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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弦小夫人曹春喜沈清渊

江摇舟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卫凌泽,你这个疯子,别想往我头上扣屎盆子,我跟这个贱人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敢伤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我等着!”叶二一边让小厮扶着自己逃命,一边骂骂咧咧。如此一来,方才还怀疑卫凌泽故意避嫌的众人全都打消了这个念头。原来卫凌泽对春喜冷淡,是怀疑她和外人勾结,故意挑拨离间啊。也是,有这么貌美娇贵的未婚妻在前,卫大少爷怎么可能看上一个粗鄙的丫鬟,之前总是带她出席宴会,应该是故意想惹对方在意吃醋吧。“卫大少爷误会了,民女与叶公子绝无瓜葛,往后也会对卫家感恩戴德,不敢做出背叛旧主之事。”剑尖抵着喉咙,春喜连磕头求饶的机会都没有。僵持片刻,萧清禾开口:“卫郎,我相信春喜姑娘是清白的。”卫凌泽收了剑,薄凉地吐出一个字:“滚!”春喜连滚带爬地跑...

主角:曹春喜沈清渊   更新:2025-05-20 19: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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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曹春喜沈清渊的其他类型小说《续弦小夫人曹春喜沈清渊》,由网络作家“江摇舟”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卫凌泽,你这个疯子,别想往我头上扣屎盆子,我跟这个贱人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敢伤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我等着!”叶二一边让小厮扶着自己逃命,一边骂骂咧咧。如此一来,方才还怀疑卫凌泽故意避嫌的众人全都打消了这个念头。原来卫凌泽对春喜冷淡,是怀疑她和外人勾结,故意挑拨离间啊。也是,有这么貌美娇贵的未婚妻在前,卫大少爷怎么可能看上一个粗鄙的丫鬟,之前总是带她出席宴会,应该是故意想惹对方在意吃醋吧。“卫大少爷误会了,民女与叶公子绝无瓜葛,往后也会对卫家感恩戴德,不敢做出背叛旧主之事。”剑尖抵着喉咙,春喜连磕头求饶的机会都没有。僵持片刻,萧清禾开口:“卫郎,我相信春喜姑娘是清白的。”卫凌泽收了剑,薄凉地吐出一个字:“滚!”春喜连滚带爬地跑...

《续弦小夫人曹春喜沈清渊》精彩片段

“卫凌泽,你这个疯子,别想往我头上扣屎盆子,我跟这个贱人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敢伤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我等着!”
叶二一边让小厮扶着自己逃命,一边骂骂咧咧。
如此一来,方才还怀疑卫凌泽故意避嫌的众人全都打消了这个念头。
原来卫凌泽对春喜冷淡,是怀疑她和外人勾结,故意挑拨离间啊。
也是,有这么貌美娇贵的未婚妻在前,卫大少爷怎么可能看上一个粗鄙的丫鬟,之前总是带她出席宴会,应该是故意想惹对方在意吃醋吧。
“卫大少爷误会了,民女与叶公子绝无瓜葛,往后也会对卫家感恩戴德,不敢做出背叛旧主之事。”
剑尖抵着喉咙,春喜连磕头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僵持片刻,萧清禾开口:“卫郎,我相信春喜姑娘是清白的。”
卫凌泽收了剑,薄凉地吐出一个字:“滚!”
春喜连滚带爬地跑了。
跑出很远,她才敢停下来歇气。
血腥味犹在鼻间,喉咙前也好似还悬着利刃,后背被冷汗湿透,她抹了抹脸,摸到一片湿润。
幸好,她没在那么多人面前哭出来。
她走得慢,怕卫凌泽他们返城的时候又碰到,便选了条小路走。
但她没怎么出过城,不熟悉路况,走着走着竟迷了路,好不容易回到官道上,天已经黑透。
天气虽然回暖,夜里还是很冷,春喜搓搓胳膊,肚子发出声响,又累又饿。
委屈藏在无边的夜色中蔓延开来。
卫凌泽受伤后打杀了好几个下人,府里的人都不敢去凌枫院伺候,春喜的月钱都拿回家,没有钱讨好管事,这才被调派过去。
第一夜她就被卫凌泽砸破了脑袋,但她命大,没死成,便又继续伺候。
卫家不缺丫鬟,卫凌泽杀死一个,马上就能补上一个,多赔点儿钱,就不会有人闹事。
春喜不想死,只能绞尽脑汁尽心伺候。
她一直记得自己的身份,不敢妄想其他,更不敢跟未来的大少夫人争什么。
可没有人在意她想什么。
鼻子发酸,眼眶跟着发热,春喜又想落泪,夜色中突然传来清脆的铃铛声。
此时夜已经深了,雾气笼罩,两团光影凭空从迷雾中飘了过来,搭配上铃铛声,诡异得叫人毛骨悚然。
什么玩意儿来了?
春喜浑身汗毛倒竖,顿时伤感全无,从地上寻摸了一块石头拿在手里。
光影很快来到眼前。
是辆马车。
春喜松了口气,冲出去拦车:“停车!”
“啊啊啊,有鬼!”
车夫吓得惊叫起来,不仅没停车,还狠抽马鞭加快速度冲了过去,若非春喜躲得快,已经成了马下亡魂。
两团光影来得快去得也快,春喜丢掉石头,继续往前走。
没一会儿,那辆马车竟又掉头回来了。
春喜眼睛一亮,连忙上前:“我不是鬼,我是人,我跟别人出城玩儿,不小心迷路了,你们能载我一程吗,我可以给钱。”
“你怎么证明你不是鬼?而且你都跟人出城玩儿了,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回去?”
车夫惊魂未定,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指着春喜,只是手抖得厉害,一点儿气势都没有。
春喜刚要解释,马车里传来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上来。”
“多谢公子,公子好人有好报,一定会福寿绵长,万事顺遂的。”
春喜边说边手脚并用往上爬。
她知晓分寸,不会进车里,只坐外面车辕上就好,爬到一半,却抓住一个冷冰冰的东西。
车上挂了两盏灯笼,借着昏黄幽微的光亮,春喜看到车辕躺着上有个人,她的手正抓着人家的脚踝往上爬。
这人平躺着,半截身子在外面,半截身子藏在帘子后面,被她抓住脚踝,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而且掌心下的皮肤也是冷冰冰的,还有点儿硬。
马车上有具尸体!
啊啊啊!
她的石头呢?
她刚刚捡的又大又沉的石头呢?
春喜当场腿软,一脚踩空,下巴磕在车辕上。
下一刻,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掀开,露出张方正威严的脸。
浓眉如刀、鼻峰挺拔,唇薄且棱角分明,面色虽然冷峻,却给人一种正义凛然的感觉。
春喜捂着下巴,突然就不那么害怕了。
她正要重新往上爬,男人俯身,朝她伸出手来,春喜连忙把手交给他。
下一刻,整个人如同小鸡仔一样被拎进马车。
单乘的马车空间狭窄,这位尸兄都只有半截身子在车里,春喜进来后更显逼仄。
她在心里念了两声阿弥陀佛,踩着尸兄落座。
车里漆黑,只在车帘晃动时才会泄进丝丝昏黄亮光,两人一尸这么待着还是有些说不出的诡异。
春喜搓搓胳膊,刚想道谢,男人先一步开口:“京兆府办案,你不必害怕。”
原来是位官爷,难怪一身正气。
春喜当即道:“大人一身正气,深夜还在操劳公事,实在是百姓之福,社稷之幸,能与大人同乘一辆马车是民女的造化,民女一点儿也不害怕。”
“......”
