛇盘上了她的喉头一般,让她哽得难受。
她定定地看着剑眉下冷若深潭似的眼睛,紧抿的唇瓣吝啬于扯出弧度。
姜隐像是突然明白他前两任夫人为何短命了,如此一张威严的脸,再配上这般迫人的威势,怕是多瞧两眼都要折寿了。
“夫人好手段,竟能让陛下将赐婚圣旨压在我的兵符上。”他抬手钳住她下颌,扳指的凉意沁入她的心头,“便这么想进我侯府大门?”
姜隐柳眉微挑,心下好奇。明明是她被逼着嫁人,听他的意思倒像是他被逼着娶自己,她爹确有攀龙附凤的心思,但当真有这等本事跟陛下求得这桩婚事?
她伸出染着丹蔻的两指,轻轻搭在他腕间跳动的血脉上,微一用力将他的手推开。
“侯爷又何尝不是好手段。”她讥笑地看着他,“这桩婚事,我姜家可没本事求的。倒是侯爷能得陛下赐婚,莫不是......克妻之名传得太广?”
余佑安眸色骤冷,腕间青筋暴起。
突然“咔”的一声,似瓦片碎裂,姜隐忽地笑了:“看来侯爷这府邸篱笆围得不够紧实啊。”
余佑安反手掷出合卺酒杯,撞在窗棂上发出闷响。
姜隐径直走到床榻畔,弯腰捞起榻上的枣子,捏在手中:“侯爷大可放心,我今儿进了这门,往后自当做好这尊泥菩萨,只求您莫嫌佛龛里的香火太冷清。”
余佑安握了握拳,刚才被她碰过的地方像是被火舌舔舐过一般。
“哼,那便好好待在你的佛龛里。”
他转身,绛红喜服扫翻了另一杯合卺酒,酒液挣扎蔓延着,最终被吸附干净。

天光破晓,檐角铜铃在晨风中摇晃作响。
姜隐猛然睁眼,正好见到菱花窗外透进来曦光,挂在幔帷下的金色香球仍散着悠悠的沉水香。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杏色比甲的女子,手捧铜盆碎步而来。
她坐起身,看着看着缠枝莲纹拔步床、镂空莲花样的熏笼,还有安相那盏仍未燃尽的龙凤烛,都在提醒她这是在兴宁侯府,她是侯府的新妇。
“少夫人万安。”婢女屈膝行礼,而后过来替她更衣梳发,一边自顾自地说话。
她自称芳云,说侯爷见她只带过来一个丫头和老妈妈,怕她们伺候不过来,特意派她过来一起伺候她。
姜隐心中冷笑,说是伺候,实为监视,好像她不知道他的心思一样。
不过她又不做亏心事,他爱监视就随他去吧。
原本她只想带翠儿一个,是柳氏硬将赵嬷嬷塞给了她,说不放心她,且让赵嬷嬷先陪她几个月,到时再回姜府。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姜隐自然不好再推脱。
晨雾在窗纱上洇出淡青色水痕,姜隐将一支累丝嵌珠步摇插进发髻时,铜镜里映出赵嬷嬷踮脚张望的身影,昨夜也是她贴着门缝听壁角。
“少夫人用些桂圆红枣羹。”翠儿将掌盘放在桌上,赵嬷嬷枯瘦手指按在描金碗沿,“侯爷昨夜去了西院,一晚上都在林氏那里,您应该......”
姜隐抚过鬓角,打断她的话:“祖母该起身了。”
她将裙子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抚了又抚,翡翠镯垂落在腕间,衬得她的肌肤如雪般白嫩。
穿过三重月洞门,当晨露浸透了姜隐的海棠红织金裙脚时,也到了崔太夫人的松鹤堂。
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秦妈妈正抱一个娃娃逗弄着,孩子腕间金铃随着笑声叮咚作响,见到姜隐进来,笑眯眯地同崔太夫人说话。
“太夫人,您盼的孙媳妇茶来了。”
姜隐的目光只在孩子身上稍作停留,转而向崔太夫人请安,敬茶。
待敬完茶,她坐下陪崔太夫人说话,只是目光时不时看向秦嬷嬷手中的孩子。
几人自然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崔太夫人与秦嬷嬷对视一眼,开了口。
“这孩子是宣哥儿,是侯爷的嫡长子。”
姜隐神色一怔,有些愣愣地接住秦嬷嬷塞到她手里的小人儿,僵着身子抱着他,闻着孩子身上的奶香味,心里反倒释然了。
余佑安都一把年纪了,娶过两房妻室,家里还有个娇宠的妾室,只一个孩子还算少的。
见她抱着孩子闷声不语,崔太夫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一旁秦嬷嬷挑了挑下巴,崔太夫人又清了清嗓子。
“昨儿这样的日子,侯爷宿在了林氏那里,这是他不对,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不过你放心,待他回来,我好好说他,决计不让他再犯浑。”
崔太夫人说着,手里的串珠拨得飞快,让她一个长辈来论这个事,还当真是要了她的老命了,但偏生孙子犯糊涂冷落了人家姑娘,免不得需要她这个祖母来说和。
可她不知道的是,姜隐才不关心余佑安晚上睡何处,最好他不睡自己那里,她就不必尽为妻之职,毕竟出嫁前她看的那些册子,除了觉得羞人,再无其他。
“还有,以后这府里上下事宜就交由你打理了。”崔太夫人从案几上取过钥匙递来。
姜隐将孩子交回给秦嬷嬷,双手接过了库房钥匙,又见了府里之前管账册的李管事,而后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将嫁妆点了一遍,放入了私库,转头让芳云去请李管事,想问一问侯府那些铺子庄子的事。
没承想,余佑安的宠妾林氏赶在李管事前头到了。
“妾身给少夫人请安。”林氏手里捧着暖炉缓缓行了一礼,没待姜隐发话便站了起来,“昨夜服侍侯爷到三更,今晨实在泛得很,起晚了,少夫人不会怪罪吧?”
