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的牛棚环境并不好。
前面半部分是牛棚， 后面是拉合辫草房，屋顶的茅草都已经没了，窗户更是破破烂烂的用破报纸糊着。
风一吹都能听到报纸哗啦啦的，随时要破。
沈棠靠近就能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咳咳咳的声音。
接着就是小孩子说话的声音。
“爷爷喝药。”
紧接着就传来有些苍老的声音，“小军啊，不用来看我，给人看见了不好。”
“爷爷，这是爸爸让我送来的，你好好喝药，过两天我再送来。”
老人无奈的叹息。
沈棠脑海里这时想起上辈子，她站在人群里听别人说，老人儿子孙子孝顺，就算他断绝了关系，父子俩还是跟着来了白云镇。
不过老人命不好，孙子和儿子接连出了事情。
这也是老人最难过的事情。
沈棠正想着，就看到一个孩子走了出来。
身上穿着补丁都遮不住的破烂，背着一个磨得发白的为人民服务的包。
身后跟着一个背影佝偻的年迈老人。
老人家的脸上干枯的好像皲裂的黄土，身上也穿着同款补丁遮不住破洞的衣服，笑容却是很和蔼。
“快回去了，路上小心一些。”
沈棠看着小男孩蹦蹦跳跳离开，敛住眼眸。
悄悄的离开，跟在小男孩的身后。
一路上看着小孩从城北的牛棚到了向阳村，走近了一户人家。
沈棠琢磨了半晌，当初那个说闲话的说孩子死了有四五年了。
也就是说大概就是现在这个时候，往后一年最多。
下乡了几年的她很清楚。
牛棚的人为了不惹事，一般是不会出手的。
要想让老爷子帮忙给小姑治病，她必须要让对方心甘情愿。
沈棠暗暗下定了决心，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连着好几天，沈棠早出晚归的，终于把这对父子的情况打听了清楚。
这孩子叫做张满军，父亲叫做张振华。
小男孩在向阳村不远的向阳小学上学，他的父亲张振华在拖拉机队工作。
沈棠有些诧异，没有想到，这个张振华竟然是和沈学文在一个地方工作。
张振华还是拖拉机队的技术指导员。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沈棠觉得这就是上天送给她的机会。
一个月后，这个沈学文就要升小队长了，之前他可是没有少从家里拿钱打点。
如果自己能救张满军，那就可以同时得到两份人情。
沈棠对张满军事越发的上心。
也摸清了这孩子的日常轨迹。
原来沈棠还以为需要很久，却没有想到上天给她的机会来的这么快。
没有几日，整个白云县都下起了雪。
沈棠本来出门的时候，沈霜霜还担心。
不过她还是说服了沈霜霜。
出门了，严实的围巾和棉袄让她觉得很温暖。
孩子已经不上学了，所以她今天直接就朝着向阳村走去。
今天按照惯例张满军应该是会去割草。
可是山脚下却没有看到人。
正狐疑着，突然她隐约听到了孩子哭泣的声音。
“救命，哇哇哇——救命啊！”
沈棠立刻后背紧了一下，顺着声音，朝着山上跑。
声音越来越近。
入目是一条结冰的小河，破碎的冰块之中一个孩子正扑腾着。
沈棠倒吸了一口气，那个孩子不是别人，正是张满军。
他整个人已经开始往下沉的次数多，如果再不救就要彻底沉下去了。
沈棠全程没有一丝的犹豫，富贵险中求。
直接脱掉上身的棉袄和脚上的鞋子。
动了动手脚。
匆匆忙忙的朝着水里走去。
刺骨的寒冷让她整个人浑身都跟过了电一样。
沈棠倒吸了一口气，安抚自己，沈棠你不怕，你不是学会了游泳？
她整个人朝着河中间游了过去。
“别怕。”
沈棠越游越近，她的身上好像迸发出了无穷的力量！
一把搂住沉了下去的张满军，
手狠狠的将那些冰块往边上推。
闻声赶过来的村里人越来越多。
“天啊，快快点，有孩子掉水里了。”
村民们纷纷开始搭手营救。
有人朝着河里扔过来一个长棍子。
“同志！抓好了！”
沈棠咬着牙，她的脚抽筋了。
她伸手拍了拍张满军的脸颊，“醒醒，醒醒。”
张满军感觉到有人救了自己，恐惧感让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死死的拽着沈棠的脖子。
“呜呜呜——”
沈棠抬手掐了一把他的脸颊，“抓着棍子，快。”
张满军因为疼痛清醒了过来。
看着沈棠，下一秒被沈棠往前送了一点。
他本能的抓住那根棍子。
村民们手忙脚乱的将人拽上岸。
“还有一个女同志呢！”
沈棠只觉得手脚发僵，完全不受控制。
脑子越发的发懵。
整个人朝着下面沉了下去。
漫天的河水朝着她的口鼻钻了进去。
“天啊，人沉下去了。”
那些尖叫声离她越来越远，沈棠好像又看到了上辈子。
她也是这么沉到了河底。
已经绝望的时候，突然一只手拽住了她。
“棠棠！”
沈棠猛然睁开眼，小姑的脸越发的清晰。
对，不能死，她不能死。
猛的憋住气。
沈棠直接憋住气，在乡下五年，你学了那么久。
难道你甘心这辈子还这样死？
她再次动了动手脚。
这时，好像也不僵硬了。
沈棠哗的一下浮上了水面。
“上来了上来了！”村民惊呼的声音。
沈棠顺着村民扔过来的棍子，被拉上了岸。
“同志，你还好吗？”
沈棠冷的脑子都不转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声音发抖，“没，没事。”
“满军！”
张振华匆匆忙忙的从不远处跑了过来。
看着浑身湿透的张满军，心差点被撕开。
“满军？”
看着他一切正常，长呼了一口气。
赶紧将衣服脱下来，裹住孩子。
“爸爸.......阿姨救我的。”
张满军哆嗦着说话。
张振华这才看到被村民围着的女人，嘴唇青紫，整个人脸色苍白。
直接抱着张满军，快步走了过去。
“村长叔，你帮我扶着这位女同志，让她去你家换身衣服我回头给你钱。”
村长连连点头，“振华，你放心，你家里没有女同志，放心。”
张振华看着沈棠声音诚恳，“同志，我等会给孩子换完衣服就去村长家找你。”
沈棠“虚弱”的打着颤，点了点头。
心里却是笑了，终于，这事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