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柳珺焰姜晚桐的其他类型小说《灵蛇当铺柳珺焰姜晚桐》,由网络作家“北派无尽夏”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曹郎?曹家果然有猫腻!吴谦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曹余氏忽然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尖锐的指甲陷入皮肉之中,她几乎是在嘶吼:“曹郎,你为什么要拿走我的旌表文书?!为什么!”“你知道那是什么吗?”“那是我的命!我的免死金牌!我的……遮羞布!”“你为什么要拿走它,为什么!”“曹郎,你真该死啊!”曹余氏越说越激动,手上用力,竟直接将吴谦提了起来。她肩膀上的几个小鬼头伸出猩红的舌头,不停地舔舐着嘴唇,像是下一刻就要扑上去将吴谦生吞活剥了一般。就在这时候,几枚古铜钱从我身后飞了出去,精准地打在了曹余氏的手上。曹余氏的手上立刻黑气滚滚,她吃痛地松开了手,吴谦咚地一声砸在了地上。是慧泉大师出手了。可这一击,也彻底激怒了曹余氏。曹余氏愣愣地盯着自...
《灵蛇当铺柳珺焰姜晚桐》精彩片段
曹郎?
曹家果然有猫腻!
吴谦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曹余氏忽然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尖锐的指甲陷入皮肉之中,她几乎是在嘶吼:“曹郎,你为什么要拿走我的旌表文书?!为什么!”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那是我的命!我的免死金牌!我的……遮羞布!”
“你为什么要拿走它,为什么!”
“曹郎,你真该死啊!”
曹余氏越说越激动,手上用力,竟直接将吴谦提了起来。
她肩膀上的几个小鬼头伸出猩红的舌头,不停地舔舐着嘴唇,像是下一刻就要扑上去将吴谦生吞活剥了一般。
就在这时候,几枚古铜钱从我身后飞了出去,精准地打在了曹余氏的手上。
曹余氏的手上立刻黑气滚滚,她吃痛地松开了手,吴谦咚地一声砸在了地上。
是慧泉大师出手了。
可这一击,也彻底激怒了曹余氏。
曹余氏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手,再抬头,一双淌着血泪的眼睛朝着我们这边扫射过来。
下一刻,她又笑了起来:“孩儿们,去吧,去找你们的爹去!”
几个小鬼头瞬间飞了起来,桀桀桀地狞笑着,分别冲向了大宅里的男人们。
吴畅吴谦兄弟俩连滚带爬地直往慧泉大师身后躲,慧泉大师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尺子,兜头便朝着小鬼头们拍下去。
小鬼头们显然有些忌惮,转头又冲着我们无差别地攻击而来。
一时间,大宅里乱成了一团。
黎青缨拎着鞭子就抽了上去,啪啪的鞭声在大宅里不停地回荡。
小鬼头们被长鞭抽中,身上顿时黑气直冒。
随即,它们竟一转头,全都回到了曹余氏的身上。
它们没有趴回曹余氏的肩上,而是没入了她的身体之中。
紧接着,曹余氏本就很大的肚子,极速膨胀起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嘭地一声,那肚子像是被吹爆的气球一般炸开,无数的肉球从里面射了出来,带着浓浓的腥臭气朝我们砸了过来。
黎青缨大叫一声:“什么鬼东西!”
她拎着鞭子挡在了我面前,不停地抽动。
可那些肉球像是无穷无尽一般,被抽得炸裂开来,化作一团血水,很快又再次凝聚。
黎青缨的鞭子再厉害,也是双手不敌四拳,逐渐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慧泉大师护着吴家人躲进屋内。
整个大宅里被一股浓浓的黑雾包裹着,怨念横生。
曹余氏抬脚,一步一步地将我们逼进主屋里。
黎青缨咬咬牙,提着长鞭再次冲了出去。
可如今这大宅里,是曹余氏的天下,黎青缨扛不住的。
下一刻,慧泉大师也握着那把尺子冲了出去。
他与黎青缨的战术不同,他的目标只有曹余氏。
他好几次找准时机,想要将那把尺子拍在曹余氏的头上,可始终没能成功,反而激化了曹余氏。
眼看着几个小鬼头再次出现,将黎青缨牢牢围住,而曹余氏的利爪也朝着慧泉大师的头顶抓下去……
一声鸡鸣突兀地响起。
竟已经过了凌晨三点,天,快亮了。
几乎是在瞬间,小鬼头们趴回了曹余氏的肩上,曹余氏小脚并拢,朝着西院蹦去,很快便消失不见。
黎青缨长出了一口气,喃喃道:“幸亏这些鬼物怕公鸡打鸣,怕天亮,要不然今夜我肯定顶不住。”
慧泉大师收了尺子,却很不乐观:“鬼物的怨念之气会随着我们的攻击不断增长,她今日怕公鸡打鸣,明日却并不一定怕了。”
这大概便是慧泉大师轻易不肯出手与曹余氏正面碰撞的原因。
所有人都团坐在正屋里,吴孟一直在问我和慧泉大师该怎么办?
吴畅吴谦兄弟俩面如死灰,小声地劝吴母干脆不要这大宅了,搬去跟他们住。
可是这偌大的宅子,几乎花光了吴孟夫妻的棺材本,哪能说舍弃就舍弃?
吴孟思来想去,最后还是看向了我:“事情的症结点最终还是在那本旌表文书上,小九掌柜,我愿出五十万赎当,您就网开一面,救救我们吴家好不好?”
我摇头:“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一本旌表文书能解决得了的了,但旌表文书的确是关键,赎当不可能,毕竟早已经过了当期,不过可以以物换物。”
吴孟立刻问道:“怎么个换法?”
“我可以先把旌表文书拿过来。”我说道,“等解决了曹余氏的事情之后,关于贞节牌坊的所有物件,都归我所有。”
吴孟挠了挠头,再次确认:“就是拿诸如那两只石榴雕刻的东西跟你换?”
我点头。
吴孟一拍桌子,激动道:“没问题!”
我便让慧泉大师做个见证,又让黎青缨开车回当铺将旌表文书拿过来。
第二天晚上,我将旌表文书交给了吴谦,让他捧着旌表文书等在西院门口。
夜里十一点多,西院准时传来了动静。
还是跟昨夜一样的情况,先是屋里有抽泣声,求饶声,然后曹余氏从主屋出来,遇到了吴谦。
只是这一次,她张口便问道:“曹郎,你看到我的旌表文书了吗?”
不是‘请问’,直接是‘曹郎’。
曹余氏的怨念果然被激化了。
吴谦捧着装着旌表文书的盒子递上前去:“你的……你的旌表文书。”
曹余氏血目一亮,掀开盒盖,将里面的旌表文书拿了出来,翻开第一页,读道:“荆城曹余氏,年十六,抬为曹公妾室,当夜而寡,守节孝三载,无子嗣……”
读到‘无子嗣’这三个字的时候,她忽然笑了起来。
她癫狂地笑着,血泪从她的眼眶里汩汩地往下流:“守节孝三载,无子嗣……哈哈,守节孝,无子嗣!”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
“我要脸啊!我也要脸的啊!”
她哭着,喊着。
双手捧着那本旌表文书,像是朝圣一般地捧着!
下一刻,曹余氏不见了。
西院主屋的窗户上,出现了两道身影。
一道曹余氏的,另一道,是一个男人。
男人的呼吸声异常急促,他不停地朝着曹余氏靠近:“小娘,小娘你让我想了好多年,今夜你就从了我吧!”