姜隐点头,嘴角噙着一丝笑容,慢条斯理地抚着茶盏,双眸上下打量着她。
此人,会是余佑安两任妻子早亡的幕后黑手吗?长得到是美艳,却有几分做宠妾的姿色。
对于林氏的挑衅,姜隐并不在意,但身为余侯夫人,该有的架子还是要有的。
“你既是为了服侍侯爷,我自然不会怪你,日后无事,你也不必来向我请安了。”姜隐瞟了她一眼,看她那种小人得志的感觉,反而让她心中发笑。
“不过,我也事先提醒你,安分守己些,少打歪心思,倘若你连伺候侯爷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就别怪我处置你,毕竟妾室是随时可以发卖的,”
姜隐的笑容看得林氏心下一惊:“少夫人好大的威风,不过,侯爷可不喜欢善妒的女人。”
侯府的主母换了两任,林氏仗着自己是余佑安唯一的妾室,丝毫未将这个年轻姑娘放在眼里。
“放心,发卖你之前,我定会替侯爷安排好新人,必不让他烦心这等小事。”姜隐放下手里的茶盏,目光流转间,看到房门口出现了一道身影。
“夫人倒是贤能。”
玄色云纹氅衣挟着初冬寒气卷入暖阁,余佑安腰间的螭龙佩撞在门框上发出一声闷响,听得姜隐心疼了一下。
林氏立刻用帕子掩住半张脸:“侯爷,少夫人说要发卖了妾身,定是妾身愚笨,伺候不好侯爷,但还请侯爷看在妾身服侍您多年的份上,替妾身向少夫人求求情吧。”
余佑安不语,只是解下大氅递给了一旁的芳云,大马金刀地坐在了一旁的榻上,转头看着姜隐,似在等她解释。
“正所谓在其位谋其职,侯爷在外领兵持政,我治家理事,若她伺候不好侯爷,何必留在府里浪费银子,我也好早些为侯爷纳新人啊。”
她瞟了眼余佑安,转而看向林氏,暗忖这两人莫不是昨夜商量好了,想着今日来给自己使绊子。
可惜了,他们两个男男女女情情爱爱之事,她懒得掺和。
见余佑安迟迟未发话,林氏揣摩不透他的心思,只好改了口:“是,少夫人说的是,妾身定会好好服侍侯爷,不让少夫人费神。”
余佑安听了这话不由皱眉。
姜隐确实是一副与他不愿多有往来的模样,这样很合他的心意,只是从林氏口里透露出这层意思,又让他觉得失了面子。
他又不是什么惹人厌烦的东西,至于让人觉得他那么烫手吗?
屋内静寂,外头回廊传来脚步声。

门口传来动静,张管家捧着半尺高的账本迈进门槛,额头覆着一层薄汗。
“给侯爷、少夫人请安。”他微弯腰身,将账册高举过眉梢,目光扫过林氏时顿了顿,“库房已清点完毕,各院的账册都在这儿了。”
芳云上前接过沉甸甸的账本,放在了姜隐手边的案几上。
“这么多啊。”姜隐葱白的指划过账册,随意翻了翻,想着一时半刻是理不清了。
侯府水深,这一大家子怕是不好管啊。
“少夫人若不弃,”林氏见状上前一步,鬓边流苏簌簌作响,染着丹蔻的指堪堪搭上账册边缘,“妾身愿为您分忧......”
早前听说姜家主君不过是个从五品的官阶,姜隐又是娇蛮名声在外,如今见她一副苦恼的模样,林氏直觉认为姜隐没那本事掌管侯府。
她在余佑安和崔太夫人跟前做小伏底了多年,机会终于来了。
“我嫌弃。”姜隐啪地拂开她的手,白了她一眼,“你想替我分什么忧?忘了我方才的话了?”
她转头望向始终沉默的余佑安:“想来侯爷以前在漠北杀敌时,应该也不会让战马与耕牛同槽而食吧?”
她倒不知林氏的胃口有这么大,不只要人还想要权,也不晓得是谁给她的信心,觉得自己有那个能力。
余佑安不语,只是食指叩在矮桌上的动作突然停下了。
“少夫人,妾身只是怕少夫人初来侯府,有......”林氏赔着笑,喉头阵阵发紧,目光扫过一旁的男人,心下越沉。
“既然林姨娘这么闲,”姜隐突然笑出声,“翠儿,取《女诫》。”
“明日开始,劳烦林姨娘每日抄十页让人送来,若错一个字,月例减半,顺便我们也好好核一核西院的账目。”
林氏不敢辩解,她西院的账目要真查出来,还不得被揪出许多事来,这哑巴亏她只能硬生生地咽下了。
看着那抹仓皇离开的身影,姜隐看向始终沉默的余佑安。
“侯爷要在我这里用午饭?”她捻了块豆糕,酥皮落在了桌上,她皱了皱眉,“只怕我这儿的菜不合您胃口。”
外头阳光正好,照得屋内也暖和不少,若是身边没有这个冰茬子就更好了。
余佑安起身,掀起一阵略带些铁锈味的寒风:“宣哥儿留在松鹤堂。”
“求之不得。”姜隐笑笑,回味甜到发腻的豆糕。
他不放心她带他的孩子,她乐得轻松自在。
余佑安看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转头离开。
姜隐挑眉看着他远去的背景,扔下了手里的糕点,转头向张管事问询账目的事。
翌日醒来,姜隐还是有些犯迷糊,愣了一会儿才在芳云和翠儿的服侍下起身洗漱。
崔太夫人昨日说了,她不讲究虚礼,不用每日晨昏定省。
于是,姜隐用过早饭先处理了府中杂事。
这些事其实也不难,无外乎各院各位主子的日常开销,礼节往来等等事宜,姜隐一旦将自己只放在了余佑安夫人的身份里,反而觉得更容易放开手脚。
该花的花,该省的省,送礼也按着对方的身份来,不越矩便不会给自己添麻烦。
处理完杂事,姜隐扫了眼手边的点心,嫌弃地皱了皱眉,随后起身。
一旁的翠儿正神游,被她突然起身的动作惊了一跳。
姜隐手一扬:“去小厨房。”
绕过月洞门,穿过游廊,腰间的环佩愉悦地晃动着。
此时的小厨房内,厨娘正闲坐一团聊着天儿,听到动静,刘厨娘到了门口查看。
一见着姜隐,刘厨娘肥硕身躯一挺,堵在门前:“见过少夫人,您身子金贵,想吃什么,告诉咱们便是,何必亲自来这腌臜之地。”
“做吃进嘴里东西的地方,怎么就成了污浊之地了。”姜隐轻笑着打量了她一眼:“我要做些乡野小食,劳烦嬷嬷腾个灶眼。”
“这可使不得!”刘厨娘说着,冲身后几人招了招手,“侯爷最重规矩,各院膳食都有定例......”
