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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拒当吸血包,寒门白眼狼急疯了辛久薇祁淮予

辣辣小麦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一场大雨洗刷掉了所有的泥泞,觉醒却从来都纤尘不染。就好像昨夜暴雨中,辛久薇浑身狼狈,雨水与泥水混在脸上,吃力地抬起手腕向觉明求救。而白衣僧人从容撑着伞,衣摆都不曾沾上半点雨水。辛久薇想,一个这么狼狈的人,要如何让从来都作壁上观的执棋人,了解到她的用处呢?她心中想着,脸上笑吟吟的,低头去看坐在树下的圣僧。觉明无悲无喜地与她对视,好像世上没什么事能让这个崇吾山上高洁的佛子拨动心绪。但辛久薇不知道的是,觉明的视线落在她白皙干净的脸上,想到的却是昨夜她脸上的泥,还有闪电短暂掠过她的脸上,泥水下那双惊人明亮的眼睛。觉明收回视线,“施主好些了。”“好多了,就是脚还疼。”说着,辛久薇不客气地在觉明身边坐下,抬头就着他视线的方向往上看,“大师在看什...

主角:辛久薇祁淮予   更新:2025-05-20 20:5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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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辛久薇祁淮予的其他类型小说《贵女拒当吸血包,寒门白眼狼急疯了辛久薇祁淮予》,由网络作家“辣辣小麦”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一场大雨洗刷掉了所有的泥泞,觉醒却从来都纤尘不染。就好像昨夜暴雨中,辛久薇浑身狼狈,雨水与泥水混在脸上,吃力地抬起手腕向觉明求救。而白衣僧人从容撑着伞,衣摆都不曾沾上半点雨水。辛久薇想,一个这么狼狈的人,要如何让从来都作壁上观的执棋人,了解到她的用处呢?她心中想着,脸上笑吟吟的,低头去看坐在树下的圣僧。觉明无悲无喜地与她对视,好像世上没什么事能让这个崇吾山上高洁的佛子拨动心绪。但辛久薇不知道的是,觉明的视线落在她白皙干净的脸上,想到的却是昨夜她脸上的泥,还有闪电短暂掠过她的脸上,泥水下那双惊人明亮的眼睛。觉明收回视线,“施主好些了。”“好多了,就是脚还疼。”说着,辛久薇不客气地在觉明身边坐下,抬头就着他视线的方向往上看,“大师在看什...

《贵女拒当吸血包,寒门白眼狼急疯了辛久薇祁淮予》精彩片段


一场大雨洗刷掉了所有的泥泞,觉醒却从来都纤尘不染。

就好像昨夜暴雨中,辛久薇浑身狼狈,雨水与泥水混在脸上,吃力地抬起手腕向觉明求救。

而白衣僧人从容撑着伞,衣摆都不曾沾上半点雨水。

辛久薇想,一个这么狼狈的人,要如何让从来都作壁上观的执棋人,了解到她的用处呢?

她心中想着,脸上笑吟吟的,低头去看坐在树下的圣僧。

觉明无悲无喜地与她对视,好像世上没什么事能让这个崇吾山上高洁的佛子拨动心绪。

但辛久薇不知道的是,觉明的视线落在她白皙干净的脸上,想到的却是昨夜她脸上的泥,

还有闪电短暂掠过她的脸上,泥水下那双惊人明亮的眼睛。

觉明收回视线,“施主好些了。”

“好多了,就是脚还疼。”说着,辛久薇不客气地在觉明身边坐下,抬头就着他视线的方向往上看,“大师在看什么?你们出家人,总能看见与我们不同的东西吗?”

觉明淡声道:“出家人也没有阴阳眼。”

辛久薇微怔,笑起来,“大师也会说笑。”

她伸手接过一片落下来的海棠花瓣,“我的意思是,佛应该能看到我们凡人纠结之外的、更美好的东西吧。”

觉明没有说话。

辛久薇将那片花瓣捏在手心,“大师,你说我是不是与佛很有缘?这已经是我第三次遇见你了。”

觉明闭着眼,像是在默念佛经。

辛久薇觉得无趣,叹了口气,“你总是这样不说话吗?那灵隐寺里的小弟子要与你请教时你也不说话吗?与人论道也不说话吗?”

她时常想起前世的萧珣,很难将那个阴冷的新帝与眼前的觉明联系起来。

“诚心信的,自然是有缘人。”觉明淡声说,“辛三小姐想找佛寻求庇佑,不是一条好路。”

心思直接被他点破,辛久薇不自觉地一僵,随后鼓起勇气问:“大师凭何断定这不是好路?佛渡众生,难道菩萨都是这样冷眼看着人受苦吗?”

觉明没有回答,仍然闭着眼不搭理她。

辛久薇心有不甘,眼睛又红起来,凑过去离觉明近了一些。

“大师上次在拜师宴上帮了我哥哥,我还以为大师是心善的人。”

觉明淡声道:“不过是实事求是。”

“那为何大师不肯帮我呢?”辛久薇盯着觉明的脸问,“签文大师不肯为我解,我被祁淮予丢在山上,身上好痛,大师也不肯让菩萨保佑我。”

觉明破天荒地叹了口气:“你想菩萨如何保佑你。”

辛久薇又凑近了一点,眼里像盛着一汪秋水,看起来柔弱无助,又带着很隐晦的、藏匿在午后阳光下的狡黠。

“我不知道。”她声音虚弱,“或许大师没有想过,我早已走投无路了。”

见第一面时,她握着下下签,也是用这般语气对觉明说。

“大师,我处境艰难。”

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身量这么纤细,大雨天从马车上摔下来,换做别人可能命都没了。

但她却还在剧痛中伸出手,想去拉他的衣摆,雨水也冲不走她眼里明亮的光。

“佛能普度众生,可是菩萨在哪里,我去哪里寻找她的庇佑。”

辛久薇轻声说着,似乎无助,“我想来想去,只能想到一个人。”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觉明,“大师,颍州城所有人都敬你,久薇自然也是。”

少女的眼睛一眨,落下泪来,“求您帮帮我。”

话音刚落,她的眼前猛地晃过一道虚影,是觉明睁开眼,转过了头来。

他可能是想跟她说话,无意间转的头,但辛久薇刚才不自觉地探过了身子,离他很久。

这样一转头,他们几乎是鼻尖对鼻尖的距离。

辛久薇猛地一怔,觉明脸上没什么情绪的波动,转回头去,又缓缓站起身。

“世上走投无路者千千万万。”

觉明的声音很平静,也很冷漠。

“我又如何帮你。”

辛久薇还坐在原地,不知为何心扑通扑通跳起来。

她抬起头,觉明的身影逆着阳光,她只能看清一道轮廓。

原来觉明生得这么高大,平日里只注意到他无悲无喜的神情和那一袭僧衣,却忘记了他比颍州城里所有男子都生得英俊好看。

辛久薇看着那道背影,缓声问:“若我日后也能帮到大师呢?”

“将这看成一场交易,是不是就很公平。”

觉明没说话,抬脚走了。

辛久薇又在原地坐了很久,有些泄气,觉得觉明这个家真是白出的,一点也不慈悲。

不过她早有心理准备,萧珣怎么可能是慈悲的人。

她要对他有用,就像前世祁淮予对萧珣有用一样。

辛久薇坐着思考了一会儿,余光看到柳鸦走了过来,便起身对她笑了笑。

柳鸦还是那副没有表情的模样,对辛久薇点点头,去到院子的角落喂鸡。

但她喂鸡的动作很生疏,辛久薇察觉到她在观察她。

看来觉明也不全然无视她。辛久薇想。

刘婶刚才对她的试探,还有现在柳鸦的观察,应该都是觉明授意。

辛久薇的脚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她在山上住了几日,奇怪的是觉明竟然也一直没有回灵隐寺去,住在另一边的屋子里。

换了一个没有佛经与供香的地方,辛久薇觉得他好像接了一点地气。

刘婶每日都出门,说是去打猎,却不是每次回来都有猎物,柳鸦喂鸡和打扫屋子都很生疏,但抓鸡的时候面色淡定,身手利落。

辛久薇每天在院子里白吃白喝,有点不好意思,自告奋勇地给刘婶和柳鸦洗衣服。

“不用不用,哪里能让你一个伤患动手。”刘婶笑着推辞,三两下就在井水边把衣服捶干净了。

柳鸦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警惕,把自己的衣服从辛久薇手里拿回来就走了。

辛久薇实在无聊,就只能坐在檐下数蚂蚁,数落下来的花瓣。

刘婶和柳鸦只当她在等伤好了回家去。

辛久薇的确在等,可她等的,是一个具体的日子。

萧珣手下的头号暗卫,来同他议事的日子。

山下颍州城里,整个辛府也一直在等。

“山上也去找过了,也差人去灵隐寺问过了,怎的就是找不着人?”