春喜走了大半日的路,早就累得不行,拍完马屁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倦意汹涌而至,春喜很快靠着马车壁睡过去,然后......发出小小的呼噜声。
坐在她对面的沈清渊眸底难得闪过惊讶。
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不多时,马车来到城门口。
沉重的开门声将春喜唤醒,她啪啪给了自己两巴掌,迫使自己清醒过来:“谢谢大人,小女子在这里下车就好。”
“夜里有官差巡逻,你应付不了,我送你回去。”
“那真是太麻烦大人了。”
春喜连忙报上住址,一炷香后,马车停在熟悉的巷口。
家里人早就睡下,春喜喊了半天,王氏才披着衣裳举着油灯来开门,险些被春喜吓死,春喜连忙捂住她的嘴。
进到屋里,春喜才发现自己头发蓬乱,脸上还有被胡乱擦拭的血迹,确实和女鬼差不多。
王氏惊魂未定:“你这死丫头跑哪儿去了,弄成这样你想吓死我啊,宵禁这么严,你也不怕被官兵撞见要了你的命!”
春喜没理王氏,心思活络。
京兆府那位大人真是个大好人啊,要是能跟他打好关系就好了!

“沈大人。”
被卫凌泽和周勤先后折腾,春喜越发意识到找靠山的重要性。
看到沈清渊出现在家门口,春喜在惊讶之后就只剩下高兴。
她大大方方地邀请沈清渊进院,而后飞快地将满地瓜子壳扫到一堆,幸好炉子上一直烧着水,春喜重新沏了壶茶。
为了招待“亲家”,茶叶是新买的,不过也不是什么好茶。
但春喜下意识地觉得沈清渊不会嫌弃。
把倒好的茶放到沈清渊手边,春喜才客套地开口:“送食盒这种小事让青书大哥来就行了,大人怎么还亲自来了。”
“正好下值,就顺道过来了。”
茶水滚烫,热气袅袅,一时半会儿还喝不了,沈清渊垂着眸,神情淡淡。
春喜了然地点点头。
自然是顺道来的,不然沈大人还能专程来看她么?
肉干还没做好,春喜努力搜寻着家里有什么东西能送给沈清渊,正想得出神,突然听到沈清渊问:“令弟在学堂的事解决好了吗?”
这一下问到了春喜心坎儿上,她连忙把卫凌泽莫名其妙到学堂给恶霸小孩儿撑腰,学堂先生为了讨好卫家不辨是非,最后自己果断给弟弟退学的事都说出来。
“我家阿文算不上聪明,我供他念书并不指望他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只是希望他能多懂些圣贤之道,做个明辨是非的人,青松学堂连这一点都做不到,继续读下去不仅无益,恐怕还会害阿文走上歪门邪道。”
春喜想得通透,做事也很果决。
就像卫凌泽康复后,云氏问她想要什么赏赐,她毫不犹豫就要了自由。
“你做得很对,”沈清渊先肯定了春喜的做法,而后问,“卫大少爷帮忙退了束脩,没再找你说什么?”
“大人真是料事如神,大少爷确实找了我,还允诺让阿文进云氏族学念书,但一回家发现有人来给我下聘,就黑着脸走了,以后他应该不会想再见到我。”
沈清越和沈清宇都在云氏族学念书,沈清渊知道卫凌泽这份许诺有多重的分量,但春喜说起来时语气寻常,并不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
沈清渊眸底微亮,青书的注意力则在有人给春喜下聘这件事上。
“春喜姑娘这么快就要成亲了?”
青书有些失望,上次的兔子肉他只尝了一小块儿,还盼着日后春喜给自家大人送吃食他能跟着沾沾光呢。
春喜猜到青书心中所想,柔声道:“我确实在议亲,但还不急着成婚,今日这些聘礼都是要退回去的,而且我打算买一间铺面做吃食卖,沈大人对我有大恩,就算以后成了婚我也会经常给大人送好吃的。”
青书放心下来,而后又皱眉,这世道女子做生意不容易,她的夫君会同意让她在外面抛头露面吗?
青书下意识地想要劝阻,却被自家大人抢了先:“学堂和铺面我都可以让青书帮你打听。”
“真的吗?大人你可真是太好了,简直是活佛转世!”
春喜竖起大拇指。
她原本还想着要多送几回吃食才好开口求沈清渊帮忙,没想到沈清渊这么热心肠,竟然主动提出来了。
春喜并不扭捏,趁着热乎劲儿把曹文叫来让沈清渊了解他的学习情况,又细细与青书说了她对铺子的要求。
铺子不用太大,地段也不用太好,最好是在往来商客都会经过的地方,她的预算在三百两以内,剩下的钱得用来准备食材和承担前期亏损。
直到天快黑了,沈清渊才起身离开,春喜恭敬地把他送到巷子口。
马车驶出一段距离,青书忍不住问沈清渊:“女子在外抛头露面肯定是要遭人非议的,大人当真要让小人帮春喜姑娘找铺子吗,万一日后春喜姑娘的夫君不让她开铺子怎么办?”
沈清渊说:“即便她不开铺子,还可以用来收租,有一间铺子傍身总比没有的好。”
青书恍悟。
这倒也是,他们在署衙见过太多女子被婆家吃光嫁妆,又惨遭厌弃,最后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只要买了铺子,铺子却是一直都在的。
青书下定决心要好好帮春喜选个物超所值的好铺子,过了会儿又听到自家大人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她是个聪明人,不会嫁给不让她经营铺子的人。”
青书抬头望天。
这马上天就黑了,太阳没从西边出来啊,他怎么就听到他家大人夸别人聪明了?
等沈清渊的马车走远,春喜才往回走。
路过隔壁李婶家,正好听到李婶八卦的声音:“啧啧啧,这都是第三个上门的了,没看出来,曹家阿喜可真有本事啊。”
“......”
以后还是不要让沈大人来这里的好,别人如何说她不要紧,害了沈大人的名声就太罪过了。
春喜刚回家,王氏便冲过来,急急问:“谁让你开铺子做生意的,你哪有做生意的头脑啊,瀚京的铺子最差的也要好几十两银子,万一赔了怎么办?”
王氏原本想等春喜嫁了人在婆家受了欺负再顺势把春喜手里的钱要过来,方才听到春喜要买铺子做买卖,顿时等不了了。
这钱必须放她这里保管着才安全。
“做生意哪有稳赚不赔的,我现在不会,学个一两年也就会了,”春喜不以为意,王氏越发觉得不可信,然而不等她开口,春喜又道:“我也不一定非要买铺子,万一大少爷真的让阿文进了云氏族学,这束脩可比之前贵多了。“
提到曹文,王氏顿时被转移注意力。
她之前只想着进了云氏族学能结交贵族子弟,却忘了还要交束脩,到时曹文的衣食住行都得往上提一提,春喜愿意给曹文出钱自然是再好不过。
可这都是建立在卫凌泽同意让曹文进云氏族学的基础之上的。
万一退了周家的亲,卫凌泽却不同意呢?
春喜由着王氏纠结,自行进了厨房准备晚饭。
与此同时,萧家后院。
二小姐萧清月叉腰骂道:“那个叫春喜的丫鬟果然心机深重,看似果断决绝地离开卫家,却屡次三番制造和姐夫偶遇,如今还故意找人演戏给她下聘让姐夫看见,真是无耻至极。”
听到卫凌泽怒气冲冲地回卫家砸了许多东西,萧清禾怔了一瞬,而后严肃教导:“不过是巧合罢了,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而且阿月,你不该派人监视卫郎。”
萧清月想要辩解,见自家姐姐眼尾有些发红,顿时软了语气认错:“阿姐,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阿姐要顾全大局,她可不用。
她定要让人好好教训教训那个狐狸精!