曹余氏不停地躲,男人不停地往前,一直把曹余氏逼到了墙角。
就在男人要饿狼扑食的刹那,曹余氏的声音响起。
她手中捧着那本旌表文书,抖着声音读着:“荆城曹余氏,年……”
曹余氏一遍又一遍地读,直到男人终于转身,离开了她的房间。
画面一转,另一个更加年轻的男人出现在了房间里:“余安,只要你从了我,我带你走,我带你去留洋,我们远走高飞……”
在男人抱上去的瞬间,曹余氏捧着旌表文书,声音再次响起:“荆城曹余氏……”
蔡斌说到这儿,就连一向胆大的黎青缨都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瞄了他一眼。
但蔡斌接下来的话,更加惊悚:“其实如果我老婆只是痴迷于那幅画,又刚好爱唱那首歌,我也还能接受,可大概半个月前,她不知道从哪儿买来了料子,开始在家闷头绣嫁衣。”
蔡斌顿了顿,掏出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又开了一瓶矿泉水,咕嘟咕嘟喝了几口,紧绷的情绪才缓解了不少。
他继续说道:“那嫁衣,大红色的,上面用金线绣上大片的莲花,可我老婆以前根本不会绣花啊,穿针都费劲的一个人,忽然绣工了得,那针脚工整得感觉都能申遗了,她就那样绣了半个月,嫁衣做好了,她又开始搓绳……”
吱……
尖锐的刹车声突兀地响起,黎青缨靠边停车,转过身来看着蔡斌问道:“你说什么?搓绳?”
“对,是搓绳。”蔡斌不停地擦汗,“两只手捻着黑色的麻线在一起搓,搓成大拇指那么粗的麻绳,今天我出门的时候偷偷去看了一眼,已经有这么长了。”
蔡斌用手比划了一下,保守估计得有五六十厘米了。
红嫁衣,黑麻绳……
我和黎青缨对视一眼,彼此心中都有了猜测:“你老婆绣好了红嫁衣,搓好黑麻绳,是不是准备在这个月十五的夜里上吊……”
蔡斌直点头:“我就是怕这个,太诡异了,之前我试图把那幅画拿下来烧了,可是我老婆哭天抢地地跟我闹,好不容易把她弄睡了,我去点火,可那画……那画里,台阶上那些朝圣的小人像是全活过来了一般,不停地扭曲着、叫喊着,画烧不掉,还把我吓个半死。”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蔡斌一提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之前我也找人来看过,但毕竟家丑不可外扬,我没有声张,找来的几个人又都是神棍,白花了大把的票子,后来唐熏不知道怎么听说了这事儿,就让我来找您,说您可能会想收这幅画。”
按照蔡斌的描述,这幅画必定是大阴大邪之物,我当然想收。
但我也不确定以自己的能力,是否能收得了,便说道:“蔡先生,我可以去你家看看,但不保证一定能收得了这幅画,我初出茅庐,能力尚浅,还请您多多包涵。”
“不会的,我相信小九掌柜。”蔡斌信誓旦旦道,“我更相信唐熏的眼光,能被她推荐的人,必定错不了。”
好吧,莫名感觉压力有点大。
进入徽城地界,我就被当地的特色建筑吸引住了,美丽的风景抚平了我不安的情绪。
蔡斌家住在徽城城郊的一座半山别墅里,装修豪华,看得出来家底很厚。
一进门,蔡斌就问:“太太呢?”
一个管家打扮的男人回道:“太太还在二楼,没出过房门。”
蔡斌点点头,示意管家上茶。
我抿了几口,提出想先上去看看那幅画,蔡斌立刻带我上楼。
二楼主卧小客厅里,蔡斌带着我们过去,刚好看到他老婆两只手正拿着那根黑麻绳往自己脖子上比划着。
吓得我们简直要魂飞魄散,刚想冲上去救人,女人却摇摇头,似乎觉得那根黑麻绳不够长,又坐下来继续搓麻绳了。
她低着头,神情专注,我们三个大活人就站在客厅门口,她却像是根本没发现似的。
那幅画就挂在小客厅的墙上,我伸头想去看,却怎么也看不清画面,便说道:“蔡先生,有没有办法先请太太离开小客厅?我想仔细看看那幅画。”
蔡斌应声,没一会儿他端来一杯茶,哄着他老婆一口一口喂下。
他老婆喝完之后,没一会儿就倒在他身上睡着了。
我和黎青缨走到画前,朝着画上看去。
整个画面跟蔡斌的描述没有多少出入。
我本以为这样的大阴大邪之物,我至少能看到上面的阴邪之气萦绕,可出乎我意料的是,我不仅没在画上看到阴邪之气,反而看到了画周围隐隐地氤氲着一片金光。
竟是功德之力!
怎么会这样?
我又凑近了一些,更加用心地观察这幅画,可始终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想到蔡斌说他烧过这幅画的场景,我便拿来打火机,直接就着画卷的右下角点火。
可不管我怎么努力,那火就是点不燃,不过就像蔡斌之前所说的那样,画中台阶上的那些小人儿似乎动了起来,一片抽泣之声从画中传来。
全都是年轻女人的哭声!
等我移开打火机,画面立刻重归平静。
蔡斌将他老婆送回卧室躺好,走过来小声问道:“小九掌柜看出什么问题来没有?”
我摇头,如实相告:“没有。”
蔡斌微微有些失落,不过碍于唐熏的面子,他也不好发作。
我一直盯着那幅画看,越看越疑惑。
为什么画中台阶上的那些小人儿,清一色的都像是穿着红嫁衣跪行的女子?
她们为何齐刷刷地出现在这儿,又要去那座宫殿里做什么?
红嫁衣,黑麻绳,十五夜,排排挂……
排排挂!
我心中猛地一惊,难道……难道这些小人儿是相约进入宫殿里一起上吊的吗?
不。
不可能吧……
我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对蔡斌说道:“可以借用一下您太太的红嫁衣和黑麻绳吗?”
“当然可以。”
蔡斌说着,就去取红嫁衣去了,我弯腰捡起地上掉落的黑麻绳。
我让蔡斌先回避,让黎青缨站到角落里去,叮嘱她接下来一定要盯紧我,如果发现我有任何异常之处,立刻叫醒我。
一切安排妥当,我穿上了蔡斌拿出来的那件红嫁衣,手中紧紧地握着黑麻绳,重新站在了那幅画的前方。
我缓缓抬起手来,摸向画中的建筑。
几乎是刹那间,画中的场景仿佛被注入了生命一般,活了过来。
宫殿上方那璀璨的阳光,变成了一轮圆月高悬。
宫殿之中亮起了烛火,隐约能看到有什么影子高悬在房梁上,随风而动。
而宫殿的门口,并排站着三个穿着大红嫁衣的女孩,她们的脖子上都挂着一条大拇指粗细的黑麻绳!
她们齐刷刷地冲我伸出了手,抓住我覆在画上的右手,拽着我朝着宫殿里走去……
院门轰咚一声被关上了。
镇长几个人一步步将我逼进了正屋。
镇长儿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眼睛里满是癫狂的兴奋,握着棺钉的手都在颤抖。
镇长朝阁楼指了指:“小九,你看那是什么?”
