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东西,在这个时代,要么粗鄙不堪,要么稀缺昂贵。
他拥有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
那便是最大的本钱。
数日后,宫中秘设的工坊内。
热浪熏人。
几名须发皆白的老工匠,围着一个新砌的泥胎炉子,满脸狐疑。
他们是宫里最好的匠人,世代侍奉皇家,见过的奇珍异宝不计其数。
可眼前这位年轻的陛下,提出的要求,实在匪夷所思。
林澈一身方便活动的短衫,额角渗着细汗,亲自比划着。
“这里的火候要猛,比你们烧制琉璃时更猛。”
他指着炉膛的某个位置。
“配料的比例,严格按照朕给的方子来,一丝一毫都不能错。”
一名胡子最长的老匠人,是宫中琉璃行的大司造,姓刘。
刘大司造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张写满古怪符号和数字的方子,只觉得分外沉重。
他瞅瞅那些堆在地上的寻常沙子、石英,还有几样他勉强认得,却从未想过能与琉璃沾边的粉末。
“陛下…恕老臣直言,”他声音有些干涩,“这些…寻常之物,真能烧出传说中那种无瑕的琉璃?”
他记得最上等的琉璃,也难免有些气泡杂色。
林澈拿起另一张图纸,上面是几样后世常见的玻璃器皿草图。
“不仅无瑕,而且透明。”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能制成镜子,清晰照见人影,而非铜镜那般模糊。”
“能制成器皿,晶莹剔透,盛水如无物。”
老匠人们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里写满了“这怎么可能”。
他们烧了一辈子琉璃,倾尽心血,也不过是让颜色更纯净些,器形更精巧些。
透明?照见人影?闻所未闻。
林澈也不多解释。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生火吧。”
炉火在特殊的风箱拉动下,熊熊燃起,发出低沉的咆哮。
工坊内的温度骤然升高,汗水湿透了每个人的衣衫。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几个时辰后,按照林澈的指示,炉火渐熄。
炉膛内,暗红色的光芒缓缓褪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盯着那炉口。
“开炉。”林澈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刘大司造咽了口唾沫,亲自上前,戴着厚厚的皮手套,用长长的铁钳,小心翼翼地探入炉膛。
当铁钳夹着一块尚自发烫的扁平物体出来时,工坊内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那东西与他们认知中的任何琉璃都不同。
冷却片刻后,刘大司造颤抖着手,将其捧起。
那是一块巴掌大小的扁平琉璃,不,陛下说叫玻璃。
它不像以往烧制的贡品琉璃那般带着或深或浅的颜色,也不浑浊。
它几乎完全透明!
阳光透过它,在粗糙的地面上投下一个清晰明亮的光斑,边缘几乎没有寻常琉璃那种扭曲和虹彩。
“这…这…”刘大司造捧着那块微温的玻璃,嘴唇哆嗦着,如同捧着稀世珍宝。
他活了七十年,从未见过如此纯净之物。
林澈拿起另一块稍大的,走到窗边,对着外面。
庭院中的一草一木,远处宫殿的飞檐斗拱,透过这片玻璃,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纤毫毕现。
“此物,名为玻璃。”他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每个工匠耳中。
“以此制窗,则室内通明,无需再糊纸或镶嵌昂贵又不甚透亮的云母。”
“以此制镜,可鉴毫发,远胜铜镜百倍。”
老匠人们的眼神,从最初的困惑、怀疑,变成了震惊,再到狂热和崇敬。