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
默儿从会开口说话,就知道墨长歌是他的娘亲。
他跟别人不一样,他只有娘亲,没有父亲。
可是就连娘亲也跟别人不一样,在他的记忆中,娘亲从来没有说过话,一直躺在屋子里的小床上,不会吃饭,不会说话,他甚至以为她已经死了。
他从小就和外公外婆一起。
现在,她醒了。
从今以后,他也是有娘亲的人了吗?
经常受到欺负,默儿胆怯地望着墨长歌,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眸底透着小心翼翼。
瘦弱的小手小心伸过去,想拉住和云岚说话的墨长歌,眼底有无尽期盼,看见自己灰扑扑的小手,小人儿抿了抿唇,最后默默缩回来躲在背后。
他很脏,外面人都说,他是没爹娘的孩子。
墨长歌扶着重伤的云岚,她才刚苏醒,还有很多事不清楚:“娘,我扶你到屋里休息。”
本以为叫一个陌生女人娘亲,墨长歌会不适应,但好像叫了几次之后,没那么别扭了,相反,感觉极其自然。
或许就因为她融合了原主的记忆。
云岚本以为女儿一辈子都不会醒来,女儿突然站在她面前,云岚甚至不敢相信,以为这会是一场梦。
她痴痴地看着女儿,深怕再眨眼,女儿就消失不见了,一时间忘了外孙默儿。
墨长歌只知道自己睡了很久很久,但具体多久,她不清楚,但看云岚这表情,估计时间不短。
扶着云岚正要往屋里走,一转身,墨长歌看见前面有个奶娃娃。
奶娃娃穿着分不清本色的灰扑扑的衣服,一张脸也灰扑扑的,只露出湿漉漉的大眼睛,怯生生地望着她,眼底有墨长歌不太明白的期盼和小心翼翼。
他没穿鞋,光着两只小脚丫踩在泥地上,脚也黑乎乎的。
墨长歌当即皱了皱眉头,这么冷的天气,这小娃娃是哪里来的?父母都不管吗?怎么会狼狈成这样?
“默儿……”
云岚看见默儿,终于想起自己的宝贝外孙,激动道:“默儿,快,你快看,这是你娘亲,外婆没有骗你对不对,娘亲醒了……”
云岚边说边掉眼泪。
“娘亲……?”默儿仰着脑袋,小奶音颤巍巍,透着一丝好奇与小心,叫出这声娘亲,更是带着迟疑和不安。
墨长歌低头看着眼前的小奶娃,双眸缓慢睁大。
娘,娘亲?
她是这小娃娃的娘亲?
怎么可能,她记得接收原主记忆的时候,原主的记忆中没有这个小娃娃。
惊吓来得太突然,墨长歌忍不住皱眉询问:“我是你娘亲?”
然后她就看见,眼前脏兮兮的奶娃娃眼泪突然大颗大颗往下掉。
默儿难受极了,娘亲果然跟外人说的一样,不想要他,他是不祥之人,生来克父克母,外人都说,他之所以是小野种,就是因为把那不清楚身份的爹给克死了。
墨长歌活了数万年,万妖里厮杀过,却从未接触这种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小娃娃。
见默儿掉眼泪,墨长歌一下慌了:“你,你别哭……先别哭。”她顿时如临大敌。
默儿怕娘亲讨厌他,听墨长歌叫他别哭,即便很难过,也乖乖地用脏兮兮的小手抹掉眼泪。
可惜眼泪不受他的控制,越抹越多,原本就灰扑扑的小脸被眼泪染湿,小手又在上面乱抹,现在就跟个小花猫似的。
眼泪越抹越多,默儿觉得娘亲肯定不喜欢他了,越来越心急,越来越难过,黑黝黝的双眸划过黯然,默儿最后终于放弃了抹眼泪的行为。
低垂着头,不敢看墨长歌,却眼巴巴地盯着墨长歌的脚看。
默儿跟着云岚长大,从出生就是云岚夫妻带在身边,云岚很清楚默儿的性格。
看他低垂着头,知晓他定是伤心难过了,忍不住催促女儿:“长歌,默儿是你的孩子……”
墨长歌脑子里有一连串疑问,但现在显然不是询问的最佳时机,只好点了点头,伸手揪住小娃娃的衣领,把他提起来抱着,然后一只手扶着云岚往屋里走。
墨长歌全程绷着脸,看起来倒是很唬人。
默儿这是第一次被娘亲抱,心底有欢喜,但看娘亲绷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模样,小人儿不敢大意,两只手小心翼翼箍住她脖子,悄悄把脸贴在她肩上,又怕弄脏她的衣服,赶紧抬起头。
云岚受伤了,墨长歌把她扶到床上,才把默儿放下来。
云岚知道女儿定有诸多疑问,其实她也有诸多疑问,所以云岚干脆让默儿先去隔壁屋里待着。
默儿很听话,乖巧地去了隔壁。
等墨默儿离开,墨长歌才把云岚扶起来,绷着脸继续道:“娘,我先帮你疗伤。”
这张风华绝代的妖媚容颜紧绷着,非但没有违和感,反而显得越发凌厉冷肃。
“长歌,你……”
云岚想说她不是已经经脉具断,玄力消失吗?
墨长歌的手从身后推到她背上,接触的瞬间,云岚便感觉到一股暖流透过女儿的掌心流到她四肢百骸,云岚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
三年前,墨长歌突然消失,找到她时,她出现在云海森林的外围边缘,那时的墨长歌昏迷着,全身经脉具断,玄珠也已经爆裂。
圣元大陆所有人都知道,要想拥有玄力,首先体内必须有玄珠。
而玄珠一旦爆裂,那这人必将沦为废人。
墨长歌是京都四大家族之首墨老将军的嫡孙女。
家族内斗不断,旁支都想取代墨老将军的位置,因此发现墨长歌经脉具毁之后,旁支长老们提出要把墨长歌送出京都的建议。
因为京都墨家不养闲人,没了玄力,墨长歌没资格待在京都墨家练武场。
墨长歌的父母也没有玄力,但因为有墨长歌这个天才女儿,加上墨老将军力保,所以才得以留在京都。
墨长歌玄珠爆裂后,这些人不再忌惮,齐齐站出来压制墨老将军。
墨老将军担心墨长歌留在京都,旁支那些野心勃勃的人会对她下杀手,没办法,只好忍痛将墨长歌一家逐出京都,遣送到墨家以前发家的地方,南安城。
南安城也有墨家的根据地,不过都是墨家的外围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