阁楼上,赫然停着一口红棺,红棺上缠满了铁索。
“五福镇是一个被诅咒的镇子,每三十年就需要一个纯阴之体去镇压诅咒,到你,已经是第九个了。”
镇长背着手,眯着眼睛看着那口红棺,自顾自地说着:“九乃变数,有变,才有终结,小九,你很关键。”
“八月初一你躲过一劫,前几天夜里,你又侥幸活了下来,小九啊,事不过三,这一次,是你自己撞上门来的,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话音落,他忽然伸手,一把薅住了我的头发,用力拖着我往阁楼上拽去。
我挣扎起来,其他几个人立刻上前,一下子将我抬了起来。
阁楼不高,我很快就被抬了上去。
他们将我按进红棺里,镇长儿子蹲在红棺边上,将棺钉尖端压在了我的眉心上。
他眼里放射出嗜血的光芒:“小九,别怕,我手法好得很,不会让你很疼的。”
说完,他高高举起了锤子……
就在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响鞭声,伴随着院门倒地的声音。
有人跑出去查看发生了什么事,镇长却焦急地喊道:“家宝,快,钉下去!”
但他忘了,刚才按我的人跑出去了。
我一脚踢起,狠狠地踢在镇长儿子的手上,锤子应声落地。
但棺钉尖端还是刺到了我的眉心,见了血。
我顾不得那么多,翻身就要从红棺里爬出去,镇长手忙脚乱地来压我。
混乱中,一条带着红缨的长鞭从后面甩过来,一个回旋,死死地圈住了镇长的脖子。
而我,已经将锤子捡了起来,带血的棺钉按在了镇长儿子的眉心上。
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我回头冲黎青缨得意一笑:“青樱姐,你来得刚刚好。”
我留给她的纸条上写着:半个小时后,我若还没从镇长家出来,杀进去。
黎青缨冲我翻了个白眼:“真等半个小时,你尸体都凉了。”
我哈哈一笑,转而看向镇长,把棺钉往下压了压,镇长儿子立刻哇哇叫痛,我厉声威胁:“不想绝后,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镇长还在犹豫。
他不停地往东屋那边看,似乎里面藏着什么人似的。
我失了耐心,毫不犹豫地抡起锤子。
黎青缨也同时更加收紧了长鞭。
镇长吃痛,慌张道:“我说,我都说,别伤害我家家宝,无论是那只破邮筒,还是珠盘江里的八口红棺,都是为了平息当年五仙……啊……”
镇长话还没说完,十几只黄皮子忽然从东屋里蹿了出来,为首的那一只一跃而起,一爪子抓在了镇长的脸上。
变故发生得太快,黎青缨第一时间将我拽过去,一边护着我往外退,一边甩动长鞭,不停地朝那些黄皮子抽打过去。
那些黄皮子步步紧逼,被抽伤一只,另一只立刻顶上。
黎青缨成功把我带出院门,我俩撒腿就往当铺跑去。
黄皮子紧追不舍,直到我俩蹿进当铺廊下,它们才停了下来,一个个蹲在对面街上,黄豆粒大精明的小眼睛死死地盯着当铺,似有不甘。
回到当铺,我大口大口地喘气,黎青缨握着长鞭守在门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些黄皮子才像是受到某种指令,忽然离开了。
黎青缨转头,啊呀一声,伸手来摸我脖子。
她这一摸,我才感觉到痛,痛得直抽凉气。
我的脖子被黄皮子抓伤了。
黎青缨赶紧去拿药帮我处理伤口,我脑子里却一直在想刚才发生的事情。
差一点,就差一点!
如果不是这些黄皮子突然出现,我就能从镇长嘴里套到一点有用信息了。
可惜功败垂成。
不过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我现在可以十分确定,所谓的五福镇诅咒,恐怕都是无稽之谈。
五福镇诅咒这个幌子的存在,应该是为了遮掩另外一些事情。
无论是什么事,都跟五仙……那些畜生有关!
窦家背后是灰仙,而镇长家背后,是黄仙。
镇长家姓黄。
是了,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一点给忽视了。
五福镇并不大,原住民就那么多,其中大姓首当其冲就是黄。
其次是北边的白家。
而窦家,反而人丁凋零。
我几乎是掰着手指头在算,却发现五福镇姓柳或者胡的人家,压根没有。
这又是怎么回事?
现在窦家只剩下一个窦金锁,翻不起大浪来。
镇长的筹谋在我这儿失了手,眼下只剩下了白家。
他们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白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白家……
比起镇长,白家在五福镇的地位还是相当高的,因为他家世代从医。
五福镇没有大一点的医院,只有一个卫生所。
而白家在五福镇,却有一个相当大的医馆,白婆婆医术了得,十里八乡慕名而来找她看病的人很多。
以前我大多时间在外念书,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现在看来,这白婆婆与其说是给人看病,倒不如说是家里供了白仙,是给人看事的。
黎青缨帮我包扎好伤口,就催着我去躺着。
我心里全是盘算,也不想折腾了。
她一直陪我到晚上十点多,看我直打哈欠,就帮我盖好被子,关了灯,关好当铺大门,她也回房睡觉了。
我迷迷糊糊地刚睡着,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笃……笃……笃……笃笃……
三长两短,声音不大,一遍一遍有规律地敲着。
阿婆说过,夜半敲门声,急得跟催命似的,大半是人,反而是这种有规律的三长两短,多半是脏东西。
难道是有阴当上门?
阴当当有所求,不可拒绝。
这样想着,我就起身去开门。
只是多了个心眼儿,拉开南书房临街那扇小门的瞬间,我一个弹跳,离门远远的。
滴答……滴答……
门外站着一个人……影儿……
不是那人只有一个影子,而是我看不清。
柳珺焰遭了天罚,受了重伤,还在闭关修养,我受他影响,眼睛似乎又有些看不清那些玩意儿了。
但我虽然看不清那人影儿,却能看到地面上,伴随着滴答声,一汪汪鲜血正不停地朝着当铺里面溢进来。
那人朝我伸出一只手,手里握着一把不停滴着血的小刀,声音嘶哑难听,是个女人:“当……当刀……”
弓弩、短箭、符网……是唐熏!
女神像被符网包裹住的瞬间,身体里竟爆发出一道金光,生生将符网弹了开来!
那幅画也被迅速收起,紧紧地握在了女神像的手中。
没来得及撤回画中的女孩们,瞬间变得暴戾起来,转身就朝着后方冲去。
符网虽然没能中伤女神像,但却破坏了小庙周围的法力禁锢,我发现自己的身体能动了。
我转头朝后看去,就看到唐熏带着一群黑衣人正在打斗。
整个荒芜的山林被浓浓的黑气笼罩,充满了怨念与邪煞,无数的蛇鼠虫蚁从黑暗中爬出来,窸窸窣窣,让人听着头皮发麻。
就在这一片乌烟瘴气之中,破败的小庙却灯火通明,周身包裹在一片淡淡的金光之中。
似冥冥中有神灵护佑一般。
唐熏那一箭之所以没能射穿女神像,就是拜这金光护佑所赐。
到底是谁在护着小庙?护着女神像?
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身上唯一的武器就是凤梧,但没有真气、内力加持,目前发挥不出太大的作用。
口袋里倒是有几张黄符,面对这么多脏东西,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这种情况下,我还能做点什么帮助扭转眼下的局势?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唐熏忽然冲我喊了一声:“小九,小心神像!”