辛云舟着急地在走来走去,“找不到人你们回来做什么,还不快再去!”

管事擦着额头的汗又带人出去了,辛云舟急道:“父亲,要不然就报官吧,官差找人总比咱们方便。”

辛父沉着脸,也在思索。

辛兮瑶眉间担忧,想说什么又忍住了,找不到人,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头绪。

“不行的,不行的。”祁淮予叹着气,“久薇在山上失踪好几日,若是报了官,旁人怎么说她?她那样高傲,恐怕心里也不高兴的。”

辛云舟一拍桌子,“都这个时候了还管什么名声?”

他脸色一冷,盯着祁淮予,“我看你就是不想我妹妹回来吧。”


事实上,他早已买通人在谢三公子今日要骑的马身上做了手脚,自然不能让计划取消。

而辛久薇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

“闭嘴,何时轮得到你说话?”

祁淮予面色再变,辛兮瑶眸中也闪过一丝诧异。

辛久薇知道三言两语无法说服辛兮瑶,便决定亲自跟过去控制局面。

于是她拉拉辛兮瑶的衣袖,“既然一定要去,就带上我吧,姐姐。”

“久薇。”祁淮予控制好了表情,又劝起来,“大小姐去相看,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跟去不合适。”

辛久薇的声音瞬间冷下来,“关你何事。”

祁淮予:“你莫要任性。”

此刻辛兮瑶已很是不耐烦,没心思看她们争执,转身就走。

辛久薇连忙想跟上,却被祁淮予一把拉了回去。

她想也不想,回身就给了祁淮予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打得祁淮予懵在原地,连已经走出去的辛兮瑶也停下了脚步。

辛久薇收回手,冷淡地看着祁淮予。

“是平日太给你脸了,敢管我的事。”

不等祁淮予有反应,她几步追到辛兮瑶身边,一改刚才的强势,笑得像只讨好的小狸奴。

“姐姐,你就让我一起去嘛,就当我好奇。”

辛兮瑶震惊了许久,心中有几分动摇。

但又想起辛久薇和祁淮予往日所为,她冷下脸,转身就走。

“辛久薇,你总想坏我好事,今日又何必假惺惺。”

辛久薇一怔,姐姐很快就带着人走远了。

她连忙跟出去,叫来望晴,“快给我备车!”

当下姐姐的事要紧,至于祁淮予,他们来日方长!

而祁淮予留在原地,完全是被这一巴掌打蒙了,许久才反应过来,顿时怒不可遏。

他英俊的面上乌云密布,死死盯着辛久薇离去的方向。

辛久薇竟然当着别人的面打他,简直是失心疯了!

今日这般嚣张,待日后他将辛家捏在手里,看她如何后悔!

前往崇吾山的马车上,辛久薇掀起车帘,催促着车夫:“快一些,别将姐姐他们跟丢了。”

车夫笑道:“三小姐放心,咱们一定跟大小姐一起到灵岩寺!”

辛久薇想起姐姐的态度,心中还是有些涩然。

上辈子,她连姐姐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听到消息的时候,辛兮瑶已经死在了去带发清修的路上。

“姐姐,以前都是我蠢,这次我绝不让你们落得那样下场。”

这一次,她的家人都要好好的。

山路那头隐隐显出一方寺庙的轮廓。

崇吾山上灵岩寺,辛兮瑶与谢三公子相看之地。

亦是前世,辛久薇抽中下下签的地方。

脑海中浮现出一位面容模糊的白衣僧人,辛久薇不禁有些心跳加速。

她比上辈子提前来了灵岩寺,今日会遇上那人吗?

车夫并非夸下海口,辛久薇到灵岩寺时,辛兮瑶也刚从马车上下来,正同到得早一些的谢夫人见礼。

谢夫人面目和善,她对辛兮瑶是满意的,毕竟辛氏大小姐是辛家唯一才名在外的,又生得这样好。

而她身后的谢三公子谢长景的脸色却不太好,神色间抵触明显。

谢长景与祁淮予交好,想也知道定是祁淮予明里暗里说了许多坏话,谢长景早已对辛兮瑶有了偏见。

谢夫人邀请辛兮瑶一同进去上香,辛久薇远远地跟着,辛兮瑶以为她又要闹什么事,可碍于外人在场也不好发作。

辛久薇也没有上前打扰,见他们进了正殿后暂时无事,便悄悄带着望晴折回大门口。

中途停下来,同望晴耳语了几句。

望晴仔细听了有些诧异,但还是照辛久薇说的,爬上一颗歪脖子树,放了支簪子上去。

又到大门口假意称簪子丢了,请车夫帮忙找一下,将人引开。

辛久薇走到谢长景的那匹名驹旁,只见它虽看似温顺,实则格外躁动不安,前蹄不断刨着地下泥土,而一旁驾车的两匹马却没有异样。

很明显,祁淮予在这匹马身上做了手脚,待谢长景独自回家时,发狂的马就会将他摔下马背。

辛久薇思考着对策,身后忽地传来望晴刻意抬高的声音。

“多谢大哥了,那树我自己实在爬不上去,要是丢了簪子,定然会被小姐骂的……”

车夫随口说着没事,声音渐渐近了。

来不及再想,辛久薇解开缰绳,见马挣脱束缚消失在山林中,她才转身从另一边折了回去。

没了坐骑,谢长景回程时只能坐他母亲的马车,至少今日不会受伤。

车夫发现马不见了,连忙跑出去找,望晴也是有聪明劲儿的,三言两语引着人去别处寻了。

姐姐还在相看,辛久薇闲着无事,往寺院深处走去。

灵岩寺是颍州第一名寺,占地广阔,分殿众多,越往里走越僻静,渐渐地不见人影。

辛久薇在一处偏殿前停下脚步,抬头看着牌匾上“大悲”二字,心中忽地一动。

前世,她就是在这里求到一支下下签。

辛久薇提起裙摆,落脚处几乎无声。

大悲殿中供的佛像她并不认得,只觉法相威严,并不似那救苦救难的慈悲菩萨。

若菩萨真能救命,上辈子她也不至于惨死。

辛久薇自嘲地笑笑,拿起香案上的签筒。

“施主走错了,此处不求签。”

平静的声音似一道惊雷,让辛久薇才察觉到这大悲阁中还有第二个人。

佛像庞大,她进来时又满腹心事,竟没有注意到周围。

她看不见说话人的身影,但声音万分耳熟。

辛久薇强行镇定下来,问:

“殿中既放了签筒,为何不能求签?难道菩萨也爱做那没用的事?”

四周静谧半晌,辛久薇得不到回应,固执地晃动签筒。

入定了一般的人却又在此时开口。

“刚做下不义之举,实难求到好签。”

声音平淡,辛久薇的手却忽地一抖,签筒中意外掉出一支签来。

她忽略掉因这句话忽然加快的心跳,飞快地说:“听不懂。”

那人也不说话了,大约觉得她不可理喻。

辛久薇却琢磨出,对方可能看到了她刚才做的事。

但这其实不重要,就算被发现是她放走了那匹马,大不了也就是装一回任性,再赔上些钱财,这些对辛久薇来说都是小事。

她在意的是这个人——

辛久薇又抬头看了一眼闭目佛像,回忆裹挟着风雨在脑中闪过。

她竟紧张起来,伸手将那支签捡起来。

“这是它自己掉出来的,实为天意。”

她扬声说道,捏着木签站起身,“大师可能解签?”