“侯爷还管这些?嬷嬷怕是不知,如今侯府归我管,包括嬷嬷你。”姜隐拿指尖轻戳了戳刘嬷嬷的肩头,看着她的脸色都变了,身后围着的几人自然也退开了。
余佑安这人虽然不怎么样,但他夫人这个名头好用得很,能让她管着这一大家子,不用受闲气,真好。
铜盆里的活鱼扑腾出水花,几个帮厨老妈子都屏息缩在墙角,看着姜隐在小厨房里走来踱去。
姜隐打了几个鸡蛋,将蛋黄与蛋清分离出来。
她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把蛋清打出绵密泡沫,脑子里一些莫名其妙的记忆突然鲜活起来。
“少夫人......这是要做什么?”芳云一边替她打下手,一边好奇地问。
“做蛋糕。”姜隐回着,手里的动作突然一停,眼中显出一丝迷茫。
她做的是叫蛋糕吧?可她以前不是飞扬跋扈,十指不沾阳春水吗,怎么还会做点心?
她不由看向一旁同样觉得奇怪的翠儿,见她冲自己摇了摇头,眉头锁得更紧了。
但也只是片刻工夫的愣神,姜隐又释然了。
管他的,反正她会做,做出来能吃便成。
姜隐将拌过蛋液的面粉拿八棱大钵装了,放进了烤炉内,上头没有盖子,她寻了个大小相似的往上头一盖,严丝合缝的刚刚好。
“少夫人,烤炉不是这么用的。”刘嬷嬷只觉得姜隐不懂这些厨房用具,下意识想上前更正,却反被她拉住了手。
“今日我说它是怎么用的,它就得怎么用。”
不消片刻,庖厨内的炭火味便被香味覆盖,连墙角的几个厨娘们都伸长了脖子。
日光慢慢偏转,姜隐的第二碗蛋糕新鲜出炉,形状更加饱满,她终于满意了,将第一份切了与众人分享,又将第二份切成小块放入了食盒,往松鹤堂去了。
一行三人的身影掠过略显萧瑟的芍药花丛,翠儿终是忍不住开口:“少夫人,您何时学会做这个的,以前从没见您做过。”
姜隐看了眼自己的手,脚下步子不停:“你只说好吃吗?”
“好吃,自然是好吃的,连刘嬷嬷她们都说做了一辈子的糕点,也学了一辈子,就是没吃过这么松软香甜的蛋糕。”
“所以下回我看书,你可别唠叨了。”姜隐将翠儿的不解引到了书籍上头,她果然不再多问,只说着蛋糕有多好吃,她给赵嬷嬷留了一些,不知道会不会被刘嬷嬷她们吃了。
松鹤堂的八仙过海屏风后头,传来崔太夫人的笑语声。
姜隐拎过食盒,绕过屏风,笑盈盈地抬头看去,随即笑容僵住了。

晨光漏进雕花窗棂,落在余佑瑶鬓边银丝牡丹簪上。
姜隐只愣了愣,便提脚迈了进去。
成亲那日,余佑瑶当着众人的面,不顾兴安侯府的颜面,出言讥讽她这个未来嫂嫂,昨日她晨起来敬茶竟没见到她,好生奇怪。
“少夫人来了。”
崔太夫人正与余佑瑶逗着宣哥儿玩,秦妈妈见到提着食盒的姜隐,忙出声招呼。
“隐娘来了,”崔太夫人搂了搂怀里的宣哥儿,冲她招招手,“快过来坐。”
姜隐在余佑瑶不善的眼神中,笑盈盈地走到崔太夫人身侧。
食盒的盖子才开了条缝,香味就飘了出来,惹得众人探头来看。
“隐娘这是做了什么好吃的。”崔太夫人笑道。
姜隐将装着蛋糕的碟子端了出来放在矮桌上:“我做了些点心,祖母帮我品品如何?”
崔太夫人好奇地打量着,想着外头对姜隐的评论,寻思这点心约莫是她随嫁来的丫头做的。
“如此粗陋的东西,天晓得你是拿什么做的。”一旁的余佑瑶扫了眼劝道,“祖母,入口的东西可不能随意,仔细伤了身子。”
崔太夫人转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收敛。
姜隐也不恼,反正余佑瑶瞧自己不顺眼,就算今日她将蛋糕做成牡丹花的模样,也讨不得她一句好,更何况她的蛋糕四四方方一小块一小块的,确实看着很普通。
她不语,只是伸手捻了一块咬了一口,咀嚼间松软的蛋糕香气越显浓郁。
崔太夫人扭头正好看到她的动作,手也没闲着,跟着取了一块咬了下去。
香味萦绕于鼻间,随着咀嚼弥漫开来,崔太夫人连连点头,冲着身边几人招手。
“嗯,松软香甜,好吃,你们快来尝尝。”
姜隐看着崔太夫人和李嬷嬷边吃边品评,顺道耐心地解答她们好奇的询问。
“这么新奇的点心还真没吃过,叫什么?”
“我给它取了个名,叫云锦糕。”姜隐怕太夫人噎着,为她端上了一盏茶,“祖母吃了我的糕,以后可要多疼惜我啊。”
崔太夫人一听,大声笑了起来:“原来是在收买我啊,放心,祖母自会疼惜你的。”
姜隐看太夫人被自己的漂亮话哄得开心,也笑了起来,见一旁余佑瑶的目光在崔太夫人和碟子之间来回,笑意更浓。
“瑶儿你尝尝,祖母可不骗你。”崔太夫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余佑瑶,极力向她推荐,“这个,怕是宫里头的娘娘也未必尝过。”
余佑瑶看到崔太夫人和李嬷嬷的神情,早就对这奇怪的点心起了心思,又听到她们极力推荐,那手就快控制不住了。
“妹妹难不成还怕我下毒不成?”姜隐见她犹犹豫豫的样子。
余佑瑶瞪了她一眼。
祖母和李嬷嬷的神情,勾得她也想尝尝,但又怕自己觉得好吃会让姜隐得意,纠结得很。
“在余家,我怕什么。”余佑瑶板着脸,伸手取了一块,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嚼了嚼。
“尚能入口。”她别扭地转开脸,避着几人快速地嚼动起来。
瞧见余佑瑶这扭捏的模样,姜隐笑了笑,没理会。
“你别管她。”崔太夫人取笑地瞟了余佑瑶一眼,又抬手取了第二块,看得姜隐都要担心她吃太多,待会吃不下午食。
她犹豫着正想出声提醒,坐在崔太夫人膝头的余承宣眼疾手快,众人还没来得有所反应,小手已经伸进碟子里抓了块蛋糕,麻利地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哎呀。”姜隐惊呼一声,一手捏住他的小手,着急忙慌地抠他嘴里的蛋糕。
“你这是做什么?舍不得这糕点就不要拿来装好人。”余佑瑶连连拍打着姜隐的手,想让她撒手。
但姜隐却不顾余承宣的挣扎和余佑瑶大力的拍打,硬是从他口里掏出了大部分的蛋糕。
这一回,崔太夫人也有些不高兴,只是忙于垂头查看余承宣有没有被弄伤,有没有受到惊吓,闷着不出声。
“这糕点虽然松软,瞧着也适合孩子吃,但宣哥儿才七个月,初初萌牙,喉口又小,我是怕这蛋糕沾了津液后噎着他。”
姜隐自然看出来崔太夫人心中的不悦,主动解释,顺便重新取了一块蛋糕,捻出小小的一角喂给宣哥儿,目光紧紧盯着他。
崔太夫人一听,也紧张起来。
去年钱侍郎家的曾孙,可不是吃东西大口了些,人就没了。
“也是因着他还小,头一回吃这个,怕一下子吃多了,不好克化,闹肚子。”姜隐见太夫人脸色变了,又加了一句。
“是啊,太夫人,少夫人早料到宣哥儿也会想着吃这个,已在小厨房备了糕糊和蛋羹,等会儿就送来。”芳云在旁说着,一边拿了帕子递在姜隐。
崔太夫人听了解释这才宽了心,又开始觉得刚才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了,欣赏加愧疚之下,瞧姜隐更加满意了。
“本还以为你没生养过,不知怎么教养孩子,没想到你考虑得比我们还多,还细致。”崔太夫人看着她耐心喂宣哥儿的样子,笑容更深了。
“明日你回门......”崔太夫人突然想起明天的事,抬手拉过她的手说着。
只是话还未说全,就被余佑瑶一声笑打断了:“祖母,兄长要巡营,只怕......”