我心头一震,一抬头,就看到一道巨大的阴影朝着我压下来。
小庙里的女神像竟然动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挪动出来,此刻就站在我身后,整个身体冲着我压下来。
我只觉眼前一黑,耳边还回荡着唐熏焦急的喊声:“小九……”
声音是从外面传来的,在漆黑的空间里不停地回荡着,直往我耳膜里钻。
我此刻似乎置身于一个密闭的空间内,伸手去摸,手下皆是泥沙一般粗粝的触感,又凉又硬。
这是……女神像的体内?
我竟被女神像给吞了?
我用力拍打着神像内部,想要找到出口,想回应唐熏的呼声。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力量越来越弱,神志也渐渐恍惚起来,整个人变得很不对劲。
那种感觉就像是……就像是我此刻处于神像的胃中,正被它不停地消化着!
唐熏的声音一开始越来越近,应该是她想攻进小庙中来,但很快,我就开始有些听不清周遭的声音了,耳朵里只有轰轰隆隆的一片。
这种情况持续了足有两三分钟,直到我后肩胛骨忽然传来一阵刺痛,眉心更是疼得让我直咬牙。
是凤梧在警醒我!
她是我的本命法器,与我的小命紧紧绑定在一起,我有难,她也是有感知的。
我抬手用力捏了捏眉心,堪堪稳住心神,脑海里猛然想起了柳珺焰教我的那道引雷符。
我不确定这道引雷符是否能抵抗女神像周身的那股金光之气,并且,我如今置身于女神像内部,引雷符真的奏效,雷电打下来,我也会跟着死吧?
伸头是死,缩头也是死,倒不如拼一拼!
想到这里,我定了定心神,咬破手指,在手心里用血画引雷符,念动咒语,狠狠地将画着引雷符的手掌拍在了神像的内壁上。
我静静地等待着。
这道引雷符,自从柳珺焰教会我之后,我已经练了不下几百遍,早已经烂熟于心。
从小阿婆就教我画符,虽然都是一些驱邪避煞的低等符箓,但我的画工还是很扎实的。
这段时间拉弓,手腕也有了力量,很稳。
刚才那道引雷符,一气呵成,画得很完美。
可是拍出去之后,我在心里默默地数数,一,二,三……
一直数到八,纹丝不动。
我心中暗暗失望,本来担心的是女神像身体里的金光法力会将雷电挡回去,可现在看来,还是我太弱了,根本驱动不了这道霸道的引雷符。
我刚想收回手,再另外想办法的时候,头顶上,一道炸雷骤然响起,狠狠地劈了下来。
一时间地动山摇,闪电穿透女神像,蛛网一般地朝我蹿过来。
我却没有收手。
柳珺焰跟我说过,这道引雷符极其霸道,威力强,但相对应的,反噬力更强。
这一道雷打下来,打塌了小庙,打进了女神像,大抵也会把我打死!
但我不怕。
至少这样能助唐熏她们找到突破口,杀进来!
“怎么可能?!”
“怎么会这样?”
“不会的,不会的,我有金鳞护体,功德加身,区区一道引雷符,又能奈我何?”
“不!不!”
绝望的女人嘶吼声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我抬眼看去,就看到女神像的内壁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银白色的闪电光芒,犹如一把把尖刀朝着内部刺进来。
我瞬时闭上了眼睛,将脑袋埋入膝盖中,蜷缩起身体,等待着审判的到来。
轰隆隆!
雷声巨大,天地都在晃动,一口腥甜涌上喉头,但预期的疼痛却没有传来。
怎么回事?
我疑惑地再次睁开眼睛,惊奇地发现,我的周身竟被一道金光保护着。
金光之外,女神像碎了,那幅画摊在地上,一股股黑气直往外冒,周遭全是鬼哭狼嚎的声音。
本就破败的小庙,此刻断壁残垣,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月光透过逐渐变淡的黑气,洒在不远处唐熏的身上。
唐熏的胸口不停地起伏,那双鹰隼一般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生怕下一刻我就灰飞烟灭了一般。
她双臂垂在身侧,右手中还握着那把弓弩,有血顺着弓弩滴答滴答地往下流,可她毫无察觉一般,全副心思都在我的身上。
一切重归平静之时,护在我周身的金光消失,我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唐熏冲上来,将我搂在怀中,枕着她曲起的右腿,随即把一枚丹药塞进了我的口中。
那丹药冰冰凉凉,带着一股浓郁的参味,入口即化,蹿进我的四肢百骸,很快便将我喉咙口不断翻涌的血气压了下去。
我张了张嘴,刚想说声谢谢,却看到刚才散去的金光,竟在半空中慢慢凝聚成了一片金色的……鳞甲?
对,是鳞甲。
跟之前柳珺焰给我护身的那块尾鳞很像。
只是柳珺焰给我的那块是银白色的,而这一块是金色的,体积足足大了两倍的样子。
我不自觉地伸出右手,那块金鳞便稳稳地落入了我的手中……
金鳞……
我忽然想起,神像碎掉之前,那个女人的声音。
她说她有金鳞护体,功德加身,不应该怕这道雷电。
可为什么原本属于她的金鳞,最终却弃她于不顾,反而护住了我?
“小九,你还好吗?”
唐熏关切的声音响起,我猛然回过神来,强撑着坐直身体,回道:“唐……姑姑,我没事,谢谢你赶来救我。”
“小九,对不起。”唐熏却忽然跟我道歉,“我不是专程来救你的,而是……利用了你。”
“啊?”
我一时间惊愕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唐熏解释道:“其实我一直在追查这幅画背后的主人,但是每次发现一些苗头之后,再往下追查,线索就断了,直到那天在江边遇到了你,一个计划在我心中悄然生成,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我刚刚遭遇一场重创,现在脑子里还晕晕的,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好一会儿我才试探着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引荐蔡斌去当铺找我办事,是为了拿我做诱饵,调查这幅画?”
唐熏点头:“是的。”
“不对不对。”我还是有些接受无能,“你怎么就确定,只要我插手这件事情,对方就一定会上钩?”
我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继续问道:“难道这尊女神像,真的跟白家有关?”
唐熏就是笃定白家一直想动我,才布了这局棋?
“我并不清楚你与白家的恩怨。”唐熏指了指我手中的金鳞说道,“我是因为这块金鳞才选择了你。”
我更加一头雾水了:“这块金鳞……跟我有关?”
“这块金鳞是七爷的!”黎青缨的声音陡然响起。
她急匆匆地赶来,满头大汗,直勾勾地盯着我手中的金鳞,笃定道:“我可以确定,这块金鳞就是七爷的,这样的金鳞一共有七块,本来是镶嵌在他的本命法器上的,一百年前全部散落人间,没想到今夜竟有一块出现在了这里。”
这块金鳞竟然是柳珺焰的!
那就对了。
柳珺焰给我渡功德、真气,与我有肌肤之亲,我身上早已经被烙上了属于柳珺焰的烙印。
金鳞不是选择了我,而是认出了它主人的气息,才在关键时刻护住了我!
唐熏皱起了眉头,看看我,又看看黎青缨,显然也有些意外。
看来,她并不知道这片金鳞是柳珺焰的。
甚至她认不认识柳珺焰,都很难说。
“我追踪这幅画很多年了,交手多次,对这块金鳞散发出来的功德气息很熟悉。”唐熏说道,“江边那夜,小九拉弓之时,身上也透露出了同样的功德气息,这才是我选中小九的根本原因。”
原来是这样!