又是静了一会儿,那人才说:“不解。”

像是实在懒得理她。

辛久薇缓缓地朝那边走去,“佛祖普度众生,灵岩寺这般受颍州百姓供奉,圣僧却连解签都不愿,实在小气。”

说罢,她故意不顾礼节,伸手掀开了眼前的一角帷幔。

叮铃——

是风吹动了殿内的铜铃。

两人一站一坐。

辛久薇垂下头,对上一双无悲无喜的黑眸。

她的心又跳得快了,捏着木签的手不自觉攥紧,只能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

“觉明大师,请为我解签。”


“辛久薇!”

祁淮予闯进来的时候,辛久薇正坐在院子里,吃望晴手把手喂的葡萄。

她看也没看祁淮予,只对望晴道:“这护院是真没用了,明儿去换一批新的。”

祁淮予冲过来,开口便质问:“是你不许外面的店家让我挂账的?”

辛久薇慢条斯理地将葡萄籽吐进装果核的玉盘中,才正眼看了看他。

“你是什么人,我家凭何让你挂账?”

“你……!”祁淮予忍着脾气,“往日是你叫挂的账,如今又不让挂,你什么意思?”

辛久薇道:“是啊,既然我能同意你挂账,自然也能收回这些权利,毕竟花的是我辛家的钱,难道还要你同意不成?”

见祁淮予阴沉着脸不说,她又道:“你想挂账,可以,写下字据再画个押,利息就按一成算,很低了。”

祁淮予:“辛久薇!”

“你做什么!”望晴一步挡在辛久薇面前,“祁公子,这里是辛府女眷的内宅,你这般大呼小叫的真是吓人,我们可以报官的。”

祁淮予平日以谦谦君子自居,此刻意识到失态,只能生生忍下来。

“久薇。”他缓和了语气,“你还在生气?乖,莫要再闹脾气。”

辛久薇冷笑一声,“望晴,我好像听见有狗在叫,你把它赶出去。”

“辛久薇,你到底要做什么?”祁淮予一而再再而三被辛久薇下面子,终于忍无可忍,“耍性子也要有个限度吧!”

“你算什么东西,用得着对你耍性子?”辛久薇站起身,冷冷看着他。

“祁淮予,往日你仗着我忍耐,在我们辛府白吃白喝,出去仗着辛氏的面子被叫两声公子,还真把自己当辛氏子弟了?”

“辛氏如今只有一个公子,那就是我哥哥辛云舟!”

“至于你,那些用掉的钱财珠宝,不如我们来清算清算?”

祁淮予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道:“这些东西可不是我求着你给的,你自愿的,与我何干?”

说着,神情又变得不屑,“辛久薇,是你成日跟在我身后,是你舔着脸说要同我成亲,如今又怪起我来了,难道因为你是女子,我便要受这般莫须有的指责?”

“东西也是你自己给的,如今又要叫我还回去?什么辛氏小姐,我看是上不得台面。”

望晴听得心中火起,撸起袖子就要冲过去,被辛久薇拉住了。

没办法,之前的确是她脑子不清醒,生生去倒贴这个白眼狼。

事情既是自己做的,也只能认了,但祁淮予也休想再讨到一点便宜!

辛久薇笑起来,“行,往日的都不算。”

“祁淮予,你也知道我从前的心思啊,可你一边享受着辛氏的好处,一边却绝口不提成亲之事,不提聘礼,你又是什么心思?”

她盯着祁淮予,笑意渐渐消失,“辛氏给你的已经够多了,再多,我怕祁大才子的肚子撑不下,砰的一声炸了!”

祁淮予阴沉地问:“少吓唬我,你能做什么?”

“我当然什么都做不了了。”辛久薇慢悠悠地说,“可你再嫌我无用,我也是辛氏实打实的女儿,我父亲兄长皆在壮年,你又算什么东西?”

祁淮予被气笑了,连连说了好几个“好”,“辛久薇,你别后悔。”

他拂袖离去,辛久薇在他背后道:“对了,劝你别想去书房留宿,辛府书房外人进不去。”

祁淮予脚步一顿,转身阴沉盯着辛久薇好一会儿,忽然又想到什么,冷笑一声。

“辛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那有一样东西,说到京城圣上那儿去也是我应得的,还请辛小姐还给我。”

辛久薇皱眉,“什么东西?”

祁淮予道:“昨日诗会上那方南方运来的墨,乃是我凭才学所得,还不快些归还。”

辛久薇才知道还有这回事,不过是一块墨,她才没有祁淮予那般小气。

很快就差人取了过来,望晴一把丢进祁淮予怀里。

祁淮予也不做多留,只临走前又看了辛久薇一眼,倨傲道:“钱财这些小事我拗不过你,但你既然知道你父亲和兄长还在,就别忘了这辛家大事是谁做主。”

见辛久薇眼神微变,祁淮予又缓缓笑起来,一副平日里的谦和模样。

“久薇,许多事是辛伯父亲派我去做的,你跟我闹闹脾气就算了,可别惹了伯父不悦。”

说罢便扬长而去。

辛久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背影。

她知道,祁淮予这是在警告她——堂堂世家辛氏,还轮不到她这个小女儿做主。

这几日也是因为父亲出了远门不在家,辛久薇才能这般雷厉风行。

前世,就是因为兄姐都废了,辛父才不得不将辛久薇和辛家都交给祁淮予,让他一步步将辛家蚕食,将辛家人的血肉踩在脚下做垫脚石。

而辛父如此信任祁淮予,不仅仅是因为辛久薇满心扑在对方身上。

更是因为这个人太会装、太有城府!

她必须得趁现在父亲对祁淮予的信任还不深,彻底了断祁淮予对辛氏的野心。

幸好,此时她的兄长和姐姐都还有救。

思及此,辛久薇问望晴:“两日没见哥哥了,他可在家?”

“大公子去了盼月楼。”望晴道,语气习以为常,“好像昨儿一整夜都没回来呢。”

——盼月楼!

辛久薇心中一惊,连忙站起身,“备车,我要出门。”


那车夫竟迸发出许多力气,三两步冲过来就扯住了望晴。

“今儿只有你这个小蹄子叫我找劳什子东西,定是你害老子!”

望晴被扯住了头发,痛呼一声,辛久薇连忙回身将人救回来。

“做什么!”

辛府的家丁也迅速挡在她们面前,将车夫推开。

谢长竟危险地眯了眯眼,打量着望晴,随后反应过来,指着辛久薇大喊。

“辛久薇,把我的马还来!”

辛久薇眨了眨眼,面上一派无辜,“谢三少莫不是糊涂了,我为何要还你马。”

“定是你记恨我刚才下你姐姐面子,放走我的马让我无法下山。”谢长景气道,“祁兄说你蠢笨不堪,我看是心思歹毒才对!”

辛久薇面色一冷,“你前脚言语侮辱完我姐姐,后脚马就不见了,我一直在寺内,难不成还有分身,来害你的马?况且没了马,还有你谢府的马车在,难道谢三少就这么嫌弃自家马车,坐也不愿坐一回?”

谢长景气极:“强词夺理!”

辛久薇护着姐姐和望晴上车,回身看向谢长景,冷道:

“谢三少有那个心思为难我们小女子,不如多想想是不是自己脑子太愚笨,什么人的话都信,自己的东西出了问题,还傻傻地什么都不知晓。”

她心想,虽然她的确是在强词夺理,可也算救谢长景一命,两项抵消,无需过多纠缠。

谢长景说不过她,眼睁睁地看着辛家的马车走远了。

车内,辛久薇嘱咐望晴:“那车夫大哥被谢长景教训一顿,定会吃些苦头,你从我房里取张银票差人给他送过去,权当补偿,记着别找咱们府上的人。”

望晴点点头,“奴婢记下了。”

辛兮瑶听见她的话,似是猜到什么,但只是看了看辛久薇,什么也没问。

回到辛家,辛久薇带着望晴回了自己的玉棠阁,刚走到门口却又听见一阵吵闹声。

守在门外的眠风正忍着气,一见到辛久薇,连忙委屈地喊了一声:“小姐!”