听到有人想破坏卫萧两家的联姻,卫父和萧父顿时面色一沉,云氏和萧夫人更是面色铁青。
儿女婚事关系着家族兴衰绵延,若有人要在这件事上做文章,那可绝不能姑息。
事情毕竟发生在萧家,云氏虽然着急,并未插话,萧夫人看着春喜沉沉问:“你说这些可有证据?”
“有,叶二少爷给了民女十个金元宝,还许诺事成之后给民女三千金。”
春喜麻溜的拿出十个金元宝交给沈清渊。
金银之物,都由朝廷专门指派的地方制作,每一锭都标有属地,若是皇家赏赐,元宝上会有龙凤雕纹,还有被赐之人的家族标识或是姓氏,当然,也有人把一些物件儿拿到小作坊融了做成元宝样式,在上面雕刻自家姓氏。
春喜拿出来这十个是御赐的,个个都刻有叶家家徽。
“这些元宝确实是叶家所出。”
沈清渊把元宝上的标识指出给萧父看,萧父顿时冷笑出声:“叶家真是教出了个好儿子!”
春喜连忙表衷心:“民女愿意去叶家当面与叶二少爷对峙,还求萧大人能保民女一家的安全,昨日叶二少爷就让人狠揍了民女的未婚夫一顿,只怕民女今日踏出萧家的大门,就会被叶二少爷的人折磨死。”
“他敢!”
卫凌泽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阴戾的杀气奔涌而出。
踏青那日他该直接杀了叶二的。
叶二的算计和春喜的避嫌都让卫凌泽怒火中烧,然而落在其他人眼中,这怒火却像是为了维护春喜。
云氏见众人脸色不对,不得不开口:“事情已经清楚了,多亏了春喜对卫家忠心,你想要什么赏赐可以提。”
云氏摆明了只和春喜谈钱,并不会让她回到卫凌泽身边,春喜也不推辞,眼睛亮闪闪地问:“叶二少爷给的金元宝能让民女留着吗?”
她算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要几个金元宝也不算过分吧?
云氏当然不觉得过分,和卫凌泽的婚事比起来这几个金元宝简直不值一提,萧夫人和云氏一样,对春喜只要钱并不纠缠的态度还算满意,除了叶二给的十个金元宝,又命人从库房取了十个赏给春喜。
春喜磕头谢赏,发自内心的高兴。
走这么一遭,不仅解除了危机,还得了二十个金元宝,真是太值了。
一番折腾,便到了开宴的时间。
春喜正要自觉告退,一直安静坐着的萧老夫人突然开口:“我看这孩子挺合我眼缘的,既然来了,就留下一起吃个饭吧。”
众人讶异,春喜倒是宠辱不惊:“多谢老夫人,我并不知道今日是您老人家的寿辰,未曾准备贺礼,若是老夫人不嫌弃,这两锭元宝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这些元宝没有一个是你自己赚的,你还好意思拿出来送礼?
众人觉得春喜的脸皮挺厚的,春喜却不在意别人怎么看,麻溜地拿出两锭元宝放到萧老夫人面前。
萧老夫人也没嫌弃,收了元宝,让人领着春喜在沈清迟旁边落座。
莫氏顿时垮了脸。
他们虽然是沾着沈清渊的光才能来萧家赴宴的,但也是正儿八经送了贺礼的,若是沈清渊也跟他们坐一桌也就罢了。
凭什么沈清渊跟萧家人一起坐主桌,却让他们跟春喜这种人坐一桌?
萧家忙着跟卫家商量婚期,并不在意莫氏心情如何,春喜也不在意。
她家离萧家很远,刚刚又被人追着跑了那么久,早就饿得不行,而且桌上菜品每一样都很精致,所用食材也很名贵。
不好好干饭实在对不起厨子。
就着一大碗米饭,春喜专心致志地吃起来。
虾仁豆腐、酒酿清蒸鸭子、酸笋鸡皮汤、奶油松瓤卷酥、火腿炖肘子......
春喜一口接一口,动作虽然快,但吃相并不难看,每一口都嚼匀了才吞下去。
沈清渊就坐在萧老夫人左侧,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春喜。
头一次见到有人吃饭这么香,沈清渊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萧老夫人敏锐地注意到他的视线,也跟着看向春喜。
坐在春喜身边的沈清迟受到的影响最大,她本来不怎么饿的,都忍不住尝了尝春喜连续夹了三次的虾仁豆腐。
似乎真的比平时在宴席上吃到的更好吃呢。
沈清迟眸子微亮,刚想再试试奶油松瓤卷酥,便听到自家娘亲冷幽的声音:“家里没给你饭吃吗,你也要像饿死鬼投胎?”
莫氏的声音压得低,刚好够沈清迟和春喜听清楚。
沈清迟小脸一白,默默放下筷子,春喜却完全不受影响,甚至又让丫鬟添了一碗饭。
吃吃吃,撑死你算了!
莫氏气得险些翻白眼。
她虽然没有见过春喜,但因为沈清渊那次把人带回家,早就把春喜的情况打听得一清二楚,春喜若是成了沈清渊的续弦,出门这样丢脸她半点儿不会生气,只会高兴。
可萧老夫人才讥讽了她,还说以后沈清渊的婚事让他自己做主,那春喜丢的脸都和沈清渊无关,而和春喜同坐一桌的他们在萧家人眼里才是跳梁小丑。
春喜只是做自己就把莫氏气得吃不下饭了,沈清渊见状忍不住勾了勾唇,而后把筷子伸向那盘虾仁豆腐。
萧老夫人也跟着尝了一口。
卫凌泽和萧清禾的婚期定在五月二十六,刚好在两个月后。
时间有点儿紧,但婚礼所需两家早在三年前就筹备齐全,并不会匆忙。
席间萧父对卫凌泽的称呼已经变成了贤婿,长房几位少爷也挨个嘱咐卫凌泽,要对萧清禾好,不能委屈了她。
卫凌泽自然是满口答应,还承诺自己一定一心一意,此生绝不纳妾。
萧清禾面上一直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却没了之前的羞涩高兴。
她也忍不住看了春喜好几眼。
处在全然陌生的环境里,春喜并无胆怯害怕,一口接一口地吃着东西,全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那些关于卫凌泽婚事的讨论也对春喜没有丝毫影响。
这个无权无势的姑娘根本抢不过她,也从没想过要跟她抢什么。
但她,输的惨烈。

卫凌泽的康复宴,春喜没有资格参加。
大夫人派人召见,路过花园,春喜看到一群人围着卫凌泽。
贺喜声过后,有人问:“那个叫春喜的丫鬟尽心尽力地照顾了卫兄三年,卫兄如今大好,可要给她个名分?”
这话一出,花园陷入静默。
卫凌泽伤了腿后一蹶不振,头两年都闭门不出,直到去年才愿意出门见人。
不管去哪儿,他身边都带着一个丫鬟。
所有人都知道,他待那个丫鬟与旁人不同。
不知过了多久,卫凌泽开口:“她确实很会伺候人,你若喜欢,可将她要了去。”
春日阳光明媚,花团锦簇,在场的世家子弟个个意气风发,卫凌泽坐在其中却是最惹眼的。
他一扫往日阴霾,又恢复了少年将军的俊朗不凡。
说这话时,他唇角微微上扬,笑得薄凉不羁。
是啊,一个低贱的丫鬟,哪里配得上文武双全的少年将军?