“他敢。”老夫人一掌拍在矮桌上,腕间的佛珠手串撞上桌角,“隐娘是陛下亲赐的侯夫人,谁敢怠慢。”说罢,冲着李嬷嬷道,“开我的私库,把那套红宝石头面添上。”
崔太夫人生怕余佑安后院起火,自然是想尽办法地安抚姜隐,另准备了十匹云锦并两匣南海珍珠为她添做回门礼。
姜隐客气了两句,想着带回去只怕都厚了姜雪的嫁妆单子。她突然觉得不甘心,于是只往回礼单子上添了四匹云锦,其他的吩咐芳云给几人做衣裳。
将东西盘点清楚,姜隐正欣赏着翠儿绣了一半的帕子,外头突然响起叫嚷声。
“少夫人,少夫人。”
“嘶——”姜隐一惊,别在上头的银针直直戳进了指尖
“少夫人,家里来人了。”赵嬷嬷的声音比她的人更早进了屋子。
姜隐蹙眉,忍痛撤手,紧紧捏住受伤的指。
明天就要回去了,姜家这时候派人来,难不成出什么了大事。
“可说有什么事?”
赵嬷嬷却卖起了关子:“来人只说主君有事嘱咐少夫人,您还是去听听吧。”

马车行驶在青石板路上,阳光透过花青色的纱罗车窗帘子,在姜隐眼睑下投下两道浅浅的阴影。
她看似闭目养神,实则思绪翻涌。
昨日姜府来人,传达了姜海的殷切期望:今日回门,务必携夫君余佑安一同前往。
姜海的多此一举,恐怕是已经知道了自己在余府不受待见,怕余佑安不肯陪自己回门吧。
她和余佑安那点儿貌合神离的夫妻情分,明眼人一看便知,姜府这边,应该是收到了消息。
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轱辘轱辘的声响,像极了姜隐此刻烦躁的心情。
她又不由想起早上芳云的话:“侯爷说了,请少夫人先行回去,他下朝后与姜少卿一同去姜府。”
想来是昨日崔太夫人说的话起效了,也是难为余佑安了。
“夫人,到了。”翠儿的声音在车外响起,打断了姜隐的思绪。
她领着翠儿和赵嬷嬷进了府门,一路被带到了柳氏处。
进了院子,就见柳氏与姜雪相互搀扶着迎出来,石榴红裙摆扫过台阶上未化尽的薄雪。
“我的儿,可算是回来了。”柳氏攥住她的手腕往里走,力道大得像是要拧断它似的。
姜隐瞥见姜雪落后半步,顾自缓慢地坐在了一旁的玫瑰椅上,发间银蝴蝶颤巍巍扑着翅膀。
柳氏挥退丫鬟,纤柔玉指轻抚着青瓷盏:“侯爷待你可好?听说崔太夫人将掌家之权交给你了?”
“母亲对侯府之事当真了如指掌啊。”姜隐吹开茶沫,却是扭头看向柳氏,“怎偏漏了侯爷有个嫡子的事儿。”
茶盏重重磕在案几上,反倒将柳氏这个当娘的吓了一惊,保养得宜的面皮涨成猪肝色,不悦道:“你,你如今是攀了高枝,翅膀硬了,也不讲什么母女之情了?”
姜隐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镯,瞟了柳氏一眼:“我虽不记得以前的事,但你们不都说我素来是个任性娇纵的人么,母亲如今怎么还听不惯了。”
柳氏被她说得语塞,脸色几经变幻,一旁的姜雪见状,忙笑道:“姐姐,母亲不告诉你,也都是为了你好。”
姜隐听了这话还没来得出声,柳氏眼波一转,立马接上话:“正是如此,为母者都是为了子女考量。”
他们哪里是为了她好,是怕她知晓后与他们闹吧。她在心中冷笑。
柳氏见她不语,又道:“隐儿啊,这男人就像风筝,线得攥在......”
“母亲,”姜隐抬眼看向她,眼神凌厉,“线攥太紧会割手的。”
柳氏额头的筋络突突跳着,却还是深吸了口气,接着道:“我晓得你不爱听母亲的话,但你初到侯府,还需早些为侯爷生下子嗣方能站端脚跟。”
“你父亲官职低微,你若遇上什么事,也不能在后头帮你撑着。我觉着,倘若你能让侯爷在此次你父亲考绩上帮着美言几语,他便能往上升一升,日后也能更好地帮你。”
姜隐理了理袖口,心想总算是听到他们今日的目的了,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父亲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自己没本事,倒想靠着女儿攀龙附凤?
姜隐收起笑容,染了丹蔻的玉指轻柔地抚着的瓷白的杯身,一副云淡风声的模样。
“母亲,我不过是个弱女子,哪有本事干涉政事。再说了,男人的事,就该男人自己去解决。父亲若真有这份心思,就该自己去同侯爷说,何必让我一个妇道人家出面?”
柳氏被姜隐这番话怼得哑口无言,她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这......你是姜家的女儿,居然说出这样的话。”
姜隐无辜道:“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母亲若是不爱听,那我也没办法。”
“你......”