辛久薇目光一扫,正正地就对上方才正与眠风争执的人。

原来是那冯氏去而复返,吵着要进院子去!

眠风张了张口,很想告状,可想起往日种种,又说不出话来。

从前在玉棠阁,冯氏早已爬到所有丫鬟头上作威作福,俨然半个主子。

她想自己又得吃个哑巴亏,谁知一向忍让着冯氏的小姐却眉毛一挑,问:“怎地将外人放进来了?”

“哎呀,不是外人,不是外人!”

冯氏一改往日态度,像白日席上的事没发生一般,亲切地拉住辛久薇的手。

“薇丫头说笑了,我们之间怎么会是外人,是吧?”

短短的时间内,她已经又找了一套衣服换上,虽不如原本那身华贵,却也不是下人所穿的料子。

辛久薇毫不留情地将手抽出来,道:“内院只有辛家人与下人能进,你既说自己已不是下人,就快点出去。”

“你这丫头,又在耍孩子脾气。”冯氏一副和蔼模样,“我知道,今儿都是因为淮予带了薛应雪来家里,你不高兴了。”

“你放心,那姓薛的就是个孤女,哪里比得上你?只要有我在一天,绝不叫她进门来!”

辛久薇没说话,只觉得这冯氏脸皮真是极厚的。

冯氏的眼睛直往辛久薇发间瞧,谄笑道:“现在她们都走了,你若是气消了,便将衣服还我吧,我是淮予的亲娘,总不好穿成这样出去给你们丢面子不是?”

“看来我今日说的话你是没有听明白。”辛久薇不愿与她费口舌,“望晴,不是叫你把人丢出去了么?”

望晴睁着圆圆的杏眼,“小姐,定是外边的护院放进来的。”

眠风委屈地接话,“这玉棠阁上上下下,谁还听咱们的呀,这老婆子进辛家跟进自己家似的。”

她这话说得倒是没错,连辛久薇自己的院子里,都有不少丫鬟是冯氏想方设法用裙带关系塞进来的。

辛久薇如今重生第一件事,便是要将这些毒瘤都拔掉。

她冷声喊来护院,“将冯氏扔出去,至于谁把她放回来的,自己来我面前领罚!”

几名护院面面相觑,脸上流下豆大的汗珠。

辛久薇神色一冷,望晴见状便厉声呵斥道:“怎么,小姐的话你们都不听了!”

护院无法,只得硬着头皮来将冯氏押走。

冯氏惊呆了,挣扎间还在不死心地大喊,“你们敢动我,等我儿子回来,罚你们俸禄!”

“那就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辛久薇道,“愣着做什么,都不想干了?”

见状,护卫们终于狠下心来抓冯氏。

冯氏见威胁没用,又开始撒泼哭喊,“薇儿,你今儿是怎么了!往日里你待冯嬷嬷是最好的,是谁将你蛊惑了,要欺负我这个老婆子啊——”

她状若癫狂,看着竟又有几分可怜,院内的洒扫丫鬟追出来看热闹,她们平日也受些冯氏的小恩小惠,竟升起了求情的心思。

“小姐,冯嬷嬷也没有什么过错,这样实在可怜,您……”

辛久薇冷冷地看过去。

看来她从前真是鬼迷了心窍,对祁淮予母子太好了,院里院外的人都听他们的,竟将这对母子当主子了!

她指着说话的丫鬟,“望晴。”

“哎。”望晴清脆地应一声,十分机灵,“小姐,环儿与冯氏感情太深,应该是太担忧了,小姐最是心善的,不如将环儿放了出去,同冯氏一道吧,也能互相照应!”

叫环儿的丫鬟面色猛地一白,“望晴姐姐,我没有……”

辛久薇看看她,漫不经心地点点头,“还有这回事?真是善良的姑娘,那就按望晴说的……”

“小姐!小姐!”环儿“噗通”一声跪下,“是误会,我同冯嬷嬷不熟的,求小姐别赶我走,我是被爹娘卖给人牙子,费了好大力气才进到咱们府上的,出去了只会受折磨,小姐,求求您……”

辛久薇原本也只想暂时威慑一下其他人,闻言也并没有为难一个小丫鬟,只看望晴一眼。

望晴高声对愣住的护院说:“怎么还不把人扔出去,难道你们也想和冯氏作伴?”

护院纷纷回神,连忙将挣扎得厉害的冯氏按住手脚,像过年抬猪一样将人抬了出去。

“辛久薇!你这个小蹄子——儿啊——救娘啊——”

冯氏的声音久久不散,听得院内一众小丫鬟额角都冒出了细密的一层汗。


辛久薇匆匆赶到衙门,门口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望晴与家丁费了老大力气才帮着她挤进去。

望晴还语速飞快地同她解释:“打听清楚了,是咱们少爷先动的手,但是对方人多,少爷没占着好处,按理打完就算了,可那几人里有个刺头,非说少爷就算是辛氏的也不能无故打人,一行人吵着就报官了。”

辛久薇实在头疼,几个公子哥打架竟然闹到报官的地步。

因着是起因经过都明了的简单纠纷,衙门内堂都没升,原本那几人也理亏,并且堂上还有一名老者在从中做调节,辛云舟被判陪些银子,此事便也了了。

辛久薇等了一会儿,才等到辛云舟出来。

她没有问辛云舟为什么打人,只叫望晴拿跌打损伤的膏药来,带着辛云舟上车将伤口处理了。

上车前,她看见那老者也出了衙门,上了一辆马车。

辛久薇自然认得那辆马车,是从她们家中出去的。

她心下一沉,问辛云舟:“方才同你们一起在堂上的老先生,哥哥可认得?”

辛云舟原本还在生早晨的气,但打了这一架再看见妹妹,也觉得生不起什么来了,反而因为被叶先生撞见了打架而心虚。

“正是你说的叶先生,别提了,还是他报的官呢。”

辛久薇倒是不意外,想来也是几人争执不下,谁也不饶谁,叶先生既然在场,大约就提议了报官解决。

可是,事情哪里就那么巧,哥哥罕见地打一次架就被叶先生撞上了,真有这么倒霉?

她脑中思考着,手上动作也没停,帮辛云舟抹着药膏。

只是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辛云舟见状,想着妹妹的名声也不比自己好到哪儿去,便心软下来。

正想着,脸上伤口忽地一痛,让他忍不住大声嚎叫起来。

“妹妹!轻点儿!”

“还知道痛。”辛久薇收了力,“下次再打架,还会更痛。”

辛云舟捂着伤口不说话。

辛久薇叹了口气,不再同他说话。

“你放心。”辛云舟好半天才说,“那几人也没从我身上得到好处,不然哪能报官?哼,没种。”

辛久薇道:“是,哥哥你最了不得,干脆以后去做个打手,不,做那刽子手,专砍别人的头好了。”

辛云舟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辛久薇带着哥哥回到家,果然听说叶先生来了,父亲正带着祁淮予招待叶先生用饭。

打架的事必然会被父亲知晓,但这也不打紧,要紧的是恐怕这样一来叶先生对哥哥的印象就不会好了。

前世并没有打架这回事,在叶先生到达颍州之前,辛久薇就央着父亲直接定下了让祁淮予拜师,哥哥人都不在府上,连叶先生的面都没见着。

那么这一世,为何叶先生好端端地忽然中途去了那间酒楼呢?

辛久薇不难猜出原因。

这次没有定下到底让谁拜师,祁淮予自然会有动作。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其中多半又是祁淮予的手笔。

辛久薇对辛云舟道:“既然叶先生已经来了,无论如何哥哥你也应当去招待一下,况且,今日之事也要同先生表个态。”

辛云舟有些不愿,“我去做什么,平白又让父亲骂一顿。”

辛久薇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好好好。”辛云舟败下阵来,“我去,我去。”

他悻悻地往前厅去了,辛久薇派望晴跟上去,半顿饭的时间后,望晴回来了。

“奴婢看过了,叶先生没有同家主说大少爷打架的事,但看样子,似乎是祁淮予更讨先生喜欢一些,先生问过他读的书,还夸了两句。”

辛久薇点点头,起身去了花园中。

她在想事情时就习惯到户外走走,正低头想着,忽地闻见一道奇异的淡香。

不似花的香气,更像那日在灵隐寺中闻见的,檀香的气息。

她寻着香气远远望去,见到了池塘边一道清隽的洁白身影。

辛久薇脚步一顿,轻声唤道:“大师,您怎在此处?”

