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蚀跑到观景台上,我正坐在栏杆上晃着双腿。
手机屏幕在兜里反复震动,我却盯着海面上摇晃的月光出神。
如果真有另一个世界,妈妈会怪我不听话吗?
那个从未睁眼的小生命,会不会在黑暗里害怕?
这一次,没人能再把我们分开了。
陆蚀胸口剧烈起伏着,掩饰不住的慌乱,大步冲过来:“许昭禾!
你拿命当筹码的样子真够下作的。”
“别以为我会吃这套,立刻给我滚过来。”
我低头,指尖轻轻抚过心口上那道蜈蚣似的疤痕。
“陆蚀。”
这俩个字我从十七岁叫到二十七岁,从嘶吼到啜泣,如今却平静得像在念陌生人的名字。
胸腔里残留的疼痛忽然变得遥远,原来人在濒死时,连爱恨都会褪色。
他僵在原地,喉结上下滚动:“你少拿这种把戏......我没在演。”
我打断他,海风卷起我的裙摆,“你困我在金丝笼里,我用十年青春赎罪。
我们像两头斗红眼的困兽,咬得彼此满身是伤,都活成了怪物。”
“你说我爸该死,可我呢?
我连活着都是错吗?”
他突然想冲过来抓住我的手腕,滚烫的体温透过皮肤灼烧着我:“你没资格说这种话!
当年要不是你爸......够了!
“我甩开他的手,后退半步,半个身子已经悬在护栏外。
“我捐了一颗心给你的妹妹,甚至连孩子......”喉咙突然发紧,“陆蚀,我把能还的都还了。”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敢!
许昭禾,你的命是我的,你说了不算!”
“看在我真的爱了你十年的份上......”我声音越来越轻,“放过我吧。”
我眼底的死寂终于让他意识到,这一次,我是真的不想再活了。
陆蚀僵在原地,眼神里满是无措与慌乱。
我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喊,海风卷起我的长发:“天底下没有你这样的爸爸,会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又把他沉入海底!”
“你听啊,现在浪声里还混着他的哭声!”
他突然跪坐在地,手指颤抖着想要抓住我的衣角:“阿禾,我错了。
我每天都在后悔,后悔把你逼到这一步。
我不该让你给她换心,你明明自己的身体都千疮百孔了......我带你去看孩子的衣冠冢,好不好。”
我低头望去,翻涌的海浪像极了当时吞掉孩子的那片海。
“我太累了,真的太累了......“我轻声呢喃,最后看了眼陆蚀绝望的脸。
“我们这辈子,就这样吧。”
话落,我张开双臂,纵身跃入了那片漆黑的深渊。
陆蚀撕心裂肺的哭喊被海浪淹没,咸涩的海水瞬间将我吞没。
这一刻,我终于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