柳氏被气得呼呼直喘粗气,偏又姜隐说的都是事实,她也不知该怎么反驳,只能暗暗咬牙生气。
“大姐姐,母亲也是为了姜家,为了你好,你又何必句句带刺呢?”姜雪见状,柔柔地插进话来,却带着几分责难。
姜隐的目光转到她身上,唇边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上下打量着这位“好妹妹”。
姜雪穿了一身淡粉色的襦裙,裙摆上绣着几朵盛开的桃花,衬得她本就白皙的肌肤更加娇嫩欲滴,头上梳着简单的堕马髻,只簪了一支碧玉簪子,显得楚楚可怜。
“妹妹这话说的,我倒是听不懂了”姜隐故作不解地眨了眨眼,语气中带着几分委屈,“我这人向来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若是不小心说错了话,还请母亲妹妹多多担待。”
“大姐姐你......”姜雪被姜隐这番话噎得一窒,脸色白了几分。
姜隐这话说的,是想吵都吵不起来啊,憋得她们母女二人难受。
姜隐早就看出来柳氏与姜雪两个有私心,但偏爱做面子,不敢撕破脸皮,就跟她那个爹一样,既想得利,又不想让人瞧出他们贪心。
这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又不是人人都是傻子。
不对,或许她之前就是那个傻子。
“好了,雪儿,”柳氏没好气地打断了姜雪的话,“你大姐姐如今是侯府少夫人,身份尊贵,心里自然没有我们这些娘家人了。”
姜隐闻言,故作惊讶地捂住了嘴:“母亲这话说得可伤女儿心了。我虽嫁入了侯府,可骨子里流的还是姜家的血,怎会不把娘家人放在眼里呢?”
她看着柳氏笑笑,话锋一转:“既然母亲都把话说得这份上了,我总得替父亲去说几句的,但成不成便不晓得了。”
漂亮话谁不会说,她们爱装,她陪着她们演就是。
柳氏闻言面露喜色,一旁的姜雪也喜笑颜开,起身走到柳氏身侧,轻抚着她的肩头笑道:“母亲你瞧,我便说大姐姐是最孝顺心善。”
这话听得姜隐忍不住发笑。
“妹妹啊,姐姐我有句......”姜隐走到她跟前抬手想拍她的肩膀,但将将伸出手,就被她侧身躲开了。
姜雪这番行径显得很奇怪,她避开姜隐的手后,脸上闪过一抹窘迫。
姜隐只挑了挑眉,淡然地收手,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道:“太听话的鸟儿容易折翅。”
也不知姜雪是否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只见她的笑容僵了僵,须臾又笑了:“大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姜隐不语,只默默地笑。她知道,姜雪听明白了。
“夫人,侯爷和家主回来了。”外间传来通传声,姜雪松了口气。
姜隐扭头看向柳氏:“母亲,那我们过去吧。”
说完,她便伸手去拉柳氏。
柳氏被她拽着起身往门口走,行了两步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挣开了她的手,反手挽住了姜雪。
对上姜隐不解和探究的眼神,姜雪忙陪笑道:“母亲走得慢,怕跟不上大姐姐的步子,我扶着她吧。”
姜隐的视线扫过二人,心中有疑,面上却不显,只是点了点头。
这两人神神秘秘的,定是有事瞒着她。
她凭着仅有的认知实在想不明白,姜府上下都说柳氏最疼她这个长女,但她瞧着却并非如此。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她一门心思想着,不提防从院门外冒冒失失地冲进来一人,径直撞上了姜隐。
“啊......”
“小心......”

姜隐没抵住冲击,被撞倒在地,吓得翠儿在旁慌乱地站着,却无从下手搀扶。
她先推开了趴在自己身上的人看了眼,认出来人是庶妹姜悦,这才撑着翠儿的手站了起来。
“作死的小蹄子,着急忙慌的做什么?”后方响起柳氏尖锐的质问声。
也是这时候,姜隐才看到柳氏护着姜雪远远地看着她们,那模样,像是护着小崽子生怕被偷了的鸟儿似的。
不对劲,这母女二人不对劲。
“母亲,姨娘病了需要抓药,我来取银钱。”姜悦一把推开正给她掸灰的丫鬟,上前两步冲到柳氏跟前,速度快得令柳氏忍不住护着姜雪又后退了两步。
她口中的姨娘,是她的生母,姜海的唯一妾室王氏,姜隐虽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但她出嫁时,王氏也派人送来了嫁礼,说不得有多亲近,但至少礼数周全。
听说自打生下姜悦后,她的身子一向不好,拿着滋补的药养着,看方才姜悦急冲冲的模样,还以为是王氏要不行了。
“不过是要药钱,至于这样么。”柳氏瞪了她一眼,打发身边的老婆子领姜悦去取钱。
姜隐看着她跟着老婆子离开,但离去前的眼神却让姜隐觉得,药钱只是姜悦来此的借口罢了。
又看了眼柳氏母女,此时柳氏正轻抚着姜雪的手臂,不晓得在低语叮嘱什么,而姜雪则是娇嗔的噘嘴撒娇。
姜隐努力想了想,也没想起自己与柳氏相处之时,是否有如此温馨的场面。
脑海里空空荡荡的感觉,让她觉得既烦躁,又失落。
收回视线,她不愿再等,转身率先出了院子。
一行几人到了前厅,一进门,果然见余佑安与姜海并坐在上方说话,气氛倒还算融洽。
“侯爷,父亲。”姜隐行了礼,见余佑安神情冷淡,便径直到一侧下方坐了,扭头见柳氏母女正迈进厅门,她看向姜海,“看来父亲已经亲自同侯爷提了,母亲方才还操心来着。”
柳氏母女将将行完礼要坐下,闻言身形一僵,欲开口制止,但姜隐根本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父亲也真是的,既然有心让侯爷插手吏部考功,何不直说?女儿一个妇人,最多操持家务,哪里好对这种事情指手画脚的。”
柳氏大惊,姜海变了脸色:“你胡说什么,我何时要侯......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方才我去见母亲,是母亲同我说这是父亲的意思,难道不是吗?”姜隐佯装不解地看向柳氏。
柳氏当真是有口难言,说是不对,说不是也不对,一时抬手僵在那里,不知如何作答。
“那看来是母亲一厢情愿了。”姜隐双手一拍有了定论,“如此就是母亲的不对了,事关朝局的大事,哪里是我们女子可插手的,我不答应,母亲还怪我不孝顺呢。”
眼见着一旁姜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柳氏又气又急,连连拍腿道:“我哪有说这些,你,你莫要胡言乱语。”
“怎就是我胡说了,母亲方才没动怒吗?适才二妹妹不是还劝我要听母亲的话来着?”