白衣僧人却没有动,视线落在池塘里,手中佛珠缓缓转动。

辛久薇没被打理也不恼,拎着裙子缓缓走过去。

“大师不记得我了吗。”她站到僧人身边,转头看向对方,“觉明大师?”

觉明这才抬起眼帘,侧头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很短暂,也很轻,像羽毛一般从辛久薇脸上拂过,便收了回去。

似乎是思考了一瞬,在想辛久薇是谁。

辛久薇好心道:“上次的那支下下签,大师还欠我一道解读。”

觉明终于开了口,声音仍然清冽,似冷泉,“施主出身辛氏,何必在乎一支签。”

“为何不能在乎?”辛久薇歪着头问,“难道是那签有什么奇妙之处,否则大师为何就是不肯为我解签?”

“未曾。”觉明平静道,“只是没有必要罢了。”

辛久薇轻叹一口气,“好吧,我也不勉强大师了。”

她一副十分善解人意的模样,眉间又升起一丝忧愁,以一种觉明能察觉到的程度将那丝忧愁压了下去,随后状似强颜欢笑地问:

“想来也是巧,大师怎地在我家?”


觉明是同叶先生一道来的。

叶清正来时没有直接进颍州城中,而是先去了灵隐寺拜访觉明,随后二人一起下山。

途中遇见辛云舟之事时,觉明在马车内没有露面,因此辛久薇也没有见到他。

但见他出现在自己家中,辛久薇倒是想起了前世的事。

萧珣起复之前,的确与叶清正是忘年之交。辛久薇记得他登基后还命祁淮予回颍州请过叶清正出山。

但那时他不知道的是,叶清正早就被祁淮予暗中害死了。

叶先生也好,辛久薇的父亲也好,对祁淮予有提携之恩的人几乎都没有好下场,此人就是这般卑鄙无耻。

辛久薇见觉明不说话,也不恼,又问:“大师出现在此处,想必是我父亲请来的贵客,为何不去席上,可是膳食上有怠慢之处?”

觉明道:“只是出来吹吹风罢了。”

辛久薇沉默一会儿,面露愁苦之色。

见觉明一点反应也没有,她长长叹了口气:“大师同叶先生一道来的,想必也见着了我兄长打人一事,大师是如何看的?”

觉明淡声道:“施主的兄长性子与施主不同。”

“是啊。”辛久薇眉头轻蹙,状似愁苦地捂住心口,“兄长性子率直,容易受奸人所害,偏偏我又病弱无用,总是帮不上他的忙……唉。”

她又轻轻叹气,趁机悄悄地观察觉明的表情。

可惜他那张寒玉般的脸上没有一丝变化,当真是无悲无喜。

辛久薇便也不知该如何演下去了。

上辈子萧珣起复回京后,她只见过他一次,但祁淮予受萧珣信任,她自然也时常听见他的传闻。

萧珣是一个心思深沉的人。

这一世她想先祁淮予一步接近他,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她是辛氏的女儿,许多事做起来都不方便,只能另辟蹊跷。

至少现在祁淮予还不知道觉明的真实身份,她是抢占了先机的。

正想着,她竟听见觉明问:“辛家主膝下仅两女一子,施主何以处境艰难。”

辛久薇意外,没想到觉明竟记得她当日胡诌的话。

她观察着觉明的神情,轻声说:“这天下各家之事,不过是如人饮水,外人看着光线,关起门来又有谁知晓。”

“大师。”辛久薇看向池塘,那里养着许多鲤鱼,因着两人在说话,都远远地没有游过来,“你说我是辛氏女,因此不该在意小小一支下下签,是你说错了。”

“倘若我说,我如今只能抽到下下签,大师该如何解我的惑?”

觉明道:“不曾有人一直抽到同样的签。”

“是不曾,还是不会?”辛久薇问,“可我就是这样的,曾经我懦弱无用、愚笨不堪,勘不透下下签之意,可如果现在我想要反抗呢?”

辛久薇转过身,看着觉明的脸,“大师,有时候一句话就能影响旁人的一生,而我如逆水行舟,这般挣扎,不过就是为了一句话。”

“久薇愚笨,只盼日后若有机会,能得大师解惑。”

说完,她提着裙子向觉明行了一礼,转身走了。

觉明又在池塘边站了一会儿,或许是因为安静了下来,那群鲤鱼缓缓游了过来。

不一会儿,一道身影越过围墙,从树上轻盈略过,无声落在觉明身后。

他落地时,那些锦鲤都没有察觉。

“这姑娘已是第二次接近主上了,话还这般多,主上,可需要暗中查一查?”

许久,觉明才说:“无妨。”

祁淮予将叶先生安排在辛氏名下的一处清雅别院,并不在辛府内,只也离得不远。

出了打架的事,原定给辛云舟的拜师名额也起了波澜。

叶先生显然更看好祁淮予一些。

辛云舟自己也自暴自弃,只当不过又是被祁淮予抢走一个好处,这些他都习惯了。

谁知当辛父提起拜师之事,叶清正却道:“我年纪大了,已不足以教导两名学生,然贵府两位公子皆在求学年纪,我亦不愿轻下决断,不知是否能分别考教二位的功课,也好择出更合适之人,因材施教。”

辛父有些意外,但叶先生肯给辛云舟机会,于他自然更好,便笑道:“那是自然,那现在就?”

“不急,不急。”叶清正慢悠悠道,“便让他们各自准备三日吧。”

祁淮予站在一旁,笑意有些僵硬,但很快又平复下来。

论起功课,辛云舟那个草包还能比得过他?

考察功课的事定在了三日后,届时叶先生选择谁,便当场进行拜师仪式。

此事可苦了辛云舟,之后才日头悬梁锥刺股,仍是乱成一团浆糊。

以他的才学,勉强能作诗写文,可碰上一些高深的文章,纵是读都嫌读不通顺。

辛久薇差望晴去打听了觉明的行程,他是被父亲一起请来的,却不知下山来是做什么。

不过颍州人信佛,觉明作为颍州第一高僧,不时也会下山,这倒是没什么稀奇。

打听清楚了觉明的行踪,她又关心起哥哥的功课来。

辛云舟已在书房里关了两日了,辛久薇去看过他两次,每次都见着辛云舟一脸愁苦,实是折磨得不轻。

“上次与哥哥发生了些口角,听他那意思,我还以为他不会把拜师之事放在心上。”

辛久薇靠在辛兮瑶卧房里的软榻上,也有些愁苦,“可见哥哥那模样,读书对他实在是困难,也不知后日会不会打击到他。”

辛兮瑶正在看书,闻言头也没抬,“用脚指头想也想得到的事,提前担心又有什么意义。”

“但哥哥也是很努力了。”辛久薇道。

辛兮瑶笑了一声:“临时抱佛脚,怎么跟祁淮予珍惜古籍里泡出来的脑子比。”

辛久薇道:“姐姐你怎么长他人威风。”

辛兮瑶看她一眼:“祁淮予能学到这么多东西,是谁推波助澜的?”

辛久薇有些心虚,不敢说话了。

“你兄长原本就是个没脑子的。”辛兮瑶翻了一页书,漫不经心,“届时也不过是丢脸的份。”

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可听在耳中还是不太舒服。辛久薇叹了口气,又与姐姐聊了几句,便回了自己院子。

等到天色暗下来,望晴进来说辛云舟没有去用膳。

“去看看吧。”辛久薇让人准备了食盒,探望用功的哥哥去了。

谁知刚走到书房门口,竟远远地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抬脚走进书房里去。

不是辛兮瑶又是谁?