“我自诩自己有些能力,但屡次与这幅画交手,关键时刻,总是会被这块金鳞的力量击退,我带人在这周围不知道绕过多少次了,却始终没能找到小庙的确切位置。”
“今夜,那顶白色轿子从蔡家别墅飘出来之后,我一路尾随过来,才进入了这片荒芜,却没想到差点害死了你,小九,我唐熏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你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来唐家找我,唐家必定赴汤蹈火。”
我赶紧说道:“唐姑姑,之前你与唐棠也救过我一次,你不欠我什么,况且这幅画背后的操控者,应该就是白家,白家与我有仇。”
白家想对我动手,无所不用其极。
我有预感,这幅画迟早会被用在我身上的。
如今不仅误打误撞解决了小庙,我还得到了这块金鳞,怎么算都是我赚了。
黎青缨蹲下来检查我的伤势,自责道:“是我太掉以轻心了,在蔡家竟着了道,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小九,你好像受了不轻的内伤。”
唐熏说道:“我刚才给她喂了一颗护心丹,再好好调理调理,应该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走,先去唐家。”
我们也不客气,毕竟唐家就在徽城,深更半夜的回五福镇太折腾了。
黎青缨蹲下身背起我,我指着地上还在不停地冒着黑气的画,说道:“这幅画怎么办?”
唐熏将画卷起来,用一道符纸暂时封印了。
唐熏开车载我们回唐家,她的人手留下来善后。
车里,黎青缨陪我坐在后面照顾我,唐熏一边开车,一边回答我的诸多疑问。
“唐姑姑……”
“小九,你可以直接叫我唐熏。”唐熏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说道,“我与凤梧是旧相识。”
额……
这次不仅是我了,就连黎青缨都惊住了。
唐熏和凤梧是旧相识?
谁懂这句话的含‘惊’量!
唐熏不是唐棠的姑姑吗?
唐棠比我大不了几岁,但凤梧存在的年月,是以‘百年’为基数的。
唐熏……到底有多大年纪了?
她明明那么年轻,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
唐熏笑了笑,说道:“等回到老宅,我给你看样东西,你就都明白了。”
既然这样,我便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了,转而说道:“唐棠是我师姐,我理应随她叫你一声姑姑。”
唐棠要是知道我来一趟徽城就长了辈分,还不得跟我闹啊!
唐熏倒是不介意:“好。”
“姑姑。”我见好就收,继续问道,“白色轿子把我抬来小庙的路上,我被画中的那三个女孩带入了一幕幻镜,她们似乎在向我求救。”
唐熏并不意外:“那三个女孩是一切罪恶的源头。”
我靠着黎青缨认真地听着,唐熏娓娓道来:“她们三个都是旧社会礼教下的牺牲品,她们原本会被像一个物件,甚至一头牲口一样,被父母待价而沽,直到有一个人站出来,告诉她们说,想要脱离苦海,为下辈子挣一个光明的前程,她可以帮她们。
她告诉她们,神明喜欢干净纯洁的女孩子,只要她们在被玷污之前,将自己献祭给神明,神明自会许她们一个光明的未来。”
听到这里,黎青缨冷笑一声:“会劝涉世未深的女孩们自杀的神明,又会是个什么好东西!”
“是啊,这么浅显的道理,她们不该不懂。”唐熏双手握着方向盘,眼睛直视前方,坚定里带着怜悯,“可是当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是会彻底失去理智的。”
这就是为什么下水救溺水之人时,不能从正面营救的道理。
因为溺水的人有着超乎寻常的求生欲,一旦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死也不会松手的。
那种时候,她们全然失去了理智,哪还能考虑到自己的行为是对是错呢?
“她们为了摆脱眼下的困境,为了一个看不见的下辈子,将自己吊死在了小庙里,却不知道,这才是她们噩梦的真正开始……”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种三脚青铜小鼎一般用于寺庙的佛前供香,内部散发出来的檀香味也很纯正,不出意外的话,是妥妥的纯阳之物。
供奉的年代越久,香火越旺盛,效用越高。
我很喜欢这只小鼎,便问道:“先生贵姓啊?”
“免贵姓方,单名一个圆字。”男人答道。
原来他叫方圆。
征得方圆的同意,我捧起青铜小鼎,凑近仔细看了看。
先不论这青铜小鼎的效用,就从它的年代来说,依我看来,至少得是清朝之前。
这的的确确是个好东西。
至于收不收,我能否收得起,还有待考量。
我谨慎地询问道:“这么好的东西,方先生怎么舍得拿来典当?”
“缺钱。”方圆诚恳道,“我有先天不足之症,常年泡在药罐子里,九岁那年差点吐血而亡,我父亲花高价从寺庙里帮我请来这尊青铜小鼎,说是能帮我续命百岁,若不是近一年来我流年不顺,处处亏钱,我也舍不得把它拿出来典当。”
一口气说太多话,他又剧烈咳嗽了起来,手伸进口袋里,拿出一个喷药瓶,往嘴里用力喷了几下。
一股浓郁的药味在当铺里弥漫开来,有点冲,我跟着打了两个喷嚏。
方圆喷过药之后,咳嗽终于好转,歉意道:“小九掌柜不好意思啊,药味有点冲。”
“没事。”我笑了笑,说道,“这只青铜小鼎算是不错的古董了,您若找到门路卖出去,可能卖得更多。”
“可我并不是想卖了它。”方圆苦笑,“它对于我来说,是续命之物,也是一种精神寄托,若不是陷入困境,我断不会把它拿出来的。”
我了然:“所以您是想活当?”
方圆立刻点头:“对,活当,当期三个月,当金十万,小九掌柜,您看可以吗?”
我心中盘算了一下。
十万块钱,我有。
阿婆留给我的银行卡里还有二十来万。
三个月后,方圆来赎当,不仅要还我十万块钱,还要给我百分之十五的当金利息。
如果三个月后,方圆没来赎当,超过最终期限五天后,这只青铜小鼎便归当铺所有。
之后无论是供奉给柳珺焰,还是拿出去卖了,都不会亏。
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而这也是我收到的第一个活当之物。
可我也有我的顾虑,那就是我不能完全确定这只青铜小鼎的真假,以及增值价值如何。
在阿婆的教导下,我也耳濡目染,看这些老物件的眼光很毒,可我毕竟不是专业人员,道行尚且。
本来我大学选的专业就是文物与博物馆学,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是会本硕博一直往下念的,会在这个专业深耕下去。
也正因为对这个专业的喜爱,我每到一个地方,总是会去当地的博物馆逛一逛。
可惜天不遂人愿,我连大学都没能上几天。
一个健全的当铺经营,掌柜的眼光毒辣、见多识广非常重要,我不行,我就得求贤若渴。
但当铺如今正值风口浪尖之上,一般人招进来怕是也待不了几天。
甚至还会给人家造成生命危险。
况且眼下当铺的主要营生是靠阴当,普通人连对方看都看不见,又怎样去经营呢?
总不能天天涂牛眼泪吧?