姜隐一句话,将姜雪也拖下了水。
姜雪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脸色都变了。
“你还要满嘴胡沁,还不住口。”姜海气得指着她的手剧烈地颤抖着,柳氏坐立不安,姜雪惨白着一张脸。
姜隐瞧着心头觉得莫名的畅快,甚至有些激动的压不住自己的嘴角。
她不该这样的。
明明是她的亲生父母以及孪生妹妹,甚至自己失忆也是为了护她,可为何现在看到他们坐立难安的模样,她会觉得这般痛快。
“啪嚓嚓——”
随着一声脆响,一片瓷片带夹着茶汤一路飞到了姜隐的脚边,她抬头看去,方才还在冷着脸的余佑安手边的茶盏,此时已经不见了。
“一时手滑。”对上她的目光,他也只是淡淡地吐了四个字,“夫人莫怪。”
她蹙眉。
自己这番胡搅蛮缠,实际上予她无益,反对他有利,这样他便不必理会姜海日后的明示暗示,直接表明态度即可。
她明明可以隔岸观火的,却选择搅进来,无非是不想替他惹麻烦,偏偏人家还不领情。
“隐丫头怕是累了。”一室寂静之时,柳氏艰难开口,一边说话,一边冲翠儿使眼色,“还不快扶她下去休息。”
姜隐不再说话,只是起身往外头走,身后传来姜海的陪笑声。
“侯爷莫怪,这丫头平日被我们夫妻惯坏了,总爱胡言乱语,您莫要放在心上,日后,她若惹出什么......”
姜隐快步出了正厅,根本不想再听姜海多说一个字,也不管余佑安在自己走后会说什么。
身旁只有翠儿陪着她,风似乎比方才更大了,卷着残雪一个劲儿地往她的脖子里灌,她缩了缩脖子,突然说了句:“院里的那株老梅该开花了吧?”
翠儿埋头跟着,突然听到这话,一时有些呆愣,须臾才想到她在说什么,正要回话,却被旁人抢了先。
“开不了了?”姜悦从一侧的假山后转了出来,看着姜隐,“你如今的院子,二姐姐用着,你走后的第二日她就将东西搬进去了,那株梅树也被挪出府去了。”
姜隐看着她,枣红色比甲下露出半截黄裙裾,外头也没披个大氅,只带了个手炉。
视线再次移动,透过姜悦的肩头,便可看到不远处一个婆子的身影若隐若现。
“无妨,左右不过一个住处,往后我的住处也不在那里。”姜隐摆了摆手,不甚在意。
姜悦眼一抬,快速扫过她的脸,没有从中看到怒意,笑了:“也是,如今大姐姐贵为侯府主母,姜府的一个小小院子自然不放在眼里。”
“而且,大姐姐素来疼爱二姐姐,更何况二姐姐如今那样子,大姐姐也不好多计较,只是我觉得大姐姐才出嫁,便没了自个儿的院子,母亲行事终究是偏颇了。”
姜悦话里有话,但姜隐面上仍是没有一丝风浪的模样:“你都说我是侯府主母了,母亲的这一点偏心我怎会在意,倒是妹妹你......”
姜隐顿了一下,上下打量着她,姜悦被她看得不自地,清着嗓子,也不管姜隐未说完的话是什么,冲她行了一礼。
“姨娘的药该好了,妹妹先行一步。”
姜悦说得急,行礼也潦草,未等姜隐回话,直接转身就走。
姜隐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景若有所思。
失忆后的她,与姜悦也只打过两回照面,而翠儿口中的姜悦谨小慎微,平日里大多时间都呆在她姨娘的院子里,与其他人鲜少往来。
但今日她特意在这里等自己,又说了这么一番话,总给她一种是想挑拨自己与母亲和妹妹情意的嫌疑。
再加上她方才话里话外地提到了姜雪,令她不由想到在柳氏院里时母女二人的言行。
看来,姜雪身上有什么是她不知道,但他们都想隐瞒的事,该查一查了。
“少夫人。”翠儿唤了她一声,向着一侧的小道扫了一眼,指引姜隐看向。
她扭头,瞥见余佑安站在远处,发冠上的玛瑙珠子映着雪光,衬得他的脸色越发清冷。

姜海和柳氏盛情挽留他们在府里用饭,但被余佑安以有要事需处理一口回绝了。
余佑安要走,姜隐自己也随同离开。
对于在姜府时姜隐说的事,在回程路上,余佑安根本没问她,就算在姜府后院,他也只是站那里看了她一会儿,又回去了。
回到侯府,在前院临分开时,余佑安突然站定,侧头看向她。
姜隐已往前走了两步,眼角余光察觉到他停下,就又后退了两步。
“侯爷有何教诲直言便是,不必憋在心里。”她抿了抿唇,长叹了口气。
这回是她和姜家让他看笑话了,还不晓得他心里如何鄙视她呢,不趁机数落几句她这个不受宠的继室,换她也不甘心。
余佑安看着她不耐烦又憋屈的脸,沉吟片刻,才抛出一句话:“好好做你的侯府少夫人,若有歪心思,别怪我容不下你。”
他的声音冷冷的,但姜隐听了却并不觉得难受,甚至这话对她的伤害性,还不如姜海和柳氏的。
“侯爷怕我有什么歪心思?”她笑着,目光上下扫视着他,眼中满是品评的意味,“哦,这么看起来,侯爷确实有几分令人动歪心思的风姿呢。”
她说着,踮脚伸手摸向他的下颔,却被他单手扣住。
余佑安喉头微动,骨节分明的手紧扣着她,另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攥紧了腰间的玉佩,眼神狠厉,但耳尖泛起可疑薄云。
她看了一眼,正要开口,他却突然甩开她的手,转身往书房方向行去。
她看着那道近似落跑而走的身影,噗嗤笑出了声。
余佑安这人真有趣,他是她的夫君,调戏夫君寻个乐子,不算什么过错吧。
在身后翠儿不解的注视下,姜隐脚步轻快地向崔太夫人的院子而去。
自回门那日之后,余佑安像是刻意在避着她,就算姜隐在侯府里到处溜达,也没再遇上过他。
倒是与跟在他身边的何林有几次偶遇,何林对她也敬重有加,但在姜隐看来,那是何林监视自己时,被不小心撞上的。
反正身边已经有个芳云了,她也不在乎多一个监视自己的人。
“哎呀,它在那里。”
“快,抓住它。”
“啊,它不会咬我吧。”
从松鹤堂回来,刚走到自己的松涛苑门口,就听到里头传来的吵闹声音,她忙快迈两步,看到了里头鸡飞狗跳的场景。