辛久薇拒绝:“不。”

没想到她会拒绝,祁淮予有些不悦,“这簪子之于应雪意义重大,你莫要这般自私。”

陈公子也道:“对对,三小姐何不成人之美呢?”

辛久薇冷道:“你们当我赏花宴的彩头是什么,一会儿给奶娘,一会儿又给根本没参与的薛姑娘。”

“好歹也是别人精心挑选带来的,让你们如此轻贱?”

祁淮予眉头一皱,“你说话何必如此难听。”

辛久薇不语,一旁带来簪子的叶四小姐却怯怯开了口。

“既然是如此特殊的东西,不然……就给薛姑娘吧。”

辛久薇怔了怔,回过神,“现在东西是我的,当然我说了算。”

叶四小姐性子软,闻言不安地低下头,她身边的好友见状,不满道:“她只是同情薛姑娘,您何必咄咄逼人。”

辛久薇讶然:“我说什么了?”

“辛久薇。”祁淮予压着火气,“她们谁都没得罪你,你不该这般无礼。”

辛久薇道:“你们强人所难就不无礼了?”

“够了。”薛应雪终于开口,扬着细长的脖颈,“我对女子间的争抢没有兴趣,这簪子我不要了。”

辛久薇嗤笑:“本来就不是你的,何来要不要一说?”

薛应雪面色微僵,又看了簪子几眼,移开视线,“我不想做无谓争吵,有这时间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

“淮予,陈公子,咱们去将文章论完吧。”

“好好好。”陈公子连忙道,“还是薛姑娘豁达。”

薛应雪对这类夸奖最是受用,矜持一笑,看了辛久薇一眼,提着裙子走了。

辛久薇冷眼见她离去,心中并不着急。

她辛久薇既然重活一世,自然是要先收拾祁淮予这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她倒想看看,等薛应雪知道祁淮予只是个奶娘的儿子,还会不会上赶着嫁给他。

几人又回男席去了,祁淮予最后离开,走之前还对辛久薇说:“你今日太不懂事了。”

席上的贵女们神情各异。

她们当中不少人都羡慕薛应雪自在大方,这般场景下,也是觉得辛久薇有些小气了。

辛久薇并不在乎她们如何想,叫来管事的辛叔,“天色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吧,男席那边也一并送客。”

辛叔犹豫,“祁少爷那边似乎还没结束。”

“他们结不结束与我何干。”辛久薇道,“外面多得是酒楼,什么惊世骇俗的文章非要在这里论?”

“还是说辛叔你作为辛府的管事,只听他祁淮予的,不听我这个辛氏三小姐的?”

辛叔被她的话一怼自然什么也不敢说,只好带着下人们去送客了。

往常辛家设宴,祁淮予高谈论阔起来总不看时辰,无论多晚,辛久薇都是等到他们结束再让人收拾残局。

现在直接让他们散席,祁淮予肯定不会高兴,可如今辛久薇难道还在乎他高不高兴?

果然,待宾客散去,辛久薇被拦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

祁淮予面色冰冷,“你什么意思?”

辛久薇歪了歪头,“什么什么意思?”

“今日你太不识大体了。”祁淮予皱起眉,“应雪不过是想要她母亲的遗物,你在众目睽睽之下都这般吝啬,外人会怎么想?”

“还有我娘又没做什么,你为何当众给她难堪?”

说着,他眼中露出掩饰不住的嫌弃,“你这样,日后如何做一个好妻子、好儿媳。”

辛久薇觉得好笑,祁淮予在辛家被捧得太久了,还真拿自己当姑爷了。

明明这一年她刚及笄,他们连亲都还没有定。

“你现在知道她是你娘了,刚才怎么不敢认?”

祁淮予面色有些难看,“我当然要顾全大局。”

辛久薇嘲讽,“祁公子的大局一般人真是承受不起。”

祁淮予皱眉,“你今日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辛久薇刚重生回来不久,迫不及待地想见见亲人,实在没心力与祁淮予纠缠。

“不想听更难听的就走开。”辛久薇抬了抬下巴,眉眼间自然流露出世家贵女的傲气,“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就要走。

“辛久薇!”

祁淮予皱着眉拦她。

骤然被拉住手腕,辛久薇用力想甩开。这动作却激怒了祁淮予,眉间怒气更盛。

“你今日到底耍什么脾气?!”

他问得理直气壮,辛久薇感到厌烦,却挣脱不开。

“这又是在做什么?”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辛久薇鼻尖一酸,猛然回头,“姐姐!”

声音的主人慢慢从远处走了过来。

她生得一双远山眉,丹凤眼,面如白玉,身姿翩然。

正是辛氏的大小姐,前世被亲事蹉跎而死的辛兮瑶。

辛兮瑶是路过的,见着二人拉扯,并没有走近,只蹙着眉有些嫌弃地看过来。

“光天化日,要拉拉扯扯也找个隐蔽些的地方,像什么样子。”

她一直都看不上祁淮予,觉得妹妹自从喜欢上对方之后就像被下了降头,在此前的几次矛盾中辛久薇都只站在祁淮予那边,辛兮瑶看见两人就烦,久而久之也懒得管了。

在别人面前,祁淮予总是装得人模狗样的,因此辛兮瑶一来,他就松了力气,一副因辛久薇任性而无可奈何的模样。

辛久薇趁机甩开他的手,跑到辛兮瑶身边,见她一身外出的打扮。

“姐姐,你要出门去?”

辛兮瑶有些警惕,“与你何干。”

见她的态度,辛久薇便确定了原因。

上辈子,辛兮瑶的第一门亲事在辛久薇的反对下作罢后,辛兮瑶就有了些意见。

现在是她第二次议亲,今日是出门相看的。

但辛久薇知道,那与辛兮瑶议亲的谢家三少会在今日回家途中坠马摔断腿,落下了一辈子的残疾,亲事自然就算了。

也就是从这一次起,辛兮瑶的每一任议亲对象都会出事,她于是背上了克夫的名声。

辛久薇也是很久之后才想明白,这一切背后都有祁淮予的手笔!

辛兮瑶是她同母所出的嫡亲姐姐,若是嫁了个好人家,自然也会是辛久薇的靠山,这可不利于祁淮予蚕食辛家。

祁淮予不仅时常挑拨姐妹之间的关系,更是暗地里破坏辛兮瑶的亲事,蹉跎了辛兮瑶一辈子!

如今,辛久薇定然是要阻止的,“姐姐,你别去同谢公子相看了。”

辛兮瑶果然有些不悦,“你又想做什么?这次说亲是父亲同意的,你反对也没用。”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辛久薇摇摇头,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正想着,却听旁边的祁淮予突然开了口。

他装得平和温良,甚至是苦口婆心。

“久薇,你别耍小姐脾气,谢家书香门第,谢三公子是人中龙凤,这么好的亲事要是错过了,岂不是耽误了大小姐?”


辛久薇匆匆去了祠堂,果然就见到哥哥直直地跪在祠堂中间,一旁辛父还拿着极少拿出来的藤木条,竟是要上家法!

“父亲!”辛久薇快步走过去,挂起笑拦在辛父和哥哥之间,“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也不差人跟我说一声,我都想您了。”

辛父身材高大,面容冷冽,不太像一个文官,一双眼睛不怒自威。

看见辛久薇时,他神色稍微缓和。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你回去歇下,这里的事别管。”

辛久薇先看向了一旁,祁淮予刚在鉴宝会上被辛久薇摆了一道,此刻跟没事人一样,一派谦逊温和的模样。

对上辛久薇的目光,他还笑了笑。

可辛久薇一眼看去就知道,哥哥之所以撞在父亲提前回来的节骨眼,一回来就被罚跪,必然是这人的手笔。

她忍下对祁淮予的厌恶,笑着用平日里撒娇的语气对辛父说:“父亲,哥哥这几日学习可用功了,怎么您却一回来就要罚他,好没有道理。”

“用功?”辛父冷哼一声,“他但凡真的有一分用功,也不至于如此愚蠢!”