更何况,人家还有青梅竹马、才貌双全的未婚妻呢。
在众人的讥笑声中,春喜去了大夫人云氏院中。
主位上,云氏穿着新制的衣裳,满头珠翠,一身喜气:“你照顾大少爷有功,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春喜低着头,柔柔开口:“回夫人,奴婢想要自己的身契,还有一百两银子。”
“你想离开卫家?”
云氏有些意外。
春喜屈膝跪下:“还请夫人成全。”
云氏向来以卫凌泽这个儿子为荣,卫凌泽瘫着的时候,只要他高兴,就是把春喜宠上天,云氏也能帮他兜着,可如今他痊愈,春喜就成了污点。
偏偏之前卫凌泽把春喜带出去到处露脸,好些人都知道卫家养了个忠心耿耿的丫鬟,为了卫家的名声,还随便处置不得。
春喜如此的识时务,云氏也不小气。
当场给了身契和一千两的银票,还命人从库房取了上好的布匹和钗环首饰,装上满满一马车送春喜回家。
马车一到巷口,就引来左邻右舍围观,听说是卫家给的谢礼,全都夸赞卫家重情重义,慷慨大方。
众人散去后,母亲王氏冷了脸:“你是不是傻,这点儿东西就让卫家把你打发了?”
正在挑选布匹的大嫂钱氏吓得肩膀一抖,收回手往后退了退,眼底闪过不舍。
这样好的东西,不会还要退回卫家去吧?
春喜卖身进卫家为奴时,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不过八年时间,如今满满一车的绫罗绸缎却入不了王氏的眼。
春喜也冷了语气:“给大少爷治腿的是宫中御医,豪掷千金买药材的是卫家,大少爷院中不止女儿一人伺候,夫人给了这么多东西,娘还想如何?”
王氏皱眉:“他院子里是不少人,但贴身伺候的只有你一个呀,你都跟他有肌肤之亲了,以后还怎么嫁人?”
“娘说得有道理,那请娘为女儿做主,去和卫夫人谈谈,让她请媒人来我们家提亲。”
“提什么亲,卫家哪里瞧得上我们,而且卫大少爷不是有未婚妻吗?”
王氏拔高声音,眼睛也瞪得大大的,春喜勾唇,笑得讥讽:“原来娘也知道啊。”
春喜的眼神带着刺,看得王氏脸上火辣辣的,她放软了语气:“咱们身份低,不能奢望太高,做个妾室姨娘也行,你没日没夜地照顾了他三年,在他心里是没有人可以取代的。”
“娘都知道这三年的情分与旁人不同,等少夫人过门,娘觉得女儿能有好果子吃吗?”
妾室虽有名分,但在正妻面前,依然是个奴才,可以任意打骂发卖。
王氏噎了一下,不敢看春喜的眼睛,声音弱下去:“他们早就订婚,可大少爷受伤后,对方迟迟没有履行婚约,可见也曾退缩犹豫,如此一来必然生出嫌隙,大少爷会护着你的。”
护着她?
卫凌泽志在建功立业,他不会时时刻刻守在春喜身边,如何护得住她?
春喜气得笑出声:“大少爷若是护着我,少夫人拿我没办法,娘觉得她会不会拿我的家人撒气?”
王氏眼皮一跳,猛然清醒过来。
是了,他们这些市井小民在那些大人物面前就是蝼蚁,人家碰碰嘴皮子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欲望褪去,血缘亲情才漫上来,王氏立时红了眼:“刚刚是娘糊涂,你别生娘的气,这些年你受委屈了,回家好好歇歇,娘这就去给你炖肘子吃。”
怕春喜较真,王氏逃进厨房炖肘子。
钱氏走到春喜身边,柔声安慰:“妹妹别生气,娘也是怕妹妹吃亏,当初听说妹妹被调去伺候大少爷,娘在家里哭了好几天呢。”
伺候瘫痪在床的人是个极其辛苦的活,卫凌泽这样的天子骄子受此打击更是喜怒不定,三年时间说起来容易,只有一日一日熬着的人才知道有多难。
春喜相信大嫂说的都是真的。
八年前她卖身为奴的时候,她娘也哭得死去活来,可那又如何?
该卖还是得卖。
傍晚,弟弟曹文从学堂回家,看到春喜就扑过来,一口一个阿姐地叫着,春喜揉揉他的脑袋,心底腾起两分暖意。
大哥曹武在城郊的木料作坊上工,除了逢年过节,平时只有运东西进城才会回家看看。
曹文到家后,一家子坐下来吃晚饭。
除了炖得软烂脱骨的猪肘子,王氏还炒了回锅肉,蒸了包子。
春喜胃口很好,吃了五个大肉包,喝了两碗汤才作罢。
王氏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你不是跟卫大少爷同吃同住么,在他面前你也这样?”
春喜现在没有月钱可领了,虽然带回来一马车的东西,但照这个吃法,也怪吓人的。
“在卫家我就是个奴才,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哪能跟大少爷一起吃饭?”
接连被呛,王氏不敢再说话。
吃完饭,春喜洗碗、收拾厨房,忙活一通才洗脚躺下。
闻着被子上熟悉的樟木味道,春喜缓缓吐出一口气,唇角上扬。
不用伺候人的日子实在是......太好了!

萧清禾只是路过,和卫凌泽说了一会儿话便要离开。
卫凌泽亲自送她。
两人一走,春喜就从桌子底下钻出来。
她没犯罪,卫凌泽不过是假公济私,寻了个借口把她带回来说话罢了。
出了门,春喜溜得飞快,却在转角处撞上一个人。
速度太快,春喜来不及避开,整个人撞进对方怀里。
手忙脚乱把人推开,见不是卫凌泽,春喜松了口气,而后又眼前一亮,她飞快上前,踮脚凑到对方耳边低语:“有人在查盗尸之事,大人您可一定要小心啊。”
沈清渊也认出了春喜。
小姑娘梳好头发,小脸白净,五官秀丽,不似那一夜的狼狈,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灵动且活泼。
他没想到春喜在推开自己后又会突然靠近,耳廓被湿热的气息一喷,浑身都不自觉绷紧。
沈清渊喉结滚了滚。
他比春喜高出一个头,刚刚春喜撞上来时,恰好亲到他的喉咙。
虽然只是一触即离,那温软的触感却如同烙在皮肤上,挥之不去。
春喜并没有注意到沈清渊的异样,说完那句话她便退开。
卫凌泽在这时大步走来:“谁让你出来的?”
说着话,卫凌泽直接伸手来抓春喜。
然而还没碰到春喜的衣角,春喜就被沈清渊拉到身后。
养了三年的伤,卫凌泽的身体不比之前壮硕,在肩背挺阔的沈清渊面前,更显单薄。
卫凌泽面色一沉。
他来京兆府已经有十来日,和上上下下的同僚都打好了关系,唯有这个叫沈清渊的既不参加他的饭局,也不收他的礼。
不合群得很。
卫凌泽没有想到沈清渊会多管闲事,眼底闪过戾气。
但沈清渊的官职在他之上,至少在京兆府的地界,他不能对沈清渊动手。
咬牙压下火气,卫凌泽冷森森道:“她是我的丫鬟,我管教自己的丫鬟,还请沈大人让开。”
“大人,我早就恢复良籍不是他的丫鬟了!”
春喜立刻小声解释,而后大着胆子抓住沈清渊的袖子:“民女去祭奠父亲,不想碰到卫大人调查盗尸案,民女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卫大人抓回来了,沈大人可一定要为民女做主啊!”
