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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冰冷的医院,
失去右眼角膜的我几乎成了瞎子,
而她在陪竹马。
这一周,何凝都没来看过我。
我找医生要了根导盲杖就出院了。
刚到走廊,就听到钱势的开怀的声音。
“终于恢复光明了,还是何凝姐姐好~多亏了你这几天一直陪着我~”
何凝看到我的时候一愣。
似乎才想起来有这么个人。
“阿秦,你的眼睛怎么了?”
“没事,眼睛进沙子了。”
我左眼快瞎的事我已经说了无数遍。
不想再重申。
何凝抓住我不放,“我帮你吹吹。”
“还能怎么了,装可怜呗。”
钱母磕着瓜子,撇了撇嘴。
“护士姐姐,不过是取了一个眼角膜,不会有事的对吧。”
钱势转头问旁边的医生。
“如果另外一只眼正常的话,除了不习惯以外一般不会有太大影响。”
闻言何凝脸色突变,抓着我的手松开了。
“不就是取了你一只眼角膜吗?你至于这样装腔作势吗?”
我眼前模糊一片,只是一只眼角膜吗?
我嘴角勾起苦笑,冰凉的心宛若被尖刀刺入。
何凝扶着钱势走了。
我刚要跟上,却被钱母抬脚绊倒了。
钱母向身后呸了一声,“还装?有什么好装的。”
我摔得眼冒金星,趴在地上良久没有起来。
“别装了,阿秦。”
何凝厌弃地看了我一眼。
头也不回地搀着钱势走了。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滴在地上。
半个月前。
何凝老家的竹马和他的父母说要来治眼的时候,我同意了。
但没想到他们到了我家后,我成了佣人。
要给他们洗衣做饭,受使唤。
何凝给的理由是,“来者是客。”
可我怎么感觉,我才是客。
左眼快瞎了,也要取右眼角膜给他的竹马。
我怎么会企图让这样的女人心疼我?
我走出院门时他们已经回去了。
面前的景像模模糊糊、时不时幻化出残影。
一辆电车呼啸而过。
我的手臂被刮出一道伤口,鲜血直流。
肇事者逃逸,我只好返回医院进行包扎。
刚出院的时候,何凝找来了。
她没问我手臂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
而是怒斥道,“不就是取了你一只眼角膜吗?你至于不回家吗?”
刚到家,还没进门。
钱母刻薄的声音就传入耳中,“磨磨唧唧走这么慢,原来是不想干活。”
因为这几天我住院。
上顿吃饭剩下的碗筷还放在桌子上。
我像个轮番被使唤的仆人。
“钱母是长辈,你去收一下,然后去楼下把外卖拿上来。”
何凝适时的发号施令。
因为何凝在外创业,所以这些事一向是我来做。
原来来找我是为了让我收拾碗筷啊。
我懒得辩驳,人多总是占理的。
可惜何凝从来不站在我这边。
我将桌子收了,将外卖拿上来之后才发现点的是小龙虾。
何凝不顾满手油给钱势剥龙虾,却忘记了我龙虾过敏,多食可以休克的程度。
我的心突然像是被人锤了一拳,闷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闷头吃着白米饭。
“姐夫怎么只吃米饭啊?是不是不高兴了?”
钱势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还能怎么着?觉得用了他一只眼角膜欠他的呗。”
“你觉得不爽,把我眼角膜拿去好了,全家都得供着你。”
“你要是不想吃就去把衣服晾了,免得大家都不高兴。”
哪怕我不说话,钱母还是不放过我,滔滔不绝。
何凝看我脸色不对,将手里的虾放在了我碗里。
语气柔了几分,“别置气了好吗?”
我直勾勾地盯着何凝,“我不吃虾。”
我说过我很多次我龙虾过敏。
我不想再重复。
何凝没了耐心,“你用不着这样摆脸色给所有人看,你要是没事干,就去把衣服晾了。”
没等我辩驳,她就将我手中的饭打掉了。
我看着何凝愣了好久。
我咬住唇硬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
我扭头回了房间,不去打扰他们的其乐融融。
“我去看看姐夫怎么了,不然我吃不下饭。”
“不用管他,现在脾气越来越大了。”
钱势走了进来,露出了嚣张的本色。
贴在我耳边道,“其实你另外一只眼睛也瞎了对吧?”
“告诉你,其实我根本没瞎,只是好有借口住在这里而已。”
“没想到她居然说要把你的眼角膜给我。”
“啊——”
钱势突然推了我一下。
我来不及反应,直接摔倒在地。
已经凝结几分的伤口,顷刻染红了纱布。
我还没开口,钱势却佯装害怕地往后退。
“姐夫,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用你的眼角膜的,是凝姐心疼我,我真的没有推你。”
客厅内三个人瞬间放下碗筷,跑了进来。
我手肘又开始流血,钱母气冲冲地指着我的鼻子骂,“你要装到什么时候?非要逼死我儿子你才高兴吗?”
看着这沆瀣一气的三个人,我懒得辩驳。
看着老实的钱父适时的流出几滴眼泪,“我知道我们家都是农民,你也用不着这么欺负我们儿子吧,大不了我们走就是了。”
“你说说你,怎么就这么自私!?”
“阿秦,我能理解你被取了眼角膜不高兴,但是你真的过了。”
“给阿势道歉。”
道歉!?我心坠落到谷底,我变成了瞎子还要给他道歉?
我起身就要走,何凝抓着我,“给阿势道歉。”
我看着何凝,我不道歉就不让我走的模样。
突然,我突然感觉到透彻心扉的绝望。
“钱势,对不起。”
“我能走了吗?”
我甩开何凝。
那种感觉就像心脏像被带着倒刺的刀插入,越试图拔出来越痛。
最后被人摁了下刀柄,狠狠地割开了我的心脏。
啪——
我反手甩上了门,离开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