辛云舟不服气,“我明明……”

辛父道:“你不必狡辩!淮予已将今日之事告诉我了,要不是他替你担下责任,保不齐你就要闯下大祸了!”

想也知道祁淮予定是在父亲面前颠倒黑白,辛久薇赶在哥哥说话之前道:

“父亲,今日之事哥哥是有错,可他是错在轻信他人,最多是脑子简单了一些,万万不到您动用家法的程度呀。”

一旁的祁淮予又假惺惺地劝了起来,“久薇,这事不是你能管的,今日也出了许多风头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他才刚大出血了一回,看着辛久薇说话时都有些咬牙切齿。

可在辛父面前,又戴上了风度翩翩的面具。

辛久薇心中冷笑一声,也不理他,对辛父道:“想来父亲都是从祁淮予那里听的今日经过吧,难道父亲不想听听我和哥哥的说法吗?”

往日辛云舟在祁淮予的挑拨下受罚,辛久薇都是事不关己地站在祁淮予这边,今日这般反常,也引起了辛父的注意。

他看辛久薇一眼,“你这是在替你兄长说话?”

辛久薇道:“女儿是妹妹,自然是要向着哥哥的,况且今日之事本就不算哥哥的错,我怎能看他受人冤枉。”

辛父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女儿,对祁淮予道:“你且先回去吧。”

祁淮予一怔:“伯父……”

辛父却只挥了挥手,祁淮予无法,只好先走了。

他走后,辛父才让辛久薇说话。

辛久薇了解父亲的性格,也没有编造什么说词,将祁淮予如何哄骗辛云舟的事连同鉴宝会上的纠纷一同说了。

听完,辛父缓缓问:“云舟既是瞒着你更换物品,你又如何知道他上了淮予的当?”

辛久薇早已想好了说词,“是望晴无意间看见阿永去花银子了,女儿便有所猜测。”

辛父又问:“那你又是如何知道,淮予拿了原本的金风玉露盏,此事连你哥哥都不知道。”

总不能说自己是重生之人,上辈子死前才看清祁淮予的手段。辛久薇谨慎地道:“女儿也是猜测的,以祁淮予的性格,想必会选择它。”

辛父沉默了一会儿,冲辛云舟挥挥手。

“今日你错在脑子蠢笨,不及你妹妹三分机警,回去好好想想吧。”

辛云舟如获大赦,感激地看辛久薇一眼,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走了。

等祠堂里只剩下父女两,辛父的神色缓和了一些,问辛久薇:

“你今日为何不向着淮予说话?”

辛久薇不自觉地拽紧了裙子,有些紧张,“因为他今日手段令我心寒,我始终是辛氏女儿,自然是要保护兄长的。”

“保护。”辛父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微微一笑,“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辛氏的小姑娘竟有这般雄心壮志。”

“父亲是笑我呢。”辛久薇做出从前的娇蛮模样,“哥哥心思单纯,容易勿信他人,我不替他兜着,他岂不是迟早被人害了?”

辛父惊奇,“你竟也有说旁人心思单纯的时候。”

辛久薇微怔,随后忽然提着裙子向父亲行了跪礼。

辛父皱眉,“这是做什么。”

“父亲。”辛久薇收了笑,神情有些严肃,“往日真正轻信他人的其实是女儿,父亲不在的这些时日,女儿仿佛大梦一场,想清楚了一些事情。”

“今日鉴宝会上祁淮予所使手段实在令我心寒,女儿想明白了,无论如何,咱们辛氏才是永远的血亲,女儿绝不会再盲信祁淮予了。”

“这几日,女儿已从祁淮予那里收回了辛氏的东西,可祁淮予跟着父亲做事,许多事女儿还做不了主,只恳请父亲信女儿一回,提防着祁淮予一些。”

她知道凭三言两语,父亲不会信,但有些话若不早些直言,之后就来不及了。

辛父沉默地看辛久薇半晌,才道:“我知道了,你先起来。”

辛久薇站起身,看见辛父背着手,缓缓在辛氏先祖们的牌位前走了两圈。

随后他对辛久薇道:“回去歇息吧。”

辛久薇不再多言,低下头行礼道别。

第二日,她听见了不太好的消息。

祁淮予又出现在了辛府,她前些日子刚给辛云舟布置的书房里。


辛云舟心中得意,“阿永,快让他们开开眼。”

小厮阿永带着人小心翼翼地端来一个木盒,当着众人的面打开。

席间安静了一瞬,随后众人哗然。

只见打开的木盒之内,是一个通体晶莹的玉器,玉身是寻常人肉眼也能看出的绝佳品质,底座有极为华美的雕饰,栩栩如生,精美非常。

“辛兄从何处寻来的玉器?放眼颍州可没有这般好的成色!”

“今天就该辛兄夺魁啊!”

辛云舟瞬时就被赞叹声淹没了,脸上露出笑容,忍不住看了祁淮予一眼。

这下可把这人比下去了!

谁知一旁的祁淮予不仅不嫉妒气恼,甚至还对辛云舟笑了一下。

辛云舟刚觉得别扭,就听见一道突兀的声音在众人的交口称赞中传了过来——

“这、这东西有问题啊。”

辛云舟转过头,却见说话的是林家的大公子,“乱说什么?本少爷的东西能有什么问题?”

林公子眉头紧锁,又细细将玉器看了一遍,忽地变了脸色。

“辛兄,这东西你从哪儿来的?”

辛云舟不悦道:“问这个做什?”

“这不是一般的玉器。”林公子道,“这是前朝三皇子的爱用物啊!”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多年前那场叛乱实在惨烈,在场不少人都知道。

祁淮予假惺惺地道:“林公子,你可确定?若真是前朝三皇子的用物,这可非同小可,你莫要看错了,为辛兄惹来麻烦。”

“我绝不可能看错!”林公子大声道,“我幼时曾同祖父一起进京,见过那三皇子的画像,正是那副‘皇子品器图’,这玉器分明就与图上一模一样!”

有人也道:“前朝爱玉,前朝皇帝赏赐三皇子玉器的事还曾被说书人当做一段逸闻讲过,想来是没错的。”

“既如此,还不快把东西收起来,这可是犯了忌讳的!”

“正是!可别让我们来个鉴宝会莫名惹一身腥。”

祁淮予连忙道:“诸兄莫慌,想来辛兄也并非故意的,只是他……”

他欲言又止,众人立时被引导着,有了他同样的想法。

想来这辛云舟也没那个脑子起什么坏心,就是太蠢了!

堂堂辛氏唯一的公子,竟是个这般的蠢货!

辛云舟顿时有些慌乱,这玉器是顶级好货,他那日一见到就挪不开眼,当了房里好些东西才买到的,怎晓得背后还有这等子事?

他猛然看向祁淮予:“你……是你害我!”

祁淮予悠然道:“辛兄,东西是你自己带来的,又与我何干?”

辛云舟拍案而起,“分明是你……!”

“辛兄莫不是疯了!”祁淮予后退两步,众人见状连忙过来将辛云舟按住。

场面一时混乱。

“天啊,谁把我哥哥的宝贝掉包了?”

清脆的女声传来,众人一回头,就见到辛久薇带着丫鬟快步走来。

辛云舟终于见到亲人,挣脱别人,几步走上前,“妹妹!”

祁淮予见到辛久薇,眸光微闪,正想说什么,辛久薇却目不斜视地路过他,走到了辛云舟的身边。

辛久薇看一眼玉器,面露惊疑之色,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对辛云舟说:

“哥哥,你今早出门时带的不是那樽金风玉露盏吗,怎么地变成一个玉器了?”

辛云舟一怔,没反应过来。

谢三少嘲笑道:“这玉器可是祁兄亲自叫人带上来的,还能有问题?”

众人纷纷点头,只觉得这辛三小姐蠢笨,不看场面说话。

还有人对祁淮予道:“祁兄,快些将辛小姐带回去吧,这里不是她该来的。”

祁淮予歉意一笑,看向辛久薇,“久薇……”

“我为何不能来?”辛久薇矜娇地抬起下巴,一副高门小姐的模样,“我要是不来,还不知道有贼人要害我哥哥呢!”