院子里有一条狗,正顶着一身灰扑扑的毛四处乱窜,丫头婆子跟在屁股后头又扑又拦地想抓住它,但都被它灵活地避开了。
“这是怎么回事?狗从哪里跑进来的。”身后的芳云见状,两个大步展臂挡在了姜隐跟前,扯着嗓子问院里的人。
一个年纪稍小些叫冬儿的丫头转身,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大寒天里竟是跑出了一头的汗。
“少夫人,这狗是突然出现在院里头的,后来我们发现西院角的花墙下居然有个狗洞,想来是从那个狗洞钻进来的。”
姜隐拧紧了眉头,没有上前帮忙的冲动,只是看向冬儿:“去小厨房拿盘肉来。”
“少夫人,要不然您还是去外头稍候,等她们抓住了,您再进去。”芳云看着乱糟糟的院子,劝着她。
一旁的翠儿也连连点头。
“不妨事。”姜隐拍了拍她的肩,向着院子里乱跑的众人喊了一声:“你们都站住,别追了。”
眼下是她们人多,还能追着这狗子跑,要是将它逼急了,指不定张口乱喊,反而容易生事。
冬儿拿来中午吃剩的红烧肉,依着姜隐的吩咐放在了一角,众人退到远处,那狗子在假山小洞里缩了一会儿,最后敌不过肉香的引诱出来了。
姜隐站在一旁,看着脏兮兮的狗子急哄哄地吃着肉,心里盘算起来。
这狗看着明显是无人喂养的无家之犬,就算她的院墙有狗洞,按常理也不该出现在侯府里,自然更不可能跑到她的院里来。
恐怕还是有人故意为之吧,只是谁做的,还得细查查。
“芳云,去查查,这狗只怕不是无意中跑进来的。”
是夜,松涛院的西墙角被砌上了新砖,同时也多了个铺着软垫的狗窝。
连开了四五个日头,屋后的积雪也都化了,姜隐每日处理完府里的杂事,喂完狗,就爱去崔太夫人那里坐坐,逗逗宣哥儿。
当然,她也会遇上余佑瑶。
这姑娘也是个缺心眼的,把对自己的厌恶都摆在面上,说话行事也总爱与她对着干。
但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余佑瑶也回过味来,每回都是她起的头,最后却被姜隐气到跳脚,时间一久她自己明白,自己根本斗不过姜隐。
而姜隐不仅不同余佑瑶计较,反而觉得能有个人拌嘴吵架,自己还得了些趣味,挺好的。
兴许是崔太夫人看出来了,所以有时看着她们斗嘴,也就只是在旁坐着笑看。
“太夫人,侯爷来了。”秦嬷嬷拎着食盒从外头进来,笑眯眯地说着。
姜隐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立刻垮了下来,起身接过秦嬷嬷的食盒,取出了早前在小厨房里烘烤的蛋糕。
将碟子摆上矮桌,顺手捻了一小角蛋糕塞进坐在崔太夫人膝头的余承宣手中,看着他将自己的小拳头往嘴里塞,这才转身坐到了下首的玫瑰椅中。
“祖母。”余佑安手握鎏金请柬,在崔太夫人的笑语中,坐到了她的身侧,将请柬放在矮桌上推了过去,“后日,永安伯府办春日宴,邀祖母您同去。”
秦嬷嬷上前抱起宣哥儿,但宣哥儿却向着姜隐的方向扑着身子,巴巴地向她伸出双手。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秦嬷嬷就顺手将人塞到了她的怀里。
余佑安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却没制止,只是看着姜隐一手圈着宣哥儿,拿帕子试着他流涎的嘴角。
他收回目光,看向拿着请柬的崔太夫人:“这两天日头好,祖母不如趁机出去走走。”
崔太夫人合上请柬:“我年纪大了,不爱凑热闹了。再者,永安伯府办春日宴,不过是想为庶子相看合适的姑娘罢了,我最烦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了。”
说着,看了眼专心同宣哥儿玩乐的姜隐:“不如,让隐娘带瑶儿去吧,年轻姑娘该多去看看的,顺道你们夫妻也好照看着些。”
姜隐闻言看向余佑安,而他也正好看来,两人目光相遇,却无人挪开,像是扛上了一般。
“祖母,我才不要跟她去呢。我这好嫂嫂恶名在外,要是跟她一起去,那些世家夫人姑娘如何看我,怕是往后我也是这样的名声了。”
余佑瑶白了她一眼,捏着帕子满眼的嫌弃。
余佑安并无出声的打算,倒是崔太夫人,平时虽由着她们姑嫂斗嘴,还当乐趣看,但眼下余佑安在,她就不好由着她们闹。
不过姜隐睨了余佑瑶一眼,摸了把宣哥儿嫩滑的小脸,抢在崔太夫人跟前开了口。
“这京都多的是好名声的姑娘,但有不少被旁人欺凌,被人背后碎嘴,还不如我这个恶名在外地过得自在呢。再说了,你不想跟我,我还不想带你呢。”
话音落下,无人出声,兴许是实在不知该如何反驳她的话。
外间,翠儿的身影一闪而过。
余佑瑶死命地瞪着她,快被气炸了,偏偏她又是个笨嘴拙舌的,好不容易才想出了一番可以回怼的话,但姜隐根本不给她机会,起身将宣哥儿塞到了余佑安怀里。
余佑安下意识伸手扶住,讶异地看向姜隐,而宣哥儿已扯着他爹的衣襟抹起了口水。
“为免给侯爷和佑瑶妹妹丢颜面,我且先回去准备准备。”

出了正厅,一主一仆前后行了片刻,一直快到松涛院时,翠儿才环顾四周,开了口。
“少夫人,奴婢假装在街市上偶遇大厨户的李嬷嬷,向她打听了二姑娘的事,她好像知道些什么,但没明说。”翠儿皱着秀气的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李嬷嬷的原话是怎么说的?”姜隐问。
翠儿的脾性姜隐清楚,这丫头对她忠心耿耿,却不够机灵,为人太实诚了。
这次,她也是犹豫了好几日,实在身边没有可放心托付的人,才会让她去打听有关姜雪的事。
