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草丛中藏了其他人，但叛军刃锋过处，草折人亡。
我贴着腥土爬行，一寸寸没入江水。
入水溅起小水花，被前排草丛所藏之人的求饶声掩埋。
原本清澈的江水，被染得红透，浮尸遍江。
我用空心草做呼吸管，从尸堆中伸出一点。
叛军在岸上狞笑声猖獗。
不知在水中了多久，哭喊声渐渐息了，叛军离开。
我胆战心惊上岸，身上湿透，饥寒交迫。
渡口便于通行，叛军随时可能回来。
我必须找个更隐秘安全的地方。
爹娘还在世时，开了个药铺。
我常跟着他们在幽州各处采药。
五里路外，有个山崖，藤蔓茂密。
藏身其中，也许能躲过叛军的追捕。
我在隐蔽处行走，躲躲闪闪，却忽地被一只手绊倒。
惊呼声就要脱口而出，我狠狠咽下。
地上躺着一个男人。
他昏迷不醒，被刀剑戳穿身体，似乎还有一口气。
看沿途血迹，他应当是从叛军刀下逃走，在这里因体力不支晕倒。
如果没人救他，他今晚失血过多，必死无疑。
我采了草药，用石头碾成药汁，敷上他的伤口止血。
撕下衣服布条，我为他包扎，再喂他几滴清水。
去山崖还有三里路，我没力气背他去。
我将他背到附近破庙，藏入壁龛，以免他被叛军发现。
在他身旁放些野果和清水，我用佛像挡住他的身体。
做完这些，幸而叛军没有出现。
我赶往山崖，白天藏入藤蔓中，晚上采摘野果充饥。
几日里，听得山外叛军来回奔走的铁蹄声。
我心惊胆战，更不敢前往破庙查看那人伤势。
也不知他是否醒转，或是否遇上沿途叛军。
几日内，近处的野果快被我摘完了。
上一世，朝廷发兵平叛，等了足足一月。
我正忧心，如何寻找剩余日子的食物。
却突然听到金戈相接的打杀声。
前世朝廷平叛，正是这动静！
不知为何，这一世，朝廷军来得比前世早很多！
我按下心中的纳闷，走出山崖，知道自己得救了。
破庙里，男人不见踪影。
幽州人口半数被屠，伤患遍地。
我索性支了个小棚，为官兵治病疗伤。
但这次，陆玄川没有跟随朝廷军杀回来。
也许上一世，从头到尾，他想带走的，都是秦绾绾，他的青梅。
他那时选我，只是畏惧背上宠外室灭正室的名声，担心毁了仕途。
在与我成亲前，他与秦绾绾定过娃娃亲。
但秦家获罪于皇上，所有男丁被斩，全部女人被打入教坊司。
他俩婚事就此作罢。
与我成亲后，陆玄川将秦绾绾以重金赎出，养成外室。
之所以没有纳为贵妾，估计是怕纳了罪臣之女，触怒皇上，连累陆家。
他对秦绾绾有情。
是逼不得已，他才娶我。
幽州城恢复安宁，但依旧满城残垣断壁。
不少人流离失所。
陆府早被叛军洗劫一空。
我将几个家宅被烧的伤民安置在陆府。
“芷音，你还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