想到这里,我有些悻悻然。
不过我还是礼貌地问道:“方先生,我需要再仔细鉴赏一下这只青铜小鼎,可以让我拍几张照片吗?您留个电话号码,确定收的话,我再与您联系。”
却没想到方圆很慷慨:“不用那么麻烦,我可以将青铜小鼎留在当铺几天,等有了结果我再过来就行,我相信小九掌柜的人品。”
那当然求之不得。
我和方圆互相留了联系方式,方圆离开了。
我又拿着青铜小鼎仔细把玩了一会儿,小鼎里面还残存着不少香灰,我拈了一点在指尖碾碎,凑近闻了闻,很浓郁,是上好的紫檀供香。
我又对着青铜小鼎各方位拍了几张照片,发给朋友帮着把把关,黎青缨刚好过来喊我吃晚饭。
她看到这只青铜小鼎,也是稀罕得很,拿起来看了又看,感叹道:“这可是佛前供香的小鼎,很有些年代了,是个好物件。”
我不知道黎青缨的具体年龄,但至少是百岁以上的,所以她见过的好东西不比我少。
就连她都说是老物件,那大概是不会错了。
晚饭后,我又在院子里拉了一会儿弓,浑身都是汗,回自己房间冲澡。
不知道怎么的,今天热水一冲下来,我就感觉皮肤火辣辣的疼,可明明水温又不高啊。
等我抬手准备去调水温的时候,就发现我的手臂上,布满了小指甲盖大小的红斑。
水一冲,红斑就朝着周围伸出蛛网一般的血丝,很快便连成了一片。
其中有一些在我的注视之下,竟逐渐皲裂开来,往外沁着血珠。
一开始血珠还是鲜红的,很快变紫、变黑……
我吓得惊叫一声,不多时门被敲响,黎青缨的声音传来:“小九,你没事吧?”
我赶紧擦干身体,用浴巾包裹着走出去。
黎青缨立刻伸手想来扶我,被我躲过:“青缨姐,你先别碰我,我……我有些不对劲,可能中毒了。”
“中毒?”黎青缨不解,“咱们今天一天都在店里,哪来的毒?”
她皱着眉头若有所思,估计是在复盘今天给我做的饭菜了。
我摇头:“不,这毒跟饭菜应该没什么关系。”
我拉开浴巾让她看我的皮肤情况,黎青缨顿时面色铁青:“这是什么毒?竟这般厉害!”
这会儿我已经冷静下来了,换了身干净衣服,坐在椅子上,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
想来想去,唯一的变数就是方圆。
难道是那只青铜小鼎有问题?
“青缨姐,你看看你身上有没有异常?”
黎青缨立刻解开上衣看了看,没什么问题。
我还是不放心,让她去冲水看看,她说她刚才也洗了个澡,身体没有任何异常。
这就奇怪了。
那只青铜小鼎青缨姐也摸过,但她没事,难道不是青铜小鼎的问题?
可除了这个,我想不到别的了。
不对!
我猛然想到方圆的那个喷药瓶!
他喷药的时候,药味非常冲,呛得我咳嗽。
很多东西,单独放置是没有问题的,但如果混合起来用,可能就会产生致命的变化。
比如食物相冲!
我将这一点说给黎青缨听,她听完之后,立刻抓住了重点:“也就是说,是方圆要害你,很可能他喷的药,和青铜小鼎里的香灰混合起来,导致你中毒。”
真的是方圆吗?
我们仅有一面之缘,没有产生过任何冲突,他为何要害我?
方圆有病,急需要用钱,十万块或许能解他燃眉之急,但却治标不治本。
看他的脸色,已有病入膏肓之色,他真正需要的……不是钱。
而是救命的药!
那签是红色的,尾端削得很尖,红裙女孩争夺力道太大,那根签飞出来时,竟如一支小箭一般朝我射来。
黎青缨下意识地要去挡,可那俩女孩好胜心都太强了,竟齐齐地飞扑过来,都想抓住那根签。
烟灰女孩撞开了黎青缨,红裙女孩一把抓住了签。
可她用力过猛,身形不稳,握住签的瞬间,整个身体朝着座钟上扑去。
座钟周围全是香火,钟体表面粗糙,上面还挂满了木牌牌。
她这一扑上去,估计得见血。
佛门重地,香火供奉之处见了血,怕是不好。
更何况她还穿着红裙子!
一般诚心拜佛之人,穿着上很讲究,不会穿裙子进庙,毕竟拜佛时要弯腰,要跪,以免不雅。
更何况是如此艳丽的红裙子,裙摆随风而起,内衣都看得见,很是不敬。
当时那种情况下,我不得不出手,拉了红裙女孩一把。
红裙女孩刚立稳身形,便迫不及待地朝签上看去,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上上签!你们看,我求到了上上签!”
她情绪太过激动,根本没顾及到身旁的我,那根签在她扬手的瞬间,划过我的手臂。
我立刻感觉到一丝疼痛,抬手去看,就看到我小臂侧边被划开了一条口子,不大,却渗出了血珠。
黎青缨也看到了,她一把抓住红裙女孩,让她跟我道歉。
而我就在这时候,看清了红裙女孩手中的签。
很怪。
那根签上,没有签头、签诗和签解,也不是那种标明第几签的签子,上面只有三个血红描金的大字:上上签。
红裙女孩求到了梦寐以求的上上签,迫不及待地跑走,去跟朋友分享喜悦去了。
烟灰女孩一跺脚,气得眼泪汪汪的。
如果不是红裙女孩,那根上上签就是她的了。
黎青缨还想去抓红裙女孩回来理论,我拽住她,摇摇头。
那种人太没素质,我不想在寺庙这种地方闹事。
索性伤口不大也不深,渗出几滴血后已经凝住了。
我们几个并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一路下山,各自上车离开。
回去的路上,黎青缨开车,我坐副驾驶跟她说话,总感觉脖子有点不对劲,凉凉的,伸手去摸,又什么都没摸到。
回到当铺,吃了晚饭之后,我和黎青缨就窝在柜台里叠金元宝之类的。
一边叠一边聊天。
黎青缨问道:“小九,你说从济雨寺回来有话跟我说,是什么?”
我叠金元宝的动作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青缨姐,那个女孩来找我了。”
黎青缨一头雾水:“谁?”
“鬼市,狐君身边那个。”我说道。
黎青缨皱眉:“她来找你做什么?你们认识?”
我摇头:“我也说不好,你还记得唐熏给我的那幅画上,那个戴面具的女孩吗?”
黎青缨稍稍一回忆,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你是说……”
我嗯了一声,问道:“是不是很像?”
那天黎青缨也看到那个女孩的侧脸了,一对比,便有了答案。
黎青缨点头:“你这么一说,的确很像,可……那又怎样?”
“柳珺焰心里藏着一个人。”我说道,“他叫她小火狸。”
黎青缨更加震惊了:“你的意思是,那个女孩是小火狸?她来找你,是为了七爷?”
我还没回答,黎青缨又问道:“这事儿你跟七爷说了吗?”
我耸耸肩,无奈道:“没直接说,旁敲侧击了一下。”
“小九,你为什么不跟七爷直接说啊?”黎青缨恨铁不成钢道,“你在怕什么?怕七爷为了那个女孩不要你?”
“一开始是有点这方面的顾虑……”
“你傻啊!”
黎青缨苦口婆心道:“那幅画是凤梧送给唐熏的,画上画的,是她和她的主人,我问你,凤梧的主人是谁?”