提起盗尸案,春喜的底气足了些。
她现在和沈大人是一伙的。
沈清渊看着卫凌泽问:“她说的可是真的?”
沈清渊一向独来独往,卫凌泽只觉得他沉闷又古板,这会儿被他一脸冷肃地看着,才发现他一身气势逼人,十分有压迫感。
卫凌泽生出两分忌惮,但很快又变成不爽。
如果不是受伤,他早该是统领千军的骠骑校尉,如今不过是暂时在京兆府任司法参军,很快便会晋升,沈清渊有什么资格这样跟他说话?
卫凌泽无视沈清渊,冷冷命令春喜:“现在过来,我可以不罚你。”
不是,我都恢复良籍了,你凭什么罚我啊。
春喜抓着沈清渊的袖子晃了晃:“大人,民女好害怕呀~”
小姑娘皮肤白里透粉,指甲盖更是粉嫩有光泽,墨色袍袖抓在指间色差极大,加上刻意夹着的声音,很是楚楚可怜。
沈清渊分神低头扫了一眼,下一刻,卫凌泽凌厉的拳风便迎面袭来。
沈清渊眼神一凛,揽住春喜的腰肢避开这一拳,而后抬腿反击。
甫一交手,卫凌泽便发现沈清渊的武功竟然在他之上,然而一开始太过轻敌,不过几个来回,卫凌泽便被沈清渊一记寸拳逼退。
那一拳看着轻描淡写,却逼得卫凌泽后退了好几步,肩膀更是痛得不行,反观沈清渊,他稳稳护着春喜,面上仍是云淡风轻。
“卫大人先是无故抓人,现在又要以下犯上,当真是要视昭陵律法于无物吗?”
沈清渊在京兆府待了近十年都未曾升迁,却是出了名的铁面判官,卫凌泽进京兆府第一日,便被提醒不能被他抓到错处,不然芝麻大的事,都能被他告到御前去。
卫凌泽不占理,又打不过沈清渊,只能让步:“方才是我冲动了,还请沈大人莫要与我一般见识。”
说完冷冷地看着春喜。
他知道刚刚让春喜躲在桌子底下有些伤人,他会补偿春喜,但前提是春喜不能在外人面前胡闹。
卫凌泽的眼神透着危险,春喜感觉后脊发凉,却还是站在沈清渊身边没动。
她已经不是卫家的丫鬟了,不必再对卫凌泽百依百顺,更不能让他觉得她在故意拿乔,妄图抬高自己的身份。
她是真的想安安稳稳过自己的小日子。
片刻的僵持后,卫凌泽冷笑着离开。
这才离开卫家几日,春喜就变得如此放肆,看来之前他真的是太宠她了。
他倒要看看她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等卫凌泽走远,春喜放松下来,感激地看着沈清渊:“多谢沈大人再次出手相救,如此大恩,民女没齿难忘。”
卫家大少爷瘫痪三年终于康复是眼下瀚京最惹人关注的事,就连沈清渊都知道卫家养了个忠心耿耿的丫鬟。
坊间都说这丫鬟命好,靠着三年朝夕相处的情分,定能讨个名分,做上风光体面的姨娘。
可春喜没要名分,要了自由。
连着两次见面,春喜都挺狼狈的,沈清渊盯着她亮闪闪的眸子看了会儿,沉沉道:“走吧。”
“去哪儿?”
“送你回家。”
春喜的眸子更亮了,恳切道:“沈大人,你可真是个好官。”
还是那辆马车,虽然少了具尸体,但坐两个人还是逼仄。
春喜尽量缩在角落,膝盖还是不可避免地碰到沈清渊的腿。
隔着春衫,沈清渊的体温传了过来。
外头日光正盛,马车里也是明亮的,春喜对着沈清渊那张满是正气的脸,生不出半点邪念,只想抱大腿求庇护。
她今天算是把卫凌泽得罪死了,叶二被刺了一剑肯定也记着仇呢,若能跟沈清渊搞好关系,至少日后还能有个喊冤的地方。
心里算盘打得噼啪响,春喜控制不住多看了沈清渊两眼。
沈清渊突然抬眸,笔直地望进她眼里:“看什么?”
“沈大人丰神俊朗,民女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在卫凌泽身边锻炼出来的拍马屁技能已刻入骨髓,夸人的话春喜信手拈来。
她正想趁机打探沈清渊的喜好,马车突然停下。
惯性让春喜向旁边栽去,眼看要撞到马车壁,又被沈清渊抓着胳膊拽回来,撞进满是松香的厚实胸膛。
“......”
不是吧,沈大人这么正得发邪的人跟她在一起都开始倒霉了?

卫家未来大少夫人的衣裳春喜是不敢穿的。
她跟着丫鬟来到萧清禾面前,跪下磕头:“民女春喜叩谢小姐大恩,不过民女身份低贱,不敢弄脏小姐的衣衫。”
萧清禾是吏部尚书的嫡长女,姑母是宫中盛宠不衰的贤妃娘娘。
生得貌美无双,才名更是无人可及。
春喜之前只远远地见过她两次,如今近看,更觉她像是九天仙女误落凡尘。
“我看你方才吐得厉害,如今可还觉得不适,我带了大夫随行,可要让他看看?”
萧清禾的声音亦是动听。
春喜小声道:“没什么大碍,不过还是觉得恶心,脑袋也晕。”
萧清禾便让人请了大夫来。
大夫很快得出结论:“这位姑娘的脉象平稳有力,身体很好,只是方才受了颠簸才会头晕呕吐。”
春喜再次磕头谢恩,恨不得所有人都围过来把大夫的话好好听清楚。
她肚子里没有野种!
毁人清誉是要烂舌根下地狱的!!!
大夫诊完脉,叶二也换好衣服朝这边走来。
出门在外不方便沐浴,下人只从溪里打水,帮他简单擦洗了下,叶二仍觉得很脏,浑身像是有千百只蚂蚁在咬。
“贱人,我杀了你!”
叶二咬牙切齿,刚走近就抬脚狠狠踹向春喜。
春喜不敢躲开,只能微微侧身,用肩膀受下这一脚。
“啊啊啊,好疼!”
