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抵达江南后,立刻差乳母拿了银票,去为弟弟打点生路。
她说,弟弟最快一月之内便能传来消息。
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些许。
安顿下来的第三日,苏家的马车便停在了门前。
我随着引路的仆妇,穿过曲折的回廊,步入一间雅致的待客厅。
一位身着锦袍的年轻男子正临窗而立,听闻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对我道:“沈姑娘,一路辛苦了。”
他比我年长三岁,算来今年应是二十有二。
“苏公子。”
我敛衽一礼。
他抬手示意我落座,亲自为我斟了一杯清茶。
“家父在世时,常与我提及沈伯父。”
“亦提及过,与沈家的这门亲事。”
“沈姑娘如今的处境,苏某已略知一二。”
“家父临终前曾嘱托,若有一日沈家有难,苏家当尽力相助。”
“这桩婚事,沈姑娘不必有任何负担。”
“苏家愿为沈姑娘提供一处安身之所,直至令弟平安归来,姑娘再做打算。”
我心中百感交集。
自沈家败落,我所遇之人,多是冷眼、鄙夷,或是如顾昀那般的恶意折辱。
如今苏远这般温和相待,竟让我有些无所适从。
“苏公子的好意,月见心领了。”
“只是,我如今声名狼藉,恐会辱没苏家门楣。”
我放下茶盏,轻声道。
苏远微微一笑,宽慰我道:“苏某读圣贤书,明事理,辨是非。”
“外界流言蜚语,岂能尽信?”
“沈姑娘清白与否,苏某自有判断。”
“家母亦十分挂念姑娘,只是她近来偶感风寒,不便见客。”
“待她身子好些,再与姑娘相见。”
我点了点头,心中对这位素未谋面的苏夫人也生出几分敬意。
能在流言蜚语中依旧保持善意的人家,定然家风清正。
“沈姑娘若不嫌弃,便先在府中西跨院住下。”
“那处院落清净,平日里无人打扰。”
“若有任何需求,只管吩咐下人便是。”
苏远安排得十分周到,处处透着体贴。
我垂下眼睑:“多谢苏公子。”
“往后,便要叨扰了。”
接下来的几日,我便在苏府安顿下来。
然而,顾昀在我离开京城后,整个人彻底失了智。
他疯了般在京城寻我,至闯进我曾经流落的教坊司,逼问众人关于我的下落。
京城街头巷尾都在传,说顾少将军被一个妖女迷住了心窍,如今妖女跑了,他便疯了。
他发疯般寻我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江南。
乳母忧心忡忡地跑来告诉我,说京城那边闹得沸沸扬扬。
顾昀掘地三尺,也要将我找回去。
我听着,只是冷笑一声。
他如今这副模样,不过是与那些纨绔子弟打赌输了,便恼羞成怒罢了。
我命乳母不必理会这些传言,只安心等候弟弟归来。
如今我只想过安稳的日子,再也不想与顾昀有任何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