林公子先品出不对来,不悦地问:“辛三小姐这是何意,难道我还胡诌些话来栽赃辛兄不成?”

“我又没说是你。”辛久薇道,“谁将我哥哥的东西换成了这害人的玩意儿谁心里有数,诸位都是高门大院里长大的,这种隐私手段还见得少了吗?”

谢三少道:“若真像你所说,那你说说咱们这里谁吃饱了没事干,还要大费周章地去掉包?”

辛久薇笑了笑,“自然是谁手上有我哥哥的金风玉露盏了。”

众人左看右看,面面相觑。

辛云舟悄悄拉了一下辛久薇的衣袖,“妹妹,金风玉露盏是我换给……嘶!”

话没说完就被辛久薇隔着袖子掐了一下,辛云舟强忍住龇牙咧嘴的冲动,乖乖地不说话了。

辛久薇看向祁淮予,“祁淮予,你来鉴宝会不会什么也没带吧?”

祁淮予眼神闪烁了一下,“说来惭愧,实是没寻到什么宝物,我就想着不在诸位公子面前班门弄斧了。”

“怎么会呢?”辛久薇一脸惊讶,当着众人的面走到祁淮予面前,脸上露出明显的仰慕之色,“你前些日子不是说寻到了当世奇珍吗?你这般厉害,怎会空着手来呢。”

人群中有公子道:“对啊,祁兄,方才开场前我问你带了什么,你还说待会儿自会知道的。”

祁淮予的笑意有些僵硬,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辛久薇:“你到底要做什么?!”

辛久薇轻轻一笑,扬声道:“淮予,你为何不让大家开开眼界?”

祁淮予脸色沉下来,“我说了我没有带东西来。”

“不对,不对。”谢三少忽道,“除了辛云舟来得晚,咱们带来的宝物都交上去统一备着的,你当真没带?”

林公子生怕别人觉得是自己要害辛云舟,见状也连忙说:“对啊,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见真有人往放宝物的地方走去,祁淮予没了办法,立刻便改口道:

“诸兄,诸兄!说来惭愧,实在是见诸位带来的都是上等宝物,我自愧不如,不想献丑,也只能如此谎称,还请诸兄见谅,见谅!”

辛久薇“哎呀”一声:“淮予,你怎么能这样妄自菲薄呢?”

“是啊祁兄。”林公子道,“你这就太自谦了!”

众人三言两语地说起来,祁淮予再找什么借口也没用了,眼睁睁看着人捧着贴有他名字的木盒走了过来。


祁淮予微怔,没想到辛久薇竟对他发脾气。

他忍着心中不耐,“好脾气”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宽慰你几句。”

他们说话间已经引起旁人的注意,方才与祁淮予说话的那几名书生正想要上前来看情况。

却听辛久薇又道:“那你是什么意思?这时候想到宽慰我了,你同薛应雪一起坐马车来春日宴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

书生们一听,原来只是姑娘家的拈酸吃醋,便摇头笑笑,丢给祁淮予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又走到一边去了。

祁淮予实在是厌烦辛久薇这喜怒无常的性格,明明往日她对他言听计从,如今这是被下了什么降头了!

他心中不耐,面上却只能装得耐心,“这事是我做得不对,我只是见着薛姑娘一个孤女,不忍心看他落单。”

听见他话的薛应雪脚步一顿,面上也有些不好看。

她被捧着习惯了,平时最烦别人将她孤女的身份拿出来说事。

可她今日被辛氏姐妹下了脸面,还要靠祁淮予给辛久薇一个教训,便也只能忍耐下来。

谁知辛久薇根本不听祁淮予的,只大声道:“你还有时间同情别人?我看你是盐水喝多了,也不知自己有几斤几两。”

她以前别说重话了,连祁淮予的话都不敢反驳,如今说这些话,祁淮予还要忍到何时?

祁淮予心中生气,但又不好发作,可辛久薇实在不知好歹,他都这般哄着了,她还知足!

再也装不下去包容模样,祁淮予袖子一挥,转身走了。

“这……”柳七担忧地走过来,“辛三,你没事吧?”

却见辛久薇像是忽然回过神一般,有些后悔地看着祁淮予离开的方向,随后对柳七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没事,我……唉。”

她摇摇头,语气失落,“我这性子真是的,总是说些让人不高兴的话。”

柳七立刻便安慰她:“哪里的话,原就是他同薛应雪走得太近了,惹你不快。”

“是啊,分明是他的问题。”袁小十也走过来,“他既是你表哥,你们又有婚约,难道不应该向着你么?成日说着什么薛应雪可怜,照顾孤女,一点都不顾及你的感受,还有那些陈公子林公子的,一个个都是这样,嘴上说得好听,却让旁人生气!”

“你就该给他点脸色看看!”

辛久薇叹气:“可再怎么样我也不该发脾气,大概是抽到下下签心情不好……唉,待会儿去同他道个歉吧。”

袁小十道:“辛三你就是对他太好了!”

柳七也说:“小十这次说得对,你已够给他面子了。”

辛久薇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在几位小姐看到的角度,她却不动声色地看着薛应雪离去,又看了看刚才祁淮予离开的方向。

视线又悄悄在殿内走了一圈,谢长景也不在。

轰隆——

远处隐隐传来一声闷雷,声音不大,有人注意到了,回头看向殿外。

“要下雨了么?”

“刚才天气还好好的,不会吧。”

辛久薇勾了勾唇角。

祁淮予你们要做把戏,她不如就将计就计。

这声闷雷让祁淮予停了一下脚步,但只是一瞬,他没有在意,又往大门走去。

刚走到停放马车的地方,他大惊失色,连连走上去。

“长景兄,你这是做什么?”

谢长景吓了一跳,低声呵斥:“小声些!你要害死我吗?”

“抱歉抱歉。”祁淮予连忙道歉,又皱起眉,“可你这是在……”

谢长景将最后一点药粉倒进给马匹喝水的凹槽中,一边收起纸袋一边得意道:“早就说过要给辛久薇一点教训,我看她今后还敢不敢羞辱我。”

“你竟是要这样教训?”祁淮予大惊失色,“不是说好的上山来,下下她的面子就行了吗?这搞不好会受伤的。”

谢长景道:“你这般胆小做什么?你看看她辛久薇抽到下下签还嚣张的样,在殿里拿什么下她威风,我看还是这个法子直接,看我不吓死她。”

祁淮予:“太危险了!”

“好了,不要啰嗦!”谢长景嫌弃地推开他,“你该不会是舍不得吧?也是,刚才辛久薇那样子不给你脸面你都忍气吞声,实在是好脾气啊,也不怪你,毕竟人家可是辛氏的小姐,你的表妹呢。”

他毫不客气地嘲弄着祁淮予,却见祁淮予仿佛一点也不生气,只是担心辛久薇的安全一般。

“长景兄,你莫要这般说,久薇不过一节女流,她性子也不坏,不是真的不顾你面子……”

“她还不是故意的?”谢长景闻言自然更是生气,“我看她就是故意的!罢了,你莫要再说她的好话,不然我们连兄弟也没得做!”

说完又眯起眼打量祁淮予一番,“我警告你可别去告密,否则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我……”祁淮予一副无措模样,长叹一口气,“哎!”

等谢长景扬长而去,他面上的慌乱却尽数收去,露出一点微微的笑来。

他伸手摸了摸马,这匹马正是辛久薇乘坐的车上那一匹。

“渴了吧?”他低声说,按着马的头往水槽去,“那就喝水,多喝一点。”

轰隆——

天空又一阵闷雷,这次是巨响,天色迅速地暗了下来。

“是要下雨了吗?”

“真是要下雨了,天都黑了!”

殿内的公子小姐们有些慌乱起来。

“这崇吾山晚上可有些危险,咱们还是快些下山去吧。”

“对对对,快走快走。”

“要是雨下大了,下山的路就不好走了,很危险的。”

“要是搞得那么狼狈,回去我娘一定会教训我的。”

“快些上车!”

众人纷纷往外走,各自上车就要离去。

薛应雪也顾不得那么多,跟陈公子一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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