春喜被踹飞出去,顿时惨叫出声,而后飞快地爬起来,卯足劲儿往前跑:“救命啊,杀人啦,快来人啊~”
春喜嗓门极大,双腿跑出残影,毫无美感可言,像只喳哇乱叫的猴子,滑稽极了。
叶二唇角抽了抽,满腔的怒火竟奇异地消下去大半。
他让人把春喜抓回来,板着脸呵斥:“闭嘴,再敢乱喊就杀了你。”
春喜顿时像被掐住脖子的鸡,一点儿声音都不敢发出,惊慌害怕地跪在地上。
先行到达的下人用竹帘搭了篷子,放上矮桌,摆上瓜果点心,还生了炉子。
卫凌泽亲自在煮茶。
清洗茶具,换水煮茶,茶水煮沸,热气蒸腾,配上谷中景色,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如同世外仙人。
茶已煮好,他先倒了一杯放在萧清禾面前:“小心烫。”
声音温润如玉,眼神更是柔情缠绵。
周围的吵闹入不了他的耳,春喜的死活也扰不了他的兴,他的眼中好像只能看到萧清禾一人。
真特么会装。
叶二翻了个白眼,冲春喜抬抬下巴:“我身边还缺个忠心的丫鬟,你在卫家一个月拿多少,我出双倍。”
钱这种东西,挣得多不算本事,有命花才是本事。
春喜嗷的一声哭嚎起来:“叶少爷,求你饶了民女吧,民女方才真的不是故意的,民女已经熬成老姑娘了,好不容易得夫人恩典恢复自由身,只想赶紧嫁人,免得孤独终老,求叶少爷开恩啊。”
春喜边说边梆梆梆地磕起头来。
如果她身下不是松软草地,恐怕早就头破血流。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卫凌泽身上,卫凌泽神态自若的品着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片刻后,萧清禾开口:“良籍女子婚嫁自由,叶二公子无权干涉。”
叶二冲萧清禾露出笑,一脸无辜:“我不过是随口一问,又没有逼着她做我的丫鬟,是她自己非要磕头的,也不知道是想要谁心疼。”
这话的针对性极强,在场的人里,只有卫凌泽和春喜相熟。
谁都知道卫家门风正,族中子弟个个重情重义,去年卫凌泽还跟春喜形影不离呢,如今这般冷淡,反倒像是心里有鬼刻意避嫌。
萧清禾指尖蜷缩,迅速垂眸掩下情绪。
卫萧两家是世交,她和卫凌泽自幼订下婚约。
三年前卫凌泽在沙场上展露锋芒,得胜的消息传来,两家便开始筹备婚事,却不想卫凌泽重伤瘫痪,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
萧家虽未退婚,婚事却就此搁置。
十多年的青梅竹马之情,到底未曾抵过家族利益。
卫家长辈没有苛责于她,两家情谊也照旧,可她知道,她和卫凌泽之间,有了裂缝。
卡在这条裂缝里的,正是春喜。
同样的家世让她对卫凌泽瘫痪的痛苦感同身受,从天之骄子沦为废物,足以将卫凌泽的脊梁寸寸击碎,这三年他承受了无数讥讽嘲笑,更经历了无数次失望。
这样艰难的时光,是那个叫春喜的丫鬟陪着他走过来的。
就算卫凌泽动了情,要留春喜在身边,她连拈酸吃醋的资格都没有。
可他偏偏没有留,甚至装作无事发生,还和从前一样待她体贴入微。
是春喜真的不重要,还是已经重要到不能受丝毫委屈,所以要划清界限,以更周全的方式保护起来?
萧清禾心底发沉,余光里卫凌泽豁然起身,抽出凌霜剑直指叶二。
凌霜剑是陛下所赐,上过战场饮过血,尘封三年再出鞘,仍是寒光凛冽,煞气逼人。
叶二脸色微变,没了嚣张:“卫凌泽,你想干什么?”
卫凌泽挑眉,方才还出尘脱俗的仙气变成让人胆寒的杀意。
“不干什么,你想找死,我成全你!”
叶二面上发白,众人亦被吓到。
卫凌泽受伤后性情大变,卫家虽封锁了消息,但死了几个下人,还是免不了传出卫凌泽疯了的消息。
“卫大少爷,我家少爷只是开玩笑,你别当真......”
叶家小厮见自家少爷有危险,连忙上前求饶,只是话没说完,凌霜剑就刺进了叶二的小腿。
殷红的血瞬间涌出,叶二叫出声,比春喜方才叫得惨烈多了,没见过血腥的世家小姐吓得哭出来,忙不迭地躲到一边,场面一时有些乱。
萧清禾也被吓到,却没有躲,而是大着胆子上前,抓住卫凌泽握剑的手:“卫郎,别这样。”
喧闹之中,萧清禾柔婉的声音如同一缕清风裹挟着花香而来。
卫凌泽身上的杀气消散了些,他用染血的剑尖挑起春喜的下巴:“三年照顾,我本以为你是个安分守己的,没想到你竟如此有野心,你和姓叶的是何时勾结在一起的?这招欲擒故纵也是他教给你的?”
剑上血还是温热的,血腥味直冲鼻间,春喜胃里又翻涌起来。

莫氏气势汹汹地杀到沈清渊的问心院,很快又铩羽而归。
青书送完春喜回来,战事已然结束。
问心院里,沈清渊正坐在案前看书。
屋里燃着香,手边摆着茶,悠然闲适极了。
任谁也想象不到不久前这里还剑拔弩张,闹得不可开交。
青书有些疑惑。
之前大人说夫人总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以即便夫人做了什么,也懒得计较,怎么今日就计较起来了?
正想着,沈清渊开口:“人送到了?”
青书立刻收拢思绪:“送到了,春喜姑娘还给小人抓了一捧红薯干。”
沈清渊翻书的动作一顿,掀眸朝青书看来:“好吃吗?”
“挺好吃的,很甜,也有嚼劲儿,回来的路上小的就吃完了。”
“嗯。”
沈清渊收回目光,未再多言。
青书有些莫名其妙。
大人不是向来不重口腹之欲吗,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
京兆府的官员被当街砸臭鸡蛋的事迅速传开,王氏扎在隔壁李婶家听八卦,连春喜晚归都没顾得上骂。
晚饭时王氏故意拿话点春喜:“当娘的哪有不疼女儿的,若是我的女儿这样不明不白地被人害死,别说扔狗官臭鸡蛋,就是豁出这条命,我也要为女儿报仇。”
春喜没有半点儿动容,只道:“您要是真的心疼女儿,还是早点儿找媒婆给你女儿说亲吧。”
王氏不爱听这话,刚要斥责,又听春喜说:“我今天去给爹烧香碰到卫大少爷了,他认定我心机深重,离开卫家是故意拿乔,我若再不嫁人,咱们家怕是要大祸临头了。”
王氏脸色大变,连忙追问细节,听到春喜仗着有沈清渊撑腰把卫凌泽彻底得罪,气得摔碗。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大少爷分明对你有意,你服个软便是,你怎么能煽动外人去打他呢?”
“他的意思是让我做见不得光的外室,娘也不怕传出去让人戳脊梁骨?”
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
做人外室是最最下贱也最令人耻笑的。
钱氏和曹文都在,王氏没想到春喜会这样直白地说出来,老脸顿时臊得通红。
她强词夺理:“大少爷何曾说过要让你做外室,你若真的对大少爷没有爱慕之情,为什么不敢继续留在大少爷身边伺候?”
有三年功劳在,春喜要留下继续做卫凌泽的贴身丫鬟,便是正妻过了门,也不能发卖了她去。
只是会变成眼中钉肉中刺,日日被磋磨罢了。
王氏的不可理喻刷新了春喜的认知,她讥讽地看着王氏:“反正人我已经得罪了,娘若当真不愿将我嫁出去,咱们一家人一起下黄泉正好也有个伴儿。”
扔下这话,春喜低着头大口大口地吃饭。
王氏却如鲠在喉。
钱氏怀着身孕,本就多愁善感,听到春喜说一家人都要下黄泉,顿时满脸惶恐,曹文才八岁,亦被吓到,两人皆是可怜巴巴地看着王氏,好像她是什么恶人,故意欺负春喜。
怒气翻涌了会儿,王氏捶着胸口大声哭起来:“真是作孽啊,天底下怎么有你这种逼着亲娘非要嫁人的女儿,老曹,你睁开眼睛看看,这就是你养的好女儿!”