只是眼下看来,恐怕她没听明白李嬷嬷的话,人家李嬷嬷却已经知道她的目的了。
“我问李嬷嬷二姑娘是不是病了,咱们回门那日瞧着气色不大好。李嬷嬷说二姑娘的身子不要太好,一日食五餐,夫人还亲自熬补身子的药给她喝。”
姜隐听罢,心中隐隐有了猜想,只是不敢再让翠儿去打听了,她还需另寻人选。
春日宴这天,余佑瑶虽然不乐意,但还是上了马车与姜隐同乘,马车前头,是骑马而行的余佑安。
行至伯府门口,两人下了车,跟在余佑安身后往里走。
按着常理,姜隐和余佑瑶要先去拜会伯府主母,于是临到前院分别时,余佑安先是看了自家妹妹一眼,这才转而看向姜隐:“谨言慎行,看顾好瑶儿。”
姜隐抬了抬眼皮子,没搭理她,径直随着丫鬟往女席处走。
虽说他这个两面派的行事作风令她极为不齿,但崔太夫人将余佑瑶托付给了她,自己无论如何都会照顾好她的。
女眷们聚在临水轩说笑,里头的人姜隐都不记得了,还得翠儿小声在旁提醒,最后她得出的结论是,自己以前的名声着实响亮,席间坐着的每十人中就有八人与她有过往。
“少夫人,那位是苏夫人,比你早一个月出嫁,年前嫁给了户部的刘郎中。”
在翠儿的嘀咕声中,姜隐得知这位苏夫人与自己有宿怨,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去岁她与姜雪买首饰,姜雪与苏氏看中了同一支金簪。
她见姜雪实在喜欢得紧,最后就强行抢了过来,此后苏氏就记恨上了她,两人再遇,言语上都没什么好话。
苏氏也瞧见了她,挽着另一个女子的手臂过来,缠枝牡丹的裙裾扫过青砖,停在了姜隐跟前。
“哟,我当是谁,这不是刚刚飞上枝头的姜家大姑娘么,哦不对,如今该称一声姜少夫人。”
苏氏身边的是她的小姑子,刘家三姑娘刘玥,据说刘家正四处为她相看夫婿,也想捡根高枝嫁呢。
“哼,就算嫁给了余侯,瞧瞧这打扮,还不照样跟山鸡似的。”刘玥掩唇轻笑,讥讽之言脱口而出。
姜隐笑笑:“哎呀,都怪我命好,会乘风,也会挑好枝,就算像山鸡侯爷也得娶我,这可是个本事,不是人人学得来的。”
她看着刘玥,打趣的目光毫不遮掩。
刘玥被她阴阳怪气的话说得变了脸色,再加上她的眼神,就像自己的心思都被扒干净了一样,哪里还忍得住。
“谁知道你用了什么下流招数勾搭人,这种本事谁要学啊。”刘玥气呼呼地说着,要不是被王氏紧紧拽着手臂,怕是要上前打人了。
“谁想学谁心里清楚。”姜隐淡淡扫过刘玥的脸,笑眯眯地看着两人,“可惜了,苏夫人嫁人了,不然也还能挑根好枝,刘三姑娘倒是还有机会,可要睁大眼好好挑啊。”
刘玥要气炸了,正要开口说话,余佑瑶突然插了进来。
“你又胡言乱语,兄长方才还嘱咐你谨言慎行,转头你就在此与夫人姑娘说此等秽言。”
余佑瑶不愿跟姜隐同行,方才是落后几步跟在后头的。
后来见姜隐与两名女子站于原地许久,这才上来察看,为的也是提防姜防胡言乱语,坏了侯府的颜面,没想到竟听见这样一番话。
姜隐原本也没巴望着余佑瑶会帮自己,但没想到的是,她会伙同外人来数落自己,心里动了怒。
“余四姑娘。”
“我哪里......”姜隐的话被刘玥打断。
两人似乎熟识,很是亲昵的模样,连苏氏也插上了话,把她晾在一旁。
被人忽视,姜隐并不会觉得难受,也晓得她们是刻意为之,于是留下芳云看着余佑瑶,自己带着翠儿先去见伯府夫人。
与伯府主母胡夫人闲聊了几句,她又找了回去,却已不见余佑瑶和芳云。
她四下观望,也亏得出门前,她逼着芳云换了身亮色的衣裙,在一众冬日萧瑟枯败的场景中,她一眼看到了远处急得跺脚的人儿,忙快步走了过去。
“姑娘呢?”
“少夫人您可来了,方才刘三姑娘非拖着姑娘去赏景,我劝不住,姑娘往那边去了。”芳云本急着找人给姜隐带话,眼下一边回话,一边急切地往前引路。
姜隐也急了,虽说是在伯府内,但人心隔肚皮,天晓得旁人会不会害余佑瑶,要是不小心出了什么岔子,她不好交代。
此时也顾不得什么身份了,姜隐提着裙裾,快步前行,目光四处搜寻着余佑瑶的身影。
花园内岔路多,三人边走边找,路是越走越偏僻,心里是越来越不安,姜隐下意识觉得,余佑瑶就该在附近了。
“四姑娘别走啊。”
姜隐步子一滞,指尖在袖下微微发颤,转头死死盯着一侧的山石方向。
刚刚是刘玥的声音,她们果然在这里。
她扭头,冲着芳云招招手,凑到她的耳畔:“去请侯爷过来,要快。”
“玥儿姐姐,我得回去了。”
余佑瑶的语气急切,甚至带了一丝哭腔,怕是假山后头另有隐情。
见芳云匆匆离去,姜隐不敢再等,提裙略弯身穿过假山石做成的拱门,直起身就见眼前是一片空地,那里站着两女一男。
“四姑娘疼疼我。”
“呦,这是在做什么呢?”
三人被突然出声的姜隐吓了一惊,都直愣愣地看着她。
那个男子姜隐不认得,翠儿未上前提醒,看来也不认识。
只见男子一手扣着余佑瑶手腕,一手拿了条飘带似要往她身上招呼,这情形看得姜隐皱起了眉头。
“听说刘三姑娘家中正帮你相看夫婿,眼下看来怕是姑娘心中另有谋算,只是你私会外男,拖着我家瑶儿妹妹做什么。”
说话间,姜隐已大步行至几人跟前,直到她将男子的手击落,几人才回过神来。
“姜氏!”刘玥尖厉的嗓音惊飞藏鸟,脸色涨得通红,“你胡说什么,我哪里私会外男了。”
余佑瑶任由姜隐将自己拉到身后,红着眼一声不吭。
姜隐看了眼男子的身形,眼神凌厉地瞪着刘玥:“难道不是吗?难不成他是女扮男装,若如此,我可要叫人来扒衣服了,让大家一道来一辨真伪。”
“你敢。”刘玥挑衅,一副她大可试试的模样。
姜隐扬首,冷冷一笑:“我有何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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