凤梧的主人是我。
凤梧是灵器,作为本命法器,她认主。
所以我有可能不是小火狸,但一定是画上戴面具的那个女孩。
再加上后来的梦境,其实我心中也有诸多怀疑。
“那是个赝品!”黎青缨一锤定音,“说不定那就是狐君弄来霍霍七爷的,他又不是第一次使坏了!小九,你应该跟七爷说明的。”
黎青缨对狐君有着很深的先入为主的芥蒂。
可我想的更多:“青缨姐,我不跟柳珺焰直接说,是想保护他。”
黎青缨:“?”
我就将那个女孩朝我拉弓的事情跟黎青缨说了:“柳珺焰还出不了当铺,我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再让他做出冲动之举,他为了我,已经冒了两次险了。”
一次是在江边,他顶着天罚伸出蛇尾救我。
另一次则是为了帮我拿回凤梧。
第二次柳珺焰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我不知道,但黎青缨比谁都清楚。
所以我这么一说,她便理解了。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小九,你要自信一点,也要相信七爷。”
我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候,门外忽然起了风。
那风来得很突然,我和黎青缨同时感觉到了异样,齐刷刷地朝门口看去。
这一看,我俩都吓了一跳。
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口站着一个女孩。
女孩穿着白衬衫,搭配一件红色小马甲,下面是蓝布工装裤,脚上是一双蓝布鞋。
小马甲和工装裤上都打着补丁……
这身打扮……分明就是六七十年代的样式。
不过我并不是因为这个而吓到的,毕竟这段时间,我这当铺里来的,各种穿着打扮的都有。
早就见怪不怪了。
让我和黎青缨受惊的是,女孩的嘴上,横插着一根红色的……木签!
那木签形似小箭,从左侧嘴角扎进去,从右侧嘴角钻出来,签身横亘在嘴唇之间,上面赫然是三个血红描金的大字:上上签……
那根签,跟今天白天,我在济雨寺看到的那一根一模一样。
就在我们的注视下,女孩一步一步朝着当铺里走进来。
她一边走,一边抬手,握住木签的一端,用力将木签从嘴上拔了下来!
黑血顺着木签往下流,女孩的嘴角上留下了两个狰狞的血洞。
她握着木签走上前来,将木签放在了柜台上。
她努力地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着一般,艰难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木签封口,她说不出话来。
我当时很紧张,但还是强作镇定,问道:“你是想将这根上上签当给当铺?”
女孩用力点头,两行血泪顺着脸颊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问:“活当还是死当?”
女孩抬手,伸出手指,蘸着血泪,在柜台上慢慢地写下了一个字:死!
当铺里所收的这本旌表文书,是嘉奖一位叫曹余氏的女子的。
曹余氏五岁时被卖入曹府为奴,十六岁被抬为曹府姨娘,她被纳妾当晚,曹公因病去世,三年后,曹家立贞节牌坊,颁发旌表文书,后曹余氏守寡近四十载,无儿无女,寿终正寝。
这本旌表文书是曹家人当进来的,姓名落款是曹厚德。
而今天来赎当的男人,姓吴,叫吴孟。
我不清楚吴孟与曹家的关系,是否是曹家的后代之类的。
当品逾期不赎,按我们当铺的规矩,逾期五天便视为自动放弃赎当,当品归当铺所有。
那本旌表文书装在一个红漆小盒子里,放在博古架的最上层。
可能它的年代并不算太久远,也不像古董字画等等那些受大众欢迎,所以一直就在那儿放着,没有处理。
按当铺规矩,吴孟是不可以赎当的。
但既然当品归当铺所有了,他若真的想要,我们也有的谈。
比如物物交换。
可吴孟显然没有这个意思。
在我说明情况,明确告诉他当票已经过期太久,不予赎当之后,他也没有死缠烂打,而是说道:“小九掌柜,其实我来之前,已经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不过慧泉大师说,如果您肯赏脸的话,或许可以去我家看看。”
慧泉大师?
我赶紧问道:“慧泉大师现在就在你家吗?”
“家里出了点事情,前些天请了慧泉大师来超度,”吴孟说道,“这张当票就是慧泉大师帮忙找到的,也是他指引我来五福镇找您的。”
原来是这样。
我又问:“敢问你家出了什么事?方便说说吗?”
吴孟点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我听。
“我年轻的时候在外打拼,挣了不少钱,儿女也早已经各自成家,我们夫妻俩便想着买一套清净的宅邸搬进去,养老用,挑来挑去,还真挑中了一套合乎心意的。
我们老两口搬进去已经快三年了,一直相安无事,今年我的小儿媳怀三胎,胎像有些不稳,我老伴便将她接过来照顾。
清末老宅,门槛异常的高,小儿媳身子重了,进出很不方便,我就让人砸了她住的那间内屋的门槛,重新做平。
可是自从碰了那门槛之后,家里就……”
说到这儿,吴孟似乎想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难以描述。
“总之就是很不太平,小儿媳总听到家里有小孩子的哭泣声,我小儿子还看到……看到一个裹小脚的女人,问他……问他有没有看到她的旌表文书……”
我心头一跳,回头看了一眼博古架最上层装着旌表文书的盒子,难道那个女人就是曹余氏?
慧泉大师既然能帮吴孟找到这张当票,并且让他来找我赎当,那平定这件事情,必定是需要这本旌表文书的。
可我也不能白白地把东西往外拿,当铺的规矩得守。
从重开当铺到现在做成的几单生意来看,哪一单背后没有惊心动魄的故事呢?
如果不按规矩办事,迟早会乱套的。
但看在慧泉大师的面子上,这件事情我也不能袖手旁观。
毕竟我也有事想请慧泉大师帮忙。
想了想,我还是决定先跟吴孟去一趟他家,至于旌表文书……等见过慧泉大师之后,再说。
我要出门,黎青缨说什么都要跟上:“你身体还没完全养好,一个人出去办事,我不放心。”
我拗不过她,就让她锁门一起去了。
这次黎青缨开自己那辆越野载我。
吴孟的宅子在隔壁县城近郊,那一片早已经拆迁,楼房鳞次栉比,只余东郊那一片保存着几套古色古香的大宅院。
吴孟家就是其中最气派的一户。
大宅进门的那个台阶的确很高,几乎要到我膝盖了。
古时讲究‘门槛高过人,宅院聚宝盆’,门槛是主人家身份地位的象征。
当然,也有传言说,古人宅院门槛做高,是为了挡煞,比如僵尸就跳不过高门槛之类的。
跨过门槛,我们跟着吴孟一路往后。
进入正院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绿化做得好的缘故,似乎瞬间清凉了不少。
慧泉大师在正屋那边等着,一看到我来,他连忙笑嘻嘻地迎上来。
我刚想伸手跟他握一握,毕竟上次见面,算我有眼不识泰山,唐突了人家。
可还没等我伸手,慧泉大师的眼神在我身上打量一圈,惊奇道:“咦?数日不见,小九掌柜变化真大。”
这段时间我的改变当然很大,慧泉大师的确是有些道行的,一眼便看出来了。
我不动声色道:“还请大师明示,小九哪儿变了?”
慧泉大师捋了捋小胡子,说道:“变化很多,小九掌柜近来应该是遇到了大机缘,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如果小九掌柜不介意的话,我想为你掐算一下八字,可否?”
这次我点了头:“此次我来,也正有此意,不过眼下我还是想先了解一下吴家的事情,之后,我也有事情想请大师帮忙。”
慧泉大师立刻笑了起来:“好好好,小道荣幸之至。”
正聊着,吴孟捧着什么东西过来了。
那东西摆在桌上,用一块黑布包着,慧泉大师示意我打开看看。
我将黑布揭开,就看到里面包着的,竟是两块石雕。
石雕是用青石雕刻而成的,雕的是两个栩栩如生的大石榴,石榴口微张,露出满满的石榴籽。
我翻来覆去看了好久,这才谨慎地说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两块石雕,应该是从贞节牌坊上截下来的吧?”