王氏嗓门儿大,这一嗓子嚎出来,左邻右舍全都跑来看热闹。
隔壁李婶和王氏最为亲厚,第一时间扶住王氏,王氏越发有了底气,朝着众人哭诉。
哭她年少守寡,哭她一人拉扯三个孩子,哭她家里家外操持,再过不久还要给儿媳妇伺候月子,她的女儿却在这个时候闹着要嫁人,一点儿也不体谅她。
姑娘恨嫁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王氏又说得这样惨,众人都指责春喜不懂事,一点儿也不体谅王氏。
春喜垂眸坐着,并不为自己辩解。
等众人把春喜数落一通,王氏才又开口:“我也不是要留你在家伺候你大嫂,只是家里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钱给你置办嫁妆。”
这才是王氏的目的。
春喜在卫家待得牙尖嘴利,王氏根本说不过,只能靠着人多压制。
春喜彻底得罪卫凌泽,这婚事确实不能继续拖下去了,但王氏不想给嫁妆。
不管是春喜这些年拿回家的钱,还是春喜从卫家带回来那些绫罗绸缎,王氏统统都不想让春喜带去婆家。
可她也不想承担苛刻女儿、霸占女儿财物的恶名。
那就只能让左邻右舍作证,是春喜忤逆不孝、有错在先。
王氏的心思并不难猜。
春喜不想撕破脸让外人看笑话,温声道:“这些年我在卫家赚的钱几乎都拿回家里了,既然娘说家里没钱,我也不为难娘,嫁妆我可以不要,但也请娘承诺,以后再不伸手问女儿要钱。”
春喜实在太过冷静淡然,王氏不免怀疑她是不是有生钱的路子没有说出来,但一想到春喜这些日子好吃懒做的样子,王氏又心里打鼓。
哪有躺在家里吃吃喝喝就能赚钱的路子,这小妮子怕是故意装深沉,想从她手里骗钱呢。
而且她始终是春喜的亲娘,就算她亲口答应以后不问春喜要钱,春喜难道真的能不管她?
思来想去,王氏终于下定决心:“好,只要你不要嫁妆,以后我就再不开口问你要钱。”
春喜点点头,看着曹文:“口说无凭,阿弟去拿纸笔来,让娘立个字据,再请诸位叔伯婶婶帮忙按个手印。”
还要立字据按手印?
人家可是亲母女,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他们今天按了手印,改天人家和好了,他们岂不是里外不是人?
而且春喜可是刚从卫家得了那么多赏赐回家,随便卖两匹布就够置办嫁妆了,哪能一点儿不给?
原本看着热闹想要主持公道的众人全都改了口风,纷纷劝王氏气量大些,别跟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见识。
这些年没有春喜在卫家为奴为婢,曹武能娶上媳妇儿吗?曹文能念书吗?
众人劝说的话在王氏听来更像是摁着她的头要她向春喜低头认错。
天底下哪有娘老子跟女儿认错的?
王氏气性上来,板着脸呵斥曹文:“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拿纸笔来!”

王氏原是不识字的。
春喜四岁时,父亲开始抓着她的手教她写字,还会留下功课,他走镖时经常好几个月不在家,只有王氏陪着春喜。
王氏觉得女子读书无用,但丈夫的话她不敢违背,也希望女儿的聪慧能让丈夫归家时高兴几分,便找人询问,自己学会了,再教给春喜。
笔墨纸砚拿来,王氏很快就写好了字据,又咬破自己的手指摁上指印。
春喜想到幼时被王氏教着写字的场景,再看着那血红的指印,一颗心还是控制不住有些闷痛。
等王氏写完,春喜立刻拿过笔写自己的。
她不要嫁妆,出嫁之后,亦不会问娘家要一个铜板。
按上手印,两人交换字据,王氏心里也发慌,面上却还是强硬道:“明日我就去找媒婆,既然你这么能耐,那就不要再吃家里一粒米,房费也记得给。”
一个未出嫁的小姑娘,在娘家没了容身之地还能去哪儿?
钱氏小心翼翼地拽了拽春喜的胳膊:“好妹妹,娘说的都是气话,你别当真,你跟娘服个软就没事了。”
曹文则抱住春喜的腿撒娇:“阿姐,你才刚回家,我舍不得你这么快就嫁人,你在家多陪陪我好吗?”
左邻右舍也都跟着劝春喜认错。
王氏毕竟是她娘,纵然说话狠了些,但守寡多年拉扯一家子实在是不容易,她这个做女儿的不忍着让着还能怎么样呢?
春喜不觉得自己有错。
她拿出一两银子放到桌上:“外面最便宜的客栈一天的房费也就三文钱,超过这个价我就出去住。”
王氏没想到春喜真的要跟她反抗到底。
王氏拿走那一两银子,浑身气得发抖:“好好好,你在卫家学到本事,翅膀硬了,以后我全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王氏说完落下泪来,这下是真的伤心了,众人连忙安慰,春喜直接回屋插上门栓,任由王氏和众人数落她忤逆不孝。
王氏骂了大半夜才睡觉,第二日一大早便出门找张媒婆去了。
张媒婆消息灵通,早就把春喜的情况掌握,王氏刚提了一嘴,媒婆便笑着说:“你家春喜长得漂亮,又是个吃苦耐劳的,虽然年纪大了点,但也很好说人家的,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吧。”
王氏很是意外:“春喜这三年是在卫家大少爷身边伺候的,你可能不知道......”
“我知道,卫大少爷之前受伤瘫痪在床,他如今能好起来,都是你家春喜的功劳,这说明春喜命格好,福气旺,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
张媒婆把春喜一顿夸,还不忘奉承王氏,说她教女有方,王氏不免跟着飘飘然。
若不是她忍痛把春喜卖进卫家,春喜哪能有如今的造化,被人抢着要?
王氏的心情好起来,准备回家再好好训斥春喜一番,然而回到家却发现家里冷锅冷灶,什么吃的都没有,春喜和钱氏也不在家。
王氏气哼哼地给自己煮了一碗清水面,刚吃完,两人就回来了。
钱氏脸上本是带着笑的,看到王氏,笑意一收,恭敬开口:“娘,你回来啦。”
钱氏说完没忍住打了个嗝儿。
王氏立刻闻到了蒸羊肉味儿。
好啊,她在家吃清汤寡水的面条,她们倒是出去吃香的喝辣的。
真是反了天了!
王氏要发怒,又见钱氏把袖子往下拉了拉,挡住腕间的银镯子。
王氏立刻瞪向春喜,然而不等她开口,春喜就拿着买回来的东西进了厨房。
王氏跟进厨房,看到春喜拿出一只野兔和一大坨猪肉,除此之外还有辣椒香叶八角之类的东西。
其中有好几样东西比猪肉都贵!
王氏的眼皮突突地跳了两下。
家里的钱都是她管着,她回来就清点了一遍,而且放在她屋里的布匹也没动过,春喜这么大手大脚,定然是藏私了!
难怪这丫头这么硬气的不要嫁妆,原来是得了更大的好处!
想来也是,卫夫人那么疼爱儿子,怎可能用一马车布匹就把春喜打发了。
卫夫人给春喜多少赏银?几千两还是几万两?
王氏越想越觉得心如猫抓,忍不住骂春喜:“你这没良心的死丫头,心眼子不用在外人身上,全用来对付自家人,卫夫人到底给了你多少钱,让你狠心到要跟家里划清界限?”
王氏后悔了。
后悔不该没弄清楚春喜到底得了多少赏赐,就跟春喜闹得这样难看。
一想到春喜如今不愁嫁,还要带着大笔的钱去别人家,王氏就感觉像是有人在割自己的肉。
看到王氏一脸痛苦,春喜勾了勾唇,讥讽道:“我如果不留个心眼,昨晚已经被娘扫地出门了。”
被调去凌枫院照顾卫凌泽的时候春喜就明白,她若想活得好,只能靠自己。
顾忌着春喜身上的“巨款”,王氏的语气缓和下来:“谁要赶你出门了,你是我拼死拼活生下来的,若不是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我下不来台,我能被你气得说胡话吗?”
春喜不接这话,打水把兔子清洗干净放到案板上,然后问王氏:“柴火和油我会折算成钱给你,使用锅灶还要另外收钱吗?”
春喜全然把王氏当成陌生人讲价,王氏被噎得死死的,扔下一句“随你便”,面色铁青地回屋。
春喜并不在意,手起刀落,把兔子剁成拇指大小的肉块儿。
肉干需要反复蒸晒才能制成,她准备先做些兔子肉送给沈清渊尝尝。
卫家饮食讲究,府里养着几个会不同菜系的厨子,为了能更好地照顾卫凌泽,春喜也跟着学了一些,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大火烧油,下入腌制好的兔子肉煸炒至金黄,再下入盐,辣椒、青红辣椒和香料翻炒上色,最后出锅前撒上一把白芝麻,香喷喷的麻辣兔肉就做好了。
放凉以后浸满油汁更好吃。
春喜把全部兔肉盛出,装进食盒,收拾完厨房便提着食盒出门去。
她前脚刚走,王氏后脚就进了厨房。
她早就被香味儿勾得口水直流,却见春喜一点儿肉渣都没给她留下,连锅都洗得一点儿油腥都没有。
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死丫头要把兔子肉拿出去给谁?

王氏怕春喜真的把那些东西都带走,逢人便说自己年纪轻轻就做了寡妇,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有多不容易,又说她怀春喜的时候身子多么不适,后来更是差点儿难产丧命。
这些话春喜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她懒得跟王氏吵,索性出门买了香烛和一坛好酒去墓地看他爹。
年后家里才来祭祀过,墓地打扫得很干净。
春喜点上香烛,烧了纸钱,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头,最后给她爹倒上酒,才一屁股坐在墓前。
“爹,好些年没来看您了,不是女儿不孝,一来是女儿卖身为奴后,身不由己,二来也是怕您看了心疼。”
春喜的爹是镖师,在春喜的记忆中极为高大,但一点儿也不严肃,反而很爱笑,每次走镖回来都会给她带各式各样稀奇好玩的东西,还会把她举得高高的,让她骑在脖子上玩儿。
爹爹是极疼她的,不仅教她读书识字,还手把手地教她功夫。
娘说女儿家要温柔小意才好,爹爹却说他的女儿只要不被人欺负就好。
知道爹爹疼自己,春喜滔滔不绝地告起她娘的状来。
“卖身时娘说只要大哥找到活计,就筹钱为女儿赎身接女儿回家,结果后来娘说阿文要念书,大哥要娶媳妇儿,女儿在卫家待着也挺好的。”
“让女儿交月钱时娘说这些钱都帮女儿攒起来做嫁妆,日后帮女儿说个好人家,风风光光地出嫁,结果钱早就被娘花完了,娘怕我问她要嫁妆,就劝女儿给大少爷做妾,您说天底下有她这样给人当娘的吗?”
春喜打开了话匣子,给她爹倒一次酒,自己也喝一口,不知不觉,一坛酒便见了底。
四周始终安静,只有轻柔的春风伴着她。
春喜抚摸着冰冷的墓碑,低声喃喃:“娘如今是越发拎不清了,女儿不能顶撞她,烦劳爹托梦劝劝她,女儿现在处境尴尬,得早日嫁人才能不被卷入是非之中。”
陈年的梨花白劲儿挺大的,一口下去,春喜眼底带了湿意。
她吸吸鼻子,又补充了句:“女儿不问她要嫁妆,也不挑剔,只要是个踏实上进、愿意好好过日子的就行。”
“您不说话,女儿就当您默认了,我回家等您的好消息。”
春喜放下酒坛,潇洒地挥挥手,转身离去,然而走出去没几步,便又看见卫凌泽带着人朝她走来。
春喜用力揉揉眼睛,卫凌泽离她更近了些。
春喜连忙抬头望天。
已近正午,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应该不是她爹显灵要当着她的面劈死卫凌泽为她出气。
这般想着,卫凌泽已来到春喜面前。
“你在这里做什么?”
卫凌泽皱着眉,面色冷寒,语气怀疑。
春喜连忙解释:“我来给我爹扫墓。”
墓前香灰还在,酒也未干,足以证明春喜的话是真的。
卫凌泽却还是冷着脸说:“近日有人盗尸,跟我回京兆府一趟。”
话落,卫凌泽抓着春喜往外走。
喝了酒,春喜浑身都在发热,感受到掌心的温度,卫凌泽的眸色暗了两分。
春喜并未察觉到卫凌泽的眼神变化,她满脑子都回荡着“盗尸”二字。
那天晚上那位大人不是在办案吗,怎么成盗尸了?
那位大人不会有危险吧?
春喜脑子乱糟糟的,直到被卫凌泽拎上马,后背贴上硬实的胸膛,整个人才回过神来。
他们怎么能同骑一匹马?
春喜想要拒绝,还没开口,卫凌泽便狠狠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
猎猎的风声将卫凌泽的声音吹散,惯性让春喜后仰,整个人撞进卫凌泽怀里,耳畔热气喷来:“坐稳了。”
“......”
春喜心头微颤。
只觉得这比卫凌泽用剑指着自己的脖子还要可怕!
半个时辰后,春喜两股战战地跟着卫凌泽走进京兆府。
卫凌泽没有把春喜送进刑讯室,而是把她带到自己办公的房间。
门一关,卫凌泽冷沉的声音响起:“闹够了吗?”
“......”
她闹什么了?
她给自家爹爹扫墓,莫名其妙被带到这里,她一句话都还没说呢,就算闹事了?
春喜满脸茫然,卫凌泽的表情又冷了两分:“你擅作主张离开卫家,不就是想证明在我心中的地位,逼我退亲娶你吗?”
“......”!!!
天地良心,她连做妾的胆子都没有,哪里敢肖想正妻之位?
“大少爷你误会了,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大少爷和萧小姐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我由衷地希望你们能白头到老,儿孙满堂。”
“这里只有你我,你不必再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
不管这里有谁,我都是这样说啊。
春喜觉得这误会着实有点大,她认真道:“大少爷,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也是真心想离开卫家的,我娘已经在帮我张罗婚事了。”
“够了!”卫凌泽厉声呵斥,盯着春喜的目光如刀,“我的耐心有限,你确定要继续跟我闹?”
他已经看出春喜在欲擒故纵,还主动给春喜台阶下,春喜若不见好就收,那就是不识抬举。
气氛冷凝,春喜沉默。
她原本以为卫凌泽是误会了她,只要解释清楚就好,如今看来却不是这样。
卫凌泽似乎认定她对他情深意重,所言所行皆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抢他的欢心。
可他明明也瞧不上她,为什么不肯放她走?
春喜想不通,便直接问出来:“并非是我要闹,而是我若继续留在大少爷身边,处境实在尴尬,大少爷不为我打算,难道还不许我为自己谋条出路吗?”
“你怎知我没有为你打算?”
卫凌泽反问,春喜浑身一震。
什么打算?
她不知情,她不参与,她不接受!
这时,房门被叩响,萧清禾轻柔的声音传来:“卫郎,是我。”
卫凌泽毫不犹豫地拽过春喜塞到桌案之下。
卫凌泽动作粗鲁,春喜的脑袋被狠狠撞了一下。
春喜咬着牙没敢吭声,心底怨念横生。
爹啊,要不您还是显灵劈死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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