贞节牌坊分很多规格,有些简陋至极,而有些,气派华丽,牌坊上雕满了各类花鸟鱼虫,每一件都有着特殊的含义。
石榴寓意多子多孙。
有些女人守寡时是有儿女傍身的,丈夫早死,女人守节,孝敬公婆,养育子女,延续香火,这些女人的贞节牌坊上,一般都会将石榴雕在正面显眼的位置。
这是一种美好的寓意,也是荣耀。
但有些女子是没有子女的,比如曹余氏,这一类女子的贞节牌坊上,也会有石榴。
毕竟曹余氏没生孩子,但她只是姨娘,是妾,她的丈夫可能会有孩子留世的。
这一类女子的贞节牌坊上,石榴一般会安排在侧面拐角处。
我刚才进门的时候,特意看了,这座大宅院周围,以及门头上,都没有立过贞节牌坊的痕迹。
我便指着石榴问道:“这是哪儿来的?”
吴孟说道:“是从砸掉的内屋门槛里发现的……”
我没想到还能见到阿婆,顿时抬起身想要去抱她。
手一伸却抱了个空。
我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这道虚影并不是阿婆的本体,而是……
“小九,阿婆的时间不多。”阿婆虚虚地摸了摸我的头,说道,“我被那灰老鼠算计,差点灰飞烟灭,是七爷渡了一点功德给我,才保住了我的神魂,我的尸体已经妥善安葬,鸡鸣之后我就要去投胎了。”
我顿时眼泪汪汪,很舍不得:“阿婆……”
“别哭。”阿婆冲我笑,“好孩子,咱们当铺历代守铺人都没有好下场,因为你,七爷才肯出手相帮,我能有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是托小九的福。”
“五福镇的诅咒已经来了,七爷肯为你趟这趟浑水,是我属实没想到的,小九,一定要抱紧七爷的大腿,你才有活下去的机会,懂吗?”
我直点头,这个道理我当然懂。
阿婆格外严肃:“接下去的路会很难走,你要百分百地信任七爷,自己也要努力成长起来,咱们当铺乃至于整个五福镇的命运,全都握在你的手里了。”
我有些不明白,张口想问,可阿婆根本不给我机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阿婆的虚影逐渐变淡。
她不停地叮嘱:“最近一段时间,七爷必定疲于压制当铺里的那些脏东西,无暇顾及你,你自己千万要小心。”
“每个月初一、十五要供奉黑棺,供品必须是纯阳或者纯阴之物,如果你没弄到这两样,也可用供香来拖延几天时间,切不可断供。”
“诅咒来临,廊前的那只破邮筒肯定保不住了,破邮筒一被毁掉,小九你就亲手揭掉当铺匾额上的那块黑布,打开南书房的门,重开当铺。”
“当铺有赎有当,你按规矩办事即可,切记,见怪莫怪。”
“小九,一定要好好活着……”
鸡鸣声突兀地响起。
随着那声鸡鸣,阿婆的虚影猛地一晃,迅速消失在了空气中。
她去投胎了。
我呆呆地坐在床上,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一夜发生了太多让我匪夷所思的事情,而接下去,似乎还有更多的事情等着我。
五福镇的诅咒是什么?
谁会毁掉廊前的破邮筒?
破邮筒被毁之后,又会发生什么?
……
想来想去,根本想不通。
房间里过低的温度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我裹了个毯子,准备回自己房间穿衣服。
一低头,就发现狐君给我的那枚玉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样东西。
那是一片银白色的……鳞甲?
鳞甲有大拇指甲盖大小,边缘处还氤氲着丝丝血迹,虽然小,但很有分量,触手冰凉。
这是……柳珺焰给我的?
狐君的玉佩呢?
我在床上找了找,没找到,不会被柳珺焰扔了吧?
房间里太冷了,我裹着毯子出去,想快点找了衣服穿上。
可一脚踏出东屋房门的时候,我整个人都被惊住了。
正堂里温度更低,是那种刺入骨髓的阴冷。
正堂上的那口黑棺周围萦绕着浓浓的黑气,黑棺上的那些符纸翻飞,发出哗哗的声响,时不时地有符纸无火自燃,瞬间化为灰烬。
随着符纸不断燃烧,黑气似乎也在慢慢消退。
我倏然明白过来,这便是阿婆说的,七爷在压制当铺里的那些脏东西吧?
那么,我们以前供奉的那些,到底是给七爷的?
还是给黑棺压制下的那些脏东西的?
冷,太冷了!
我裹紧毯子,穿过正堂,去了前面自己房间。
迅速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我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想到阿婆叮嘱的那些话,我打开大门,伸头朝廊前的那只破邮筒看了看。
谁曾想,门一开,竟惊到了街面上打着雨伞的几个人。
天还没亮,又是暴雨天气,我没想到街上会有人。
那几个人我还都认识,都是五福镇的街坊邻里。
我刚想打招呼,那几个人却吓得撒腿就跑。
隐约中,我听到其中有个人嘴里分明喊着:“鬼啊!”
额……
所以,昨夜发生的那些事情,五福镇很多人其实都知道吧?
他们默认了我活不过昨夜。
柳珺焰说三十年一次献祭……
也就是说,至少在三十年前,昨夜的事情曾经也发生过。
小九……阿婆说我是当铺的第九任女掌柜,那么前面八个女掌柜……
嘶……
想到这儿,我倒抽了一口冷气。
前面八个……全都被献祭给那些畜生了吗?
如果昨夜柳珺焰没救我……
那狐君他……他在这场献祭中,又扮演的什么角色?
一个个血淋淋的设想直往我脑子里钻,让我有些不敢继续往下深究了。
就在这时候,一声清脆的锣响从西边传来。
我转头朝着西边看去,就看到雨幕之中,镇长穿着雨衣雨鞋,手里拎着一只铜锣,一边敲一边喊:“水来了!水来了!各家各户关好门窗,不要随意走动!”
他是从前面街道转过来的,声音又大又急。
走到当铺门口,看到我的瞬间,他脚步也是猛地一顿。
我看到了他眼里的惊诧。
随即,他又看了一眼廊前的破邮筒,几步走上前来,压低声音对我说道:“小九,水来了,水退前不要出门,关好门窗,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开门。”
说完,根本不给我询问的机会便匆匆离开了。
锣声还在继续,整个五福镇在这一场暴雨中,死一般地沉寂。
我关上大门,只开了倒座房临街的那扇小窗,时不时地朝外面看几眼。
雨越下越大,傍晚时分,西边江面的水已经溢到了街道上。
当铺临江而建,在最西头,门口台阶下全是水。
我心里记挂着那只破邮筒,时不时地就要从小窗里往外看几眼。
就在我不知道第几次往外望去的时候,街面上忽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我转头看去,就看到西边水面上,一个穿着民国时期学生服的女孩正朝着当铺这边跑过来。
她一手抱着几本书,另一只手里握着一个信封,那双穿着黑布鞋的小脚,所过之处,水流自动朝着两边退开。
她就那样跑到当铺廊前的破邮筒前,将那封信塞进了破邮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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